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沙岭群山似一条卧龙横亘在鄱阳湖边,黛绿色的身形绵延逶迤,犹如鄱阳湖上连绵起伏的波浪,一浪滚过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前仆后继,蓬勃劲涌,催生出一朵朵、一簇簇洁白的浪花,闯进人们的视线,映入人们的眼帘,给人以无限的美好想象。
沙岭山南边的黑风岭下,坐落着一座规模较大的水乡山村黑风寨。湖水沿着山脚下的涧口,旁若无人地长驱直入,一直来到了黑风寨前才停下了它的脚步,静静地卧在山下,注视着黑风寨里已经发生的和即将要发生的一切。
一天的黎明时分,山寨村口的墨绿阴暗的树峦里突然传出几声凄厉、悚然的呜呜呜的狼嚎来,顿时惊醒了沉睡中的山寨,村里村外到处都响起了大大小小杂乱的狗吠声。
砰砰砰,嘭嘭嘭不知是谁首先在寨子里敲起了聚众的铜锣来,把还在酣睡的人们全都给叫了起来。不好,有野狼来了。在清晨的朦胧中,不只是谁的一句狼来了的嚎叫,更加紧张了村民们的情绪,绷紧了人们敏感脆弱的神经。村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乱成了一片,不懂事的猪们在慌乱中哼哼着大声地喘着粗气,恨不得要跳出圈来逃生;鸡们在笼子里扑腾腾地乱飞,恨不得立马钻出笼子来飞到树上去避难;鸭们在疯狂地嘎叫着,似乎是在呼唤它的主人赶快来将它们放到山下的鄱阳湖里面去,以躲避野狼的攻击;村子里的人们这时已经都集中到了村前的晒场上,大家舞棍弄棒的,有的拧着锄头铁耙,有的扛着木棍,有的拿着钢钎,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议论着野狼的事。还有人拿着脸盆在敲的,和打着铜锣的人一起敲着,给大家助阵。壮实的村民们吼叫着,呼三喝四地,一窝蜂地赶往村口的树林里打野狼去。
当人们呼呼啦啦地赶到村口的时候,看见村口前面的树峦边,果真有一头浑身灰黑色的野狼,虽然身材不是很壮硕,但是他的两眼里放射出冰冷刺目的绿光,前爪搭在隆起的树根上,昂头向天在自顾自地高声狂嚎:呜呜呜凄厉刺耳的声音钻进人们的耳鼓,不由让人从心底里颤慄不已,浑身都直起鸡皮疙瘩。这时,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小伙子,他们摆好了架势,拧着锄头、铁耙就向村树峦靠过去,准备围歼那头野狼。他们一边稳步前进,一边相互打气地大声喝叫说,弟兄们,我们过去把野狼围歼了,然后,把野狼抬回家去,晚上给大家伙分狼肉吃,好不好?大家伙都高兴地附和道,好勒。
就在大家都用力地攒紧着手中的家伙什,小心地成扇面形向野狼站立的地方包抄过去,准备一击成功,打死野狼的时候,那野狼在一声长长长的悲嚎之后,见身前来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大多都是舞棍弄棒地逼近到它的身边来,大有要将它置之于死地的意思,顿时便心生了太多的怯意,慌忙转回身去,慌慌张张地向着树峦的纵深处一路一瘸一拐地跳跃着遁迹而去,转眼间,在身后留下一长串似哭似泣,低沉而憋闷的呜呜声,飘荡在林间树梢,久久不肯散去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地喊叫了起来对大家说道,唉,大家都听我说呀,我怎么觉得刚才跑了的那个家伙不是条狼,而是条狗。我刚才见他一瘸一拐地逃走,便知道那是老嘎叔家的狗,那条因偷吃人家的东西而被人打折了腿的那条大狼狗,是那条在老嘎叔仙逝后,一直无人问津流浪出去的那条流浪狗
