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就这样结束了三年的本科学业。
临跨出宿舍,她忍不住回头。
结束了,就是说,从明天起,自已得和一帮才毕业的本科女生,站到招聘会上,受人挑选了。
学院本是包分配的,奇怪的是,几乎每个毕业生都不愿意买学院的帐,对那些上门么喝的好单位,极少有人理睬。
其实说到底,上门不上门,么喝不么喝都无所为。
关键是现在的企业,无论国有还是民营,都是合同工,泥饭碗,保不了终身,自然吸引力不大。
并且,这些刚从女子学院毕业的女孩儿,被四年的贵族式教育和绝对一流的优美独特环境,陶冶出了浓郁的悠闲舒适。
一时,大多都还不适应社会,矜持着呢。
但是,对冷静的老爸则不同。
那个冷主席,麾下产业横跨地产,制造和互联网,员工雄兵十万,年产值过亿,在南中国赫赫有名,可是有目共睹的。
再说,冷静与大家同室四年,相互间有个了解。真到了别的单位,人生地不熟,够呛的
一行人出了寐室。
但见侧面的大操场上早扯起了许多大红横幅。各单位的英雄好汉们,正使出浑身解数搅才。
各种宣传资料,各式笑脸和各种口音扬起彼落,对零星上前寻问的毕业生,趋之若骛,百问不厌。
尽管如此,大多数毕业生在家长或朋友们的陪同下,还是躲避一般绕着走。惊得拎着繁多行李的瑞星和另外二个男孩儿,大眼望小眼,以为在梦里。
一位中国移动的招聘主任,捏着宣传单和报名表追着二个女孩儿。
一个男孩儿瞪眼道:搞错没有哦?移动在外面可是威风八面,在这儿怎么像三孙子?,梦娜骄傲的看看他:外面?这是在女子学院。移动算什么?看看人家海外的跨国公司,还牛B?不敢了呀。
可不,荷兰皇家壳牌石油公司,丰田汽车公司,安盛,雪佛龙,通用等,赫然在目。
自然在这些国际大鳄的招聘台前,驻步寻问的毕业生要多一些。
可是,瑞雪三人傲然而过,因为,谁也不想把自已嫁给老外。瑞星将冷静的行李直接拎进了劳斯莱斯宽大的车后座,立起身。
冷静正朝他笑笑,挥挥手:谢谢你哟,累不累?
瑞星客气道:说什么呢?这点小东西,累从何来?
冷主席饶有兴趣的看看瑞星:大一吧?在哪儿读啊?,南大瑞星有些不自在的回答:主席眼力好,我今年才进的南大。
哦,南大?好好,谢谢你的帮忙。瑞兆先生,我先走一步了,改日到龙泉画坊拜访。
冷主席礼貌的朝老爸举举双手,又向梦娜和莲藕点点头,一转身,在女秘书高举的胳膊肘儿下,钻进了劳斯莱斯。
瑞雪回过身招手,一辆的士应声停下。
瑞星往后车厢装行李,瑞雪和二个女伴搂抱告别。
老爸也笑呵呵朝二女孩儿笑到:有空来龙泉画坊走走,记着噢。,记着了,伯父,我们一定来!
梦娜莲藕笑着回答:赶明儿,找不到可心的工作,我们就跟着瑞兆先生卖画行啦。
父女三人回了家,平时还显宽敞的两室一厅被行李一占,顿时显得有些臃肿。
见迎出来的老妈略蹙起了眉头,瑞雪自嘲道:叫花子搬家一大堆,我做了四年的叫花子,行李自然多啦。
老妈垂着眼皮,指挥着瑞雪瑞星:搬到阳台,搬到阳台上去。
老爸立时号叫起来:那怎么行?我的画往哪儿摆?
老妈砰的拉开小屋门,又砰的拉开了大屋门:老头子,那你说往哪儿搬?
瑞雪知道,瑞星平时住的小屋,老爸老妈在大屋,自已有时从学校回来,一般都是在客厅沙发上临时凑合。
现在,瑞星虽然读了南大,可因为离家近,贪着老妈的饭菜而没有住校,一样呆在家里。这样一来,自已倒真无落脚之地了。
拎着行李的瑞雪,忽然感到了一种陌生,家?这是自已的家吗?
