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你的路
有珍为了白色滑雪场的修复工程,离开了汉城,当她一离开,翔赫就被莫名的不安感弄得心神不宁。同一计划的负责人刘前辈看翔赫这样子实在不行,就通融他暂时离开工作岗位,把他送到滑雪场。翔赫简直高兴得要跳了起来,赶紧整理衣服后,准备要从电视台出来时,刘前辈突然莫名地跟翔赫说:“都交往了十年,还是那么想念女朋友啊。”
翔赫对于爸妈都撒了谎也要去找有珍的理由,其实并不是像刘前辈所说的只是想看有珍而已。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更担心有珍跟与俊祥相像的民亨一起工作的关系。而且,有珍想要透过民亨来寻找与俊祥的回忆的感觉,令翔赫不得不飞奔滑雪场而来。
翔赫在有珍的房间里等有珍等了好一会。为了要一起吃完中饭就去汉城,他一直在等。他不能再等了,准备要收去摆好的菜肴时,门铃响了起来。带着喜悦的心情去开门,一看之下却是彩琳站在那里,她急着往房里跑来找民亨。
翔赫惊讶地看着彩琳,彩琳却说她现在要找有珍。确认了两人都不在后,彩琳打算要出去时,翔赫的手机响了起来。
“您好……您是哪位?李民亨先生?”
像是意想不到似,翔赫看着彩琳开口说:
“是?你说有珍他怎么了?”
翔赫跟彩琳抵达医院的时候,民亨跟静雅掩不住焦急感,在病房前踱来踱去。
“对不起,有珍因为我的关系……生命是没有危险,但到目前为止还没醒过来。所以……”
民亨话还没说完,杀气腾腾往民亨冲过来的翔赫,眼神似乎已丧失了理性。
“是为了什么有珍才会变成这样子的?”
翔赫激动之余也不顾彩琳跟静雅的劝阻,只是疯狂地抓住民亨的衣襟挥动。就在这时候,护士喊道“郑有珍的监护人!”民亨跟翔赫同时往护士方向转头。翔赫推开了民亨的肩膀,向前走去,似乎是要大家听清楚似的用力地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然后与护士一同进入了病房。注视着他的背影的民亨,脸上浮现难以理解的愁容。
当翔赫一进入病房,连静雅都跟着走了进去。
“你搞错了,李民亨监理没有任何错。不管怎样他也因为有珍代替自己受了伤,心里十分难受,如果连你也乱成一团的话,那该怎么办。”
“你说那是什么意思?代替他受了伤?”
翔赫转过身来,整个脸都变红了。
“我说有珍她推开了李监理,代替她受了伤啊。还好哪里也没伤到,真是谢天谢地啊,这都要谢谢有珍啊。”
“姐姐!他呢?他怎么呢?没有受伤吗?”
“啊!……啊……他没关系……更重要的事翔赫他来了。他不知多么担心呢……?”静雅看着像是受到打击呆呆地站在那里的翔赫说。那时才看到翔赫的有珍一面说抱歉一面叫着翔赫的名字。翔赫尴尬地看着有珍,脸孔稍微浮现出了一点笑容。
民亨与彩琳走近了病房。
原本冷冷地俯视有珍的彩琳赶紧收起了原有的表情,走向有珍装模作样地问候起来。又帮她重新垫好枕头,又摸摸她的额头,表演出一连串像是很担心的表情。听到民亨说只要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时,彩琳又夸张地装作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有珍啊,实在太谢谢你了。首先谢谢你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再谢谢你救了我们家民亨——我虽然拜托有珍你好好照顾我们家民亨,但没想到你这么照顾他!”
彩琳像是要民亨听到似的,故意用夸张的口气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
“有珍就算不是李民亨先生,即使是对别人,她也会那样做的。”
翔赫露出敏感的反应注视着民亨。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丝毫不相让地交会了。
“我对两位真是无话可说。我应该负责的,真是谢谢又对不起你们。我会找人来看护有珍的。”民亨收起对翔赫的眼神,移到了有珍身上对她说道。有珍一感到民亨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赶紧视线转往下方。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看着办,两位,现在该请回了吧!”翔赫看着民亨尖锐地说。民亨跟彩琳一走出病房,翔赫立刻跟着走了出来。翔赫叫住了已经走到医院外的民亨。
“李民亨先生,刚刚我太莽撞了。我在此跟您道歉。另外,我希望李民亨先生不要觉得有珍是替你受伤的。”
民亨看着翔赫并送上了“你是什么意思”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有珍她救的人并不是李民亨先生。我是要告诉你不要让有珍觉得有负担。那么,请您慢走。”
可真是不短的十年。
我以为十年就应该够了。我以为记住十年就应该够了。可是,以后她还要记住他多久呢,而且她还要珍藏那回忆多久呢,有珍还要让我孤独多久才会从俊祥身上解脱。翔赫开始对有珍生气起来了。
无法抑制住怒火的翔赫斥责躺在病床上的有珍。第一次看这么陌生脸孔。从来没看过翔赫那么生气的样子的有珍只是呆呆地抬头看着翔赫。
翔赫不喜欢有珍从李民亨的脸孔中浮现起俊祥的样子。另外,他更无法忍受有珍回忆与俊祥有关的一切。翔赫用既冰冷又冷淡的表情俯视着有珍。
“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有珍也想如果能那么做的话就好了。她也想如果能不想起关于俊祥的一切就好了。但是就算想忘记,有珍的双眼,有珍的心里还是一直记着俊祥的脸孔,记着与俊祥在一起的事。有珍一直都还记着关于俊祥的一切。但是,那要怎么办才好呢……。有珍想如果有人能教她怎么做才能忘记俊祥的话就好了。应该怎么做呢。要怎么做才好呢?
在有珍眼里滚动的泪水,不知不觉随着苍白的脸颊而流了下来。
“我叫你忘了!”翔赫冷酷无情地狠狠地说。
怎么办,怎么办?不管我多努力地想忘记都做不到。我以为看不到的话就能忘记了,但越是那样,俊祥的脸就越是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该怎么办?忘不了的回忆该怎么办呢?翔赫你能够教教我的话就好了。连他呼吸的气息都留在我的记忆当中……俊祥他孤独的眼神还一直停留留在我心中,你教我该怎么忘呢……有珍叹了好长的一口气。
翔赫看到在无法忘记俊祥的痛苦中挣扎的有珍,什么话都再也不说出来。翔赫像是烦闷无比似的,犹豫不决的他把之前拿进来的背包往肩膀上一挂,留下一句以后再说好了,就走出了病房。
走出病房的翔赫却怎么也无法轻易移动脚步。紧紧抓住已经死去的俊祥的幻影挣扎的有珍是那么可怜,而一路守护着那样的有珍的过去岁月使翔赫的脚步变得缓慢。好像是走进了不能走的路的旅客一样,来到要转头回到原来的出发点却又实在是太远的路的旅客,翔赫醒悟到他只能默默地走,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了。
但是,又要有多长的时间要看着有珍而心痛不已呢,又要有多少的时间要与紧紧抓着有珍不放的俊祥的幻影在一起呢。从胸口深处慢慢升起的一大口呼气震动了翔赫的身躯。
彩琳对于民亨没有在自己工作室等待就直接回去这件事十分生气,把真淑当成是出气桶在乱发火,而当她听到民亨已经知到关于俊祥的事情后才回去时,突然从座位上暴跳起来。彩琳整个心都沉了下来。彩琳虽然打了电话给民亨,电话却是不通。彩琳想说民亨回到汉城却连自己都没看就直接回去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吧,但却仍是感到相当不安。彩琳想到不管事情变得如何,不能再悠闲地坐在服装店里工作,赶紧整理行李往滑雪场启程。
对于彩琳来说,现在自己为什么要去滑雪场,有什么非去不可的情况吗?这些并不太重要。就只是好像应该要去,必须要与民亨见面。
来到滑雪场后,彩琳第一个先找的地方是有珍的房间。
在那里见到等待有珍的翔赫并听到有珍在医院的消息时,彩琳的心情游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知道自己所说的都是谎话的民亨会跟有珍两人离开我吧,这种想法不断地从她脑海里浮现。但是听到有珍在医院里,这是多么幸运啊,至少他们两人暂时无法逃到别处吧。
对赶来医院的彩琳,民亨的冷淡已经到了令人心寒的地步。不过,彩琳必须要忍耐。在往宿舍的路上,民亨始终没说过一句话。彩琳以抱着不知何时说不定会爆发的活火山的心情,观察着民亨的表情。只是一直凝视着窗外的民亨终于开口了。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彩琳像是坚定自己的心一样,握紧了两个拳头注视着民亨。民亨冷淡的眼神停留在彩琳的脸上不动,彩琳把心一横,投入了民亨的怀抱中。说我是说了谎话,但那个是因为有珍嫉妒自己,明明以前也不喜欢俊祥却又装作喜欢的样子。彩琳又再度说谎了。
不管彩琳混合了泪水加辩解的攻势如何猛烈,民亨像是一点都不相信彩琳的话似的,把视线投往空气中。有珍的行为并不是像彩琳所说的不爱一个人还可以做出那些装模作样的行为。有珍第一次见到民亨的时候,眼泪先流了出来。而且又是闪躲民亨又是警戒民亨的。但即使是如此却又呆呆地凝视着……而且昨天还代替民亨受了伤。如果不是真心地爱着某个人的话,是不可能有那样的举动,民亨这么觉得。
彩琳猜到这次民亨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后,立刻正式展开眼泪攻势。而且,还吐露俊祥也是自己的初恋。但不说出来是因为怕被民亨误会自己喜欢民亨的理由是因为民亨与死去的俊祥相像的关系。这又是彩琳的另一套说词。
民亨实在是无法理解。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怎么能够用那种方式去诬赖自己的朋友,这对民亨来说,是连想像都无法想像的事。
“我实在太不安了。我害怕民亨会被有珍抢走。我实在太爱民亨了所以才会如此。我不想你被抢走。”
彩琳无法放弃民亨。就算民亨一步一步地走向有珍。彩琳就算是眼泪也想要抓住民亨。虽然早知道这是没有用的,但是她实在害怕又有另外一种痛苦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即使死缠烂打地说自己错了,民亨的眼神已经把彩琳推开了。
“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好了。”
彩琳被一次也不曾看过的民亨的冷淡表情吓了一跳。民亨打算要离开自己。彩琳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他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了。这瞬间,彩琳自私式的爱情终于结束了。
对于收拾行李要回汉城的彩琳,民亨再也没把视线投往她的身上。只是苦涩地朝着夜空丢出“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这句话而已。
回到办公室的民亨实在理不清乱糟糟的思绪,便郁闷地开始找烟。民亨找烟时从口袋里掏出的东西,正是静雅所说的命运的车轮卡。真命天子正在靠近中……!
民亨把这句话反复地说了几次,不断地咀嚼静雅说过的话。
“恭喜你出院。”
是民亨的声音。有珍为了出院把行李整理好后,打算离开的那一瞬间,民亨拿着花站在门前。
“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拿着花站着等人。”
民亨扶着拿着花坐在自己车前座的有珍说。有珍不发一语地稍稍看了自己一下后露出不自然的表情,然后把脸转往前方。民亨把车停在风景区像是有话要说似的凝视着有珍。
从车下来的两人走在被雪覆盖的山坡路上。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的民亨终于开了口。说那段期间里,为自己无礼的态度行为感到很抱歉。有珍突如其来地停住了脚步,注视着民亨。
“虽然听起来像是借口……但我对有珍小姐有许多误会。所以才故意……有珍小姐,你能原谅我吗?”
