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我渐渐醒来,佛笑,你与她已历十世情劫,你还要找她么?我笑,为什么不呢?十世已过,今生在我。佛说,何必太执着呢?
说不清楚原因,也许是《聊斋》看得多了,也许是由于追求完美与浪漫的水瓶座,也许是对现实里已经逐渐消泯的爱情的追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渴望有一个妖怪女友,或者与鬼来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于是求佛,希望可以圆梦。佛笑着对我说:你与她已经历十世情劫,今生还求怎的?我说:我不知她在何处,亦不觉苦,前生我不知,来生我不求,只求今生。佛笑:我便让你重历十世情劫,如果你执着依旧,便成全你。
第一世
北方三月,天仍寒。
我守三间茅屋,半亩田,苦读以求功名。
我喜竹,许是书生多傲骨,唯与青竹同趣。
渐夜,北风呼啸,素染乾坤。
我着一身旧袄,燃几枝干柴,烛影摇红,铺一卷书,轻颂。
我不信鬼神,或者说不惧鬼神。世态炎凉我早已深知,人情冷暖已经尝遍,对于鬼神,我不觉得会比人更加可怕。
幼时我家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父亲是知府,也是当地名儒。奈何秉性刚直,以莫须有的罪名抄家,郁郁而终。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他昔日同僚瓜分之后,只留给我这茅屋三间,田半亩。昔日门庭若市,今时门可罗雀。
幼时家父有一好友,其女与我指腹为婚,前年去寻,他家管家给了我纹银十两,将我撵出家门。
对着手呵口气,搓了搓,继续读书。
门外有人敲门,起身,冰冷的寒风裹夹着雪花扑面而来,寒风中立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子。
惊讶,却并没有多问,只是把你让进屋里,倒一碗热水,递给你两个热着的红薯。也许寒酸,可这就是我的晚餐。还好这一章还没有读完,所以晚饭还没有吃,否则你就只能饿着了。
你说你是出门逃荒,来这里寻亲,大雪天迷了路,所以来借宿。
我不信。一个女子单身外出的可能性不大,尤其又是在这个季节。一个单身的女子到我这破茅草屋来借宿的可能性更小。尤其你的穿着已经说明你不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至少比我富有。
我是书呆子,可我不傻。
你不是普通人,甚至,你不是人!
可是那又如何?我已经不介意了。对这个世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金榜题名,然后为父亲找一个公道。对于你,当时的我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你说你叫梦瑶,姓胡。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我笑笑,说我姓楚,名方,字碧渊。
然后你就不停的说,叽叽喳喳的象只百灵鸟。
我只是听,有个人说话,真好。末了,我说,那有床,你睡。
你眨着眼睛问我,那你呢?
我说我要读书,不睡的。
果然,第二天一早,天还不亮你就要走。
我递给你一碗红薯,说吃完了再走吧。
看着你匆匆离去的身影,我笑,其实你不用担心的,我这里基本上没有人会来。如果不是为了父亲的冤屈,我这里早已经不会有人了。所以,昨晚你不用说那么多,我不怕你的。
第二天你没来,我有些惊讶,第三天你依旧没来,我以为自己猜错了。可是那又有什么要紧呢?!我依然读我的书,继续我的日子。
可是当我继续我的日子的时候,你来了。
那是第七天。
同样的晚上,同样的风雪,同样的你,同样的夜,不同的心情。
你说亲戚没有寻到,可能要找一段日子。然后低着头偷偷看我的反应。
我说没关系,实在不行就住我这里吧。只是生活太艰苦。
你连忙说不怕不怕,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了。然后你就看我写的字,还有几幅画。
其中一幅画的是你,风雪交加,立于茅屋前,茅屋里的灯亮着,远处的竹林边,一只小狐狸静静地望着你。
你的脸明显的红了,说画得真好。又说其实这些字画可以拿去卖,然后就不用为生活发愁了。你说明天就要拿这些字画去卖,问我好不好。
我说我要读书呢,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如果真能卖到钱,就买点吃的回来。
后来你真的买来了米,还有菜。我破例一天没有读书,和你一起把大半年没用过的锅碗瓢盆洗刷了一遍。
我说,也就是你,换作其他人这些字画绝对卖不出去。
你问为什么,我说别说是这种天气,就是六七月里我拿着这些字画去卖,也最多就值几个铜板的。现在人,看重的是名,我不名一文,字画当然就不值钱。除了那些老百姓会花上一两个铜板买上一幅图个好看外谁还会买?尤其又是这种天气,大街上人都没有几个,卖给谁去?
你红着脸,低声地说,你都知道了?
我说嗯。
你问我那为什么还让你住下?
我反问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问我怕不怕?