听了这番话,在一阵沉默过后,场面上顿时沸腾了起来。大家吱吱喳喳地议论起来了。有人说,那还真是老嘎叔家养的那条狗呢,要不,它怎么会见了人就躲的那么快呢?如果它真是条狼,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躲了吧?大家今天一天还要小心点,就怕那鬼东西躲起来后,趁大家不注意偷了猪吃鸡吃哈。不过,我心里也在打鼓,它咋看起来都不像是条真狼呢?也有人不无同情地附和说道,那就是老嘎叔家的那条狗,我们大家还是让它回到村里来吧?毕竞它曾经是老嘎叔的伴啊?这狗也真是够可怜的,众说纷纭着,人群中不时地响起唏嘘声
老嘎叔在世的时候,是沙岭山黑风寨这个小山村里的长老、族长,还兼任了寨子里的村长。
老嘎叔生就一付五短溜圆的身材,大胖脸,高嗓门,粗声大气地说起话来嗡嗡叫。他大大咧咧,咋咋呼呼,一副满不在乎的臭脾性,再加上他粗犷、蛮野的貌相,叫陌生人咋一看见他,便感觉他就是个不太好接近,甚至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
其实,在沙岭山的黑风寨这个小山村里,老嘎叔还真算是个正经吃过几年墨水的人。可惜时运不济,一生未能大富大贵。他少年时家境富有,曾经在茅港上的私人学馆里上了几年私塾,认得了几个字,也读了几本书,满嘴之乎者也的在沙岭山这一带来说,算得上是个秀才了。只是后来随着他的父母在一年之中先后离奇的得怪病仙逝,驾鹤西去瑶台,离他远去之后,这才导致他的家道中落,从此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以致造成他终生未能迎娶的恶果,让他成了黑风寨里唯一的一个老鳏夫。
后来,在大办人民公社的运动中,黑风寨成了沙岭公社旗下的黑风寨生产大队。因为老嘎叔能识文断字,被公社指定担任黑风寨生产大队的文书。老嘎叔自从担任了大队文书之后,他为了报答组织对他的信任,也对得起公社领导的培养,便又自觉刻苦自学了一段时间算盘的各种用法,练就得把一套算盘是打的噼里啪啦的震山响。因此,他成了在村里唯一的能够在写写算算的事情上,做到拿得起放的下,收得拢放得开的精明人。
随着时间的迁移,人事的变化,后来的老嘎叔在黑风寨里就并不仅仅只是年高寿长那么简单了,而且他的辈份还高,在生产大队部工作的时间最长,资格最老。另外,加上他是孑然一身,膝下并无子嗣拖累,多少年来,在替村民办事的过程中,做得比较公道比较得人心的一个人,也可以说是整个黑风寨里人缘最好的一个人,因此,村民们便在一次全民选举的改选中,一致推举他出来当了黑风寨村委会的最高行政长官村长。
自从老嘎叔当了村长之后,一十好几年来,黑风寨里的秩序是好得不得了,在整个寨子里,每户人家都可谓是夜不用闭户,路不会拾遗,处处呈现出一片繁荣、平安、祥和的兴旺繁盛气象。
每到农闲时节,老嘎叔除了在寨子里转悠外,总是喜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天、看云、看星星看月亮。由于他膝下无有子嗣,他总觉着是愈看愈没有什么味道。一到这个时候,他就像发了失心疯的病人那样,满村子里游走,瞎转悠。后来,不知是谁提了个好建议,说是叫老嘎叔在家里养条好狗,这样,每天带在身边还兴许能起到个做伴的作用呢。逢到白天、晚上老嘎叔要出门,家里没人的时候,那狗还可以帮着看看屋门,听听响动,防防梁上君子的光顾。
老嘎叔在听了左右邻里的劝告之后,私底下也在心里暗忖,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就利用一次在镇里开会的机会,待散会后,他去了镇里的宠物市场。在市场上,他左挑右拣地挑着,花大价钱买来了2条看上去洋又不洋,土又不土的杂交狼狗回家来养着,平日里留下一条在家看门护院,一条带在身边给自己做做伴,添点乐子。