民亨无法镇定住自己满怀抱歉的心,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出口。有珍看着那样的民亨。
“误会并不是用来原谅的。”
民亨希望有珍问他是怎样的误会。可是,有珍却没有问。郑有珍这个人,一开始民亨所感受到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民亨这蠢货相信了彩琳而不相信自己所感受到的所知道的有珍。民亨对于那段时间里怀疑着有珍而痛苦的自己的愚蠢感到十分惭愧,因而无力地笑了一笑。
“我真的没想到有跟我如此相像的人。”
民亨已经了解了,有珍在跟自己见面后就说要放弃这份工作及代自己受伤,还有那些痛苦的事都是因为一个跟自己很相像的人关系。因此才更要请求她原谅。关于他误会心里难受又痛苦的有珍。
对于带着一抱歉的心看着自己的民亨,有珍送上了温暖的笑容。民亨对这个与自己相像的人与有珍的初恋开始好奇起来了。他当然知道那个人除了外貌外,跟自己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想透过有珍来确认那个人的存在。
民亨对有珍递出了手。他不是想要硬是赋予它什么样的意义。只是这好像是个新的开始。不论是工作,还是爱情……。
览车在山顶停住了。
先下来的民亨在确定了金次长跟静雅下来后,抓住了有珍的手。看到那幅情景的金次长跟静雅耸了耸肩笑了出来。
站在只有一些家具零零落落地排列在一起的西餐厅的民亨跟金次长,环顾着没有营业的大厅。民亨听了金次长说这样做生意不太好后,打算把它装潢成一个山庄。他一面说要把这事交给北极星来负责,一面回头看金次长。金次长像是知道似的,点了点头。就在那时,民亨的手机响了起来。确认了电话号码后的民亨把电话挂断了。金次长感觉有珍出意外后,民亨跟彩琳之间就变得有心结似的,于是担心地看着民亨。
“你想说什么?”
金次长用反复叫有珍的名字来代替回答。然后一边换位子一边像是想起什么似地盯着民亨看。
“你已经知道郑有珍订婚的事了吗?”
民亨看着胡思乱想的金次长突然笑了出来。
民亨与金次长一走进了西餐厅,就立刻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钢琴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有珍在积满灰尘的钢琴前弹着《第一次》的旋律。走向前的民亨说出了像是知道有珍弹的曲子的名字的话。
“你会弹这首歌吗?”
民亨一面露出了完全不会弹的表情,一面向有珍送上拍手的谢礼。他果然不是俊祥。如果是俊祥的话,一定会二话不说地弹这首歌。
“翔赫先生是哪里那么地吸引你?”
民亨这么问有珍。有珍一句也不回答,而民亨又立刻问说你爱翔赫吗。像是在反问哪有这种问题似的,犹豫了一下的有珍开始一一地列举喜欢翔赫的理由。
翔赫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有珍。而且天生就是个温柔的人,又很体贴,责任感也很强……有珍想想后才发觉真是多到难以列举。
有珍一一列举完后,民亨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想到爱一个人的理由实在也太多了吧。
“那么说说我的好处吧。”
对于民亨毫无预警的问题,有珍除了不知所措还是不知所措。那么一来,民亨就诡辩道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用找什么理由的。说完后,好像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民亨就问喜欢江俊祥的理由。一瞬间,有珍的表情变得凄凉起来。因为听到民亨说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用找理由的瞬间,她脑海里又浮现起俊祥的样子了。突然感到抱歉起来的民亨马上对有珍道歉,有珍只是淡淡地笑。
民亨希望有珍对自己能够不那么拘束。想到江俊祥时就想他,想要重新品尝回忆,就重新品尝回忆……
有珍看着走在前面的民亨的背影,看着看着突然踩上了摆花的装饰区,虽然危险地摇晃了几下,但有珍硬是稳住了重心。
跟俊祥在一起做过的事其实并不多。所以没有什么可以特别重新品尝回忆的。曾经在春川家加附近的湖边逃课去约会,初雪来临的日子里,一起做了雪人……真的没有什么一起做过的事。不知不觉间,有珍的眼角开始一闪一闪的。
似乎是前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让有珍突然失去了重心,全身突然摇摇晃晃的。反射性地把手递出去的民亨抓住了有珍的手。惊慌的有珍想要避开民亨的手,结果失去重心倒在民亨的怀里。
就像从前翻越学校的墙结果却倒在俊祥的怀里时一样,有珍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一面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温暖,有珍的一颗心一面像是跨大步似地霍然被拉到民亨的身上。有珍镇定住自己纷乱的心情后,凝视着民亨,却在同一瞬间看到他的脸上也晃动着某种难以理解的情感。至少大于有珍感受到的激荡,那是一种更为强烈的颤抖。
“最后一首歌为你们送上最近我们节目常常播送的《第一次》,今天天气很忧郁,但小心请不要连心都被变得忧郁起来哦。下周起,将为各位观众奉上的主题是假期。”
在电台播音室完成了录音的翔赫与刘前辈一起走出了播音室。彩琳站在播音室前面。在自动售货机投币买了咖啡的翔赫,把咖啡递给彩琳。无法掩饰不安表情的彩琳激动地先说出她的来意。
“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听到彩琳不管三七二十一提高分贝大喊的声音,翔赫的脸色变得黯淡起来了。彩琳像个不知被什么在追赶的人一样显得慌慌张张的。她又是叫翔赫赶紧跟有珍结婚,又是哭哭啼啼地哀求翔赫帮助自己。她虽然是那个只管自己好,不顾别人死活的自私的彩琳,但在爱情面前却似乎显得无能为力,只能一边流着泪一边恳求翔赫的帮忙。彩琳借此告诉翔赫因为有珍的关系,民亨正在疏远自己,又再一次醒悟到自己已经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事实。
好不容易把彩琳哄走的翔赫,感到有一股痛苦的海浪从心底卷了过了。无言地苦恼了好一阵子的翔赫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悄悄地叫了刘前辈出来。因为他在参加干部会议前,一定要坚定心里的某种东西。
“滑雪场?你好好的怎么要去滑雪场?”
正在看资料的电台干部惊讶地看了翔赫。刘前辈看到翔赫紧张的表情,赶紧出面替他说话。小剧场或是露天表演跟电台所负责的来比的话,规模是有点大没错,但总之能确定的是,可以跳脱原有的小家子气式的经营,的确也不赖。
干部朝着翔赫问说是谁的构思。翔赫说是自己想出来的构思。干部立刻针对对外交涉的困难度追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滑雪场。
“因为我女朋友在那里,所以我非去不可。”
翔赫毫不忌讳地断然地回答。被翔赫的话吓得合不拢嘴的刘前辈走出会议室时,丢了一句话给翔赫,
“老板也会有可爱的地方。”
事前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回答说因为女朋友的关系,所以要去。话说回来,一切还不是可以不用担心的时候。公演能不能顺利进行,是个问题。歌手们的歌声能够顺利开腔吗?也是个问题。
对于刘前辈的忧心重重,翔赫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唱歌出了问题,就播首华尔滋,大家一起跳个舞总行了吧。”笑着抬杠的翔赫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股诡异的黑暗逐渐席卷过来。
民亨看到有珍匆匆忙忙地要把钥匙插入静雅的车子。
“有珍小姐!”
民亨叫了有珍。正准备要插入钥匙的有珍一转头看了民亨,钥匙就立刻从有珍的手上被民亨抢走了。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一想到就算自己跟有珍这样开车很危险,有珍依然会不顾一切地开静雅的车,民亨就觉得头痛。
有珍会知道民亨是这么地为她想的吗?有珍毫无困难地就把身体塞进民亨的车里。往春川的路上,有珍的心十分不安。听到妈妈昏倒的消息的瞬间,她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
“妈,妈……”
对有珍而言,妈妈是天、是安息处、是恋人。在爸爸过世后的十五年间,妈妈无时不刻地在自己身旁守护着自己。
有珍还记得。在菜市场跟客人为了三千元讨价还价到面红耳赤的妈妈,为了省钱吃泡面过活的妈妈,即使如此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却掩藏所有的辛苦,一点也没露出来。
有珍很早就懂得妈妈是多么吃力地在过活。不过她一直都装作不知道。因为如果妈妈知道有珍什么都知道,能体会妈妈的辛苦的话,妈妈的心一定会很痛的。
回想过去,妈妈的生命真的是一连串疲劳的连续。她已经习惯了贫穷。不过,她并不觉得跟丈夫在一起时的贫穷是贫穷。能够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拥有两个漂亮的女儿,让她并不太迷恋物质上的享受。问题是丈夫因患病而过世后开始。妈妈从那时开始要一手包办所有的东西。虽然物质上的贫困也是问题,但让妈妈最难过的事是爸爸已经不在的事实。
有珍比谁都知道妈妈的寂寞。
她可以从妈妈对岁月已流逝地令人无从记忆,却对关于爸爸的鸡毛蒜皮之类的事都还记得的样子,解读出妈妈长年以来的寂寞。爸爸他喜欢吃什么,讨厌些什么,最会唱哪些歌,连看到孩子们活泼可爱的样子时,爸爸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那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妈妈都记得一清二楚,也正因为如此,妈妈才能忍受得了孤单。
比谁都了解怀抱着回忆活下去,是多么辛苦又是多么孤单的有珍,她心疼母亲的感觉仿佛是心如刀割似的。
有珍一下车就立刻冲进了家门。
在客厅的熙珍看到有珍后,露出了像是抱歉般的尴尬笑容。由于自己胡闹恶作剧的关系,害有珍白跑一趟,只好呆呆地望着有珍。
有珍这时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里头的大石头。
在有珍冲进家门时跑去停车的民亨这时跟了进来。熙珍看到走近客厅的民亨时,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
“俊祥……哥哥?”
有珍看到民亨轻率地笑了一笑后,就解释说他不是俊祥。熙珍只是像是无法相信似的摇了摇头。
听到聊天声后,躺在里面房间的妈妈立刻大开了门出来。看到有珍的妈妈以一副“你怎么会在这”的表情望着有珍。看到站在一旁的民亨后,再度把脸转向有珍。听了有珍解释说他是滑雪场工程的总负责人后,妈妈的表情依然看来不太愉快。
妈妈回到房间做到位子上后还是免不了担心有珍。不管是基于什么样的理由,跟翔赫以外的男子一起回到家里来就是令人担忧的。
再说,订婚典礼因为有珍一个人搞砸,让她觉得对不起翔赫与翔赫的父母亲,所以作为有珍的妈妈怎会有理由欢迎民亨的登场。妈妈带着万一的心情问了有珍,真的只是一起工作的人吗,而且也没忘了嘱咐她千万别告诉翔赫。
有珍轻轻地握住了妈妈的手。
对于妈妈即使人不舒服,还始终惦记着自己的子女的母爱,有珍感到胸口被什么堵住般的难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妈,妈……,有珍仔细看着妈妈脸上的皱纹,内心感到一阵哽咽。似乎是感到有珍内心泪水的扩散,妈妈露出淡淡的笑容说,”妈妈只担心熙珍跟有珍能不能变得幸福而已。”似乎是要有珍忘记关于民亨出现的不安似的,妈妈的手用力地抓住了有珍的手。
沿着湖边的道路开车奔驰的民亨看着有珍。闷闷不乐的表情。突然想到什么的民亨,嘴角扬起了微笑对有珍说。
“我们今天旷工吧。”
民亨一边注视着看着自己的有珍,一边把车掉头停在湖边。
民亨对坐在自己旁边一直努力地仔细地看着自己的熙珍问道,真的那么像吗?熙珍用猛力点头来代替回答。对于民亨问道有珍真的很喜欢俊祥吗?熙珍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像是心痛到什么也说不出来似的,暂时犹豫了一下。民亨从熙珍那听到有珍在俊祥死后,悲伤到几乎要死去时,心里起了一阵涟漪。
好不容易镇定住心绪的民亨向熙珍问了有珍常去的湖边的位置。
望着湖边的民亨准备要下车时,有珍却是犹豫不决。她透露出希望去别的地方的表情。民亨笑着先下了车。他走近还不打算要下车的有珍,敲了敲玻璃窗。
民亨带着有珍在湖边的周围到处闲逛。
有珍过去的记忆鲜明地复活了。鲜明到令人无法忍受。当与俊祥一起走过的路一出现,有珍就立刻停住了脚步,出神地望着那条路。仿佛俊祥从远处朝向自己走来。
是民亨。民亨拿着从滑雪场借来的挂着眼镜的夹克,跑了过来。
“穿上吧,很冷的……”
有珍接过民亨递来的衣服,一穿上,旁边就经过了骑着脚踏车的情侣们。与俊祥一起骑脚踏车的记忆一浮现,有珍就转过头望着民亨。有珍似乎要借由民亨的样子去浮现起俊祥的样子。民亨轻轻地叫了有珍。
不知所措的有珍赶紧戴起了帽子。把眼镜拉下来连脸也一起盖住了。有珍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眼泪。可是,戴上帽子后,结果发觉什么都看不到,这时才发觉她待歪了。透过眼镜,能把这世上的所有东西都看的一清二楚。连民亨的脸也是。
民亨装作没看到有珍脸颊上流下的泪。当他打算要带有珍来湖边时,他就预料到会这样的。因为民亨想要重新指出某些东西,所以明知有珍的痛苦却置之不理。
民亨想要替有珍布置一个春天。他想要告诉有珍在天寒地冻的冬天过后,春天会到来的。
“你有没有听过去影之国的人的故事?”