我笑笑,如果怕我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又说其实人才可怕呢,哪像你这么单纯,连谎话都说不好。
你就笑,很甜的样子,说其实是我太聪明。
后来的事情其实很简单了,有你在,我不用为生活发愁,一心读书,然后顺利的金榜题名。
如果不是我太聪明,如果不是一心为父亲报仇,你和我会有一个很圆满的结局。
可惜,我太聪明,可惜,我报仇心切。
我中了状元,公主看上了我,原本我想拒绝,我想说我已经有了妻子,我想说我的妻子很温柔很善良,我想说我们很恩爱,我想说你在等着我回去。可是在得知当时陷害父亲的是当朝御史的时候,我就答应了,我说我是一介布衣寒窗苦读,我说我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我说我没有家室,我说能蒙公主垂爱是我的荣幸
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驸马,一年,我只用了一年就扳倒了御史为父亲平了反,这一年里我借口要为父亲守孝未满三年从未和公主圆房。因为我知道,即使没有我公主也还可以再招驸马,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重要。
可是当我留好书信偷偷赶回来准备带你一起远走高飞的时候,家里等着我的,却是奄奄一息的你。
你说对不起,原本是想给我生个孩子的,可以给我一个惊喜,却没有想到孩子没保住,你也一病不起。
我原本想和你解释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难以想象一个异类要想生育一个人类的孩子是多么的困难,我难以想象你一个人怀着孩子还得怎样的照顾自己,我难以想象因怀孕而小心翼翼的你是怎样熬过寒冷的冬天,我难以想象孩子没了之后对你的身体和心理是怎样的伤害,我难以想象你一个人躺在床上痴痴的等着被世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成为了驸马爷的我时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度过了这些日子
看着你强忍痛苦苍白着脸笑着说没有怪过我,看着你抚摸着我的脸颊说我瘦了,看着你逐渐涣散的眼神摸着你冰冷的手,我后悔莫及,心里一种压榨似的痛。
公主和官兵来了,我抱着你已经冰冷的狐狸尸体,缓缓回头,看着一脸寒霜的公主和怒目而视的官兵,缓缓倒下。
胡梦瑶,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夫妻,到时候我一定变得笨笨的,不再为聪明所累
第二世
青山,绿水,白云倒映。
青草,绿树,荷叶红。
你我童年,没有什么拘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玩伴,只是觉得和你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似是血脉相连,更像是刻骨铭心。
相识偶然。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你是一条小龙,当时见你一个小小女孩儿在水里,我不明就里,慌忙下水去救你,孰料把你拖上了岸你才笑嘻嘻地对我说你是在水里玩耍,我看着湿透了的母亲新做的衣裳,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着我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咯咯笑。
孩童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长大。我继续种我的地,你就在家操持家务。日子挺艰苦,挺单调,也挺温馨,挺幸福。你还是老样子,喜欢看着我傻傻的样子,笑个不停,我也还是喜欢傻傻地看着你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
我家是师爷的佃户,县老爷的狗头师爷。他每年都会来收租,自然见到了你,县老爷自然也就知道了我王二虎有个漂亮媳妇。
我叫王二虎不是因为我排行第二,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上面本来有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可惜都夭折了。我的名字来源与我有两个虎牙,爹娘说很丑,你却说很好看,说你喜欢。
就像你叫龙月儿,只是因为你的眼睛笑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儿,很美,美得让我心碎,美得让我总是怕失去你,怕你哪一天跑到水里就再也不回来。
师爷来过几次,说要拉你去享福,开始是一个人来,被你骂走了,后来是带一群人来,被你打走了。看着在一旁瑟瑟缩缩的我们苍白的脸色,你叹了口气,直接去把师爷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表明了身份,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招惹我们。
师爷果然好久都没有再来过,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日子还得继续。你依然温柔贤惠,笑起来眼睛依旧弯成天空的月牙儿。可是我更加怕会失去你,怕一觉醒来你就不在了。
后来师爷找到了我,悄悄的跟我说你是一条龙,不是人。我说我知道的,早就知道。师爷惊讶地看着我,说龙是不会真正和一个凡人在一起的,说你早晚要离我而去,回到你的世界去。我就恐惧了。师爷看着我说,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不再回到你的世界,可以让你永远呆在我的身旁。我就连忙问是什么办法。师爷就说你有一颗珠子,可以为人治病,只要我把这颗珠子吃了,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我说那我回去就说肚子痛,让你用珠子为我治病,然后把珠子吃了。师爷说装病可不行,你是龙,能看出来的,然后给了我一包药,说让我吃下去,就会真的肚子痛,你就会用珠子给我治病了。我想也没想,直接就把那包药吞了下去。
晚上真的肚子痛,而且不止是肚子痛,还浑身发冷,一身的冷汗,嘴里往外不停地吐,先是晚上吃的饭,然后是清水,胆汁,然后吐血。我想说话,却疼得根本说不出来。爹娘吓傻了,一直不停的说这可怎么是好。你也一脸苍白,说是毒,说是会要了我的命的毒。我开始后悔,也有恐惧,但也有一丝安慰,至少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在我活着的时候。现在我已经不再希望你帮我治病了,我觉得活着的时候有你的陪伴,我已经很幸福,很知足了。
你泪眼朦胧地看着我,脸色苍白,那弯弯的月牙儿第一次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凄美。
你从嘴里吐出一颗珠子,晶莹透亮,很好看。你说这就是生命,你说可以治好我中的毒,然后就把它放进了我的嘴里,让我吞下去。
真的很神奇,我很快就好了。正当我一脸惊喜的时候,却发现你却已经倒在了地上。扶起你,脸色苍白的吓人。我问你怎么了,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是自己的错,我知道不该相信狗头师爷的话,我知道欠你太多。
默默的把你葬好,我还有父母需要赡养,所以现在我不会和你一起而去。可你放心,等到父母百年之后,我就去寻你!
默默的在你的坟前站成一道风景,龙月儿,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听信别人的话,无论生死,都不会再离开你
第三世
与你相见是在学堂,那时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一起畅想未来,一起愤世嫉俗,一起学习,一起逃学,就像是彼此的影子。
残花渐落,枫叶飘红,轻霜罩瓦。
燃一团篝火,烤着鱼,氤氲的香气里你我并肩而坐,数着星星。
我笑着说老天真是不公平,竟然让咱们都是男人。我说要是你是个女孩儿该多好。你笑着问我,如果你真的是女孩儿我会怎么样。我就一脸憧憬的回答说,如果你是女孩儿的话,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老婆。你就一脸认真的对我说,其实你真的是个女孩子。我哈哈大笑,满是不信。
你叹了口气,说,即使是女孩儿又能怎么样,一样是不可能的。我问你为什么,你说其实你姓黄,你的真名是黄涛而不是韩涛。
我一愣,黄?你该不是太尉府黄家的人吧?!我家姓洛,家祖曾是当朝宰相,现已退隐。洛家与黄家是世仇,究竟的原因早已随着历史湮灭,知道的就是从我祖父时起,洛家与黄家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多少年来一直如此。
你幽幽地看着我说,即使你是女孩儿又如何?你我两家的后代注定是要彼此为仇的。我大怒,别说你是我好兄弟,就是你真是一个女孩子又能怎么样?父辈的仇恨不应当加于子女的身上,不论何时,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论长辈们怎么说,怎么看,你都是我洛远最好的朋友,一生一世都是,谁也改变不了!
