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金生一家自然沉浸在愉悦、激动之中,金生母亲更是心中乐开了花。她这大儿子,虽然懂事,但是他深受反动血统论的压制与打击,是压在文英心头上始终不落的一块大石头,是她心中的头等大事。金生的年龄已经被耽搁到成为娶不到老婆的老大难独头光棍模式的份上,金生本人也根本想不到此生还能捧到一个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这个美貌的上海知青将从天上掉到他的手中。
上海知青66届初高中毕业生倒还是上满了三年初高中的学;67届初高中毕业生上了2年的学便开始停课,进入文革运动上山下乡运动;68届初高中毕业生上了1年的学;69届只有初中毕业生,因为老三届的停课闹革命闹得没有了69届高中毕业生。69届初中毕业生没有上过年1年的初中文化课的学,也就小学毕业的文化程度。这样的知识青年还不如称为无知青年。
我这个初中67届的上海无知青年,在下乡几年后的那一年,还是单纯得幼稚,脑袋瓜子糊满了狼奶;我的父母小资阶级的市侩思想流满全身筋脉,小资阶级的经济被搜刮去了绝大部分,文革运动触及到了他们的灵魂,他们的思想变得麻木不仁,被愚民愚得木了脑袋。
我的父母也不想想将自己的女儿委身嫁于农民,是自投罗网。统治阶级已经为这些无知青年准备好天罗地网,可自己的父母却要将自己的子女抛入万丈深渊,使她永世不得翻身。这么多年自己的女儿已经过下来了,况且父母并不是穷到养活不起这个娇惯的女儿;再说了这个女儿尽管任性,但是这个女儿自尊心很强,她有能力通过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哪怕是再艰苦的劳动,只要身体能够适应那儿的生活便行。
我的父母也不想想统治阶级将农民阶级划分为最底层的人群,这些人干着最苦的活,拿着最低的报酬。我的父母愚民思想发挥到极致,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利益,让我能到农村去赚上几个工分,将我推入这个人类社会最大的黑酱缸。大人们都知道,酱缸是用来做酱菜的,能够把黄瓜、瓜皮、茄子、生瓜、水莲瓜、萝卜等等植物酱成酱菜,只有酱菜,甚至于酱坏菜、酱酸菜、酱死菜。他们是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推入一个大酱缸,这个大酱缸非把女儿往酱死路上逼;一旦进入大酱缸中没有不酱菜,酱不了的菜便是往坏、算、死的绝路上奔,要想逃出被酱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概率很低。我的父母是好心办坏事,他们在我人生路上办了第一个大错误。
我的父母活生生的误导我走上万劫不复的心酸路,尽管我是清楚我与农民结婚是死路一条。但是我毕竟是一个未成家的无知幼稚青年,母亲的出发点为我着想,我能够理解。后来我甚至于生出这个太奇怪的荒诞思想,我想用我所谓的聪明才智、勤劳能干在以后的人生路上救出这个苦难深重的农民,让他能够跳出火坑,与我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我无知到极点,我怎么能够救出这个根深蒂固的农民,我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哪还能救出另外一个男人。我简直是昏了头,幼稚得胡思乱想,不切合实际。我糊里糊涂的跟着母亲走。因为我知道母亲永远是爱我的,母亲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后来我醒悟过来,我还是没有怪母亲,因为脚是生在我身上的,没有人强迫我与农民结婚。这是党母亲让我们一辈子上山下乡,扎根农村,与农民结婚的。我的母亲思想中毒严重,以至于误导我走入这条害我一生的坏路、酸路、死路,让我在人生这坏、酸、死三字上折腾得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尽管这样,我这个打不死的强硬特种材料人,还是勇敢的昂扬着头颅,坚挺着身躯,迈步在荆棘丛生的乱石荒滩中,航行在明石暗礁的汪洋大海中,飞行在险象环生的宇宙太空中。
再说我收到了金生让明生代写的书信后,应该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却引发了上海家人积极的关爱。其实金生年龄老大不小,尽管老张让金生隐瞒了实际年龄,但看得出他这样年龄的人早已应该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正宗农民这般年龄还没成家,不是傻瓜就是出身成分不好。我虽然幼稚,但我毕竟聪明,在看门头之时就有点钆出苗头,母亲却还蒙在鼓里。我从云南农场回沪探亲,服侍祖父住院期间的饮食护理事宜。为感恩儿孙之情,祖父就告诉我,母亲托他为我介绍农民男朋友之事,祖父已经为我物色好男友。既然家人已经为我找好农民男朋友,我也不愿再去多考虑这悲哀了。这个男人年龄大,没文化,让人代写书信,说明白只有好。如果对方一味隐瞒下去,反而会吹;不过那出身问题的说明,着实让我家中起了一次不小的波澜。