老爸沉吟了,想想,陪笑道:瑞雪,行李就堆在瑞星房中。今晚,你暂时睡睡沙发凑合凑合,我明天再想办法,行么?
姐弟俩就把行李一件件拎进了小屋。
瑞星气吁吁的瘪瘪嘴巴:阿巴公!活脱脱一个莫里哀笔下的阿巴公!这几年到处炒楼花,就知道着出租,收租金,再买画。活活的憋闷着自个儿,呔,这人活的?
瑞雪困难的笑笑。
口是心非!瑞星,你莫是看我的行李占了你房间,故意指桑骂槐吧?
就算吧,我不承认,你不舒服。承认了,你的心理就得到舒缓。瑞星也不争辩,将电子相框轻轻一捺:瑞雪,你看,漂不漂亮?
一个极美丽的年轻女孩儿,就笑靥如花地连连在屏幕上闪现。
这是谁呀?
瑞雪凑过去仔细观看:不会又是你的红颜知已吧?,瑞星得意的晃晃头,高鼻梁使劲儿的向上耸耸。
当然是啦!红颜越多越好,知已越少越精,上次南大举行的演讲赛上认识的。瑞雪,漂亮吧?
一般,不过如此。论气质,冷静可比她强多啦。
瑞雪冷冷道:别倚仗着性别优势,公狼一样到处猎食。真理超出一丁点儿,就是谬误。,瑞星得意的一笑,不以为然。
瑞雪,你就落后了。玩而不湎,纵而不欲,才是真男儿。再说,冷静那妞是自找上的,我可没说过我爱她或者接受她,纯属自我多情。
瑞雪实在看不惯弟弟这种玩世不恭,有些发怒。
那你面对人家,可随时都是一幅情种模样呵。欺侮人家小姑娘吗?
瑞星奇怪的看看姐姐:瑞雪,你怎么胳膊肘儿朝外扭?每每说起冷静来,就像是你钦定的弟媳妇似的,处处帮她说话?哎,莫忘了我们可都姓瑞哟,哪有一家人不帮一家人的?
老爸在外敲门。
好没有?好了出来吃饭,你妈炖了你最喜欢吃的蹄花汤。
姐弟俩忙走出来,老妈正在一边摆桌子,一面唠叨:这下好啦,我伺候二个还不行,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唉,我的命咋这样苦哩?
姐弟俩就相互眨眨眼,上去端菜拿碗的,喜得老妈眯缝着眼睛:甭来这一套,二个懒骨头,我早晚被你俩折腾得累死。
四人欢欢喜喜的围着桌子坐下了。
吱溜!老爸照例端起小酒盅,响亮地抿一口,筷子头一闪一闪的。
老太婆的卤花生米弄得不错,继续发扬光大呵。来瑞雪,这可是你妈一大早跑到农贸市场上买的。
老爸把一瓢喷香的蹄花舀在女儿碗里。
辛辛苦苦读了三年,好歹是本科毕业了,有何打算?
瑞雪呷一口汤,不错!老妈炖的猪蹄花堪称一绝,汤汁雪白,淡香扑鼻,入口即化,咸淡合宜。
先看看,还是要找个单位安定才行。
瑞雪有些迟疑地望望老爸:学院来的那些单位,有些还是很不错。
休息,休息几天,静静心,再想想以后怎么走?老爸端起小酒杯,又美美的呷上一口:呃瑞星,问你个事儿。
他看定儿子:我的那副虎啸图,你拿没有?昨天还看到的,怎么今天就找不着了?