就是那一夜,我知道了你是女孩儿,我心里满满的,不论是谁,也休想把你我分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家族的压力是巨大的,不论是洛家还是黄家。你以命相求,你爷爷也不允,我以命相胁,却换来父亲那一句除非我不再是洛家的人,否则我和你就绝不可能!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你我的事情,两家都开始忙活起了婚事,你嫁人,我娶亲,为的都是让你我远离彼此,为的是断了你我最后的念想。
刻意的,你嫁我娶是在同一天,不刻意的,你我都选择了同一条道路。你投井,我悬梁。
记得我们曾经说过,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记得我们曾经说过,没有谁可以把我们分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即使死,我也不会再离开你
黄涛,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你我只有一条命,你活我活,你死我死
第四世
花谢花还,月缺月圆,云舒云卷,满清茶一盏,闲庭外笑看。
有这笑看的资格的,除了那些把世界踩在脚下的强者之外,还有那些心如死灰的人,只有他们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去静静的欣赏,静静的品味。
而我,明显属于后者。
我是家里的长子,可家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每个人都对我充满了容忍,和怜悯。我的活动只限于这个庭院,足不出户,像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一切,只因为我的身体。
我从小体弱多病,十年前更是经常咳嗽,有时候还带有血丝。父亲花重金请来各地的名医为我治病,可是那些个被人成为活神仙的医生看了我的病情后都是摇头。这是痨病,太晚了,没得治了。他们说。然后开一些很苦的药,说是长时间服用,可以慢慢调理一下我的身体,说是可以减轻我的痛苦,说是按他们的药方,虽然治不好我的病,但让我多活几年是没有问题的,说是以后要少与我接触,以免被感染上。从此,我就生活在这小小的庭院里,连那些下人都很少来,因为我是不详。
一个人的日子很无聊,虽然小时候先生教过识字,所以有书可以读,可是功名利禄与我无关,读书就只能是消遣。相比于那些呆板的文字,我更喜欢庭院里的花花草草,毕竟它们是有生命的,让我感到一丝温暖。有它们陪着,似乎我就不再那么孤单。
十年,人生几个十年啊?!十年,已经足以让我的心趋于平静,已经足以让我把很多东西看得很淡很淡,已经足以让我对这个世界可以冷眼旁观。
日升日衰,花开花败,雪落雪残。生命从来都是如此脆弱易逝,不论长短,都是一生。斟一盏酒,酌月,铺两卷书,吟风,闲来花间醉卧,夜赏游蝉高歌。没有欢笑,有的只是无奈的惬意和痛苦的闲适。
醉眼朦胧中月影摇曳,摇曳在月影中的是你。此前,我从未想过一株花也会说话,从未想过化成人的你依然如花般鲜艳。
你躺在花间,在我的旁边,静静地说,我活不过这个月了。你说十年对我已经是一个奇迹。你说感谢这十年来我对你们的照顾。
醒来时夜正沉,以为南柯一梦,可是身边的芳香犹在,坐起,白色的花瓣上有露珠不停滴下。
对月长叹。我的身体我知道,最近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多少有些不甘,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可以和家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而且,我轻轻抚去花瓣上的露珠,你们陪了我十年,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许是听送饭的丫鬟说起了我恶化的病情,多年未见的父母带着弟弟妹妹来看我了,他们的到来让我感动,虽然站的离我有点远,可是从他们哽咽的话语和微微颤抖的双手我知道,他们都是很关心我的,他们也很无奈。我知道他们已经做得够好了,如果不是他们花钱贿赂了官府,恐怕我早已被烧死了有传染病的人官府是不允许存在的。
月底,我的病果然再次恶化,我知道,也许活不过今晚了。好在这次是突然的恶化,所以父母并不知情。已经给他们添了太多的麻烦,我不想让他们再看到我临死的样子。
死亡的感觉原来并不可怕,只是周围的一切渐渐模糊,看不清,听不清。过往的一切一幕幕回放,没有欢笑的人生,庭院里的人生。多少有些不甘,更多的是解脱。
模糊中似乎看到一扇大门,发出耀眼的光,却并不刺目,不自觉的就向那里走去,朦胧中身后的黑暗里似乎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听不真切,脚步并没有停止。一缕隐隐的芳香传来,很熟悉,似乎是那夜醉酒时花间的味道。然后周围的黑暗和光明远去,感觉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身影,泪眼朦胧却又带着一丝欣喜的微笑。
吕阳,你终于醒过来了。你说。
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觉得自己要死了的,而且,你是谁?
你说我的记性真不好,你说月初还和我见过的,你说你叫茉莉。
你身上的芳香让我熟悉,我记起了那夜的醉酒,记起了那茉莉上流不完的露珠。原来是你!