我的母亲立刻让我写信,把情况告诉远在大西北支内建设的父亲。父亲收到信,没有耽搁,立刻回信,信上坚定不移的表明立场,信上说女儿这个对象不能再谈下去,绝对撤退。只要不是专政对象,哪儿都能去,哪怕再穷困的人,再难看的人也能嫁,就是不能嫁给大地主的儿子。
我的父亲自己是一个正宗的小资阶级,多年来阶级斗争的腥风血雨让他亲身经历,震荡心灵,洗涤灵魂。他害怕,心有余悸。他不愿眼看自己的女儿也像上一辈人一样,再承受政治运动的迫害,上一辈人曾经经受的灾难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在下一代身上重演。所以父亲来信下了死令,斩钉截铁,让小华与蓝家斩断关系,没有回旋余地。
我的父亲来信后,家中如煮滚的沸水似的风起云涌。原本祖父一个星期从长脚奶奶家来我家一次的习惯被他自己打破了。祖父接二连三来到家中,发出命令,坚决阻止此事的发展。原因就是一个,孙女决不能嫁给大地主的儿子。祖父说道儿子已经来信说明了,此事就此结束。这婚事原本是我介绍的,我也希望此事成功,孙女距离她妈这儿近一点,有什么事母亲随时能赶到她这儿照顾她。但是如今情况明白了,此人出身地主,孙女就不必再与他谈下去了。
我与家人的想法不同,我不嫌地主的出身成分,我认为出身成分无关紧要,要紧的是农民身份。因为这个社会,城市与农村境况天差地别;工人与农民是两种不同的人种。这农民身份就是社会制度框定下的底层标志,这是体制造成人与人之间决然不平等的状态。如果一旦走了这条路,就与底层脱不了干系,也就跟着农民阶级被永远的压在了最底层。我很明白父母、祖父的思想中毒很深,认为上山下乡已成定局,这批人只能永远的被埋在黄土之中,自己的子女还不如早一点找一个善良人家成家,只要父母还经常能看到自己的子女就行。父母是铁了心听党话,跟党走,要让我走所谓没有办法的扎根农村之路。我自己当然也不能把握时局的方向,毕竟我还年轻。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关爱下,我屈就了。既然这样,我就选中这个旷世傻大个,我便决定与这个善良的好人终结连理。哪怕没有真爱感情,也在所不辞,还计较他什么出身不出身,一个猛子扎下去了事吧。
母亲知道了我的想法,倒是支持我不计较出身成分的想法。与此同时父亲忙活开了,在外地就托回沪探亲的同事为我介绍同事家乡的亲戚,有在江浙一带的亲戚朋友,一律遭到我的拒绝,凡是农村的男朋友就免谈。因为这个农民是个善良的好人,就与这个大地主儿子定终身。我这个倔牛脾气也真是特色。
在男方家那一头如满壶沸水样的翻滚不息,文英愁云满面,以为此事就此终结。金生心中想道,此事总会穿帮,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要是欺骗她们娘俩于心何忍,真相一旦大白,到那时说,她要走也会走,还不如趁早说明,早说早解脱,要走要留都是缘分,何必强求,金生倒自慰起来。文英整日里唉声叹气,少言寡语,她还怎么样安慰金生呢,金生反过来安慰母亲道妈,这事就别放在心上,要来的会来,不来的要拉也拉不住,开心一点就好。大民叨叨絮絮的数落金生道这下好了吧,你那一封信真要自己的命哪,让别人代写情书的事抖落了出来不算,还将这地主出身的死穴给老实交代了出来,人家不怕才怪呢?你看不是吗,连信也不回了,完了完了,没戏了......金生说道谢谢大民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别说了。这厚道之人心中也难过啊,这地主出身不是他的过错,这农民身份更不是他的过错,错是错在这体制的框定,金生觉得没有隐瞒这些光明正大事实真相的理由。
生产队副队长大民有点大大咧咧,直言不讳;生产队队长地生城府来得深,他语重心长的与金生说道金生啊金生,不是我要说你,这个社会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有时候美好的谎言不会害你,只有帮你。我们让你别说出地主出身的实话,就是怕有意外事情发生。因为这个社会太现实了,万一这门亲事泡汤,我们心中都不好受,知道吗?赶快按照信封上的地址,去上海一次吧,否则就没救了。
发布时间:2022-12-16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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