虽说老嘎叔买来的2条狗都是杂交出来的,可它们的毛色特别地好看。油亮亮,黑绸绸的绒毛上隐隐泛出些金黄的颜色来,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很是惹人喜爱。猛不丁地让外人咋一见它,还着实能让人从内心里喜欢上它们。因此,在整个黑风寨里,就不光只是老嘎叔特别地喜欢它们二位了,还给它们俩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大郎和小郎。老嘎叔还在门口的院子里新修了崭新的漂亮狗舍,把它们好吃好喝地圈养起来,把它们养得膘肥体壮,肉嘟嘟圆滚滚地出尽了风头。
寨子里的族人们见老嘎叔那么宝贝他的那两条狗,便也全都跟着老嘎叔来喜欢它们,宝贝它们。时不时地会有些人主动倒些自家的剩菜剩饭和肉骨头来给狗们吃,供养得狗们长得膘满、体壮、肉肥,骨相孔武、雄健,是两条不可多得的看家护院的畜生。村民们这样做的目的,为的就是想在老嘎叔那里,能讨他个十二万分的欢心来,联络和加深自己跟老嘎叔之间彼此的情感,为日后自己行事时,老嘎叔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必要的方便。譬如说,开个证明盖个章啥的,不就省事多了。
自从老嘎叔养了那两条杂交的狼狗以后,他有事没事就带着它们在村子了瞎转悠。老嘎叔还不时地在村民们面前笑哈哈地说,他这是在免费为大家巡逻,保村里的安宁,在为大家尽义务呢。
那两条狗,它们总是围在老嘎叔的身前脚后转,老嘎叔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呢里,老嘎叔用手一指东面说向东走,它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顺着老嘎叔手指的方向,向东走,绝不会向西走,在它们的思想上和潜意识里,是跟老嘎叔保持了高度的一致,这就给老嘎叔原本平淡寡味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生活中的乐趣。
老嘎叔还会时不时地去镇上买来些猪心、猪肺等动物的内脏,煮熟了好给狗们吃,给它们补充营养,使得他的那两条杂交的大狼狗长得跟个牛犊子似的,高大威猛,盛气凌人,霸气十足。这在平时,一般的人要是在村里骤然遇见了它们,心里还真是挺惧怕它们的,生怕它们会在突然之间一个不高兴,那一口咬下来,不死也得丢层皮,更何况,还怕惹上那让人变疯变傻,要了人家性命的狂犬病,心里能不惧怕么?所以,大凡有人远远地看见了大郎和小郎,都会绕道走,除非是要找老嘎叔办点啥事,这才硬着头皮凑过去接近老嘎叔,不过这时候的那人,他的两条长腿却根本没有劲道,酸软的都有点站不直了。
不管老嘎叔平时是在村里吃公饭还是吃各家的派饭,他都要带上他家的大郎和小郎一起去上门赴宴,他生怕别人会因为自己怠慢了大郎小郎它们,而同样会冷落了他家的那两条狗贝,这在他心里是极其不能容忍的一件事。无论是村里人吃请或者是出门赴宴的时候,他势必要带上心爱的狗儿一同赴会,生怕冷落了它们,饿着了它们。
初时,他还能顾自己的一点点面子,只是在席间时不时地将一些自己吃剩的肉骨头,肉皮等一些咬不动的杂碎,丢在自己身后的地上给大郎、小郎们吃,为的是就图它们能够吃一个饱,免去回家后再喂它们一顿,给自己省点事。同桌的宾客们见老嘎叔养了那么两只宝贝狗,亦纷纷效仿老嘎叔,将自己吃剩的东西丢在地上让大郎小郎抢着吃,却不料,总是害得大郎和小郎之间,常常为了争一只肉骨头而恶脸相向,撕咬不止,战斗不断,闹的席间是狗毛乱舞,漫天飞尘,大败喝酒人的逸兴雅趣。
天长日久,这种狗闹人走的事情的发生了多次之后,寨子里就有一些请客的人家便想着法儿来安顿老嘎叔家的那两只宝贝狗儿。他们会提前给两只狗儿备下些生、熟的吃食放在一边给狗们吃,以免闹出些不必要的尴尬来。如果人们不这样子弄倒还好些,如今,经他们这么一弄,弄到最后,那两只狗儿倒惹了一身的非鲜不吃的坏毛病。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走来,大郎和小郎它们,凡是人们吃剩下的东西它们还不吃,非得要吃到新鲜的食品才罢手。如果你不拿新鲜干净的食物给它们吃,它甚至会在席间,将两只前腿搭上桌子来与客人抢吃,甚至将桌子上坐着的客人给挤下凳子去,着实让老嘎叔狠丢了几回面子。