从你的怀抱中坐起,我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或者是生机。
奇怪的问你,你不是说我活不过这个月的吗?我明明感觉到自己已经就要死了,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你叹了口气,说我的确活不过这个月底的,说我的确是应该死了,说其实现在我的生命已经终结了。看着我奇怪的眼神,你说现在你我是共用一个生命,说你的能力不够,这样也只能让我多活一个月而已,不过幸运的是,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因为花是不会得痨病的。
虽然你没有明说,但我又岂会不明白,一个月后死亡的,就不再是我一人了。一朵花的生命力又能支持一个人多久?傻丫头啊,你这份情意让我何以为报呢!
我让丫鬟通知了父母,他们又请来了好几位名医,一致诊断我的身体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父母喜极而泣。我直接和父母说了你的事情,说是你救了我。并没有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也没有说现在你我是一个生命。他们对你万分感激。
如愿以偿了。你我一起在林间散步,一起在河畔钓鱼,一起陪着弟弟妹妹放风筝,一起陪着父母吃饭。人生从未如此开心过,从未如此满足。满足的除了我的心愿实现,更主要的是你,让我明白了此生的意义。哪怕只有一个月,我也会用我全部的身心好好的爱你。
那一天是第七天,正在林间漫步的你我突然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你神色一紧,拉着我急急忙忙往家赶。回到庭院,我们都惊呆了。满园花草已经被拔了个干净,一个头陀正在对着父母口沫横飞。
原来他说路过咱家时感觉有妖气,原来他说庭院里有花妖作怪,于是父母就允许他把所有的花草全部铲除。
父母发现了脸色苍白的我们。望着带着一脸谨慎目光的头陀。你我相视苦笑,缓缓倒下。对着惊慌失措的父母,我只来得及告诉他们,你就是这庭院里的一株茉莉,也正是你,用全部的生命为我换来一个月的生命
茉莉,我欠你太多,如果有来生,希望你我都是人类,让我有机会好好的爱你
第五世
青山环抱,天低日远,绿草如茵,骏马驰骋。
你我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一起骑马,一起狩猎,一起在美丽的清河里抓鱼,一起守着燃起的篝火数星星。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四月里的春风,轻轻一吹就绿了草原。
我喜欢你,就像撒欢的牧马喜欢这草原。你喜欢我,就像这连天的芳草喜欢夏天。我离不开你,如同天空的月亮离不开深邃的夜。你离不开我,如同花骨朵似的云彩离不开蓝天。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你十六,我十八。按照我们的计划,是该向父母表明我们的心意了。可是比我们更早到的是,你被宗教选为圣女的消息。
那一刻我们都愣住了,圣女的意义我们都懂。
圣女要为宗教服务十年,不能嫁娶。十年后也不能重新获得自由,会被献祭给传说中的神祗。也就是说,一旦成为圣女,就不再有自由,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
我们想过反抗,可是在整个宗教的面前,我们的反抗是那么的软弱无力。宗教是神圣的,那里有我们的神,他保佑着我们整个部落。可是宗教也是残忍的,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发现一切是那么的不合理。如果没有那可恶的献祭仪式,如果十年后你还可以重新做回普通人,那么我肯定会等你十年。可是十年后你要被献祭给神祗,要被火焰烧死啊!这样的命运我绝不能接受!
于是我们想到了逃跑。小时候就听长辈们说过,我们这里一直往南走是另一个民族的居住地,他们并不怎么排斥异族,他们比我们更富有,那里没有草原,但那里有丝绸,有茶叶,有瓷器,有许许多多我们这里没有的好东西。
你我一直往南飞奔,可是后面追逐的人却越来越近。并不是我们的骑术不好,只是他们可以分几路追击,而且有马匹可以更换。所以几次转换路线试图摆脱他们都没有成功。
绝望的我们毫无疑问的被抓住了。
高高的火刑架,熊熊的火焰,指指点点的众人,长老的指责与批判
一切都渐渐模糊,清晰的是你的身影和充满爱意的坚定眼神。
那沐儿,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我希望可以成功的拯救你,哪怕粉身碎骨
第六世
月朗星稀,山路崎岖,蝉声呢哝,夜路难行。
挑一盏灯,背两卷画,树林里月光依稀,交杂的影子摇曳,幽怨的狼嚎响起。
平时走过多少次的路,今天竟然有些陌生,难道说刚刚没有注意,走到岔路上来了?
