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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当我再一次被刀疤脸揪着耳朵提出被窝,极度的疼痛让耳朵火辣辣地燃烧起来,两眼金星直冒。刀疤脸爸爸仍不解恨,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正接着电话,飞起的一脚正好踢在我屁股的淤青处,一阵钻心的疼又一次袭来,膝盖一个打软,差点倒下地去。赶紧用力挺了个身,我咬紧牙迅速穿衣拔鞋,赶到外面站队,发现石头早已挺立在院子里,晨光中他更像一棵柔弱的树苗。天还没亮,空气湿湿的、冷冷的,雾蒙蒙的天像是要下雨了。我隐约闻到哪里飘来一股腊梅的香味,这立即让我联想到雪。今天,要是能来一场大雪该有多好,人们都留在温暖的屋里,不用出行,不用购物,刀疤脸是否就不会压着我们出去冒险狩猎了?
可是终究没有雪,一根烟抽完,刀疤脸便打了个手势,一口热水也没给我们喝,他就把我和石头扔进那辆破旧的电瓶三轮车。大约经过了十几分钟颠簸的土路,他选了一个街角把我俩扔下:好好找个点等着,今天苏果超市做活动,你俩给我听好了,少了十个货别想吃饭!
烟雾中,随着他发狠的表情,那条疤痕在极度扭曲,像一条虫子,随着他的表情在不停蠕动,慌忙垂下眼睛,我感觉胸口一阵发闷,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偷瞟了一眼,石头正低着头向另一条街走去,他瘦小的脊背在寒风中越缩越小。
红绿灯左侧就是一个治安岗亭,我故意放慢了脚步。空气中杂粮煎饼的香味唤醒了我瘪瘪的肚子,咕咕地拼命抗议。警察叔叔端着的茶杯正袅袅冒着热气,我猛扭头看了一眼刚才下车的地方,空空荡荡的大街,刀疤脸不知去往何处。
警察叔叔救我!警察叔叔救我!!
这个破孩子,气死我了,看把你能的,逃学竟然还想到这一招?警察同志,对不住了!我是他爸爸,没管好孩子,给您添麻烦了,您看看,我书包都带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刀疤脸满脸堆笑,幽灵一样站在我面前。
看来一顿毒打是免不了了,回去的车上,比我大一岁的石头一直在瑟瑟发抖,他一边爸爸爸爸的替我哀求,一边紧抓着我的手。他的手指冰凉,手心却湿湿的,满是吓出的汗。我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冲他笑了笑。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泪流满面。那双因瘦弱而深陷的眼睛看起来更像个外国小孩。望着石头海水一样蓝的眼白,我突然有些庆幸,能够永远演一个哑巴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对着刀疤脸那让人生厌的嘴脸假惺惺地叫爸爸。
不知被打了多久,出租房的窗外仍旧灰灰的,没有一丝阳光的影子,但我知道,石头肯定就在窗外掩住嘴巴发抖,为了石头,我忍着不哭。刀疤脸似乎打累了,让我以鼻尖靠墙的姿势罚站,一天米水未进,当夜,刀疤脸带我们搬往另一个城市。
天依旧阴得很重,新出租房的院子里种着几棵腊梅,枝桠间挂着几朵娇艳的花朵,竟然和妈妈种的那棵一样的香。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干嘛想起她,我恨她,我更恨爸爸,那个给我取名阳光的男人。
日子并没有因为石头的咳嗽和我的伤痛而停止,天一亮,我和石头依旧被送到市区。走在这完全陌生的城市,我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拉低鸭舌帽,盖住额头,向着拥挤的人流挤去。忙乎了一整天,蹲守,瞄准猎物,出手、收工,然后到指定的地方与刀疤脸会合,将钱包交到他手里再出去瞄准下一个猎物。
不知道怪皲裂的手指不够灵活还是今天太过倒霉,忙乎一上午也没瞄到几个合适的目标,准备下手的那几位警惕性又太强,只好作罢。得手的三个货,档次还都不行,免不了又要在老伤上面又摞上新伤,我的屁股倒是无所谓了,就怕看到石头越来越蓝的眼白。薄薄的被褥满是脚臭味,石头的双脚和我们刚喝的那碗粥一样凉,冰得我瑟瑟发抖。阳光,阳光,我试着默念了一下,这个被叫了好多年的温暖名字,却暖不热这冰冷的被窝。
