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冰寒的阳光瑟瑟洒着清辉,麻雀在枝头吱吱喳喳,尕尕眯缝着双眼,进厨房拿馒头。
你睡到这时节,缸里一点水都没有,你咋不自觉?光知道吃!尕尕的顾主喜儿妈脸上的皱纹纠结着,突出的嘴愈加地凸高,絮聒道:你不要光等人催,一天不好好干活,光知道吃。
今儿早上,不知咋了?我昨晚肚子疼,没睡好,就起迟了。尕尕嗫嗫嚅嚅地说,黑青的脸变红了,与十四岁的年龄不相称的大手扯着破棉袄的衣襟,把拿起的馒头又放下,愣了一会儿,提起水桶走出门,喜儿妈的唠叨声隐约听见,你看悬人吗?热头儿半山洼了,晓不得他是个啥货色。我一天早上五点起床,一时儿没歇脚,也没工夫喊你,也不自觉······
尕尕肚子咕咕叫,气不打一处来,与平时百依百顺的他判若两人,肩上的水担随着恼怒晃荡起来,自言自语道:这真是亏了人,我是给你家放羊的,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工钱,把人当牲口一样使唤,天麻麻亮就叫人起来担水、割草、耕地,这几天又叫人碾场,一时半会都不让人歇。表面上,把人当洋芋一样怂恿,其实心里比毒药还毒······哼,天天叫人给她家担最清的水,今儿老子偏偏担稠泥浆子······叫你天天不满意,哼,骂的风吹了······水不断的从水桶里溢出来,等进门已成了半桶。
你担的这水能喝吗?叫澄着。去,你去把驴圈里的粪背出来,别眼睛瞪得白鼓鼓的。去!喜儿妈噘着嘴说:哎你像个犟脖子驴一样,脸红脖子粗的想吃人你还站着不动弹!哎呀呀,这真是黑头虫儿救不得,我一家老小那点把你亏待了。一天和我的娃娃一样的吃喝,晚上,我把炕煨得烧烧的,也没让你受罪么!
尕尕提起水桶,扑通,一桶水倒进了缸;哗啦,一桶泼了一地;咣啷,桶子一扔。尕尕大踏步出了门。喜儿妈气得目瞪口呆,喜儿爸直着脖子吼道:你这个贱骨头,老子养活了你几年,翅膀硬了,想飞吗?老子今儿看看你的能耐。
尕尕进了羊圈旁的一个老房子,拿了几件破衣服,一溜烟儿功夫上了对面的山。耳边还传来喜儿爸妈高声的吼骂。
尕尕回到了自己的家。两个头发蓬乱,脸色蜡黄,衣衫褴褛的妹妹马上扯住他的包袱,不住地嚷:哥哥,有馍馍吗?我饿······
没有,没有,没有我吃的哪有你们吃的?尕尕把包袱扔人在地上,在冷库一样土屋里打了个寒噤。尕尕妈像大字一样的横在炕中间嘴里喃喃地发声,不时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冲着天花板比划着,枯柴般的头发盖住了脸,褴褛的衣衫遮不住肉体。她听见嚷声,豁地一下爬起来,牙齿咯噔噔地打颤,青白的脸变形了,突然嘶声呼喊:你还来打我,啊哦,你别······别过来······说着,便惊慌失措地跳下抗,带起炕上的灰尘蒙住了尕尕的眼睛,尕尕和两个妹妹被呛得捂住了嘴和鼻子。尕尕妈夺身闪出门,摇摇晃晃地在院中打转,指天画地地诅咒着什么。尕尕突然觉得有些后悔自己回家,无精打采地走进东屋,东屋里稍稍有些暖意,尕尕爸躺在炕上打呼噜,他的两个妹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因为她们娘儿们进这屋就要挨打。
尕尕妈疯了近十年了,尕尕爸好吃懒做,可是孩子不间断地生,生一个,长到会走路,就指望着有人收养。尕尕比较幸运,被一个老太婆收养,做老太婆的小拐杖,但前年老太婆病故,尕尕只好回家,他冷漠地看着发疯的妈妈,仇恨地看着爸爸,不理睬两个妹妹,还与哥哥打架,他不爱这个家,不爱家中的每个人,只想寻找机会离开它。
一天,尕尕爸领来了一个人,并让这人领走尕尕,尕尕跟着来人出门时,尕尕爸连声嘱咐:你使唤去,不听话,就往死里打。就这样,尕尕来到了喜儿家,当尕尕赶着一群羊上山时,心里还暗暗自喜。
时间真快,尕尕又长高了一截,汗流了不少,活计不停歇地干。有人问他:这儿好,还是你们家好?他会乐呵呵的说:还是这儿好!有人说:尕尕,你一年挣五百斤麦子不合算,不合算!尕尕默然走开。
尕尕开始心里稍有些不满,但吃饱喝足之后便遗忘了。有时,在极度的饥饿和疲乏之下,他会偷偷的怨这骂那。记得一次下大雨他没有放羊,喜儿爸揍,喜儿妈骂,跑到家,爸爸打得他遍体鳞伤。尕尕一想头皮开始发麻,他提起包袱急忙往门外走,被两个妹妹撕扯住,他铁着脸推开,刚跨出门,听到唤声:尕尕!
尕尕像钉子钉住一般站住,不敢回头,只软绵绵地应一声:嗯他不会叫爸爸,爸爸这个称呼在他的记忆里非常陌生。
你回来好,咱家的麦子还堆在场上,你尕尕爸半睁着红烂的眼睛,瞟了他一下。
尕尕心里一股厌恶:我今儿还得回那边去,羊没人放
别犟嘴了。羊离了你,人家有办法,家里几天没揭锅了,你几个砍头的哥哥有吃的时候,就溜回来了。你还有良心的话,帮着碾几天麦子,咳咳旱烟味浓烈起来,话音有些轻淡了:麦子碾一点先磨几斤面,我饿得都没力气动弹了。你那个疯婊子妈,唉霉汰透了。我想让她少吃几顿饭,饿死算了,那大队书记不知道懂哪门子法,也犯了神经了,说饿死了让我抵命,这不是软折磨人?说着,他张嘴打了个哈欠,空洞似的嘴里泛出臭味。
尕尕没言喘,只是鼻子里轻轻地哼了哼,但他还是唯命是从。
经过两天的劳碌,加上饥肠咕咕,尕尕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扔下活计,又回到了喜儿家。他想:只要吃饱穿暖,晚上睡觉有个热炕,挨打受骂,风吹日晒,流血流汗都不怕。
有人见了尕尕又打趣地说:尕尕,你脸上咋青伤红印的?喜儿妈打了,还是喜儿爸打你了?
尕尕用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冻得红肿的大手摸摸脸,低头走开,他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发布时间:2022-11-05 0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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