树林里可不比其他地方,一条路走岔了就很难再找到正确的路了,其他的讲不了了,先走出这片树林再说。
背后阵阵的冷风吹来,凉嗖嗖的,别样的清爽。还好没有遇到野兽。也不知今晚这路岔到了哪里,要是遇到什么野狼或者是山精树怪的话,我这么一位伟大的画家岂不是要就此夭折了?!列祖列宗在上,可要保佑我哦。
前方隐隐有灯光传来,看来是有人家了。
我在山顶住了三年了,这野外有助于陶冶情操,可以更好的体会自然,更利于我领悟画道。闲来无事就给一些城里的士绅画两幅画,赚点生活费用,虽然那些士绅小姐的媚眼让我有些恶心。我不是圣人,她们也不是不够漂亮,那些乡绅也很有招我入赘的意思,只是梦中一直有一个身影,虽未相见,却已经深刻我心,于是只能装聋作哑不予回应。平时在家里也就是焚一炷香,煮一壶茶,对一弯月,写一幅画。生活倒也惬意。
越来越近了,隐隐看出是几间草屋,和我的房子倒是很像,门外一个灯笼在风中摇曳。这家主人一定很有爱心,夜晚在门外点一盏灯,可以为行夜路的人指路。本来还有些担心夜晚贸然敲门有些打扰的,现在放心多了,有这份善心的主人是一定不介意让我这个善良的画师借宿一晚的。继续赶路?开玩笑,这条路我从未走过,万一要是摸错了路,走到野兽的肚子里怎么办?借宿一晚,明天天亮了再走不迟。
轻轻的敲门,不一刻,门开了,一个女孩儿,鹅黄色的裙子白色的腰带,衬托出姣好的身材。
那一刻我愣住了,这才是我要寻找的啊!多少次梦里相见,这一双雾掩寒潭的星眸。带着几许幽怨,淡淡的,似乎是有过太多的悲伤;带着几许冷漠,浅浅的,似乎看透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带着几许忧郁,轻轻的,似乎对什么都不再信任。可是难以掩饰的是那眼睛深处的一抹希望,毕竟她还有着希望,冷漠的外表掩饰不住的希望之火,是如此的坚定,如此的执着。这眼神太熟悉了,梦里的身影一直有些模糊,可是这复杂的眼神我绝对不会记错,多少次午夜梦回,这眼神每一次都让我心颤。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简单说明了情况,开始你还有些犹豫,可是听说我就是画师吴岳的时候你眼里的冰山明显解冻了。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卷书,你说爷爷已经睡了,这里又只有一张床,不如就陪我聊聊天吧。我问你,不叫醒你爷爷,我在你的房间里你放心?你笑着说,画师吴岳,多少漂亮女孩子贴上门来都是我落荒而逃,所以对我,你放心。我说在你面前,我对自己都不放心,你倒放心了,你只是笑。
你说你真的不怕,然后你眼里的忧伤明显多了,你问我相信世上有鬼么?我说我信。你问我对鬼怎么看?我说鬼并不可怕,其实成为鬼的都是一些可怜人呢。你问我给鬼画过像吗?我笑着说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鬼难碰到,漂亮的鬼就更加稀少了。你突然说从未见过我作画,想看看我是怎么画画的,你说就画你,这样才知道我画的像不像。我没有推辞,对于你,我又怎么可以拒绝呢!
黄衫,黑发,朱唇,星眸,复杂的眼神逐渐在纸上清晰。那一刻你哭了。
你抱着画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爷爷,你说你其实不是人,是鬼。然后冰冷的看着我,问我怕不怕。眼里泪光宛然。
我定定的望着你,真的?
真的!
我不怕!你是鬼又怎么样?!你在我的梦里出现多少次了,现在终于让我可以真真切切地见到你了,我有的只是开心,又怎么会怕?!
看着你惊讶的样子,我告诉了你我之所以对所有的女孩子都敬而远之,就是因为我的梦,我说梦里的样子我看不清楚,但是这双眼睛,这眼神却是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的!
你问我,真的?
真的!
你叹了口气,坐下,说鬼和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你说否则会害了我。
然后你带我看了你的尸体,和你一样,摸上去还柔软。你说是因为你的嘴里有一颗珠子,所以这么多年才没有腐烂。我问你那是不是就有机会复活。你说没有可能的。除非除非什么,你没说。
我问你这身体是不是不可以离开这里,是不是不能见阳光。你说没有这么多限制。只要珠子不拿出来,到哪里都一样的。还说其实你已经死了,除了不能离尸体太远,其他的,尸体和你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了。
你说你其实好想看看,看看二十年前陷害你家的仇人现在怎么样了。你说这是你唯一的心愿了。你说当时家破人亡,父亲将这唯一的定颜珠给了你,你说当时从远方访友归来的父亲把你们全部掩埋后孤身前去报仇。你说现在你已经没有太多的恨了,当初你父亲也是满手血腥才会选择归隐山林的。你说如果不是因为这颗珠子让你始终保持这一丝生气,你也跟你的家人一样早已转世投胎了。你说你的父亲是得到了报应,可是不知那仇家是否也得到了报应。你说你姓袁,叫袁盈盈,闺名立儿。
不知不觉中已经睡去,又在不知不觉中醒来。果然,这里是一片坟地,头边的赫然是立儿的墓。立儿,虽然你没有直说,可是既然有复活的方法,我就一定要你活过来!
扒开坟墓,找出你的尸体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用我的袍子把你包住,把你背回了山顶。
夜晚,你果然再次出现了,你幽怨地看着我,说我太傻。我只是笑,既然找到了你,我又怎么会轻易放弃?我说我要复活你。你就叹气,说不可能的。那个复活你的方法你依然没有说。但是阻止不了我,我可以去打听。
每晚与你吟诗作画,看着你笑意盈盈的样子,我很满足。
其实一直没有和你说,我已经知道方法了,九月初九,午时,燃一炷香,将我的血渡给你,你就会复活。
当时收了我为《南华经》作的几十幅插图的老道士说过,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是一命换一命,施术者会死去,还一脸谨慎地问我是不是要去救什么人。我说只是好奇而已,世上哪有那样的傻瓜,会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啊!他就满意地点头,看着手里的画,合不拢嘴。
只是我没有说,我就是那样的傻瓜。爱一个人,并不是一定就要得到她,能帮她完成心愿,能让她开心,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爱,这就足够了。你唯一的心愿,我还记得。而我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你可以开心,可以完成你的心愿。所以我一直陪着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你说过人鬼殊途,你不能长时间和我在一起,那天你甚至要强行拿出自己尸体的珠子,说那样你就会进入轮回,你说你不想害我。最后我只好答应你,让你只是陪我一年,一年后我会将你重新安葬,一年后我会离开这里。
一年只有一个重阳节,但是也够了,起码这几个月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爱,并不在乎时间的长短,几个月,已经让我的人生无憾
只是没有想到,立儿,你也是爱我的,爱得也那么深。我才刚刚将你复活,你就立马吐掉珠子挥刀自尽了。你说,没有我的世界,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你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我的视线渐渐模糊。