从此以后,人们就开始逐渐地疏远起老嘎叔来。其实,在村民们的心里是不嫌弃老嘎叔,不尊重老嘎叔的,而是拿老嘎叔的那两条狼狗实在没办法,大家对于那两条狗是既恨又爱,恨的是它们在寨子里称王称霸,人们不仅讨厌它们,甚至是十分地嫌弃它们,憎恶它们了。可大家又碍于老嘎叔的情面上下不来,便不好做得太出格,怕给老嘎叔难堪,于是,也就只好用不待见它们的方式来冷处理了,用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来对付它们了。
自从老嘎叔在寨子里养了大郎小郎两条狼狗之后,寨子里原先的那些土狗们,就算是遭了殃了。大郎小郎总是没来由地去欺负那些寨子里的土狗们,害得那些个土狗只要遇见了大郎小郎,就不由自主地腿肚子转筋,吓得都不敢跑了。
每逢寨子里有人家要做喜事,摆了大席,村子里的那些个土狗们就的遭大殃了。老嘎叔是寨子里的族长,吃席的人员全都得要听老嘎叔的统一调度,然后安排来宾及作陪人员的位子。这时候的老嘎叔就成了众星捧月一般,风光无限了。
而这时候的大郎小郎它们,却也不会闲着。它们俩穿梭在席间,耀武扬威,霸气十足,时不时地对那些围在宴席周围的土狗们作撕咬状,呲牙咧嘴,凶相毕露。它们这是容不得寨子里的那些土狗们也来席间分一杯羹,捡那些被客人们丢弃的肉骨头来吃的。如果那些个肉骨头和剩饭剩菜被那些个土鳖吃了,那传说中的犬中之王,这寨子里的它们有何颜以见天日?有何面目立于世间?因此,大郎小郎是绝对不能容忍那些个土狗们的作为的,它们要时刻不停地用攻击的行动来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并且还要一直努力地维持下去,保证自己的威严不能受到任何的挑战和动摇。
也正因为如此,大郎小郎它们在寨子里便越发地仗着有老嘎叔撑腰的优越感,肆意地妄为起来。它们俩整日里在寨子里的大街小巷里面逛,将寨子里的那些个土狗们全都逼到了自家的院子里躲着不敢出来。寨子里的人见了大郎和小郎,都远远地避了开去
长此以往,这寨子里的猪啊、鸡呀、鸭啊的一应活物可遭了殃了,今天不是这家的猪被大郎小郎给撕咬的鲜血淋漓的,那就是明天又有谁家的鸡被它们咬死给吃掉了,寨子里的人们是敢怒而不敢言。
前些年,老嘎叔突然在一夜之间就因得了急病而不幸故去了。他家养的那两条狗则不幸成为了无人看管的乞儿,突然之间就变得衣食无着了。
刚开始,在老嘎叔刚走不长的那一段时日里,村里的人们尚还能看在老嘎叔生前的面子上给它们有一顿、没一顿的饱饭吃,将一些猪头鸡脑的,人们不爱吃的东西,还丢给它们吃,不至于让它们饿死。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关于它们胡作非为的怪事,就直接导致它们失去了在寨子里原本应有的活动空间,而惹起了全体村民的公愤,失去了在寨子里立足的生存空间。
因为老嘎叔的身后事,是由黑风寨里的族人们公办公送的,因此,老嘎叔家的那幢旧房子就在他身后自然而然地成了寨子里的公产,被用做了寨子里的议事堂,大郎小郎们就依旧在老嘎叔生前给它们盖的狗舍里住着,吃着由各家送来的吃食度日,帮着寨子里看守老嘎叔的旧屋,守护寨子里存放在老嘎叔家里的一些公共财产。
日子就这样捱着过,几个月以后,寨子里能够按时送狗食的人家逐渐地少了下来,大郎和小郎的生活就变的饥一顿饱一顿的没有了保证,这对于大郎小郎们来说,无异于是没有了它们的生路,它们俩焉能不要想出一些法子来,保障他们自己的生存需求,一种属于它们自己的谋生存方式,来求得和巩固它们自己的安身立命之地?