有珍看了看树影后,看着民亨问。
“没听过,那是什么?”
“有一个人去了影之国,但是那里的人都不跟他讲话。”
“所以呢?”
“所以……他非常地寂寞。我说完了,很无聊吧?”
“那个故事是从那里听来的?”
“是朋友告诉我的。”
“我懂了,那个寂寞的人就是你朋友,对吧?”
“你说得对,那时我一点都没察觉到,现在想起来,他那时好像非常地寂寞。”
“那么你朋友现在做什么?”
有珍无法回答。因为她知道民亨带自己来这的理由。既然知道了那理由,就再也不需要停驻在这了。有珍打算要回去,但却被民亨抓住。
民亨带着有珍转身,并注视着湖边。
阳光照在湖水上,显得亮晶晶的。缓缓地流动的水,叽叽喳喳的鸟群,摇晃的树叶……全活生生地存在于美丽本身。
这个世界是如此美丽,而有珍所看到的是什么?只不过是过去的回忆。也不过就是与死去的人一起度过的回忆罢了……
民亨十分担心有珍,因为她总是把自己绑在那个现实中不存在、充满悲伤回忆的影之国。
民亨望着那个把眼前美丽温暖的地方弃之不理,一点也不打算脱离那孤单所在的有珍,简直是焦急到了要发火的地步。
然而有珍不管民亨多努力,还是无法脱离白雪覆盖的冰冷影之国。有珍一直都无法离开独自待在影之国的俊祥。
因为我爱你
“我要结婚了!”
翔赫下班后对金真佑说。金真佑被翔赫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然后看着他的脸。说要结婚的翔赫脸上着急的气息可说是一览无遗。金真佑觉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翔赫在彩琳回去后,整颗心变得焦躁不安。因为他心中浮起了“这样下去将会完全地失去有珍”的不祥预感。所以他想要尽可能快点地跟有珍结婚。如果这样继续放着有珍不管的话,不知会产生什么变数,对翔赫来说,那是他无法预测的事。无论如何,要快点才行。
可是,翔赫首先要越过的山并不是民亨,而是母亲。
母亲,智英并不满意有珍这个媳妇。再加上,她想到那场被搞砸的订婚典礼,更是不能接受有珍。她不会原谅有珍的。
翔赫跪着恳求母亲。希望妈妈看在自己儿子是那么地喜欢有珍这点,原谅所有的事情。智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她生气了。智英根本无法理解这被有珍灌了迷魂汤的儿子。真佑也有点担心突然说要赶紧结婚的翔赫。只有不想失去有珍的翔赫独自心焦地加紧准备结婚。在彩琳来电台前,他原本打算再多过一会儿的。他只是一直挣扎着,到底是一边守护着有珍,一边活下去是对的呢?还是就算是空壳也要把它紧抓在手,才是对的?
在滑雪场出意外的那天以后,翔赫就没打电话给有珍了。因为要思考的事实在太多了。想要弄清楚有珍替民亨受伤这件事并不简单。他不觉得有珍只是单纯地想到俊祥,所以替他受了伤。当然绝不能忽视俊祥的影子,但是从有珍的举动看来,就算不是俊祥,而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也是有充分的理由去做这样的事的。
有珍的声音仿佛在耳边盘旋似的。
“那个人虽然跟俊祥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我不想看他受伤……我不想!”
他希望有珍跟他说,不是因为他像俊祥的关系,而单纯只是偶然而已。老实到过火的有珍的话变成了柄匕首,插在翔赫的胸口。
偶尔翔赫也曾经想过,就放有珍走好了。他再也不想看有珍即使跟自己在一起,也忘不了俊祥那难过的样子。因为他守候到现在其实也够了。
但问题是把有珍从自己的生命抽走后,就什么也不剩了。他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抓住有珍虽然是那样的有珍的话,自己会承受不了的。翔赫不得不接受与有珍的相遇是自己的命运。
就算这样一想再想,翔赫的结论也老是回到原点。就算只是边思考边生活,本身都会令翔赫的思绪越来越复杂。对翔赫点燃这把火的是彩琳。
送走彩琳后,翔赫的心中燃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感。是执着,执着且伴随着嫉妒。光是想到与藏在有珍心中的俊祥战斗的过去岁月,就已令人不寒而栗了,现在还出现与他相像的男子来折磨他。
因此才更无法离开有珍。不管有什么事,他都要和有珍结婚,他想要接受这些年来自己心底淌血刺痛的补偿。就算这一切最后都会变得毫无意义。无论如何,翔赫似乎是无法离开有珍。
民亨与金次长在装饰品放得乱七八糟的工程现场工作了一会儿后,稍作休息。民亨走向垂着阳光的窗边,往窗外一看,看到在角落打开老旧钢琴盖子按着键盘的金次长,正抬头瞄着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孤独。”
民亨走往金次长的身边。似乎有什么要问他。民亨问金次长,“明明你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一直绕着别的话题转呢。”听了民亨这么说的金次长稍稍仔细地看了民亨的脸庞。
“你听谁这么说的?”
“谁?”
看着民亨简短的回答方式,金次长客观地回答说。第一个可能性,你忘了要说的话。第二个可能性,你有做错的地方。第三个可能性,因为你喜欢谁。
金次长说完后,问民亨是第几个可能性,但民亨却没有回答。金次长说如果你不回答的话,就不问了。他嘀咕几句,“干吗要问!”后,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弹起钢琴。金次长又突如其来地,对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转回窗外的阳光的民亨问道,
“那个谁就是郑有珍,对吧?”
金次长一提起有珍的名字,民亨就立刻转移话题。民亨就斥责他说又不是什么困难的曲子,为什么弹不好,气鼓鼓地叫他好好地弹。
“那么你来弹看看吧。看看这是不是像你说的一样容易?”
“我没弹过钢琴。”
金次长看着摇着头走过来的民亨,像是要叫他好好在一旁看就行似的,又继续弹起弹琴来。民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注视着金次长弹了一会钢琴后,又问他,
“真心地去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真心去爱一个人的话,总是会变得孤单的。”
对于金次长毫不迟疑的回答,民亨没有任何回应。然后,金次长亦以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问民亨。关于刚刚我问你那个问题,你的答案是第三吧。
装作没看到民亨大吃一惊的样子,而继续谈着钢琴的金次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用一个今天实在不行了的表情,向民亨送上离开的信号。
金次长在整理衣服时却听到了钢琴声。金次长不断地弹错的部分,民亨全都正确地弹出来了。
“你明明说不会弹钢琴?”
金次长用吃惊的表情问他。
“前辈……毕竟我是天才吧!”
自己也不敢相信似地看了金次长后,送上一个荒谬的笑容。
到了下午,滑雪场下起了纷纷大雪。
一边淋着雪一边走路的民亨稍稍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有珍在搭缆车的地方拿着相机等着自己。从春川一起回来后,民亨跟有珍两人有变得有点不自在。因为两人都察觉到自己的心正渐渐地被对方吸引着,所以感到不自然。
两个人都朝着对方前进。一步一步地越来越接近,却在距离一点点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不自然的民亨先开了口,“你等很久了吗?”作答的有珍也很不自在地犹豫着。
搭上缆车的两人坐得有点分开,只是一直注视着窗外。但却又一不小心与对方的眼神交会上时,就露出尴尬的笑容。缆车下所闪过的这世界的容貌,通通都穿上了白色的衣服。积满白雪的滑雪场,还有森林的面貌也通通闪着白光。俊祥所喜欢的白色冬天,就是这个面貌。
缆车停在西餐厅的入口。
从缆车上下来的两人一边环绕着西餐厅,一边交换着关于工程方法的意见。
“我觉得砖头给人的感觉很好,希望能用砖头来处理。还有柱子与柱子之间的间格似乎要再宽一点才行。另外,山庄的底色希望用褐色来作。”
“好的……那么点色部分就用白色好了。”
有珍话才一说完,民亨就呆呆地望着有珍。他脑海里浮现出有珍曾经在喝醉时说过的话。喜欢的颜色是白色,喜欢的季节是冬天。不过,好像没有听到她说喜欢的食物。
“你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民亨笑着问,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记住而已。”
民亨说的“我只是想记住而已”让有珍感到有颗大石头押到自己的胸口般的沉重。那句话是俊祥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怎么会……。
以偶然来说的话,民亨的动作与说话习惯实在多到让人忍不住错觉他就是俊祥。但奇怪的是他又不是俊祥。
翔赫拿着电话,站了好一会。
他在犹豫倒底要打电话跟有珍说再去,还是就直接去。仔细想想,好像已有好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联络了。
正在苦恼万一有珍接电话的话,要先说什么才好的翔赫,所在的地方是勇国的兽医院。因为还是觉得直接去找有珍比较好的关系,翔赫带着之前整理好的行李,来到客厅。正在看报纸的真佑看着翔赫问说:
“你现在要走吗?”
“对!”翔赫观察着,把手插在胸前挂着一副不满表情的妈妈的脸回答。
“你也真夸张啊,真的是吃饱饭没事干吗?”
智英似乎对翔赫观察自己的表情感到更不满,硬是要讽刺他一句。
“我不是去玩的。我是去作计划考察的。”
看着翔赫笑笑的样子,智英更是觉得这孩子真可恨,大声地斥责他:
“没出息的家伙……”
智英对一切都不感到满意。
一点缺点都没有的儿子,翔赫,怎会被没什么了不起的有珍迷得团团转。对她是真佑好朋友的女儿也觉得不舒服。还有对穷得要死的有珍家也觉得可憎。
虽然穷根本与人的意志并无关系,但是跟自家环境相比,有珍家实在穷得一点看头也没有,实在是令人不快。仔细想想,真是没一样喜欢的。
她相信有珍清澈纯真的心一定在环绕她的环境的影响下,变得毫无光泽了。智英再次醒悟到环境是很重要的。有珍是环境下的牺牲品,至少,智英是这么觉得。
只从订婚典礼事件就能看出她的水准。
她并不是喜欢有珍才答应他们订婚的。只是爱惜这个独生子的关系,无可奈何下只好答应。不过,讨厌的人就只会挑些令人讨厌的事来干吗?把许多宾客叫来后,在公开场合让她丢脸,叫智英的心怎能舒服。
还有老公真佑不管何时都站在有珍那边,替她说话。不管何时,总是……
翔赫跟父母道别后,真佑又说了一句如同在翔赫的背上推一把的鼓励。
“翔赫你这次小心,下礼拜就是***妈的生日,带有珍一起来的话就更好了。”
因为真佑已经知道他不这么做的话,智英是不会叫有珍的。
翔赫载了勇国到达了彩琳的服装店前面。事前已经联络准备好的彩琳就载着真淑,跟着翔赫的车一起出发。
在开车的时候,彩琳想起了在留学时第一次与民亨相遇的情景。
偶然在法国遇见民亨时,彩琳实在不得不大吃一惊。
所以她一五一十地问清楚了关于民亨在美国哪里出生,在哪里长大。就像有珍第一次看到民亨一样,彩琳那是也是同样地吃惊。
彩琳马上就跟亲切体贴,与样样有自信的民亨成为要好的朋友。至少到彩琳归国跟朋友介绍民亨前,什么问题也没有。
彩琳在学生时代对有珍一直存有被害意识。
有珍根本没有哪里比自己强。可是却一直存有被害意识。除了被穷苦人家出生的有珍在功课上赢过自己外,应该是没有其她的理由。不知是不是如此,跟与有珍的初恋相像的人交往,让她暗地里产生自豪的想法。那是一个大错误。
越接近滑雪场,彩琳的心就越变得错综复杂起来。
夜色转深,滑雪场刮起了粗暴的暴风雪。在山顶等待缆车的有珍跟民亨不断地跺脚。正在打电话联络的民亨用失望的眼神望着有珍。电话那头说这是常有的事。等风一停,就会开动,请等待。回到西餐厅的民亨将木头夹进壁炉里,开始烧起火来。坐在稍远地方的有珍带着担心的表情坐着。
“你很担心吗?”民亨看着有珍问。
“有一点,不能走下去?”
