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完最后一口饭,我将碗往桌边一扔,就急着起身往外跑,刚冲到门口,便与一个肉团撞了个满怀。我定眼一看是前院刘婶,我厌恶地皱了皱眉,像一尾鱼一样从她身边溜了过去。其实,这个长着一身肥膘,胸前两只大奶像野兔似的欢蹦乱跳的女人,对我还是挺好的,每次到我家串门总是会给我带来一捧瓜果、饼干之类的零食,但因为她平常总喜欢在左右街坊搬弄是非,特别是喜欢在背后说秀秀姐的坏话,所以我心里一直讨厌她,总是一边啃着她送来的零食,一边在心里咒骂她。
秀秀姐家住在前后院的连接处,我每次经过那儿总是情不自禁的放慢脚步,眼睛往她家的窗口瞟。在那个年代,秀秀姐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她走路时细腰像柳枝那样轻轻扭动,这一扭就把我的魂给扭掉了,她说话时睫毛忽闪忽闪,声音温柔动听,露在短袖衬衫外面的手像小葱儿一般白嫩,露在裙子外面的双腿像莲藕一样洁净。如果我们班的那个班花与秀秀姐相比,那简直就是一根狗尾巴草,甚至连狗尾巴草都不如。当然,这只是我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向人提起。在大家眼里我一直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好孩子怎么能暗恋一个比自己大好多岁的大姑娘呢?
为了引起秀秀姐对我的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真得像疯了一样,竟然主动提出在每天晚上电视新闻联播结束后,给她的弟弟辅导功课。她弟弟与我在同一个班上学,这家伙简直是个奇葩,门门功课都在全班倒数一、二名。为此,他恨死了我,因为他爸妈每次拿着他那张全是叉叉的试卷修理他时,总爱把我作为学习的榜样。要是他知道我忽然发善心是为了他姐姐,这家伙会对我采取什么行动,是不难想象的。
我就不明白,秀秀姐怎么会摊到这样一个脑残的弟弟,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任凭我口干舌燥的讲解还是一窍不通。最后,他干脆把课本使劲一合,恶恨恨地说:干脆你把作业本给我抄算了。本来我给他辅导功课就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接近他姐姐,他这一说正合我意,我假装迟缓了片刻,便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还意外的得到了他巴结我的几颗彩色的玻璃球。
在我辅导他弟弟功课的时候,秀秀姐有时也会凑过来,拍拍他弟弟和我的肩,说上一、两句不关痛痒的话,但对我并没有更多的注意。这一点我认为主要是我太小。你想想,一个大姑娘怎么会想到一个与她弟弟般大的小学生暗地里喜欢她呢?
那时的我好像真疯了似的,就像一只倒霉的夏虫被灯光吸引一样,满脑子都是秀秀姐的影子。那天,刘婶又鬼鬼祟祟溜进了我家,她压低嗓门对我妈说:秀秀那个小骚货跟赵家老大好上了。我妈回答:不会吧!赵家老大是个什么东西,秀秀会看上他?不骗你,是我亲眼看见的,昨晚上我经过她家时,听到里面有声响,我凑过去一看,哎呀,简直丑死了!我听到刘婶的话,恨不得冲过去把这个臭巫婆按倒在地,撕碎她的臭嘴。当然,我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可没有勇气真的冲过去。
赵家老大在我们周围这几条街谁人不知?他整天吊儿良宵当,在路边抱着手臂,嘴里叼着一根烟,看见女孩子就朝人家吹口哨,而且在上学时偷扒女厕所被学校开除。秀秀姐能看上他?这个胖婆娘一天不嚼舌根难道要死啊?我越发的厌恶起了她。
在刘婶背后说秀秀姐坏话的几天后,我放学回家时,一阵叮呤呤的呤声从我身后响起,接着一辆自行车风一样擦着我身旁驶过。我吓得闪在一边,待回过神后抬头一看。竟然是赵家老大骑着车,后座上搭着秀秀姐耀武扬威的经过。我一下子目瞪口呆,呸的往地下吐了口唾沫。然后,飞快跟着自行车跑了起来。
跑到院子,那辆自行车已经停靠在秀秀姐家的墙上,赵家老大和秀秀姐都不在,我见四周没人赶紧蹲下拨掉自行车后轮的气门蕊,然后跑回家关上门。不一会儿,就听见赵家老大的粗嗓门在外面大骂:我x你妈,哪个王八蛋干的缺德事哦。我幸灾乐祸的躲藏在门后,心里骂到活该,你全家才是王八蛋。
虽然,我看见了秀秀姐坐在赵家老大的自行车上,但并不认为秀秀姐真的会和赵家老大好。我想这肯定是赵家老大用了三寸不烂之舌诱骗了秀秀姐。还有就是秀秀姐是因为喜欢自行车,才会坐上赵家老大自行车的后座。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骑车。我打定主意哪天找个机会在秀秀姐面前露一手,说不定她也会扶着我的腰让我带着她溜一圈呢。
主意打定后,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爬在院子的地上,一边装着弹玻璃球,一边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秀秀姐家的动静。不一会儿,秀秀姐便真的从家里出来,往院子外走去。我赶紧溜进屋,偷偷将我爸的宝贝凤凰小跑车推了出来,学着赵家老大的模样,双手脱离车把抱在胸前,自行车从秀秀姐面前驶过时,我又故意挺直身子,还故做潇洒的左右摇晃着上身。在我的想像里,此时秀秀姐望着我背影的眼睛里一定充满了欣赏和崇拜的目光。就在我想如非非的时候,一辆汽车从我对面急驶而来,我一惊慌,忙用双手扶把,不料自行车一拐,连人带车一起一个跟头栽进了路边的小水沟。
当秀秀姐把我从小水沟拉上来时,我灰头灰脑的站在她面前,感到万念俱灰。衣服脏了,手擦破了,自行车三角杠的漆掉了,大不了回去挨一顿揍,而在秀秀姐面前丢得这个脸,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我连到一个礼拜都不愿出门。我妈问我为什么老呆在家不出去玩,我不耐烦的大声朝她吼道:少管我,有你什么事?结果我爸走过来,二话没说就是一个巴掌扇在我脸上。
一天晚上,我们全家正边看电视边吃饭。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打骂声,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骂声,我和我妈忙端着饭碗往外跑去看热闹,刚走到门口,刘婶那团肥嘟嘟的身子就凑了过来。她满脸红光,神情兴奋地对我妈说:我说吧,你还不相信,秀秀这个破鞋与赵家老大乱搞,这下肚子搞大了,这会儿正在家让她老汉打呢。刘婶的话刚落,就见秀秀姐像被杀的猪一样嚎叫着,披头散发从家里跑了出来,她苍白的脸上像让吸血鬼吸干了血似的,上面挂满了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东西。这一刻,我忽然感到一阵阵无聊和厌恶从心底涌了出来。
2015-8-12
发布时间:2019-09-08 0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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