面对饥饿的威胁,大郎小郎它们放弃了蹲守在家里等吃的念头,开始主动出门去找食吃了。它们开始适应没有老嘎叔在的日子,知道自己再也不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也更不愿意过那种饿时两眼昏花,饥肠咕咕作响愁煞人,漫长而又难耐的日子,渴望通过自己无畏的搏杀和奋力的争斗,为自己铺平一条生存的道路,营造一方属于它们自己的生存天地。
就这样,它们要是在寨子里长久地寻不到吃食,饿得急了,便在寨子里发了狂似的找那些个土狗们,跟那些土狗们去争抢吃食,下嘴也够狠够快,经常把那些个村里的土狗们撕咬的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让人甚觉可怜。它们还有时偷偷地跑到别人家的厨房里偷东西吃。他们将嘴巴和前爪并用,开厨门掀桶盖,将别人家里闹的是鸡飞蛋打,碗碎盆裂,桶倒缸翻,弄得是狼藉一片,令人不忍卒睹。寨子里的人们,开始对大郎小郎从内心中萌生出了不满,甚至是憎恶,恨不得立马就要将大郎小郎它们赶出寨子里去,省得寨子里被它们无有一日安宁。只是大家还不好意思抹下那虚假的面子,怕对不起睏在地下,已经长眠了的老嘎叔,不想让外面的人们说寨子里人的闲话,因此,大郎小郎它们也就得以暂时性获得了居寨权和一时的安全感。
可是,这样的好景不长,事情很快就发展到了让人非收拾不可的地步。大郎小郎它们在饿疯了的时候,竟然干起了在寨子里偷别人家里鸡吃的勾当,而且这一祸害起来,还真不是一家两家的事,牵扯进来的村民可是太多了。不是今天偷了村东头赖恒功家的芦花鸡吃,就是明天又将村西头三癞痢家的老母鸡给咬死了,鸡毛碎了一地。就这样隔三差五的,大郎小郎它们算是把寨子里的人们给折腾够了,也给烦透了顶。寨子里的人们建议新族长甄庸召集寨子里的全体村民到老嘎叔家的旧屋去开会,说是村里人都受不了大郎小郎它们的祸害,要研究一下对付大郎小郎的办法。于是,就在某一天的晚上,全寨子里的人们都聚集到了老嘎叔家,一起坐了下来商讨对付大郎小郎的事。会上当时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是大家宽宽心,看在老嘎叔的面子上,放大郎小郎一马,给它们一点教训就算了;另一种意见就是,这大郎小郎是两只畜生,不像是人,给了教训就会记住教训不再乱来的,恐怕它们还会变本加厉,祸害的更加严重呢。因此,最后大家得出一致的意见,就是要大家齐心协力,同仇敌懈,一齐动手来将大郎小郎它们赶出寨子里去,再也不准它们进到寨子里来祸害大家了。
就这样,数日后的一天中午,就在大郎小郎它们追咬满盈家的那头猪时,被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团团围住,一顿猛烈的棍棒加身,当场竟然将那条小狼狗给就地打死了,那大郎一见眼前的阵势不妙,恨恨地狂叫了一声,张牙舞爪冲出了愤怒的人群,穿街串巷,沿着墙根一溜烟地逃出了寨子,很快地不见了它惶急的身影。
从此,大郎离开了黑风寨,到外面四处流浪去了。黑风寨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那天,大郎在寨子里被愤怒的村民们围攻的时候,它心里着实是吓了一大跳,它还从来没有感受到在黑风寨里会有它们成为过街老鼠的时候。想当年,它们的主人老嘎在世的时候,它们是何等地风光?是多么地优越和优秀?因了主人家的关系,大郎小郎它们,那简直就成了黑寨里的头等村民了,无论是谁在道上撞见了它们俩,亦或是它们俩进了谁家的院子,谁家不得好吃好喝好招待地伺候它们?生怕得罪了它的主人族长老嘎叔,怕老嘎叔给他们小鞋穿?甚或是克扣或者是少分给他们在寨子里应该得到的利益。
当初,大郎一路恐慌地逃出黑风寨,刚刚开始在外面流浪的时候,心里是犹有不甘的。它常常在想,它大郎是何许人也?它从前可是名动天下,鄱阳湖上的第一神仙大寨黑风寨里的二主人,如今,它龙游浅滩,可千万不能丢了它自己的面子,掉了它自己的身价,像个小瘪三般地过日子。它一定要在外面生活得像在黑风寨里一样,做上等狗,过贵族狗的日子。