“从这里怎么走下去?只要风平静下来的话,缆车就能再开动了,稍微等一下吧。”
“好。”
用低弱的声音回答的有珍依然坐的离民亨很远,她像是与暴风约好似的只盯着窗外看。
民亨偷偷地瞄了有珍一眼,烧着火问道,
“跟我在你一起让你不自在吗?”
“……”
民亨看有珍没有回答便接着说,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就过来这一起烤火吧。”
听到民亨这么说的有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说她去巡视一下二楼再回来后,就快速地爬上了楼梯了。看着有珍的背影,民亨的心不知为什么变得越来越沉重。
有人在敲宿舍的门。
打开门一看,是金次长,他像是在找谁似地看着里面问道。
“有珍小姐还没回来吗?”
“刚刚不是跟监理一起上去看西餐厅了吗?”
回话的静雅眼皮轻轻地跳了一跳。她脑海里闪过似乎发生什么似的不安感。金次长露出为难的表情,叹了口气。
“听说突然吹起暴风,缆车也停止开动了。”
惊慌的静雅赶紧拿了外套,与金次长一起出去。虽然找过了管理处,但那边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因为风而中断缆车开动,可说是家常便饭。除了等风自然平息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
静雅与金次长从管理处出来的时候,翔赫正跟朋友们进到里面。
“静雅姐姐!”
静雅对翔赫的登场真是不得不吃惊。现在她相当清楚有珍跟翔赫的关系,怎么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地撞上民亨跟有珍一起在山顶的时候,对静雅来说,这真是件让人难堪的事。
金次长也因为彩琳的登场,而没做好准备,显得坐立难安的样子。看到翔赫寻找有珍的表情,静雅叹了一大口气。到底该怎么说才好,真令她为难。
“那个……就是那个说,现在产生了点问题……”
静雅一面观察周围气氛,一面讲话讲得结结巴巴的。
“什么问题?”
“民亨在哪里?”看到翔赫进来的彩琳问金次长说。
金次长一面注意彩琳跟翔赫的表情,一面按照事实说明状况。因为西餐厅的结构变更问题,民亨跟有珍两人上了山,但却因为暴风的关系,缆车无法开动而无法下来。听了金次长说明的彩琳跟翔赫的脸都皱在一起了。
金次长又去了一次管理处。虽然留下所有说要跟着过来的人,金次长独自又去了趟管理处,但还是只听到因为暴风的关系,今天晚上绝对不能开动缆车的回答,他也只能就那样折回来。
所有人从金次长狼狈的表情里读出了询问的结果,都露出失望的神情。翔赫觉得怎样都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一想到这,他就突然从座位跳了起来。拿来外套叫往外面冲。
勇国追着翔赫出去。好像翔赫会闯下什么大祸似的。在担心地看着他们背影的真淑视野里,突然闪进了不怀好意的彩琳的身影。
勇国抓住经过了暴风雪狂吹的工地往山里奔跑的翔赫,边喘息边说:
“你这小子,那里怎么能走上去啊!”
勇国的声音掺杂着风声,然后消散在空中。翔赫甩掉勇国的手臂,恳切而焦急地呐喊着。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勇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翔赫不断地呐喊。翔赫像是丧失理智的人一般大吼大叫。勇国想着,只能说的是绝对不能让翔赫镇定,于是就朝着翔赫挥了一拳。随着“砰”一声,翔赫的理智像是回复过来了,但他的眼却是充满了绝望。
他想起小时候,有珍在山里迷路到处乱走的模样。那个时候,是俊祥找到了有珍。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俊祥,是自己先找到有珍的话,也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就算发生也没有理由担心。
然而,就像已经过去的事是不能重来一般,现在所发生的所有事也都是无法重头再来的。
由挫折,痛苦,还有憎恶烧起来的翔赫的眼神,朝着山顶不断地染起熊熊烈火。
在二楼注视着窗外的有珍感到寒冷下来时,民亨戴着眼镜,把身体埋在壁炉前睡着了。
有珍走向民亨悄悄地把他的眼镜脱下来。让自己从民亨睡着的脸联想到俊祥。有珍不禁看了好一会俊祥的脸。那时民亨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有珍。与民亨四目相交的有珍慌张之下,不知如何是好。
“啊,我想替你摘下眼镜啊……看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民亨一语不发地地看着慌张之余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有珍,然后把身子扶正坐稳。
“你……”
有珍一面努力想要装作没看到民亨直视自己的目光,一面把眼镜递给民亨。然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忘记那死去的人而生活下去?”
有珍突然顿了一顿然后站了起来。民亨走向有珍继续逼问她,
“要忘记那个人真的那么难吗?”
民亨对一句话也不说就打算出去的有珍用冰冷的眼神问道。
“我只问你一件事。那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也会还与有珍小姐相爱吗?”
“李民亨先生!”
有珍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大声地喊了民亨的名字。可是,民亨向外面刮着的狂风一般,席卷有珍。因为俊祥死去的关系,不再存在这世上的关系,所以有珍才会那么地执着。停止!停止!拜托你停止好吗?有珍恳求民亨。
认真追究起来,这不是民亨该管的事。不管是执着,还是怀抱着幻象而活,都不是他该管的事。可是民亨无法听从有珍的哀求。
“你不是说像我这种人,一定不曾真心爱过一个人?对,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不过在我看来,有珍小姐忘不了死去的人就是爱吗?”
有珍再也听不下去。她两脚无力到快昏迷的地步了。
不知不觉间,眼角被泪水淹没了。前方变得模糊不清,心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要死去一般。不,甚至觉得就这样死掉还比较好。
她不懂为什么,偏偏是民亨把自己的心伤得千疮百孔。在他的身上看到的是俊祥的模样……
拜托不要再这样,不然让她闭上双眼,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就好了。她这么地想。但有珍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咬着牙对民亨大吼道:
“你够了吧!”
有珍从位子上一屁股跌了下去。她再没有可以支撑的力气了。可是,民亨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要把有珍的伤口挖的更深。
“有珍小姐所做的并不是爱,我说那不是爱,是执着,是舍不得,是自我怜悯。为什么你不知道呢?”
“拜托你好好振作起来,看看现实是怎么样。那个人明明已经死了。”
好痛。心也是,身体也是,全部都是。
有珍吃力地走向民亨。然后抓住他,以凄凉的声音呐喊着。
“停止好吗,拜托!我叫你停止!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
民亨也不禁猛然把声音提高起来。有珍的眼神停留在空中。
“我……因为我爱你。”
民亨自己也被自己把对有珍的心意化为声音向有珍说了出来,吓了一跳。民亨那时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心地在爱着有珍。
民亨看到忘不了俊祥而痛苦的有珍,感到又焦急又痛苦。但是,一边痛苦着,一边却还是不知道自己对有珍抱持着怎样的感情。现在才终于恍然大悟,关于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因为我爱你……”
我能做的全部
民亨没能抓住冲往外面的有珍。
他直到好一会后,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爱你这句话,或许对有珍来说只不过是强迫她接受自己的感情。
江俊祥,有珍心中已经有的另一个人。
民亨不太了解俊祥这个人。不过,他是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人了。虽然他不知道俊祥这个人,是怎样的人,喜欢些什么,怎么笑,说过怎样的话,但是他准备要用自己的翔,来把他从有珍的记忆中抹灭。
从某一瞬间开始,民亨看到有珍容颜时,心中就不禁酸麻起来。然后,她的一颦一笑就不断地填满自己的双眼。
每次看到她在回忆当中像溺水的人在水里蹬脚挣扎的样子,心中痛到能喘气都觉得困难。而且,她的言行举止都一点一滴地一边刺痛他的心,一边沁入他的心房。
就算她是在笑,就算他是在哭,她的一切看在民亨的眼里都变成了心痛。
郑有珍,她终于成为民亨生命的痛苦,占据了他的心灵。
有珍并不像民亨准备的“稍微镇定以后应该就会回来的吧?”一样,冲到外面以后,过了许久也还没回来。
凶狠地刮着大风的暴风雪声听起来越来越大了。不能再等的民亨打开门往外走出去。可是,眼睛却无法顺利张开。只感到暴风雪白蒙蒙地充斥在眼前能看的任何空间。民亨的心猛然地沉了下来。
眼前似乎出现,在风雪交加的夜里,漫无目的地边闯边哭像笨蛋一样的有珍的身影。民亨开始一边挨着暴风雪的袭击,一边在黑暗中奔走。是与狂风同伴的可怕的暴风雪。
不过,他必须要找到有珍。必须要找到像笨蛋一样的她,要找到痛苦地处在比现实的寒冷更为寒冷的雪世界的她。
他撕裂着喉咙般地呼唤有珍的名字。不过,终究分开散裂于暴风雪中的她的名字只是降落在民亨心中的谷底。看不到有珍在哪里。
他漫无目的地不知道找了她多久?
精疲力尽的民亨喘了几口气后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停留在西餐厅的门前。那里有人的足迹。是有珍回来了。
民亨一口气冲到里面。坐在壁炉前的椅子睡着的有珍的模样映进了眼帘。民亨走向前把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替有珍披上。
有珍连睡觉的样子都看来不太安静。他再也不能只是在一旁注视着她。因为她似乎会哭泣。民亨觉得就算只是注视着她都令他心痛。所谓的爱就是这样地令人心痛吗?
他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心情澎湃,兴高采烈,幸福快乐,他以为那就是爱的真实面貌。那么,是因为那种爱不是真正的爱才如此的吗?
民亨很孤独。即使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也感到孤独,既不能抚摸,又不能靠近,只能在一旁观望的爱,比起凶狠的暴风雪,更让民亨感到孤独。
在隐隐约约逐渐接近的阳光的照耀下,有珍睁开了双眼。她确认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是民亨的后,环顾了下四周。没有看到他。
打开门走到外面的有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昨晚凶狠的暴风雪的平息下来后,似乎连带着心也变得平息下来了。
她感到自己昨晚的心情大概跟狂乱无法抑制的暴风雪一样的纷乱。可是,有珍现在的心并不是完全得到平息。有珍处在俊祥与民亨之间,脑袋只感到一片混乱,还没有心理准备去接受民亨。
她移动了脚步。与特别拉长的民亨足迹方向相反,她转身移动脚步。她每次移动脚步时,原有的足迹就会陷下去。
有珍心里的俊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准备要记住……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稍微回头看了一下陷下去的足迹的有珍,她的嘴角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与俊祥的记忆,终于变成不准备记住也不得不记住,无法清除的痕迹了。这仿佛像是深深陷在雪中的足迹一样。
有珍又开始移动脚步了。
有珍就那样地移动脚步,终于登上了山顶了。这里吹起了比下面还稍强的强风。有珍好长的一段时间就迎着风站在那里。如果民亨不走过来的话,她不知自己会站在那个地方到什么时候。
民亨原本准备走进西餐厅,却发现一连串的足迹就跟了过来。因为他知道那是谁的足迹。
“你知道我昨晚有多担心吗?”