立儿,如果有来世,我不敢祈求一生,就让我多陪你些时间,几个月,太短暂啊
第七世
碧天如洗,垂柳如织,水平如镜。
你在湖边巧笑嫣然,抚一张琴,风景如画。
我是你的琴师,你是公主。你的聪慧让我惊叹,三年时间你学会了我苦练十年的所有,却是那么的轻松如意,宛若天成。皇上的赏赐让我汗颜,你几乎是一教就会,一点即透,并不用我刻意指点。皇上却说你是最顽劣的公主,曾经请过十位琴师,都是被你气跑的。还说我教导有方,说我从此就是宫廷的御用琴师。
我依然是你的琴师,虽然已经不能再教你什么,可我依然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可以忘却一切,天地中只有琴,只有你的感觉。看得出你也一样,在所有人口中都顽劣不堪的你,在我的面前却是一个聪颖贤淑的女孩儿,那么安静,安静得就像那一汪清澈的湖水。
刘牧,你总是喜欢这么叫我,琴声飞扬你淡淡的笑,这首曲子是这样的么?这是一首高山流水,不易弹,但其实你早已学会了,你是故意学不会的,这样我才能继续教你。你眸子里的情意我明白,虽然知道那不现实,可这三年来我依旧很开心。我不奢望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是公主,你一定会幸福的,我对自己说。
燕儿,应该是这样的,我走到你身边,重新示范。你却根本没有听进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静静地笑。
日子总是这么简单,平淡而温馨。可是我们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那一天宫女小翠急忙忙跑过来,刘牧刘牧的把刚刚入睡的我叫醒。整个皇宫,除了皇上也就只有你和你的贴身宫女小翠会这么叫我。看着我惺忪的睡眼,小翠说皇上准备把你嫁人。
嫁人?公主都是招驸马,怎么会嫁人?除非是和番!我一下子醒了,嫁到哪里?
匈奴!
什么?!
匈奴的残暴我是知晓的,你嫁到那个地方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原本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幸福,可是看来公主反而更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第二天,从皇上那里证实了这个消息。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是皇上宠爱的乖女儿,从众多公主里选一个远嫁匈奴选到你也是情理之中,可是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完美的女孩儿,让你去匈奴受苦是我所不能容忍的。不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去匈奴受苦。
刘牧,我不想去匈奴,你泪痕满面,小翠梨花带雨,我无言。半晌,燕儿,我们走吧,隐姓埋名,天涯海角,不让你做不喜欢的事。
夜,深沉,风起,浓云遮月。躲过重重侍卫,我们仓皇赶路,躲避着后面的追兵。你的眼睛亮如夜空的星星。
追兵渐渐近了,我搂着你,惨然面对。明晃晃的刀枪森然,我无语,你亦坦然。
血在地上开出灿烂的花,燕儿,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都有一身功夫,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
第八世
一山一世界,一剑一江湖。
残阳如血柳如刀,晚风如酒剑如潮。
你舞动着剑,如风摆柳,氤氲一团光影,似仙女下凡。我抱一坛酒,斜倚树下,默默地看。与其说是看你舞剑,倒不如说是看你在舞。
何凡,又在偷懒了!你收起剑,含笑而立。哪有,我呵呵一笑,我在看师姑舞剑嘛,这么好的学习机会,我怎么会错过!
不错,你是我师姑,你叫刘雪,是掌门的女儿,也是我从小青梅竹马的玩伴。一起慢慢长大,那种模糊的情愫逐渐清晰,你我都没有说明,只是依旧在一起。你由以前的教我练剑变成了在我面前舞剑,我由以前的学习变成了一边饮酒一边欣赏。
日子在慢慢的继续,师父说有人来提亲了。说这次不同以往,不是那些江湖的普通侠少,是青城的少掌门。师父说我们是小门派,如果靠上了青城这颗大树,以后就能在江湖站稳脚跟了,师父说青城少掌门青年才俊,风流俊雅,师父说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一个月后。
师父说你拒绝,掌门把你关了起来,掌门喜欢你,疼爱你,可他更看重的是这个门派。师父说你挺不幸的,成为利益的牺牲品。师父让我断了心思,说你是我师姑,碍于辈分,即使没有青城少掌门的事我也不会有希望的。然后就看着我叹息。说其实如果不是门派的束缚,不是辈分的束缚,其实你和我是很好的一对。
第三天,师父来看我,说你已经绝食两天了,说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他也不忍心你这样,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师父说早上掌门就下山邀请朋友了,明天才会回来,说今天晚上是他看守你,说晚上他要带着大家去喝酒,说让我看守你。然后丢下一包衣服,说里边有银子,有干粮,说只有这一晚的机会,说越远越好,说希望我们幸福。我问他怎么办,师父说最多一顿责罚,却可以换来你我的幸福,值了。我看着师父的眼睛,一片慈祥。
我带着你走了,不知师父如何,不知掌门如何。白云如素水如蓝,绿草如茵。我们生活在一个小村庄,如同一对平常的夫妇。
一年后我们有了孩子,很乖,是女孩儿,像你。你说想回去看看,带着孩子。你说想你们先回去,如果你爹不再反对再回来叫我。你说现在你我已经有了孩子,你爹不会再把你怎么样的。你说让我等着你,半个月,最多一个月你就会回来。然后你就离开了。
半个月,你没有回来,我等。
一个月,你没有回来,我有些焦急。
两个月,你没有回来,我决定去找你。
青山依旧,迎接我的是掌门阴森的脸。他带我去看了你和孩子的坟墓,说你和我是乱伦,是耻辱。师父拄着拐杖拖着断了的腿守在你的坟前。掌门说是我们让他丢尽了脸面,说我们只能以死谢罪。他举起了剑,我没有躲。自从看到你和孩子的坟墓的一刹那,我的心就死了。你不该回来,我们过高的估计了你爹的肚量,现在你们去了,我生亦无欢,不如归去。
看着胸口的剑,我惨然地笑,刘雪,若有来世,希望我有足够的力量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第九世
酒醉千山月小,露重万里霜沉。波平如雪家国泪,风舞残荷乱世人。
时逢乱世,各地豪强并起,而我这儿是方圆数百里最大的一支。清风寨,寨主就是我谢长河,手下三千兄弟,三千支枪,当得起一号人物。
平日里带着兄弟们抢抢地主老财,劫劫小日本的军用物资,绑架一下乡长县长的公子小姐,反正只要有油水的我都干。人活乱世,没有什么原则,没有什么道义,只有生存。
你是我抢来的老婆,那一夜野狐坡的人去城里洗劫了你家,带着你和银元一起回来,正好被我们清风寨碰到。没说的,干了他们,银元和你都归了我。
原本山头离得都不远,应当留几分情面,可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妈的汉奸,我们各个山寨都是关起门来自己劫劫有钱的财主,只有他们野狐坡巴结日本小鬼子,干了他们还能得不少武器装备,何乐而不为?!