瑞星眼皮儿也没抬,不耐烦的答到:找不着就找我要?我又不是专门为你照画的。
不找你行吗?瑞雪没在屋,你读那个南大一天就往家里跑,翻箱倒柜的。跟你直说,我就怀疑是被你拿出去转手啦。
瑞星咚地放下碗,雪白的蹄花汤蹦起老高。
转手就转手,我正巴不得把你那些破破烂烂全转给收荒的呢。
老爸气坏了,扬起了筷子:我揍你个孽子!书越读越多,脾气越来越坏,你想干嘛?,我不想干嘛,就烦你。一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倒腾你那些破破烂烂,弄得家里一天到晚都是一股霉味。
啊哈,你个兔崽子,骨头硬啦?敢找茬老子的话茬儿啦?
请问有人吗?,传来敲门声:这里是不是龙泉画坊?
老爸立刻换了笑脸,扬声答到:有人有人!,一面跑过去开门,二个中年人走了进来。瞅着老爸老妈把客人引到阳台上,姐弟俩相对着吐吐舌头。
瑞雪低声问:又是买画的?
瑞星答:当然!一准儿又是看的多,下叉的少。老头子赚着么喝白忙活,屁买卖没有。瑞雪,你身上有钱没?
瑞雪瞅瞅瑞星。
瑞星道:没子弹啦,借点吧。
瑞雪想笑,借点?记不起这厮从小到大借过我多少次了?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瑞雪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他。
别给我说什么谢谢,又是请什么红颜知已喝咖啡吧?
谢,能不能,多给点啊?
瑞星牙疼一般,吞回一个谢字,咝咝的挤出话来:至少二百,才像话嘛。,瑞雪就将手向后一缩:你我不是一个消费层次呵,瑞星,你好像忘了我还没工作?
那就赶快工作吧,以后,我有了难处,也好找你呀。
瑞星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钞票:瑞雪,老爸让你在家休息休息。可休息要吃饭要穿衣呀,别浪费了大好时光,呆在家里很无聊的。
瑞雪瞭一眼侧边的阳台,想,这倒是个实际问题。
家里虽然不差这吃饭的钱,可也不富裕。自已一个大活人,也总不能就在家里呆着吃闲饭吧?
这我知道。瑞雪哼哼着,不愿意与瑞星就这深谈。
她有时真烦这个比自已小三岁的弟弟。
瑞星长得眉清目秀,整一个哈韩的奶油小生不说,还常常带着教训或者开导的口吻,和自已谈人生谈感悟谈玩乐。
瑞雪常想,这是不是天下男孩儿们的通病?
非要在女生面前表现表现,才能满足大男子的心理?
啊哈,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对不起,本小姐可是拿了赫赫有名女子寄宿学院的本科文凭的,你以为你是谁?
瑞雪,还有个问题。
这厮揣好钱,瞅瞅姐姐:你觉得自已长得如何?
什么如何?
瑞雪一怔:什么如何?
就是觉得自已长得如何?瑞星瞅着姐姐,像打量着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儿。听明白后的瑞雪真火了,脸蛋通红。
你?我是你姐姐,不是你泡的小女孩儿,你跟我说话正经点行不?
瑞星笑了,耸耸肩。
好的好的,我没否认你是我姐姐。我是想认真了解一个重要问题,你还不了解我吗?,明眸皓齿,巧笑倩兮,鬓发如黛,莲步摇风,可以了吧?
瑞雪气嘘嘘抛过去一堆形容词,抱起了胳膊肘儿。
你呀你呀,心思怎么就在这些儿上?
别,我的意思是说,社会上都传清华女子学院培养出来的都是夫人,太太和贵族小姐,还没毕业就被豪门预订了。
瑞星退后一步,认真的瞧着姐姐。
瑞雪你也不丑嘛,怎么混了四年,鲜花也没有人送?
滚你的蛋蛋,再说,我真搧你了。瑞雪被瑞星撩开伤疤,感到是那样的疼痛和无地自容,不由得恼羞成怒,跺脚啐道:你在南大学些什么哟?开口钱,闭口长得如何?我看是白学了。
这奇怪吗?