我趁爸爸喝酒的时候,逮了一只麻雀,你看,多好玩。石头小声地说,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一手捏紧拴麻雀的毛线,一手抚摸着小麻雀毛茸茸的头,它和石头一样,在我手心里瑟瑟发抖。小麻雀,你说大人怎么都这么可怕呢,就为了几个臭钱,为了爱另外一个人,就可以不择手段,什么都敢放弃借着窗外的白月光,我清楚地看见小麻雀不再挣扎。它黑亮的眼睛微闭,我用力掰开它的眼皮,将它的眼睛强行撑开,泪汪汪的,满满的全是绝望。突然感觉屁股很疼,狠狠一咬牙,低声骂一句:刀疤脸你这个混蛋、魔鬼!我小心咬开小麻雀脚上的毛线,拉开窗玻璃,张开手掌,放飞了它。
望着目瞪口呆的石头,我指了指麻雀,又指了指他,我要告诉他,相信我,迟早我也要救他出去。
(二)
不知道这里是哪儿?我也不想知道。我更不清楚距离我原来的家是不是更远了?转来转去的汽车和火车完全把我转懵了,只记得我出走的那天下午班主任再一次冲我发火:到底怎么回事,你妈妈的手机怎么老是打不通?她要是再不来你也不用来了!不签试卷,家长会也不参加
报告老师!他爸爸不要他了!他妈妈也不要他了,他妈妈偷生小孩去了,给别人偷生的小孩同学们七嘴八舌,争先恐后,不记得是谁先打的报告,也不记得他们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一屋子的哄笑声相互拥挤着,叠压着,好像要将我通红的脸皮胀破,连同四(3)班的教室一同胀破
我究竟该回到哪里?哪里才是我的家?我再不想回到姥姥那,她的咒骂听得我耳朵早都起了老茧:你小小的不学好,难道要学你那个炮铳的爸?要学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妈?我是哪辈子作孽了啊?不,我再不要回去,我要离开这个被咒骂、耻笑的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我不信爸妈真的不要我了,我要去找到他们问个清楚,我记得爸爸打工的那座城市叫上海,暑假我还在那呆过。身无分文的我在车站转了一下午,傍晚,一位和蔼的阿姨说她能带我找到爸爸。当她把我交给这个刀疤脸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了。
腊梅又开了,我还清楚地记得离家时家里的腊梅正开着,不觉来到这里整一年了。似乎这里的冬天比老家来得更早。早就听姥姥和妈妈嘀嘀咕咕,说是爸爸盘出了在上海开经营多年的排挡,拿着那笔钱跟别的女人私奔了。那笔钱不仅是全部家底,还有四处借来的外债。他跑得杳无音讯,他会知道我丢了吗?会来找我吗?我抠开棉袄袖口的破洞,扯出一丝棉絮:会,又扯出一丝棉絮:不会!肯定不会,我将手中的破棉絮揉成一团,狠狠地向门掷去。看他那个倒霉名字赖负责!真是够赖的,竟然能卷走家里的所有钱,连奶奶都不顾,连妈妈和我都丢下不管。究竟是谁给他取的名字?负责,真是个笑话,简直太讽刺了。牙齿恨得嘎嘣嘎嘣响,我诅咒他,诅咒的词汇让我绞尽了脑汁,筋疲力竭中沉沉睡去。
我好像看见奶奶披散着满头白发,正一遍遍咒骂着她狠心的负责:出去打工,出去挣钱,没出去的没看饿死一个。你个挨千刀的,良心让狗吃了啊骂着骂着,奶奶就变成了一张照片,立在石碑上微笑。那微笑离我好近,一步步向我走过来,伸出手抚摸我的头顶。
我好像看见妈妈微微低着头,正奶着一个小婴儿,我看不清她的眼睛,她只顾捏着娃娃的小肉手。我闻到那娃娃好香,妈妈也好香。我大声喊妈妈,她就是不理我。我将手慢慢伸向她白白的咪咪,软软的,暖暖的,妈妈柔软的胳臂托起我的头,我一口含住她粉红色的乳头,拼命吮吸
哑巴,哑巴,快醒醒!快起来!晚了又该挨打了。揉了揉眼睛,我看到石头神色紧张,正急急的拍打着我的脸颊,见我醒来,他又慌慌张张地拉门而去。
哑巴,哑巴。浑身的疼痛让我不得不记住自己的身份,在这里,我必须是一个乖乖听话的哑巴,乖乖出去寻找猎物,必须满载而归。
广场上人头攒动,透过熙熙攘攘的人流,我看见有交警正在安全岛上指挥交通,可我不敢走进,我很清楚,刀疤脸就是一个机敏的幽灵,随时会出现在我的身后。一想到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我的脖子便不敢转动。我瞟了一眼值班的警察,他一脸威严,可此时他却救不了我。我知道刀疤脸一定会故伎重演,警察指定会让他把我这个一贯逃学的倒霉孩子带回去好好管教,顶多让他再搬一次家。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噤,大腿和屁股上的疼痛再次袭来,并沿着脊梁骨迅速向上蔓延。我将鸭舌帽檐向下拉了拉,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向着人流走去。