可是,令大朗没想到的是,这天底下的毒日头,在她的每一处都是能够晒得人死的。从来没有领略和感受过外面的世界,经历过风狂雨骤袭击的大郎,根本就不懂得在外面要如何地生活,依然故我地傲视眼前的一切,到哪不放不下自己的身段,蛮横无理,欺善凌弱,这便使得它招来了外地的狗军团对它的怨恨,长期以来,饱受了外地狗军团们对它的残酷围攻乃至是远距离的长途追杀,吓得它经常不敢往大街上,镇子里,小村里面钻,生怕自己再度受到狗军团的围歼。大郎尽管长的是身高马大的像头狼,但是它毕竟是一头孤独的狼,身单力薄,在外地的狗军团面前,毕竟实力不够强大,强大到可以跟外地的狗军团们对阵于野,因此,每当大郎一遇上了外地狗军团的狗儿们,它就慌不择路,吓得战战兢兢地只管往深山老林里面躲,不敢出来与它们争锋。
就这样,日复一日,大郎被外地的狗军团们不断追杀,吓得再也不敢到人烟稠密的地方去寻找食物来养活自己,便只好独自在荒漠寂冷的山林旷野中去孤独地游荡和流浪。在山间林里抓些学飞的鸟雏儿充饥,抑或是山野里的小兔来裹腹,过起了流浪不宁,茹毛饮血的漂泊日子。
由于大郎长得就像是一只真正的豺狼,所以,在野外它时不时地与豺狗,豺狼们混在一起,给自己寻一条求生的道路。但是,它又毕竟只是被人家豢养的一条狗,最终是成为不了一条狼的,所以,大郎常常在流浪的旅途中,饱受那些恶狼的欺侮与凌辱,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就连想用一声狂嗥来发泄自己不满的勇气都没有,生怕再次遭受狼们的打击。它在饿得是在忍不住的时候,便瞅准机会脱离队伍,默默地隐藏在林间抓一两只雀儿来吃,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草丛里发现某个兔子窝,抓到几只肥实的兔子,好好地吃一顿,美美地吃个饱。然后,借机离开那个让它时时担惊受怕,处处流血伤心,日日遍体鳞伤的豺狼团伙。纵然是这样的日子里,只有它一条狗在孤独地流浪,起码它是很安全的,是不用再担惊受怕的,这样的日子令它过的很安生也很省心。
就这样子的一路走过来,几年过去了,大郎就在野外过着有一顿没一顿,茹毛饮血的流浪生活,久而久之,身上的皮毛变得特别地粗糙了,眼睛也变得发黑发绿了。它的个头较之在黑风寨里时,还真是长得高大了许多,声音也变得极具野性和狼性了,它突发的一声狂叫,便极像那狼嚎。这让人咋一见到它,或听到它的那声嚎叫,几乎就不再怀疑自己看见的就是一头真正的野狼,那说不清楚的感觉,真的是挺悚人的。
不过,这样孤独的日子一旦过的太漫长了,便让大郎觉得很是寡味和提不起好的兴致来的,在大郎的心里便时不时地泛起沙岭山黑风寨里老嘎叔的影子,还有从小和它一起长大的小郎的影子,高高的,大大的黑风寨的影子,黑风寨里那一群善良的狗儿们的影子。大郎暗暗地在心里悔不当初,做下了那些个滔天的罪恶,以至于闹得有家不能回,心中是一片哀痛不绝。
这一日,大郎它一路晃晃悠悠,在群山纵岭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竟然不意回到了它旧时居住的黑风寨前,这感觉竟然是那样的既无比亲切而又熟悉和陌生,他冥思苦想,努力地试着从记忆深处里去找回她的印象,记忆有时是那么地清晰,可一下子又变的是那么地模糊,渐渐地,它仿佛记起了它曾经在这里的辉煌过去还有那段不光彩的历史过往,它的心头既兴奋又忐忑,既紧张又害怕,
想到这里,不由在大朗它的心头上泛起一阵阵的酸楚来。大郎心里是很想钻进寨子里去看看的,但内心中却又害怕被寨子里的人认出自己来,更怕招来寨子里人,那一阵阵暴风骤雨般的锄头、扁担的进攻,它自己知道的十分清楚,若是被寨子里的人们那些个锄头扁担加身了,那它就将成汤锅里的点心,任人吃的肉了。所以,它只好小心翼翼,茫然地躲在村前树峦里大树下,瞪大两只绿幽幽的,蓝汪汪的眼睛,满含着一种说不上是留恋还是怨恨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村子里的动静。
就这样,大郎躲在寨子前面的树峦静静地一待,不知不觉就呆了个七八,十来天,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也许是黑风寨的欲惑力,对于在外流浪的大郎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它既不愿意在离开黑风寨去外面流浪,又怕贸然进村会招来一顿莫名的毒打,它前思后想,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既能引起寨子里的人们对它的关注,又能保全自己不受毒打,不被再次受到驱逐的尴尬,于是它选择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
