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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背靠青山,依偎在水阳江弯曲的臂膀里的小镇,一条窄窄的青石街,串联着两旁错落排列的马头墙,普通的皖南民居。印象里的清晨,从河面、田野、山林间升腾的水气,聚集成松松散散的薄雾,时而在山间缭绕,时而簇拥着,接踵而至,拂过小镇人们的面庞,于是那云雾的滋润和夹带着的草木清香,使人陡然一爽。这时远远近近的鸡鸣狗吠,炊烟袅袅,赶街的四方乡民来来往往。那时的小镇不通电不通公路,人们就在与外界几乎隔绝的大地的皱褶里过着平淡、自然而又俭朴的生活,一如流过门前的水阳江,终日吟唱着一首平缓、沉寂的歌。2还记得老宋落户我家乡小镇是“文革”开始后不久,由皖南某劳改农场释放后的就地安置。镇大队在街道一处角落,用芦席、毛竹、油毛毡混合着泥巴给他搭了一个窝棚小屋,老宋用白纸把里面裱糊得光光溜溜,倒也敞亮。引人注目的是,中间隔墙上挂着一个镜框大照片,一个军人戎装半身像,佩戴着“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威武雄壮。看到这样的相片,我这样的读书少年就联想起电影里董存瑞的模样。老宋腰扎围布,在门口支起一台手摇缝纫机。“来了个皮匠。人不说人,说银,东北银。好笑!”不曾有外乡人落户的小镇,大家相告觉得挺新鲜。炎热的夏日傍晚,家家户户扎堆在河沿边乘凉,摆龙门阵,久久不散。正式亮相的老宋拍打着一把芭蕉扇,赤膊,大裤衩,趿着鞋。近看,平头国字脸,眼珠子明亮有凶相。肩宽背阔高个头。“老少爷们,都在这啊”。一声招呼,一声声让座,就算邻里乡亲了。唠嗑中问他的战斗经历,他摇头:“呀,甭提了,不知道啥时候掉脑袋……”“打湿了背包顶在头上往上冲,肠子打穿了还往上冲……”侧给你看,果真左侧腰部横着一道牛蚂蟥一样黑粗的伤疤。据他说这样的战斗从东北一直打过长江解放杭州上海,他参与接管上海某机关也就转业在机关工作,娶了上海姑娘落户上海。至于怎么落得今天这番光景?不问,乡下人的厚道是不戳人的痛处。众人只是眼里疑问。他说挨整了,又把审他的年轻人打伤了。“老子冒死打江山,他来教训俺。”被打成“右派”,被摁着头坐了多年劳改仍是抗拒的意气。总归他的不凡经历大丈夫气概令小镇人高看。3不久,老宋的儿子从上海来看他。十三四岁英俊少年,周周正正画上的模样,乡下人看了啧啧称赞,显然是爸爸妈妈像貌里的优点都结合到孩子脸模子上了。才两天的上午,少年冲出小屋哭哭啼啼沿街跑,老宋抡着皮带气咻咻后面追。何故呢?这粉嫩的少年怎能下得了手?赶集的停了脚步,倚门相望的疑惑。这造的什么孽?!大家心里都有莫名的疼。儿子走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宋总是阴沉着脸。是不是儿子来给他转达了什么讯息而让他郁闷?手艺空闲时,在膝上垫一块板,刻字一样一笔一画地写、写。因为“文革”停课,我常到他那儿闲坐,曾见他将“许世友”(时任南京军区司令员)写成“许志友”,还替他更正重写了一个信封。这样的申诉信寄出一封又一封,却没有一个字回音。本以为熬到头的日子,不曾想当头一棒,扔到这僻壤小镇,看不到丝丝亮光。他去公社,眼里满满的哀求。放他回上海吧,在农场学了皮匠手艺,回去就在家门口做手艺,绝对老老实实,不乱说乱动,只求家人能团圆。可是不行啊。公社干部冷静耐心,向他重申就地监管居住的相关政策。“没让你到生产队种田劳动,每月有定量吃就是给出路,户口在这里就要安心扎根。”赎罪的日子是没有头了,老宋看似凶狠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他捶打自己的胸膛。一切都碎了,碎了......4夜幕笼罩的小镇,幽静安然。“唉——噢——”倏忽一声沉重的哀号声划过,四周邻里人心头一怜。走过这边的人轻了脚步,歇了嬉笑。都曾经历辛酸岁月,自然心里慈悲。“会不会有事哦?”有人担心外乡人。“死人堆里爬过来的,不会。”回话的老者漠然。水阳江水曲曲折折缓缓向前,平淡的日子缓缓延续。老宋的手艺渐渐有了名气,人们修鞋来找他,看他补鞋,跟他唠嗑。