民亨又走近了有珍一点。事实上,在深山里迷路的话,在谁都不在的状况下时很难再重新找到路的。民亨就是担心这点。
尽管民亨对有珍用了温柔的方式说话,有珍还是毫无回应地起脚准备返回西餐厅。
“有珍小姐!我对于昨天的事,并不打算说抱歉。虽然我知道让有珍小姐难过了——但我仍是准备要告诉你,我并不后悔。”
停下脚步的有珍悲伤地望着民亨。似乎是因为自己对于民亨感情表达有问题,才引起了民亨的误会。
有珍老是很好奇。关于如果俊祥还活着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有珍只知道十八岁的俊祥。她很准备知道如果俊祥也像自己一样变成了二十八岁,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是,只能说是偶然,让她看到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俊祥。所以她承认透过民亨让她可以看到俊祥的样子实在是让她好高兴。
但是那喜悦的错误表达方式似乎是造成误会的祸首,所以有珍好像应该道歉。
“对不起,如果我造成你的误会的话——我对于民亨先生并没有任何特殊感情。”
说完话的有珍打算要溜过民亨的身旁,但民亨却抓住了有珍的手腕。然后认真地问。
“你一次都不曾喜欢过我吗?不是对江俊祥,而是对李民亨一次都不曾喜欢过吗?”
有珍对民亨认真的眼神感到一片混乱。她必须要说些什么,但却无话可说。因为她已经说了谎。对于民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是骗人的。因为她从不是俊祥的民亨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情感。
“……我不曾。我不曾喜欢过李民亨。”
有珍又口是心非地说了谎话。民亨的眼神像是察觉到有珍说这话并不是出于真心的,所以又发出更强烈的光芒。
是不是因为这样,有珍坚定的眼神才开始晃动起来。为了不被看到他的动摇,她催眠了自己。不管是谁都不能代替俊祥。
民亨什么都知道。有珍不准备从自我催眠中醒过来。
“那么,翔赫算什么?”
有珍闭上了嘴。催眠被解开了。
“有珍小姐现在爱的人是谁?”
民亨似乎察觉到有珍的自我催眠已经完全被解开了,用力地抓住了有珍的肩膀。
“你说说看。是谁?”
有珍又开始施展催眠了。她一边施展比刚刚更为强烈的催眠,一边甩开民亨的手。不过,民亨却更用力地抓住有珍的肩膀。他叫有珍说,他逼问有珍心里的人到底是谁。有珍的眼神开始晃动。催眠并没有被施展。
“你该放开手吧。”
这时传来了充满着愤怒的冷酷声音。翔赫正站在一旁瞪着民亨。两人都不得不吓了一跳。翔赫也是看到两人的足迹而跟了过来。
早上坐了最早的缆车跟彩琳一起到达西餐厅的翔赫,开始寻找不见踪影的两人。虽然毫不遗漏地搜过了西餐厅里面,但却无法找到两人。走到外面的翔赫正觉得棘手时,就看到两人连成一长串的足迹。
就算两个人只是在一起,什么事也没有,翔赫的愤怒还是不断地涌了上来。然后,看到民亨强迫即将要跟自己结婚的人回答,令他觉得十分不顺眼。
翔赫拉住有珍的手。他准备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我还没听到有珍的回答。请回答我。有珍小姐喜欢的人……是谁呢?”
民亨朝着渐渐地翔赫拉远的有珍的背影说。似乎是忍不下去了,翔赫往民亨走过来。
“那个为什么要你来操心?”
“因为我爱有珍小姐。”
民亨的回答格外地坚决。虽然翔赫冲了过来抓住了民亨的衣领,但民亨依然不为所动。而且又补上一句,“有珍真正爱的人是谁……?”
民亨实在太理直气壮了,这让翔赫说不话了。应该要说什么呢。至少要用爱一个女人的男人的名义来警告他。翔赫咬着牙忿忿地说。
“你不要给我再靠近有珍,我不允许。”
翔赫放开了民亨的衣领后,拉着有珍的手渐渐地离开了民亨的视野。
不管怎样,民亨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
在民亨与翔赫产生火爆冲突场面的那段时间里,有珍并没有偏向哪一个人。民亨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下了山的翔赫回到有珍住的地方后,把有珍的衣服都扫进了旅行箱里。他不能在放任有珍在这里。翔赫无视有珍哀求着的样子,依然打包着行李。
然而又似乎是对有珍哀求的样子起了怪异的感觉,翔赫停了手犀利地看着有珍。
“为什么?”
翔赫简短的质问是在问有珍为什么无法离开这里。
“这工作对我是很重要的,你不也知道吗?”
有珍以为翔赫应该能谅解。可是,从翔赫嘴里冒出的话,却成了无法想象的匕首,刺进了有珍的心底。
“不会是你准备待在李民亨那人身旁吧?”
翔赫像是对有珍脸色大变一点都不感兴趣似的继续逼着有珍。站在翔赫的立场是越想到民亨说过的话,就越刺激他的神经。他怎么能在有珍的未婚夫面前,说他爱有珍呢?
翔赫相信有珍也有错,他一点都不怀疑。看她是展现怎样的容貌,做出怎样的行为举止,才让民亨说出那样的话。
对于翔赫的任意地为所欲为,有珍什么也说不出口。不管说什么,她想,对翔赫而言都只会成为狡辩。
翔赫把有珍的旅行箱拉到停车场来。虽然有珍拼命地恳求阻止他,但却都无法让翔赫回心转意。但就算这样好了,她也不能就那样被他拉走。
有珍抓住了翔赫。因为似乎该谈谈。没有用。翔赫一点都不理会有珍说要谈谈,就直接把有珍的行李丢进后备箱,然后拼命地催促有珍赶快上车。
有珍只能大叫了。对什么也听不到的翔赫的耳朵,除了靠大叫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那时,翔赫才注意听有珍说。有珍觉得时间不多了,于是断然地问:
“你不能相信我吗?”
“对,我不能相信,你现在明明已经动摇你的心了。”
有珍想要有自信地跟翔赫说,不是那样的。可是,奇怪的是,那句话却无法化为声音传到空气里。有珍只是难过地望着翔赫。
“另外,你刚刚为什么不回答?……李民亨他问你说你爱的人是谁时,你为什么不回答?”
翔赫眼神闪烁地问。
有珍一句话也不说。不,没办法说。因为她不曾想过,因为她不曾想过除了俊祥,她爱谁。俊祥就是俊祥。因为他既不是民亨也不是翔赫。
翔赫面对毫无回答的有珍,吞住在眼角扩大的泪珠再次问。
“你爱的人真的是……我吗?”
在开不了口的有珍眼神闪烁的同时,翔赫的口里喊出了悲痛的呻吟。翔赫勉强将摇晃的身体塞进车里,然后启动。不知所措的有珍虽然叫了翔赫的名字,但车子已经远远脱离了有珍的视野。
让呆呆地望着翔赫消失的地方的有珍转过头的,是她因为感觉到别人的视线。民亨站在那里。有珍带着泪汪汪的脸走近民亨狠狠地说。
“你问我我爱的人是谁,对吧?我会回答你的。我一定会爱的人是翔赫。”
冷风吹起,有珍经过了民亨的身旁。民亨的心里也开始刮起强烈的冷风。
民亨回到了房间。然后坐在沙发的彩琳立刻站起来走向民亨。
“等你的代价就只有这样吗?”
彩琳在树林听到有珍跟民亨在山顶说的话,于是不容分说地跟民亨追究。走过彩琳身旁脱下外套后,坐在沙发的民亨瞧着彩琳的脸。像是在问你什么时候来似的。
彩琳就算到了现在她也想说服民亨,再把他变成自己的人。可是民亨已经知道关于彩琳的一切了。他已经知道了彩琳她并不是在注视着自己,而是透过自己在注视着俊祥,所以什么话都听不进他耳里了。不管自己怎么说服他,民亨依然不为所动。彩琳于是像发狂似地质问民亨,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民亨只是无语地望着彩琳。要从哪里说明?要说什么来为自己申辩?民亨感到十分为难。民亨希望彩琳能尽量不要太难过,早日理清自己的感情。对人来说,常常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被某人解开了心中的绳子。并且,无法知道绳子的终端会到达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解开后,就无法再绑上了。现在对民亨来说,那个人就是有珍。虽然他不能保证能否按照自己的意志触碰到有珍,但绳子像民亨对有珍的情感一样已无法回头了。
他不忍对彩琳说出,请你谅解我。但是他希望彩琳能懂得,他那无法再绑上的心,他已无法控制那已伸向有珍的心。
民亨从心里拔出了刀。不是锐利的刀,是迟钝的刀。虽然无法向切萝卜似的切得很平顺,但就算会伤害到她,他也必须切下去。
“彩琳啊,我们分手吧!”
真淑从没看到翔赫跟有珍就开始担心了。他们去了哪里呢?她正担心地望着勇国,这时候有人打开门走了进来。是眼角一片湿润的彩琳。
彩琳像丧失理性的人一样去找有珍。甚至对询问理由的真淑大吼大叫起来。真淑正打算说她不知道的瞬间,全身看来有气无力的有珍却走了进来。彩琳大步地走向有珍。然后不容分说地一巴掌打向有珍。彩琳留着泪对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有珍算帐。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你叫民亨跟我分手的吧?我告诉你,不管你耍什么手段,我都不会放弃民亨的,绝对不会。你已从我身边抢走了俊祥,我不会再让你抢走任何东西的。”
彩琳一句也不听有珍解释,便走了出去。吃惊的勇国跟真淑虽然跑到有珍身旁,有珍只是紧紧地闭着双眼。为什么一切都事与愿违呢?
听到有珍说翔赫已经先去汉城的勇国跟真淑赶紧跑去坐公车,而这时有珍立刻回到房间对翔赫打了电话。打了几次翔赫还是没接,有珍只好留了言,“真的对不起,能听到我的留言就立刻回电给我,我会一直等你电话的。”
有珍放下话筒后,等了好长一段时候,电话还是没来。
有珍走到外面。她独自走在空旷的路上,这时,在远处的民亨原本站在原地却看到有珍,他朝她走了过去。他似乎一直在那里等待。
用树枝点了火后的民亨正努力地添加着木头。对看起来相当不自然的有珍,要从何说起才好呢。他稍稍地准备了一下。
“我今天跟彩琳提了分手。”
民亨说完后稍稍犹豫了一下。这种话题会不会造成有珍困惑呢。他脑里闪过了这样的担心。
有珍什么表情也没有。他想说真是好险。
事实上,当他醒悟到他再也不会真心去爱别人时,他觉得,他必须快点把话说出口。虽然在那瞬间感到的痛苦是不能用言语表达的,但他觉得那样做至少能让彩琳少受点伤。
但是,但他对彩琳说出口后转过身时,他才发觉事实不是这样。那并不是为了彩琳,结果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要减轻心中的负担。
告诉有珍自己喜欢她,不也是民亨为了让自己舒坦而说的话吗?因为不说出来的话,会感到烦闷难受,整个心都被某种感觉堵塞住,所以他说了。但是,他却没想到那句话却让有珍如此地难受。
“真的很对不起,我在翔赫他面前说我爱你,我一点都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虽然我对有珍小姐的感情是千真万确的,但以后我再也不会让我的感情,使有珍小姐难受。所以,对我你可以放轻松点吗。你可以吧?”