那天,大郎它突发奇想,也不知它是为了招徕村里人对它的特别关注,还是要在村里人面前表现表现它这几年,在外面的流浪中滋生出来的狂野与率真性的情,抑或是要向村民们示示威,以解之前被村民驱逐的怨怒与愤懑,它竟然选择在黎明时分,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一个不合适的地方,以一声凄厉、哀切、野性而又凄厉的嚎叫,惊扰了鄱阳湖边那沉静中的黑风寨,惊吓了寨子里沉睡中的村民们,以至于再次招来了寨子里的人们对它的围堵与攻击,被村民们手中明晃晃亮晶晶,闪着银辉的刀枪棍棒给吓得落荒而逃,恨不得多生出四条腿来才好。
就在大家撒开了网,准备着围捕大郎的时候,人群里有几位眼尖的村民极时地认出了逃跑中的大郎不是山中的野狼,而是之前的寨子里的老族长,老嘎叔家里养的那条狗,那条叫做大郎的狼狗。大家伙一见有人提起了老嘎叔,顿时停下了脚下的追赶的脚步,围拢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这才让大郎幸免遭受再次的围捕剿杀之痛,得以轻松地逃离而去。
大家见大郎已经跑得远了,也就没人再去管它了。这时,就有好事的村民这样说,老嘎叔家的那条狗也许是恋家了,这才在流浪了几年之后还能记得回到寨子里来,这样看来它,那大郎还是一条对黑风寨蛮有感情的狗。只可惜的是,它不懂得也不晓得应该如何去表达它内心的情感,这才上演了刚才悚人的一幕。我们大家以前那么嫌弃它,还将它赶出了寨子去,让它有家不能回,是不是做得过份了些?如今,它既然回到村里来了,大家不妨索性就让它在村里寻个窝住下吧,免得它再到外面去四处流浪了,老嘎叔家的那狗窝不是还在吗?就让它在那里住得了,那样子的话,我们也就对得起死去的老嘎叔了。只要这畜牲往后在寨子里安生度日,不再祸害大家就行了。
那说话的人,他的话声甫一落地,立马就得到了晒场上大多数人的声援与支持,齐声道好。说话间,大家伙也就都把攥在手里拿着的家伙什给收了,然后四散开来,各自回到家里去了。
自从黑风寨里闹了那一场狗事之后,人们就再也没有听到过狼嚎了,也再没有看见大郎在村里出没过,人们都不由怀着好奇的眼神,打量起寨里寨外来,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丝的端倪,看看大朗到底是在跟谁捉迷藏呢,还是躲到哪里去逍遥自在了?自从在这一大段的时间里,人们没有了大郎的消息之后,寨子里的人们心里,竟然都不由自主地自内心产生起些许的愧疚来,他们觉得有愧于寨子里的老嘎叔;有愧于黑风寨这么一个仁义的小山村;更有愧于懂人性识人事的大郎,那条说不上人见人恨,却又人见又人爱,爱恨掺半的小畜生大狼狗。
不知不觉,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年的清明节。
清明节那天,寨子里的人们在给老嘎叔上坟的时候,竟莫名地发现那条似狼非狼,叫做大郎的大狼狗,就倒卧在老嘎叔的坟前死了,它的头就朝着老嘎叔的坟头儿扒在哪里死了。大家见了,免不得好一阵唏嘘。都说那大郎是一条有情有义的狼狗,它死了,还真是可惜了。唏嘘过后,大家便一齐动手,在老嘎叔的坟边挖了个不大的坑,将大郎给深深地埋了,说是让它给老嘎叔做个伴。
发布时间:2019-09-12 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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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丈夫的进入,秦雨发出一声长长的**,伴随着丈夫忽起忽落的进进出出,她主动地耸翘起洁白圆隆的**,配合着丈夫**;两只丰满硕圆的**地垂着不住的晃动,晶莹的汗珠...