没有风的寒冬,我看见有阳光打在我的磨磨蹭蹭的脚面上,那些调皮的小光圈在轻轻跳跃。我再一次想起这个被丢了一年多的名字:阳光,赖阳光。可在刀疤脸没日没夜的监视之内,我用不到它。我只须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就行,那个所谓的爸爸,他的拳脚让我一次次学乖,放弃了逃跑,放弃了翻卷舌头发音吐字,甚至放弃呻吟,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哑巴。
可是阳光这两个字却是我那个亲生爸爸亲自给我取的名字。小时候经常听他说起我名字的来历。因为我出生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来到世界的第一时间撒了一泡尿。当时激动异常的爸爸觉得我到来的同时,还带来了阳光、空气和水这生命的三要素,便当即给我取下了这个温暖的名字。可担任着哑巴这个角色,是不需要名字的,不管是石头还是杨光。赖阳光,加上一个赖字,想起它更加是一种耻辱,一种讽刺,它的发音就让我恶心,让肚子里刚吃下去的这碗凉粥翻江倒海。
对面那家在吵架,吵得很凶,我听见有板凳摔碎的声响。好啊,你们这对狗男女,当着孩子的面我都不好说你们
我不管,我现在大着肚子,你得负责,你负责,负责。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爸爸的名字,我甩开石头的手,向对门跑去。
眼前的女人不再言语,她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之中
作孽啊!他们以夫妻身份租了我两年的房子,要不是老婆孩子从老家找来,谁分得清啊?哎!世道啊
房东的话一直在耳边响,石头拽着我拼命往回拉,那股血腥味直冲鼻子,我终于将刚喝下的那碗凉粥一股脑吐了出来。
(三)
我是在平安夜那天见到妈妈的,当时我和石头正在商之都大卖场狩猎。陪同妈妈前来的还有两位宝贝回家的志愿者。在那一天我第一次见到了我的妹妹甜甜。据说是因为我额头上的这块月亮胎记救了我,一整年的时间里,妈妈带着刚出生的甜甜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她走到哪里,就把印有我照片的寻人启事就贴到哪里。在宝贝回家的帮助下,更多的人记住了我额头的月亮胎记。是好心人打了电话给宝贝回家,才让妈妈追到这里找到我。
当我缓过神来,发疯般叫着石头的名字的时候,早已不见了他瘦小的身影,我知道肯定是刀疤脸那个幽灵带走了他,估计已经走在搬家的路上了。早上坐车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咳嗽得缩成一团,吐出的痰中有嫣红的血。
上车之前我将那个灰色鸭舌帽扔得老远,灰色的云压着头顶的高楼。一脸风尘的妈妈特意给我穿上一件金黄的羽绒服,志愿者阿姨摘下她红色的帽子戴在我头上。关车门时,看见有洁白的雪花一片片从楼顶飘下来。车轮飞转,也许不久白雪就会覆盖这座城市,将留在这座城市的肮脏脚印全部掩埋。
在宝贝回家的帮助下,母亲带着我和妹妹去了一个白雪皑皑的地方,一个有着诗意名字的北方城市,长春。母亲被安排在一所私立寄宿学校食堂里打杂,这样她即能工作又不耽误带妹妹。听说过了年,学校还破例免费让我读书。
今天是农历小年夜,宝贝回家的阿姨带我去做心理辅导。雪已经停了,天被雪印照得直闪眼睛。脚下的积雪被踩的咕吱咕吱响,路旁的雾凇枝条倒垂,像一串串水晶风铃,风过,叮咚作响。白雪掩盖了一切,在这里没有人认识赖负责,没有人知道我的那段过往,也没人知道甜甜的身世。我听到心理医生阿姨微笑着叫我的名字,我还是四年级的赖阳光。心理咨询室里的暖气开得很高,舒缓的音乐让我想起那晚的梦,头枕着妈妈的胳膊,脸贴着她柔软的乳房,接受她轻柔的抚摸
和送我回来的阿姨告完别,我又一次想起石头那幽蓝的眼白,想起他颤抖的肩膀,想起他冰冷的脚,想起他痰中嫣红的血
轻轻推开新家的门,妈妈在包饺子。她正用一只脚踩着甜甜的摇篮。我听见甜甜咯咯的笑声。在雪光的印照下,妈妈的脸显得比以前更加瘦削苍白。她没听见我推门的声响,只顾着轻轻地哼着《摇篮曲》,双手还在灵巧地飞舞。
我将这两个陌生的字眼在喉咙里酝酿,有多久没有叫过了?是从爸爸私奔开始?还是从她整日沉溺于舞场牌桌不归家时起?早已不记得了。
妈妈。不知道我是否发出了音。
妈妈!我加大了力量。
哎!妈妈拖着长声回答,很好听,有点像唱歌。我耍赖般的一连叫了好多声: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拍了拍手上的面,微笑着走向我,我看见她脸上泛起一层光辉,那是从没有过的圣洁
发布时间:2019-08-31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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