瑞星油腔滑调。嘻皮笑脸的。
现在是娱乐时代,我若有个钱多位高的姐夫,等于我少奋斗十年啊,这你都不明白?什么封闭式高素质教育?我看才是造化出一些假天真假贵族的骗人学校。对了,还有个问题。只不过
瑞星查看着瑞雪脸色,小心翼翼的笑笑。
现在我惹你不高兴了,我不问啦行不?留在下再问。
瑞星放了碗筷站起来,足足高过瑞雪大半个头的身子,窜进了自已的小屋。
瑞星,咋不吃啦?老妈笑眯眯的从阳台出来,刚巧看见瑞星进屋,就叫道:还有菜哟。
小屋传来很重的关门声。
老妈看看瑞雪,收了笑容:你又惹了弟弟?跟你说过多次,让他一点让他一点,谁叫你是姐姐来着?
不关我的事儿!
瑞雪沉声答道:他吃饱啦,不吃了,就这样简单。
一面愤懑的舀一瓢蹄花汤,全部倒在自个儿碗里。老妈嘴巴张成个0字,半天蹦出一句:女孩儿吃那么多干嘛?又不像男孩儿长身体,需要营养。
瑞雪咚地扔了碗筷,老妈也不在意,唠唠叨叨的就开始收拾。
瑞雪想走开,老妈喊住她。
怎么?帮我收拾收拾啊,哎,瑞雪,毕业了,就不是甩手甩脚的贵族小姐了。小时候,你可多勤快的。怎么读了几年书,倒越读越懒啦?
瑞雪不说话,就绷着脸蛋帮着老妈收拾。
才不过半天,仅仅半天,所有学过的神妙高远和所有想过的虚虚玄玄,就轰然远去。
瑞雪边收拾边注视着弟弟那一扇,漆得十分漂亮的房门,听见自已心中一种支离破碎的悄响。
收了碗筷和汤汤水水,没用老妈再唠叨,瑞雪挽起衣袖拧开热水器就洗起来。
几年没洗过碗筷啦,猛丁点接触到油腻菜渣骨片什么的,瑞雪还真不习惯。
想想在学院多好,四姐妹吃了饭,就学男生发拳,谁输谁负责洗碗。事实上,那种洗碗是一种惬意加愉悦。
想想吧,一面和伙伴们天南地北的聊天,一面抓起卷筒纸,呼啦啦!呼啦啦!
先揩干净筷子,然后让筷子拈着白茫茫的纸团,在盅盅中顺势一卷,无论不绣钢的还是陶瓷的盅盅和碗,一律干干净净,光亮如新。
如果没卷整洁,就再呼啦啦!呼啦啦!绝对不会让纤尘不染的手指尖,接触到讨厌的油腻
哎哎,瑞雪瑞雪,你慢一点。
拖了客厅地板的老妈,拎着拖帕进来拖厨房,见状伸起颈脖子瞅瞅,唠叨即起。
热水开小点,莫要那么大。下次记着灶上热水,倒点餐具洗涤剂,先洗头遍。然后清水冲,再用干帕子撺干净,一样样放好。
你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啊,这样开着热水器冲洗,要浪费多少字哦?现在样样贵,居民煤气涨到1.72一个字,每月还搭交60块钱的拉圾处置费,听说还要涨呢。
瑞雪真直觉得自已从天上跌到了地下。
一不注意,迸溅的热水带着油腻,溅湿她衣襟。一生气,瑞雪扔了碗筷往外就走。
正在拖地板的老妈,诧异的盯盯女儿背影,放下拖帕,接着洗下去,嘴巴咕嘟咕噜的:读书读疯了,一点儿就说不得啦,现在这些年轻人啊,比起我们可差远啰。
匆忙找张干帕揩揩衣襟后,瑞雪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生闷气。
客厅朝阳,六月的太阳火热地洒进,照着被磨掉了边瓷的浅红瓷砖,泛起一片恍如隔世的浅红。
一盏摇摇欲坠的八头挑花铜灯,悬在天花板上,几乎从来就没有全部开亮过。
四壁墙上,张贴着过时有些泛黄的年画,最大一张年画上的日历,定格在1988•(戊辰肖龙)。
迎面敞着的大屋,那张订做的双人大床,整张床头做成曲折小格间,上面放满各式小玩意儿
瑞雪记得这套两室一厅,是老爸单位最后分的一次福利房。
那时,沿海地区已传开在买卖什么商品房了;附近的房地产开发商,已陆陆续续开始征地开发。
拿到钥匙的当天,全家过节一样高兴。
当晚,老爸先率了大家,浩浩荡荡开到福利房里里外外的看了。然后再到有名的楚留香饭馆,放开肚子饱啖一顿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啦!