民亨再也不想看到因为自己说了什么,而让有珍感到痛苦。民亨无法让长久以来都痛苦地活着的人,因为自己而添加痛苦。民亨决定要忍住自己产生的所有感情。他不想再看有珍难过的样子。
先从位子上站起来的有珍转过身。仍然坐在火堆前的民亨的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整颗心像是要垮下来了一样。有珍用悲伤的眼神望着民亨一会后,眼角涌出了莫名的委屈。
民亨与金次长分手后才一转身,走廊的角落却传来了有珍的声音。是静雅的声音。你赶快去解开翔赫的心结再回来。
走到外面的有珍虽然朝着公车努力地奔跑,但公车却仍是离开了。有珍用失望的表情望着公车的后尾,这时传来了喇叭声。有珍确定是民亨的车后,只是用不自然的眼神望着民亨。民亨感到上了车的有珍依然地不自在,就丢了一句话,
“怎么了?因为我不能载你到汉城,只能载你到公车站所以不高兴吗?我是很想载你到汉城,但是我有会议要开。”
有珍听到民亨开朗的声音后,心里顿时轻松起来。一直到看见他孤独地坐在火堆旁为止,她一直有似乎无法再看到民亨开朗样子的感觉。不过,他现在却还会开玩笑。
不过有珍却无法置之不理。因为她知道民亨为了变得开朗,不知压下了多少的痛苦。因为她自己也是如此。即使知道他痛苦,一切却依然无奈,准备到这有珍的心又开始沉了下来。
民亨甚至嘱咐她,到了汉城不要先打电话给翔赫,就直接去。他说如果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话,即使准备生气也生不出气的。
民亨买完票后,走向有珍把票递给她。然后要有珍跟他约好,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着笑脸才行。
然后有珍终于看到了自己担心的事。她终于看到,到她离开车站为止都一直挥着手跟她打招呼的民亨,再转过身时脸上却换为错综复杂的表情。有珍的心痛到像是要麻痹住似的。她不断地感受到从民亨身上传来的痛苦。
有珍在电台等着翔赫。她终于看到翔赫一边与人讨论演唱会的事宜,一边走出来的样子。当正打算要说些什么的翔赫,把视线停留在有珍身上时,脸上就立刻开始变得越来越阴沉。
来到咖啡店的有珍一边观察着翔赫的表情,一边用开朗的声音问:
“看到我不高兴吗?”
如果是以前的翔赫,当然是会高兴的。光是知道忙碌的有珍刻意抽空来找自己,就可以让他高兴地跳起来去迎接她了。可是,翔赫已经不是从前的翔赫了,他即使知道有珍为何要来,却还故意地对她冷嘲热讽。你怎能放下滑雪场的要事跑来呢?
对于民亨知道有珍来汉城,而且还知道是来与自己见面的,翔赫感到十分地不快。
他问她:“你们的关系是要报告说你每天要与谁见面吗?”然后,不应该说出的话开始撕裂有珍的心。
翔赫说他会改变的。他不会再只是懂得忍耐的人,他会为痛快大叫,受伤也会反击的人。翔赫已经变了许多。虽然她早知道他一定很生气,但却想也想不到翔赫会成这模样。翔赫对有珍说一起吃晚饭的提议,也说必须要录音而拒绝了。然后,从咖啡店出来后,连一句自己小心也不说,让有珍先看到自己的车后,就留下她一个人而消失不见了。看到有珍一边观察自己的表情,一边手足无措的样子,生气的翔赫就更是要欺负有珍。只是一直注视着翔赫的背影越来越模糊的有珍,只感到悲伤。是需要时间吗?渐行渐远的翔赫似乎不知道痛苦时间的终点,就只是一股劲地向前奔跑。跟在有珍后面走着的翔赫注视着有珍毫无精神地越走越远的样子。准备要冲向前抓住有珍的心情正折磨着翔赫。不过,他连那样的勇气也没有。他刚刚是怎么对有珍的,现在又怎能抓住有珍呢?
翔赫进到了酒馆。他准备要用酒来安慰自己那颗痛苦难受的心。到底喝了多少。喝到连身体都不能好好支撑的翔赫,开始摇摇晃晃地在大街上徘徊。
他走到连眼前是那里都不知道。然后让他停下脚步的是有珍经常爬上去的栏杆。勉强拖着连支撑都感到困难的身体而爬到栏杆的翔赫,准备张开双手抓住栏杆,身体却不听话。
然后,不管他怎么把手伸出去,也没有任何人让他抓住。他的身旁没有有珍。那只要他伸出手就能抓到的有珍并不在。
下了栏杆的翔赫露出毫无意义的笑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把身体靠在栏杆上。
“有珍啊,是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好像丧失了理智。其实,我今天看到你时实在太高兴了!真到好高兴啊,但是一切被我破坏了。真的对不起……我为什么这么犯贱?我真的是犯贱。金翔赫……你真的是个大混蛋,对吧?有珍啊对不起……”
翔赫的眼眶里充满着像是随时要冒出来的眼泪,他留完言后,突然望着手机一会又按了一个按钮。
“留言已被消除。”
翔赫的脸上带着无从了解的虚脱感,然后注视着夜空。只有不管怎么呼唤也毫无回答的有珍的名字在夜空中盘旋后又降到翔赫的心底。
“你要跟我约好,回来的时候要带着笑脸回来哦。”
坐在公车里的有珍的记忆里冒出了民亨的身影然后又消失了。无意识地望着照耀着自己脸庞的玻璃窗的有珍,淡淡地笑了笑。但其实她的脸却笑不出来。她的两眼凝结着一颗颗的泪珠。
有珍拉上了窗帘。因为她不准备看到自己的脸。
有珍一到达滑雪场,就看到民亨已经在等她了。她虽然准备努力地露出笑容,但却笑不出来。民亨看到那样的有珍便走向前递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
到滑雪场斜坡的咖啡厅,面对面地坐着。有珍一边露出开朗的笑容,一边说她按照民亨教的去做,结果翔赫他好高兴哦。
民亨在有珍进到滑雪场时就已经猜测到了。虽然她的脸是在笑,心却是在哭泣。但即使那样,有珍仍准备努力遵守与民亨约好的约定,这让民亨的心刺痛地受不了。有珍忍住眼角闪动的泪水。
“有珍小姐,你现在最准备做的是什么?”
对民亨突如其来的问题,有珍只是无言地仔细看着民亨。
“我就只是准备让有珍小姐开心,如果是我能做的话。”
依旧是仔细看着民亨的有珍,问民亨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有珍小姐。”
民亨把视线停留在窗外的斜坡上。
“虽然我喜欢有珍小姐……但有珍小姐在找寻的人并不是我。那么,帮助有珍小姐做准备做的事,准备完成的愿望,好像就是我惟一能做的事吧。”
一直注视着民亨的有珍的心又开始往下掉了。她似乎听到民亨明明控制不住却勉强压抑住喜欢自己的一颗心,正在痛苦呻吟着。
露出孤独般的笑容的民亨把剩下的茶喝完后,带有珍去的地方,是制雪车正在撒着白雪的地方。民亨对望着自己的有珍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说。
“有珍小姐准备要来的地方是不是就是这种地方?”
有珍想说这是什么意思。
“有珍小姐现在不是准备哭吗?”
有珍的表情开始变了。
“准备哭的话,这里是最适合的地方。谁也听不到。有珍小姐请尽情地哭吧。没有人会听到你哭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看着民亨越走越远的有珍转过了头,向前走了过去。走近制雪车附近停下脚步的有珍,抬头看着从制雪车喷出来后往下降的白雪。
在那一瞬间,忍了又忍的眼泪,与下降的白雪混绕在一起,沿着有珍的脸流了下来。
一切都令人悲伤。连呼气都是那么吃力。准备要包容自己的一切抱住自己的民亨的心也令人感到吃力,无法忘记的俊祥的记忆也令人感到吃力,就是站在身旁守候的翔赫的身影也令人感到吃力。真希望一切都是场梦。如果是场很长的梦的话。
如果是那种醒过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的梦的话……。有珍长久以来的痛苦的眼泪并不会轻易停止。
在后方静静地守候着有珍的民亨,双眼开始流泪。他对有珍放声痛哭的模样感到悲伤得难以忍受。民亨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像是被人掐住脖子般地窒息感。
什么时候,有珍又会需要这样的地方呢?而自己又可以守护有珍到什么时候呢,民亨感觉自己与有珍像是相隔了千尺高的悬崖一样。
不被招待的人
“你那口子跑到哪去啦,怎么一个人啊?”
与有珍正一起在油漆工程的地方看着图面的静雅,看着一个人走进来的金次长问,
“李民亨监理,因为总公司有事的关系去了汉城……我以为我一个人来你会更高兴的。”
有珍听到民亨没有一起在滑雪场的消息的瞬间,心里感到有点空虚。
“有珍小姐,李民亨监理不在你很高兴吧?”
金次长看着有珍的脸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有珍突然不知所措地瞪大了双眼。比有珍更感到不知所措的人是金次长。他只是基于上司不该很高兴的心理,随便问问而已,却看到有珍的反应实在太敏感了,反而觉得很抱歉。
难为情的有珍赶紧站了起来,却把旁边的绘图筒撞了下来。幸好盖子是关的。有珍为了躲避感到奇怪的金次长跟静雅的视线,往洗手台走了过去。呆呆地望着从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脸孔的有珍,突然听到叫着“有珍小姐”的民亨的声音。有珍慌张地掉头。不管在哪里都看不到民亨。为什么会这样呢。有珍对于民亨逐渐进到自己的心里感到不安的同时,也因为重新来临的心动的感觉,悄悄地露出了无声的笑容。
计算完毕后的民亨走向窗边。稍微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民亨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赶紧抓起电话。这是,彩琳突然打开门走了进来。
彩琳像是丧失理性的人。上次明明已经跟她说过为什么要分手,却还是继续无理取闹。明明担心自己,所以来汉城想要跟自己见面,却又什么不打电话给自己,彩琳不断地说些诸如此类的无理取闹的话。
民亨一边听着彩琳这么说,一边仔细地看着她。她的脸消瘦了不少。不过,他却不能心软。如果不能表明自己立场的话,自己当然是不用说,恐怕连彩琳也不能从痛苦中解脱。
按照彩琳说的,是能够打电话给她,也能跟她见面。不过对彩琳而言,最需要的则是时间——能够忘记民亨的时间。
民亨对用尽各种借口来缠住民亨不放的彩琳就只是丢下一句“对不起”,这是民亨能为彩琳所作的最后的温柔。
彩琳无法接受。她无法承认民亨对于又哭又闹的自己,就只是丢下一句对不起就保持沉默。
民亨不可能会这样做。他不可以这样做。
民亨自始至终都没动过。只是告诉彩琳希望她能够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两人就能再轻松地作朋友。
回到自己服装店后的彩琳一动也不动地,就只是坐在沙发上。看到彩琳那个样子的职员们便互相望了一望,想说“这又是怎么搞的?”
把手插在胸前像是在钻什么牛角尖的彩琳看来相当不安。彩琳在保持了那姿势一段时间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需要的并不是我,而是时间。”
民亨的话再度浮现在彩琳的脑海中。她不甘心。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她似乎无法就那样原谅。郑有珍跟李民亨两个人都是。
当再度涌上来的爱恨交织把她的心情弄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真淑提着巨大的箱子走了进来。她纳闷那是什么。真淑说是有珍妈妈送给翔赫妈妈的生日礼物。有珍妈妈叫真淑在有珍回到汉城时,把礼物交给她。那一瞬间,彩琳的眼神开始闪烁像正在蠕动的狡猾感。
翔赫妈妈的生日……!
“金监制!你的电话。”结束广播的翔赫正在与刘前辈聊天时,金作家把电话递给翔赫说。
翔赫带着“该不会是”的心情接了电话,因为他想到说不定是有珍打来的电话。可是,当翔赫接到电话的瞬间,他的眼神顿时化为永不止息的熊熊烈火。
迎接走近咖啡厅的翔赫的人是民亨。
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先开口的人是民亨。但说的也不是他这次的来意,而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在翔赫问他这次来的目的前,他继续挑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他只能这么做,连到了跟翔赫面对面坐着为止,民亨都还无法下判断自己来找翔赫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他想为有珍做点什么,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仔细想想后,觉得自己能做的是别让有珍那么难过。
但他并不是毫不犹豫的。因为他知道如果轻率地对翔赫开口的话,只会造成有珍更大的痛苦,所以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民亨镇定住了心情。他觉得如果就这样与翔赫见面,什么也不做就回去的话,有珍那痛哭的神情依然会持续着吧。所以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回去。
“翔赫先生!你真的爱有珍小姐,对吧?”