你说你叫步非烟,好有诗意的名字,可是诗意不能当饭吃。我说我以前也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呢。你轻蔑地看着我,满是不信。我说家国不幸,疮痍满面,非烟,其实父母给我取的名字是富贵,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改作长河吗?你诧异地看着我,半晌,摇头。我说长河落日,我改名长河,只为落日。那一刻你很惊讶,是因为我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是因为我眼里的凶光,我不得而知。只是从那一刻开始,你变了。
你坦然接受了寨主夫人这个事实,忙里忙外,把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一天我和兄弟们刚刚劫了一批日本人的物资,一个叫杨靖宇的家伙就来了,他说他是共产党,他说他们的目的是赶走小日本,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他说希望我加入他们,一起闹革命。切!我说。你们以为日本人就是那么好打的?以为靠你说的那游击战运动战就能把侵略者都赶出中国?以为没有了外人中国人自己就不打内战了?老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我说他妈的要不是有那么多的汉奸走狗去舔日本人的屁股国家会成这熊样?我说我们不会加入什么共产党,规矩太多还怎么打仗?我说听说你们共产党是真心打鬼子的,就这,老子就支持!我把今天抢来的军用物资都交给了他,临别,我只说请他放心,清风寨没有孬种,我们不会当汉奸!
杨靖宇走了没几天,小日本就来了,说很想与我合作,想建立什么大东亚共荣圈,说只要我肯合作,以后金钱,美女,地位,什么都会有的。我知道小日本前天就驻扎到了县里,知道他们想要把这里建设成为一个后勤基地,然后继续往西南进发。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打着太极拳,把他送走。我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
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日本人竟然会把你抓走,作为要挟。他们是不放心在这后勤基地附近有我们这么一股势力的。我带着二十个兄弟,举着太阳旗来见松本,我说太君你太着急了,我原本就打算效忠天皇陛下的。他哈哈大笑,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头颅。被绑在椅子上的你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我将你扑到在地。枪林弹雨中我搂着你,说外面三千兄弟都来了,说对不起非烟,我没能救你,我不能投靠日本人。你定定地望着我,说清风寨没有孬种,如果我真的卖了国你会一辈子看不起我。你说知道我名字含义的那一刻你就把自己当成清风寨的一份子,就已经决定跟我一生了。
我紧紧地搂着你,地上的血越流越多,乱世家国,爱情是那么的卑微无助。步非烟,若有来生,希望你我生活在太平盛世,不再受战火的苦
第十世
与你相识是在一个落叶飘飞的秋,你对着漫天落叶,说生命真是短暂,如同树上的叶,风一吹,就簌簌而落,就如同苗圃的花,再香再艳,也只是一夏。你叹着气,秀发飘飘,茕茕而立。那时我正在树上摘果子,轻轻跳下,走到你身后。其实秋天叶落了,是为了收获果实,花谢了,是为了来年再发,只要根不枯,心不死,暂时的凋落又有什么要紧呢?纵使如秋蝉一样生命枯萎,但是曾经歌过唱过,曾经品尝过这个世界,那又有什么好遗憾呢?你转身看着我,我递给你一个果子,指了指树上,掸了掸身上的灰。
看着你呆呆注视着手中的果子,我拿过来,和我的一起,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递给你,我咬着果子对你说,生活何必太仔细,其实买来的果子远远没有自己摘的甜。你皱着眉咬了一小口,很好看的样子,你说不错,真的很甜,我却酸倒了牙,我这颗还不怎么熟。
你说我的逻辑很奇特,看得很开。我说我是医生,看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你说你是一个杂志社的编辑,你说你叫迟爽,你说很高兴认识我,尤其是以这种方式,你指了指树上,又扬了扬手中剩下一半的果子。我说我叫肖雨,也很高兴认识你,一个秀发飘飘的女孩儿,在这落叶起舞的秋。
以后的日子很简单,发发信息,打打电话,在网上聊聊天。虽然相隔不远,却依旧难以碰面。只是生活中多了一份关心,一份牵挂
与你相逢依然是一个落叶飘舞的秋,菊花满地,泉水叮咚。我来看望一个病人,被这花园所吸引。你在背后轻拍我的肩膀,我转身时你却又到了我的背后,蒙住我的眼睛,让我猜你是谁。你清雅的声音很好分辨,我毫不犹豫叫出了你的名字。你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站在我面前,问我怎么知道了你的住址。我大讶,说真巧,我刚刚来这里看望一个病人,原来你住在这里。
白色的运动装衬托的你更加亭亭玉立,齐肩长发束成俏皮的马尾,随着蹦蹦跳跳的你一晃一晃。你递给我一个苹果,又拿了一个在我衣服上擦了擦,张嘴就咬。你说多亏碰到了我,苹果都不要洗了。
我咬了一口,很甜,虽然是买来的。你说上次吃我的苹果,酸死了。我说那你还说甜?我的那个也很酸。
你邀请我去你家坐坐,三室一厅,还有两个女孩儿。你说一个叫姚叶,做服装的,一个叫王苇,有个花店。