手电筒坏了,锁坏了,煤油炉坏了,也都来求助于他,而老宋总有办法起死回生。于是都竭尽奉承地夸他手巧,人聪明,帮大家解决了大问题。这样的日子久了,亲切热闹的话听多了,老宋脸上也渐渐开朗起来。成天扎着围布,胡子拉碴,敞露胸膛,一双大手看不出本来肤色。他慢慢融入了小镇人的生活当中了,成为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除了口音已别无二致。细心的人还能看出他与寡妇任妈有那个意思。任妈四十来岁,总是一身黑衣服,侧身相扣的大襟袄,脑后是乡下妇女永远的巴巴髻。有一个儿子与我一般大,当年我们同在镇小学上学。丈夫是个桶匠,为养育家人自己却没能熬过三年饿饭的日子。失去了丈夫的依靠,只能在门口支个小摊子卖点针头线脑纽扣鞋样,秋冬季则煮山芋卖。乡风乡俗里的寡女总是掯头垂目,不露笑颜。邻里妈妈媳妇会时常过来讨教针线细活,夸任妈鞋样剪得好鞋底纳得密,相陪着挑拣轻松话来说。贫瘠的生活里都有难过的坎,不去戳那心中的痛,咬咬牙把日子过下去。任妈与老宋隔不远,每天同一个巷口下河沿拎水洗涮,低头见抬头也见。任妈过来补鞋,老宋执意不收钱,也是同情母子的艰难。不过意,任妈就把老宋的脏衣服拿去洗了。不过意,老宋就买个西瓜送过去。再往后任妈过来把被子拆了拿去洗了,还送来一碗腌菜。老宋则自告奋勇搬来梯子,上房帮任妈检个屋漏,添几片瓦......在一个冬日的暖阳里,众人簇拥着把老宋送进了任妈窄窄的瓦房。一对老新人红红火火的脸庞、眼神。人们这才发现,任妈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嗨,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再合适不过!这一刻,小镇人眼里的天下是如此美好,人人都那么亲切友爱。各自散去回家的女人多了娇媚,男人也柔和了语气。幽静的夜晚有呜里哇啦的口琴声传扬。老宋在农场不仅学会了皮匠手艺,还学会了吹口琴。我还记得他常吹的曲子是“北京有个金太阳,金太阳,照得大地亮堂堂,亮堂堂......”1969年底我应征入伍,1975年3月退伍回乡等分配。看老宋还是在做他的皮匠手艺,依然喜欢敞怀,张扬着他的胸膛,一双大手老茧叠老茧。任妈端来一个大搪瓷缸,老宋接过咕咚咕咚地喝。“晚饭想吃什么?”任妈问。老宋一抹嘴:“整啥吃啥。”她给他家的温存、抚慰,他给她丈夫的支撑、依靠。两颗孤苦的心,因为爱的相依陪伴,似乎出色地缝合了心中的破碎。5后来我招工到外地,落户、安家。隔了两三年再回老家小镇探亲,熟悉的老宋消失了。他平反了,被城市里来的人接走了。任妈与他平静地解除了婚约。天道轮回,命里的有无不强求。毕竟人家也是二十年的埋没、破碎,总算出头了团圆了,真好!老宋又成为队伍里的“首长”、机关里的“领导”,如同重登基座的雕像,小镇人再谈起老宋唯有远远的敬畏、景仰。孤单的任妈仍旧坐守着门前的摊位,一身褪色的黑衣服,像一尊泥塑,有时打着瞌冲,花白的鬓发不时随风摇曳。仍旧会有老妈妈小媳妇前来讨教针线女红。一声叹息里,没笑找笑地说说话,该说的不该说的拿捏的明白,和声细语中蒙蔽着心里的破碎。昨日已经翻篇,专心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上游过来的水阳江水缓缓推搡着向前,一路吟唱着一首沉寂、平缓的歌。又一年回老家,任妈也不见了,随儿子搬离了小镇,没有人能说清楚她飘落何处,过得好不好。是的,都是平淡的日子,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因河床抬升水患频发,沿河边的老街尽显衰败,乡村建设重新规划,拆除清理了老街,在圩埂内里建起一个新型小镇。光阴荏苒,时过境迁,全然是一代新人,新的生活。变换了面貌的小镇和小镇的人们,又将延续怎样的烟火故事呢?
发布时间:2022-11-13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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