“你说什么?”
翔赫感到真是莫名其妙。光想到自己为什么要被他这么问,就令他难以忍受。
“如果你真的爱有珍小姐的话,就不要再让她难过了。如果是因为我而生有珍小姐的气的话,就请你不要再生气了。”
如果是因为自己说的话,害翔赫让有珍难过的话,不管怎么做,他都想解开翔赫的心结。不过,他立刻后悔了。因为他好像不该来找翔赫的。
翔赫对于民亨的话顿时感到勃然大怒,像是丧失理智的人一样开始破口大骂。你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这样搞东搞西的,一边假装要安慰人的样子,一边其实要耍什么花招等等,痛骂了些尽让人刺耳的话。
奇怪的是民亨并没有生气。只是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然后可以预料到,当自己转身时,翔赫会以凶狠的视线插在自己的背影。
“生日快乐。”
彩琳把自己亲自做的衣服放进华丽的箱子里,好好地包装一番后,带着它去找翔赫的妈妈智英。
智英似乎是因为收到许久没见面的彩琳的贵重礼物,一直笑个不停。静静地观察彩琳喝茶模样的智英像是满意到极点似的不停地夸奖彩琳。
“长得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工作又有成就,脸也长得很漂亮——你现在就只差找到个好男人把你娶走了啊。”
听到智英这么称赞的彩琳,觉得来翔赫家真是来对了。一不做二不休,她开始要施展她编排好的招式。
首先,先对翔赫展开奇袭式的攻击。对很清楚智英一定很了解自己儿子是怎样的人的彩琳来说,她并不打算一针见血。
“快点让翔赫结婚吧,不然他的个性可能会变的。”
智英瞪大了双眼。彩琳感到自己正中目标,内心大叫爽快。然后开始说出再也无法收回的话。
彩琳说跟有珍一起工作的总指挥是自己的男朋友,两人已打算要结婚。可是翔赫好像常常怀疑自己的男朋友跟有珍之间有什么暧昧,不断地折磨有珍。彩琳当然不会遗漏说,其实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但好像是因为翔赫跟有珍分开两地工作的关系,才产生的误会。既然要结婚就快点让他们俩结婚,这样就不会产生任何误会了。
听了彩琳这么说的智英,表情一度僵硬的像石膏似的,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状态。
“我们家翔赫不是那种没证据会乱怀疑的人,你也不要太相信有珍,你可要好好看管你的男朋友。”
彩琳确实察觉到一度僵硬的智英表情下的隐藏的愤怒。不过,愤怒归愤怒,智英身为翔赫的母亲当然要这么说。
不,或许对智英而言,说这种话实在是太理所当然了。彩琳从学生时代就早已知道,基于自尊心,智英是绝对不会先发火的人。而且,智英现在正快要按耐不住已经冒到脖子的某种怒火的样子,都被彩琳的天线一五一十地捕捉到了。
从翔赫家走出来的彩琳发出某种奇妙的叹息。
有珍再次见到民亨时,是为了结构变更的事。这真是令她高兴。再度见到民亨高兴到令人不知如何表达。明明他又不是去到远处,但民亨不在的那段时间,有珍不禁感觉到了某种空虚。这令有珍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什么如此地等待民亨。
无论如何,能再度跟民亨在相同的空间工作只令她感到高兴。
“那么有珍小姐你就先绕一圈M栋以后,再把它的风格变换一下。我是不是太过于使唤你了。”
民亨明亮的声音让有珍的心底都变得明亮起来。
“好,那么今晚自然就由我请客。”
对于民亨说晚上要请客,有珍感到些许犹豫。因为她晚上已经有约了。民亨以为有珍犹豫不安的表情是因为要跟自己两人一起吃饭的关系。
“再过30分钟,我们就能享受美味的晚餐,金前辈跟李静雅小姐也一起来吧!”
“我——”
看有珍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于是民亨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有珍。
“我等一下要去汉城。”
到目前为止一直都很开朗的民亨的脸,突然收起笑容。
“翔赫***妈的生日吗?”
“是的——”
有珍看着民亨失望的表情,心里觉得很不好受。不过,民亨马上用开朗的表情问有珍什么时候要出发。
民亨想要载有珍到公车站。有珍的嘴里毫不顾忌地说出一小时候要出发,像是已经在等待民亨问她似的。
民亨跟她约好一小时候会去敲她房门。看着有珍朝向房间的背影,民亨的心中的思念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在自己所爱的人身旁,却只能凝视着她。为了要把所爱的人送到另外一个人身边,所必须要做的送行。被摆在这种命运面前的民亨,他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呢,他究竟到什么时候为止能继续压抑住心中的思念呢。民亨静静地把眼闭上,沉浸在自我的思绪当中。从一开始见到有珍,到现在为止的一切。
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见到有珍的时候,民亨觉得有珍真是一个美女。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因为是对方公司的人,所以不能随便乱来,但无论如何,她感觉她是清秀美丽的拥有者。清澈的眼神,对于工作的热情,还有对人的体贴,甚至连忧心的愁容都是美丽的。
他想起一开始只有两人来滑雪场考察的那天,有珍说过的话。对相爱的两人来说,对方的心是最美丽的家。还有跟民亨有相同想法的地方,还有在许多误会及冲突中,从不费力解释问题的她,拥有人类美丽的内心和外表的女人,郑有珍……
民亨在与有珍认识后,已经有所改变了。
对事事带有自信,完全不知道痛苦及人间阴暗面的民亨,有珍先教导他的并不是爱,而是痛苦。与有珍一起工作,相识,让民亨变成一个懂得包容别人的痛苦的成熟的人。还有,当他了解到他所体味到的痛苦,就是对有珍的爱后,他不知如何面对这种新体验的痛苦。那痛苦比起他以前历经过的痛苦不知还要强上几倍。
而更令他心痛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他明明那么爱有珍,却无法靠近她。民亨害怕自己靠近的话,有珍就会感到痛苦,所以他无法靠近。远远地注视着她,是民亨惟一能做的全部。
民亨从位子上站起来,试着要找寻放在抽屉深处的卡片。那张静雅给自己的命运的车轮牌,还有有珍在工地推开自己时所掉下来的一模一样的那张牌。
按照静雅说的,靠近民亨的真命天子是有珍的话,应该要把她紧紧抓住,但却又无法抓住。如果真的像车轮牌一样会滚过来的话,不管多久,他都能等待。可是,要怎么解释已经来到了身边却又无法抓住无法触摸的命运呢。
民亨再度把抽屉里两张命运的车轮牌放进去。他相信总有一天他的真命天子总会靠近他的。如果那个真的是命运的话,有珍总有一天会不得不靠近自己的。收拾好行李,换好衣服的有珍正在稍作整理。这时传来了敲门声。低头看了下手表,还要等一会儿才到与民亨约好的时间。
带着喜悦的心情开了门。站在那里的不是民亨,而是翔赫。慌张的有珍把咖啡递给翔赫。尴尬的气氛让两人更为陌生。
“还好,我提早出发了,再晚一点的话,可是会错过的。”
有珍对着像是觉得很幸运的翔赫,露出了没有感情的笑容。有珍很焦急。她只是对民亨什么时候会敲门感到不安。翔赫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有珍生自己的气,所以显得有点不自然,于是他走近有珍,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有珍啊……对不起。我明明知道你因为我吃了不少苦——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为何如此。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没有,你别这样说……”
有珍知道翔赫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心情就舒坦得像是春雪融化似的。
民亨走出房门后,对于要去跟有珍见面只感到满心地期待与兴奋。可是,当他转进走廊转角的瞬间时,看到跟有珍在一起的翔赫后,胸口又像被什么堵住似的。
民亨只好再回到房里去。然后,什么也不能做。吃也吃不下,工作也工作不下,顶多就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他很不安。当他在有珍房门前,与翔赫相遇的时候,翔赫注视自己的冷酷眼神不过就只是那样瞄过一眼就已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翔赫的眼神让他的心底深处都感到了不安。民亨恳切地起祈祷。他从来不曾为谁祈祷过,更不曾相信过神。不过,现在不管那位神是谁,他都好像要死命地抓住他,求他保佑翔赫跟自己不要发生任何事。
有珍把礼物递给智英,说是妈妈送的。智英一点都不感谢。不过,接到礼物如果不说个谢谢什么之类的,对智英更是件困难的事。就算是一句话,她也必须要说。
“谢谢。”
有珍看着对自己越来越冷淡的智英想道。大概订婚典礼不愉快的记忆还留在智英的心里吧。看来要给她多一点时间。
接受了道贺的智英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向厨房。有珍也跟着站了起来,跟智英走进厨房。不管什么事,她都想帮点忙,结果智英却冷酷地让她连厨房用具碰都不能碰。但就那样走出厨房,又似乎显得不太好看,所以有珍打算烫烫野菜,于是夹起了准备好的碗。但智英立刻从有珍手上抢走那张碗,同时大叫道,
“我说过不用了。”
被智英的歇斯底里吓了一跳的翔赫赶紧跑进厨房。智英看到翔赫跑进来,赶紧一边变换脸色,一边把厌恶的情感压抑住。智英解释说有珍又还没正式过门,在有珍正式成为这个家的成员之前,她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她的厨房用具。
翔赫非常生气。他觉得又不是普通的日子,是妈妈的生日。智英却是如此地对待有珍。他对于智英对待有珍的方式比以前更加冷淡,气得简直不能克制。
可是,他又不能生气。他除了带着有珍从厨房走出来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看到翔赫带着有珍走了出去的智英,嘴角发出了哼了一声。
吃完晚饭后,在客厅喝茶的智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厨房。为了要切蛋糕。有珍看到智英走进了厨房,也赶紧从位子上站起来,跟了进去。智英打算把蛋糕挪到盘子的那瞬间,有珍向前递出了盘子。智英静静地看着有珍。似乎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于是她开了口,“有珍你最近跟谁一起工作啊?你是在滑雪场工作对吧?你光是工作而已吗?”
听到智英又尖酸又冷酷的话,有珍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感觉到智英打算对自己要说什么。
智英看着毫无反应的有珍,眼睛眯得细细长长的。像是我就知道似地从嘴角扩散的诡异笑容,让有珍的心里感到一阵寒意。
“原来你无话可说啊?从你无话可说的样子看来,我听的消息看来是真的了。那么,你真的是在跟别人交往?”
有珍依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已经不知所措了,所以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在那时,翔赫带着凝重的表情走过来。从厨房里面传出来的妈妈的片面之词,实在是令翔赫感到很刺耳。走近智英的翔赫开始爆发出他的愤懑。他终于把连不是要问智英的,而是要问自己的话都通通宣泄出来。
“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有珍?有珍她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了?”
智英觉得真是受不了。不管是对于替有珍出头而无礼地对待自己的翔赫,还是对于不知廉耻地进到自己家的有珍。智英真是不懂翔赫倒底哪根筋不对劲,要死缠着有珍不放。而更令她无法忍受的是,为了那个不值一文的有珍,翔赫竟然对妈妈没大没小,目无尊长起来。
“你醒醒好不好!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有珍在滑雪场工作,还是跟别的男人交往?”
“谁这么说的?谁跟你这么说的?”