男孩女孩吵架吵的很凶。 女孩说,我们分手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男孩说,这可是你说的,我还怕你不成。 男孩快速转身,愤然离开。 你,你是谁? 我是谁?相处了这么...
听说昨天殿下去见一个您仰慕已久的大腕儿了? 是的阁下。 听说您为了见他准备了整整一个晚上? 是的阁下。 那请问殿下,您见着他了吗? 舞台真漂亮! 请问殿下,您见着他了吗?...
七十六、 女儿从上海打电话过来说我们挑了10月18日的好日子,请生意上的朋友到家相聚。原本我们请他们到宾馆聚会的,但他们坚持要到我们新家聚一聚,于是我们决定请朋友们到家...
小引: 这份成绩单,被我拿着,不过不是我的。只是可惜,它的主人,对于时间的销蚀,只能叹息。 上面的数字,能触动所有人,我相信。虽然其实真没什么,我要说的,只不过:它...
徐老师说:上一节课我们是树叶画,今天我们是贴树叶,也就是把把各种各样的树叶,根据我们的想象,创造出一幅画来。。 雯雯兔说:我不会贴画呀。,徐老师说:不会,我们可以学...
关于这篇文章,甚至可以说是我突发奇想的一个构思。以前写过很多东西,欢快的、忧伤的、伤感的、搞笑的等等......但今天,却写一个骄傲如斯的女子。 她有着不平凡的出身,有着不...
我的中年没有梦(小说) 一觉醒来竟然没有做梦,拧拧胳膊还疼,慢慢坐起身,看看灯下的影子,确定,我还活着。因为,听老一辈人说,人死以后是不会做梦也是没有影子的。 我昨...
四十二、 我年轻时候如女飞行员式的特级身体仍然保持着健康秀美的姿态,不过由于年龄、自然规律的客观因素以及长期的与自由为伍,与文字为伴,使得我出现了晕车的现象,每次回...
三杯酒下肚,脸上就热烘烘的,嘴就管不住了,一肚子的废话、酒话、牢骚话一个劲地往外冒。 你知道么,那小子就这样上去了。 啊,啊。有人附和。 知道么,还不是他那个,才上了...
第一折:生物学家的到访 地处大山角下的爪哇村,今天来了四名白白净净的城里来客。 为首的来客自称是罗树,是一名生物学家。 其余三染,则是动物保护协会的资深的会员。 罗树花...
临睡前,妻子照例把丈夫的衣服挂在衣架上。咦,他那件白色金利来衬衣上怎么有一根长头发,弯弯曲曲的,像一根大尾巴蛆? 她上床拉过毛巾被,脸冲着墙重重地躺下了......丈夫发现...
腊月二十六,喜春结婚。兰妮儿一家谁也没去。 转眼大年初二,兰妮儿带着大人孩子回了妈家。却是高兴不上来。初三大姨家过节请客,兰妮儿很不安,总感觉会有些不一样。她自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