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弥漫着DUNE香水的味道,那是她喜欢的,一种类似青草气味的淡香水,就像她一样的温柔不羁。
她把地板拖得几乎可以照人,她习惯性的把整个家打扫的一尘不染,她想他醒来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心里应该是欢喜的,尽管之前,她从未为任何人做过这些。爱一个人,是情愿为他改变一切的,她这样认为。
她伏在他的床边,睁着大大的眼睛审视着这个躺在床上的人,许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安然的和他的心跳融为一体。此刻,她是幸福的。正如初次遇见他的时候一样,她坐在一个角落里画一滴将要坠落的露珠,在清晨的高山上与看日出的他不期而遇。他不去画喷薄欲出的红日,而是关注那滴晶莹却不起眼的露珠,她冻得发抖却依然蹲在那儿专注的在画纸上挥洒。他看见她的时候是诧异的,就是一个那样瘦弱特别的女子,在他们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便注定了要痴迷。
他走到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画画,直到一滴眼泪状的露珠跃然于纸上,在苍翠的叶子中间孤独决绝的滴落。她回首看着他,终究没有说一句话,那是她第一次认真的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睛,那么久那么深情而无防御的。她给那幅画取名为《预兆》,挂在了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
她是安静的,灵魂里却有不羁的一面。她总是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一直都是,有的时候在人群中显得那样的突兀,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她站在楼顶看落日,在深夜来到公园听虫鸣,甚至在海洋馆看海豚直到管理员不耐烦的催她离开。她就是如此,自由的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孤单的令人心寒彻骨。她或许是冷漠的吧,自从父母离婚以后,便一个人生活,没有选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平静的祝福他们各自组建新的家庭,没有不满,没有抱怨,没有表情。独自住在一栋老房子里,心安理得的接受每月的两笔汇款。她习惯了孤独,以至于不在乎是否还会有一个人会像他那样的来到她的身边。像梦一样的让她着迷,让她心甘情愿的沉沦,让她死灰一样的心再次绽放。
他睁开眼时她还在看着他,就在那一刻,两滴硕大的眼泪重重地砸了下来,两道泪痕清晰的显现在她苍白的脸上,忧伤的像风一样,四散开来。多少次她莫名的落泪使他不知所措,他知道她是伤感的,可是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眼前的这个弱小女子像一个诅咒一样,令他难以驾驭却舍不得放手。他从来没问过她为何落泪,他只是温柔的抱着她,他抱着她的时候如同跨越轮回以后与前世的相拥。多少次,他就是沉溺于这种温情中不愿醒来。
三生石上缘分早定,他是这样认为的,他相信有朝一日他的缘分会像四季轮转一样的悄然而至,直到遇到她,他依然深信不移。他有着良好的家世,好的工作,一切可以拥有的东西,仅仅除了一个他爱的人。命运在开玩笑的时候总是淡然无语的,正如他们的相遇,迷离简洁而或残酷。他接近她的那一刻应该知道,拥有本身就是一种失去。他爱她的时候知道她留在他身边是怎样的煎熬吗。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都会离她而去,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还是一个人,直到她不再爱任何东西,心如死灰,冷如冰雪。只是她没想到,在遇到他的那一刻,一切的努力瞬间化作徒劳。爱情,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
她是有预感的,他有朝一日会离开她的,这次离开也许会是以死亡作为终结。只是她不忍心放手。
在漆黑的夜里,她是在惶恐中度过的,在泪水中度过的。她想过离开,就像见到他时的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一切从头开始。只是没办法,她是情愿死的,在最初见到他的那一面。
终究是斗不过命运的,他被检查出已是肝癌晚期的时候,仅仅与她相识了一年。她不再争辩,也不再逃避惧怕。她已经无法回头,即便是带着悔恨自己默默离开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是要随他而去的,毋庸置疑。
当房子再一次的变得空旷,当下一个轮回安之若素的进行的时候,他们已经停留在下一个国度了。谁都没有后悔过,两个寂寞的生命安静的相遇,安心的相爱,安然的相守。简单的可以一笔带过。
可是又能有多复杂呢,爱情不就是简简单单的吗。他们相比于整个世界来说,也许比微不足道更加微不足道,可是就是因为有了一种甘心为对方死的意念而变得与众不同,超凡脱俗。如同一切语言在死亡面前都可以变得平静一样。
她在离开之前给那幅画的名字加了两个字,最后成就了一场诀别,《死亡预兆》。
发布时间:2022-12-12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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