翔赫气愤地嘶吼起来。到底是谁把那种狗屁不通的话告诉智英,让有珍与智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看不下去的金真佑站出来斥责翔赫。因为他觉得不管谁对谁错,用那种态度对待母亲就是不对。
不过,翔赫与金真佑的想法不同,焦急地替有珍辩解。他害怕会因为智英这么说的关系,连父亲金真佑都误会有珍。
翔赫看着金真佑咆哮。妈妈不知从哪听来狗屁不通的谣言,现在正毁谤有珍。因为妈妈无法抛开对有珍的成见,所以在毁谤有珍,他看着金真佑,像是在求饶似地说。
在那个时候。智英走向翔赫,大力地打了他一巴掌。她觉得沉迷女色对父母没大没小的翔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那一瞬间,一直一句话都没说站在一旁的有珍发出近乎悲鸣的哭声。虽然遮住了嘴,想要阻止自己哭出来,但却不能控制。
她觉得所有的事都是因为自己才造成的,但却不知该怎么办,什么也想不出来。惟一记得的是,从收拾好自己行李往外走的翔赫背后,传来的智英尖锐的叫声而已。她说她死也不会接纳有珍成为自己家的人。
有珍甩开翔赫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因为她感到就这样走掉的话,就真的会变成毫无回旋余地的局面。虽然她想要说服翔赫这样不行,但翔赫却根本不理有珍说什么。
翔赫反而把有珍推进车里,粗暴地开着车,往未知的地方开去。
民亨站在窗边站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注视着夜间的滑雪场。有珍跟翔赫两人一起往汉城出发后,他什么也无法做,就只是无止尽地注视着窗外。他不该那样送她走的……
脑袋好像一片空白。混杂的想法与痛苦缠绕在一起,似乎让他的脑袋变成不能自由运转的空壳。
敲门声响起。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心理往后一看,是金次长买了一些啤酒正走进来。
虽然他带着的不会是有珍,但真的看到不是有珍时,民亨的心里渐渐蔓延起空虚的感觉。
金次长走向站在窗边的民亨,说他想喝杯酒,但觉得一个人喝酒未免有点凄凉,所以来找他一起喝。他又补上一句民亨好像跟自己一样凄凉的话。
民亨虽然承认他是像金次长所说的很凄凉没错,但他并不想喝酒。
独自喝着酒的金次长开始对酒跟水的差异作说明。
金次长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中的台词。那台词是酒会让人的身体变得火热,水会让人的身体变得冰冷。
“你要不要把身体变得冰冷。”
金次长的话中之意是,如果不想把身体变得冰冷的话,就一起喝酒吧。不过,民亨的心情跟金次长推测的不同。民亨必须要把心跟身体都变得冰冷才行。虽然不知道是今晚还是明天。
金次长呆呆地望着民亨。最近民亨不太正常,脸上常常变得阴暗,令他很担心。他虽然知道那是因为有珍才变得那样,但他又无法出面干涉。
金次长努力地喝酒来替民亨解闷。他连民亨的那份一起喝了,所以很快就感觉开始醉了。在买来的酒都几乎要喝光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醉之余的关系,他看着民亨把藏在心里已久的话都说出口。至少若不是借着酒醉之余,他一定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把有珍的名字拿掉后问他。到底有什么问题,他真正想问的是他跟有珍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然后,他告诉民亨他会听民亨说的,就把埋在心里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吐出来吧。
民亨眯着一半的眼睛望着金次长。似乎是买来的酒都喝光的关系,金次长就把脚摊在沙发上躺着。不过,仍继续说着话。
“在我看来,你有很多问题。你都不说。最重要的是要说出来啊。要说啊。我……”
金次长的话结束了。民亨想要把话对了解自己心情的他说。是真的,他想要说。替自己所爱的人作任何事情是多么地痛苦……
自己也需要那女子……实在是太迫切了……但是他害怕那女子难受和痛苦,只是在一旁守护是多么痛苦的事。
而且他不想让她去翔赫那儿。他真的不想看那人抓住她的手的样子。他想要把自己爱她的心情都说出口。
当破碎的心再也无法占据住胸口的位置,从胸口跑出来徘徊在空气中时,传来了金次长巨大的打鼾声。要到什么时候,所有的事情才能像金次长舒坦的床铺一样,变得舒坦起来?
民亨拿着外套走到外面。
他停住脚步的地方是制雪车制雪撒雪的地方。是有珍想哭的时候,他带她来的地方。有珍那时相信自己所说的没有人会听到的,所以放声大哭。不过,民亨都听到了。他把有珍从心底吐露出来的痛苦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那痛苦的哽咽,不知让民亨下了多么强烈的决心。
他绝对不要再有因为自己而让有珍哭的事情发生。
然而,现在站在制雪车前方的民亨的心底产生了不同的想法。他正在把到目前为止爱有珍的那颗心搬移位置。他正在把那颗担心她哭泣、痛苦,在一旁守护她的心搬移到其他的地方。
民亨又转身回了房间。
载着有珍从家里出来的翔赫,把车开到汉江的河畔。有珍依然在说服站在河畔注视着江水流动的翔赫。她叫他回家去求取父母的原谅。不过,不管是什么话,翔赫都听不进去。他对母亲生气的理由并不只是单纯的只对母亲生气。
他真正想生气的对象不是母亲。他是在对有珍生气。
他很好奇这个叫李民亨的人,对有珍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到底事实的真相是不是有珍真的没有任何特殊情感,只是别人误会有珍跟那个人呢,他全部想知道。
翔赫以绝望的表情向有珍问,
“你喜欢那个人吗,你真的喜欢那个人吗?”
有珍没有回答。不会说谎的有珍并没有开口。翔赫的心混乱地缠绕在一起。翔赫的心中开始产生像火一样的愤怒跟嫉妒。受伤的翔赫粗鲁地上了车。用不安焦急的眼神注视着翔赫的有珍慢慢地上了车,翔赫立刻对她说:
“我今天不会让你走的!”
翔赫粗暴地开着车来到了旅馆前面。有珍像是既焦急又痛苦地望着翔赫近乎哀求地开了口。
“翔赫这样不行,事情不是这样的!”
有珍说完后就只是看着翔赫然后什么说都再也说不出来了。因为翔赫嘴里吐出的话,让有珍的嘴跟心都冻结了。
“你可以跟李民亨两个人在山顶独处一地,却不能跟我在一起吗?”
对一切事情都死心的有珍跟着翔赫下了车。这个时候,有珍的手机响了起来。当她想接电话的同时,翔赫把它从有珍的手里抢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像是不允许任何人妨碍似的。
有珍什么抵抗也不作。拿了钥匙进到旅馆房间的有珍呆呆地望着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喝的翔赫。有珍打算要说服翔赫却终究还是死了心,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坐着的有珍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氛,便抬起了头。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翔赫,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有珍拿了放在一旁的皮包便慌张地跑进了厕所。靠在门上,仔细注视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自己的模样的有珍,眼角开始浮现泪水。她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没有办法。只有焦急会越来越大。
有珍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听到了翔赫的声音。她走向翔赫。翔赫在床旁边的窗户上,一边俯视着窗外,一边用有珍的电话跟别人在通话。
“李民亨先生你是因为什么事打电话给有珍呢?”
翔赫的嘴里一说出李民亨的名字,立刻让有珍大吃一惊。
“翔赫啊!”
有珍一叫翔赫的名字,慌张的翔赫立刻对着电话大叫道。
“有珍现在跟我在一起,她今天不能回去!”
翔赫似乎丧失了理性。有珍冲过去想要把电话抢回来。有珍拿到电话时,电话已经挂断了。
“怎么?被李民亨发现跟我在一起,心里不高兴吗?”
有珍再也无法忍耐了。跟已经变得激动不可理喻的翔赫,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有珍拿着皮包打算出房门的时候,翔赫冲向有珍,强吻了她。惊慌的有珍试着要推开翔赫,但无法抵抗已经丧失理性冲了过来的翔赫的力气。
“翔赫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有珍像是在恳切又焦急地哭喊着。在有珍跟翔赫苦苦哀求的同时,有珍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倒在床铺的上面。
翔赫急促的呼吸声,打算要脱掉有珍衣服的粗鲁动作,简直令人作呕。翔赫怎么能那样……
有珍愤怒地推开了翔赫,穿着被撕裂的衣服,边哭边冲出旅馆房间,恍恍惚惚地在外面乱跑。虽然听到翔赫呼唤自己的声音,但有珍并没有回头。
冲到外面的有珍匆匆忙忙地搭上了出租车。抛下说着自己错了,呼唤自己的翔赫,逃离了旅馆。
虽然想努力地压抑住泪水,但却无法让眼泪停下来。她只感觉一切都昏昏沉沉的。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穿着那样的服装搭着出租车,对于这一切,她通通都想不起来了。只是心好痛,泪水忍不住地流。
有珍让出租车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一次也不曾来过,非常陌生的地方。
民亨在制雪的制雪车前站了一会,便往房间里走。其实,他准备像有珍一样站在那里放声大哭。不过,民亨却无法哭出来。
就像自己那时一直听到有珍的哭泣声一样,如果自己现在放声大哭的话,有珍好像一定会在某处心痛地守护着自己,所以自己不能这么做。
回到房间后的民亨在无法忍耐的思念的驱动下,给有珍打了电话。电话声响起的瞬间,就被挂断了。
民亨想有珍现在大概不方便接电话,所以等了好一会儿。但有珍一直没打过来。虽然有珍的电话应该会显现自己的电话号码,但现在看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民亨在焦急的心情的驱使下,再度打了电话。
这次虽然接了电话,但有珍什么也没说。民亨先开了口。
“有珍小姐,是我。你还在汉城吗?”
可是,回答的人并不是有珍,而是翔赫。慌乱的民亨赶紧说他要找有珍,但翔赫不容分说地说有珍今天跟自己在一起,今天不会回去的。然后传来了有珍慌乱的声音,电话就被挂断了。他的心像是两个平衡点中有一边垮了下来,仿佛烦闷到快爆炸了。他想痛快地哭一场,反正什么也不能做。
抛下仍然在打着鼾睡觉的金次长,民亨再度来到了外面。他把脚步停在制雪车前面。虽然无法放声大哭,但似乎能在下雪当中,扫清心中的疙瘩。即使站了好一会儿,心里的疙瘩却仍是无法被扫清。
“有珍,有珍!”只有民亨无声却又恳切的呼唤在雪中被散播着。
民亨拿着手机。他感到他不能只在这里而什么都不做。他好像必须要跑向有珍所在的地方。就算是跟翔赫在一起的地方,他也必须跑去。
他打电话给有珍。隔了好一会,有珍接了电话。虽然听到有珍亲自接了电话,感到了暂时的安心,但有珍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当中却充满了呜咽。民亨的一颗心顿往下跌。民亨并不问其他的事,只是问你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民亨先生……”
听到有珍结结巴巴的声音,民亨整个人被恐惧贯串了全身。
“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待在那里就好。我会找到你的,有珍小姐。”
挂断电话的民亨向发了疯似地跑上了车。他的心在颤抖着。眼前仿佛浮现出在恐惧下吓得边抖边哭的有珍的身影,一晃一晃的。
民亨开着车的同时,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记忆。令人怜惜的有珍的模样,像是在看照片似的,栩栩如生地从眼前闪过。
民亨将速度提到最高。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汉城。
民亨把车停在空旷的道路旁的公园,东张西望地找寻着有珍。有珍终于映进了民亨的眼帘。在只有路灯闪闪烁烁地亮着的陌生地方,有珍缩着肩,独自在发抖着。有珍连民亨逐渐靠近都不晓得,一动不动的。民亨就这样一直望着有珍。像是感到什么似的,把头抬起来的有珍看到了民亨便站了起来。民亨走向前,想要温暖地抱住有珍颤抖的双肩。他一想到她独自在恐惧中颤抖就觉得很心痛。
民亨心痛地望着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看着自己的有珍,冲了过去。民亨用力地把有珍拉进自己的怀里,有珍痛苦的哭泣声,从民亨的肩膀上一阵一阵地委屈地传了出来。似乎是民亨心如刀割般的痛苦传到了有珍身上,于是有珍用手抱住民亨的腰。有珍只是茫然地哭。现在她逐渐感觉到民亨肩膀的舒适感了。
“仁川国际机场。”
翻过来的写着国家名的牌子停在NewYork上。在蜂拥而出的人群消失后,最后出来的江美熙办完了手续,坐在椅子上打了个电话。
“我们家俊祥,过得还好吧?”
发布时间:2019-06-02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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