当年留小辨拖鼻涕的小姑娘小男孩,如今长成了美女帅男。
而这里却什么都没变,还是那样陈旧简朴,还是那样整洁光亮;唯一不同的是,老妈白了云发,老爸佝了腰杆
这张怎么样?看看,张晓刚的初期作品。
阳台上传来老爸兴奋的嗓门儿。
看看下面的署名嘛,我找人鉴定过,确是张晓刚的亲笔签名。,一阵蟋蟋蟀蟀取东西的声响,骤然传来。
噼嚓,砰!,哎哟!
哎呀,李老师,砸着没有哇?
没,没有,哎哟。瑞兆先生,您这画坊也太小了一点儿。
鲜菜鲜菜,呃,瑞雪。,瑞雪一蹦而起,几步抢到了阳台上。
这套福利房的最大优点,在于有一个一米五宽五米长的大阳台,相当于添加了一间八平方的小屋。
对收藏画作纯属半路出家的老爸,就把它改装成了自已的收藏室。
室外朝向公路的地方,挂了龙泉画坊大幅广告牌。仿宋体的吸塑字,白天威风凛凛,夜晚闪闪发光,离得多远都看得见。
现在,画坊内一片狼藉。
大约是堆在最上面的几幅板画,被耗子折腾松了,不慎砸下来。不小的冲力和惯力,顺便带动下面层层叠叠码着的画,一古脑倾下。
二个客人,一个狼狈的捂着脑袋瓜子,有星星血渍渗出。
另一个捂着腰眼,嗤牙咧嘴的。看样子,都被砸得不轻。
奇怪的是,老爸居然完好无损,只是惊吓得不轻。见瑞雪蹦到了门口,老爸就挥着双手:快,把茶几下的云南白药拿来。
瑞雪返回客厅,在茶几下一阵慌乱寻找,无果。
爸,哪有什么云南白药呵?
瑞雪蹲着俯身边叫边拨拉:什么也没有哦!,哎呀,不就是茶几下放着的嘛?真笨,我自已来找。
老爸钻出阳台门,老妈跨出了厨间。
老妈手里拿着二个翠绿色的纸盒子:是不是这呀?
老爸抓过瞅瞅,跺脚道:给你说过多次,东西用了放回原处,放回原处。要找不到咋办?,一面斜向瑞雪:倒二杯白开水来,急切返回了画坊。
瑞雪倒了二杯凉白开进去。
老爸正殷勤的将盒子打开,抖索索地取出其中一盒的小红丸,分别给两位客人:先吞了,吞了再服药。速效镇痛,以前多次试过,灵得很。
多次试过?客人捏着小红丸,相互哭笑不得地望望,仍空口吞下了肚子
当和衣而憩的瑞雪一觉醒来,已是下大午了。
瑞星早回了南大,老妈不在家,只有阳台上不时的传来声响。瑞雪翻身从沙发上坐起,甜甜的打个呵欠。
别说,今天一阵接一阵的折腾,她真是累了。
自已多久在沙发上睡过去的,不知道。
瑞雪探出双脚去向左向右地勾搭鞋子,沙沙沙的声响,引得老爸探出了头。醒啦?,醒了!
几点啦?
快五点半啰,瑞雪,看来你平时的睡眠很不足呵,一沾床就睡?
