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的地方,是T字形交叉路口。
在她凝眸的天际,有一大片厚厚的云,云的四周有道金色的边,底部露出了一小块红色,她想,那许是太阳没藏好的红头巾。
她站住了,在岔路口边,十指交缠在一起,神色腼腆,俨然学生站在威严可敬的老师面前,襟前那朵栀子花,淡淡的花香,时有时无。
一个老头从她身边过时,不解的瞟她一眼,冷冷地,不解倒也罢了,干么要冷冷地,真是白眼似剑凌。她有些恼火。老头翘翘的下巴上,更厉害的向上翘着的,是一撮现已极少见到的山羊胡子,步履瞒珊,很见老态,恼火的同时又有点同情。老头年轻时当然不是这样,人人都曾经年轻过,人人年轻时或多或少都干些大人们觉着不解的事。想到这层,她心里便有种不可名状的轻松。只是有些人虽也年轻过,上年纪后,却把年轻时光淡忘了,还以为自己一出世就是一大把胡子的年龄,这样一想,又觉得老人和孩童一样稚拙,稚拙得可笑。但她不敢笑,那撅起的挺起的山羊胡子,让她敬畏、胆怯,蓦的,她打了个寒噤,好像冷得很。
正后方,一个胖得过重的妇人,吃力地提着一只鼓鼓的包,远远的,皮球般滚了过来。妇人瞧见她,好似见着了救星,猛地拽她一把,嗓门亮亮地高高地:啊吔,我真走时唦!她吓一跳:哦,王姨。她冲那胖脸机械地牵牵嘴角,笑了,浅浅的,有点难看。正好帮我一把。她瞅着那只胀鼓鼓的已经呲口的大包,结巴着不无歉意的:我。。。。。。等朋友。哪里来的朋友?只是不说等朋友又怎么推脱?哦,是朋友,不仅是朋友,而且还是爱人,是我的,也是王姨的,是万物的是整个人类的。不过,很有些人不这么看,人结婚以后才可以称对方为爱人,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称为爱人?回答王姨的疑问,可不能说:我等太阳,若真这样说了,哈哈,王姨回去定要和邻居们好笑多半日,八成还以为我这妹子脑子有了毛病咧。邻居王姨尴尬的很:你等朋友?那你等你的朋友好啦。她吃力的提起包,走好远,忆起什么似的嘟噜一声,远远的,女孩听不甚清楚。
人流,潮一样涌过来,又潮一样退去。好看的女孩立在路边,自然引得路人好奇,很多人经过她身边,少不得多瞄她几眼,见她那痴痴入神的虔诚样,不免又暗叹一声:痴情的傻女孩。
厚厚的云,像床大棉被,把太阳捂住了。太阳,它会把被子掀了么?她把眼睛死死盯住那一大片厚云下的红块块,被子那么厚,那么沉,捂久了会不会要出汗?
来了,一个青年。
女孩和青年,擦肩而过,每天两次,早已经熟记了对方的面孔,只是不说话,也许,永没有机会。人每天遇到好多好多的面孔,熟悉的陌生的,开口说话的总那么几个,久了,腻烦了,想换换新鲜都困难极了。生活中有形无形的墙,隔开了原本可以没有的距离。他看着她的眼睛,想知道那里面的秘密。她也瞅着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是不是个挺傻的男孩。每一次瞬间两人都挪开了视线。青年无声的重复着:为什么不笑?青年见她笑过一次,那还是夏日的一天,她同人一道,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她快乐的绽开了唇,只一次,那笑,便牢牢地使他想再见到。她呢,也无声的重复着:真英俊。她见过许多的青年,比来比去,还是数他英俊。又因天天见到,直觉比熟人还要亲近得多,尽管不说话。
青年渐渐近了,他一左一右晃动的身子,老是在她的视线的中心。
她移动两步,换过稍息的姿势,十指仍然交缠在一起,忽然,她满面绯红起来,两只明亮的眼睛迸发出迷人的神采,两手也微微张了开来。青年一阵心跳,脚步趔趄起来。在马路的顶头,他就看见了她,见她始终立在那里,早生几丝疑惑,这会青年更是疑惑了,他停下步子,又疾走几步,又停下。。。。。。他回头瞄瞄,没什么使她动情的东西,那么。。。。。青年不安起来。
太阳,这个诱人的爱物儿,它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或许,原本就不想老躲着,特别是对这女孩。先是一点点红彤彤、黄灿灿的颜色,而后更大,再后来就像半个燃烧的大火球,周围的云都被它烧红了,雪白的栀子花,也微微映出一层红光来,那许是太阳没藏好的红头巾,落在她颈项上的缘故。她眼睛花了,但还是要看,眼睛花了没什么,待会儿盯着树叶多瞧一会,马上就会好。叶绿素对眼睛有保护作用。她忽然觉得,这会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人说。
热情的太阳,它那无数炽热的金箭投射到青年身上,青年燥热起来,这燥热叫他说不清,有些莫名,但却和他内心隐藏着的骚动一样,由于她,而增加了好多倍。他又走几步,和她并排时,发现她仍然凝望着一个方向,些微的失望现上他英俊的脸庞。
女孩,抿紧了唇,她到底什么也没说,她朝着燃烧金辉的太阳奔去。
她朝它奔去了,她要拥抱太阳,她要熔化在它的怀抱。
青年也走了,没有了不安,失望也从英俊的脸上消失。身子,仍一左一右地晃着。在他面前,发青的柏油马路上,是他晃动的很长很长的影子。
岔路口,依然很热闹。
发布时间:2022-11-15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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