女孩儿的屋子到底不一样,没有了烟味,多了一缕芳香,东西也整整齐齐。桌子上一台电脑,旁边一堆零食。
王苇是个很文静的女孩儿,有些清瘦,看到我来只是笑笑,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回自己的房间了。姚叶的性格倒是很泼辣,跟进你的房间,不停的叽叽喳喳,说是要看着你,不能让你犯错误。还一脸认真地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是百年身。我郁闷,我就那么像坏蛋?我问她,她说像,说这是你第一次带个男人回来,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了,你会让我犯错误,晕!你哭笑不得的把她推了出去,说她人就是这样,没遮没拦的,其实人很好。我知道,她故作正经的语气掩饰不住眼神里的俏皮。
你的床很软,我刚刚躺下你就把我拉起来,说你的床从来没有男人躺过,我说你的房间还从来没有男人来过呢,我不是也来了,我说我真的很累,就躺一会儿。是真的累,刚刚做过几个大手术,一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你把我叫醒时我睡得正香,梦到了童年,正在和几个伙伴吃着山杏儿,酸酸甜甜的,口水流了一地。你捏着我的鼻子把我叫醒,说该吃晚饭了,王苇和姚叶愣愣地看着枕头上的口水,看得我脸红。姚叶说肯定是做到什么好梦了,王苇说位置不对,枕头上的是口水,应该是梦到吃东西了,我狂汗,现在的女孩子啊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吃过晚饭我逃也似的走了,倒不是因为口水的尴尬,只是她们盯着我看的那种暧昧眼光让我受不了,你又一直默不作声,我只好逃。
一周后你来找我,说要到我家看看,要不然不公平。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在路上就告诉你我那里很乱。真的很乱。
你捂着鼻子打开窗户透气,看着屋里几天没有洗过的衣服扔得到处都是,看着电脑旁凌乱堆放的书刊和资料直皱眉。我小心地跟在你身后,怕你晕倒。还真的很乱,你说。然后就开始整理房间。我汗,于是帮忙。足足忙了一个下午才收拾干净。你深呼吸了一下,现在的房间终于能住人了。我无语,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已经生活一年了,一直也没怎么觉得不好。
你看着墙上贴满的明星画,皱眉。以后只可以有我的照片,你说,然后掏出你的照片工工整整贴在我床头。我这里只有方便面,开水,啤酒,不知道你要来,所以没有准备什么,晚饭就只能和你凑合。你说你平时不喝酒的,今天累了,就破例喝一点,不过为了安全,晚上我得送你回去。我又怎么会拒绝。
送你到家时天已经很晚了,谁让你一定要走着回来呢!姚叶和王苇还没睡,看着你和拉着你的手的我,一脸坏坏的笑。肖雨,要不要进来坐坐?姚叶假假地说,王苇在一边只是笑。哦,不用了,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说。受不了她们俩,还是走为上策。
以后的来往就顺理成章了,有时候是你自己来,有时候是和她们一起。平静的生活渐渐多彩,单调的日子渐渐丰富。我感到心里有一种淡淡的感觉,叫做幸福。
时光飞逝,冬去春来,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夏末,你说要出趟远门,单位组织去北京开会,学习,大概要一个月。我说等你回来要给你一个惊喜。有一款戒指我觉得很适合你,决定你回来后送给你。
再次相逢还是一个落叶飘零的秋,我泪流满面,你浅浅地笑。你问我怎么不收拾一下,胡子都没刮,看上去这么乱。清晨听姚叶告诉我你出了车祸,我哪来得及收拾,穿上衣服就赶到了北京。看着你苍白的脸,我心很痛。掏出随身携带的戒指,套在你手上,你说很美,你很喜欢。
你的情况我问了医生,脾脏破裂,肝脏破裂,胸腔腹腔大量积液,看着医生摇头,我的心沉了下去。同是医生的我知道,没救了。
姚叶和王苇哭成了泪人儿,你的父母也在垂泪。旁边一家三口也在哭,是你救的那个小孩儿和他的父母。
我静静地守着你,你要把戒指褪下来,说恐怕是没有福分再戴着它了。我按住了你的手,此生此世,这枚戒指只属于你。
你终于还是去了,在这落叶凋零的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静静地打开你的日记,扉页上一行纤秀的字,我是蝴蝶,飞不过沧海。蝴蝶飞不过沧海,可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只觉得你既不在,我此生无欢亦无苦,无爱亦无恨,了无生趣。
清晨,洁白的床单上我静静地躺着,地上散落的,是安眠药的瓶子
迟爽,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希望我们都好好地活着,我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渐渐醒来,佛笑,你与她已历十世情劫,你还要找她么?我笑,为什么不呢?十世已过,今生在我。佛说,何必太执着呢?我说,若不执著,何来十世?若不执着,又哪有人生?若不执著,你我又有何区别?佛说,好,我便给你们一个完美的人生,只是茫茫人海,你要自己去慢慢寻找,你不怕苦么?我笑,十世艰难已过,哪里还有什么苦?大笑着走出佛堂,长江滚滚,涛涛不绝
发布时间:2023-07-02 1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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