老爸的老光眼镜滑到鼻梁上,拍着满是灰尘的双手,担心地瞅着女儿:没醒?再睡会儿,你妈还没回,吃饭,早着呢。
不知怎么的,瑞雪忽然鼻子一酸,想哭。
她觉得自已在老爸面前,不管多大,都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小女孩儿。
怎么啦?突然伤感起来?从今天起,你可不是学生啰,走上社会啰,要经风雨,见世面啰。老爸开着玩笑。
老爸不像老妈。
老爸从小就喜欢瑞雪,远胜过喜欢瑞星。
那时,在市政公司当小科员的老爸,下班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门便喊:瑞雪,给我倒杯水,把我的鞋子拿来。
正和弟弟疯玩的瑞雪,就屁颠颠的跑去倒水,拎鞋。
一段时间里,弄得活泼乱跳的瑞星,在一边呆头呆脑的站着,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感觉自已突然老了。瑞雪没头没脑的来一句,倒把老爸逗乐了:啊哈,我的小瑞雪都在叫老了,那我瑞兆不是该进火葬场啦?
老爸又把双手拍拍,走过来挨着瑞雪坐下。
是不是刚从学院回来,不习惯?
瑞雪点点头,她信任老爸,什么心里话都愿意给老爸倾吐。
我在学院从来没洗过碗筷,可一回来,妈就叫我洗碗,烦!,明白啦,瑞雪,是你还沉浸在学生天真的玄梦里。即是一家人,总得过生活,洗洗漱漱,吵吵闹闹是寻常小事,别往心里去。
老爸眯缝着眼睛,瞧着女儿。
老爸还没老,我们之间也暂时还没有代沟,对吧?我看得出,你还是愿意和我谈话的,那咱爷儿俩就认真聊聊,如何?
瑞雪又点点头。
50后的老爸,是她从小敬慕的偶像。
断断续续读过电大的老爸,完全是靠自身的天赋和对文化艺术的热爱,坎坎坷坷地走到了今天。
50后这一代咋样?作为80后的瑞雪并不清楚。
三十年,那些风起云涌的岁月,那些艰难困苦的日子,实在是离她太遥远了。
有时,偶尔翻腾到老爸年轻时的像片和所写的诗歌,好奇与惊讶让瑞雪兴奋了不少个夜晚。
嗬嗬!老爸原来还是个文学青年耶!
瞧那篇《滴血的黎明》,瞅这篇《风中的大树》,还有这篇《红杜娟花》,纠绵抒情,缠抑扬顿挫,豪情满怀,好像很郁闷烦躁,在替整个世界担心似的
瑞雪兴奋地讲给瑞星听,一页页翻腾给瑞星看。
这厮却毫不领情的随便瞅瞅,就漫不经心地往姐姐怀中一扔。
什么些老掉牙的玩意儿?现在是网络信息高科技娱乐快餐时代,你还对它津津乐道?
父女俩聊呵聊的,瑞雪突然发问。
爸,那六万块钱就这样泡了汤。你,你真不心疼不怪我?
老爸叹口气,摇摇头:说不心疼是假!毕竟我们只是拿退休金的普通人家庭。瑞雪,给你亮个底吧。我和你妈每月的退休金。合起来不到四千。
你和瑞星的学费,全是我们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那五万块钱,实际上是我卖画凑足后给你的。你妈和弟弟一直都不知道,你也别说,知道吗?
爸!
瑞雪感动的叫一声,靠在老爸肩膀上。
嗯,坐好坐好,不要感情用事儿,现在你是大姑娘啦。老爸玩笑地推推女儿,接着道:人活着,得有个精神和寄托,不能全看钱,也不能不看钱。
你经验不足,交了昂贵学费么,有什么办法呢?我平生最讨厌后悔和迟钝。年轻时我们是这样过来的,提起不公与腐败,咬牙切齿加热血沸腾,恨不得一个晚上,把整个中国彻底翻腾个转儿。
可现在呢,想通了,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得一步步来啰。
瑞雪静静地听着,可想起那六万块的留校活动费,仍感到一阵阵心痛。
老爸对自已收集收藏的画之喜爱和吝啬,举家皆知。可就是他,居然为了自已能留校任教,咬紧牙关以画换钱,足见自已在老爸心中的位置了。
爸,明后天我就去找工作。
这么快?不是让你休息几天?
早晚得找,还是找了好。,老爸沉默了,稍后说:瑞雪,有个事儿要你拿主意呢。
发布时间:2023-06-28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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