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港山里的矬子阳老三终于有了个儿子,他们家的香火算是给接上了。
矬子老三是阳家港头上阳家邨的人。可怜他家的祖上是连续三代单传,望子成疯。到了矬子这一辈,他父亲倒是生了拐子老二和矬子老三两个儿子。可惜好景不长,拐子老二在刚满十六岁的那年,放学回家,走在村头的石板桥上时,不慎掉下了水,被山洪给冲跑了。矬子的父母瘫坐在桥头边的地上,不知哭死了几多次。如果不是乡亲们啥得紧,矬子的父母早就跳下了阳家港,寻他们的拐子崽俚去了。这样一来,矬子老三一家无形中又成了单传,算到矬子的头上,已经是四代单传了。
矬子的父母痛定思痛,将接续香火的重任与厚望矬子全都寄托在了矬子的身上。
日思夜想着人丁兴旺的矬子父母,在矬子十八岁那年,就用家里养的两头大肥猪外加一担麦子,早早地给矬子说了个媳妇。矬子的媳妇儿姓殷,叫殷桃。是阳家山里殷家涧的女身。只因家里头穷,拿不出钱来,她的父母指望着用矬子家聘她的那两头大肥猪和一百斤麦子,给她的哥哥殷柳娶媳妇进门呢。
别看矬子老三的个子虽然很矮小,人也老实巴交的不招人待见,但是,他的身板却是粗壮、墩实、有力,做起田畈地里的事来,自然是一把好手。那些年,他在生产队里可算得上是个能吃苦耐劳,十足的好劳动力呢。
由于他的老实本分,生产队里给他定的工分却并不高,别人能记十分工的,轮到矬子老三头上,就只能记八分了。再加上他的胆子小,嘴又笨,脑筋也转不快,老是憋了半天都打不出一只有用的屁来,所以,他也就不敢去跟生产队里跟队长争个么得,得过且过算了。那只坏得两头流浓的生产队长,见他为人老实,房份又小,势单力薄,自然是少不了地经常派些队里的累活、脏活、难活给老三做,明着去欺负他。
就这样,每到年底生产队里算帐的时候,老三的屋里总是出钱户。因此,把个家里的日子过得穷巴巴的。
矬子自从娶了殷桃后,一门心思地想多生几个儿子,好接续和兴盛他阳家的香火。殷桃过了门之后却偏偏一直不能开怀,肚皮上就是长不出棵苗来,大家都说她那里是块冷浆田,只有得种却冇得收。矬子的老爹嘚和老娘,可说得上是盼孙子盼得将一双老眼都望穿了,盼瞎了,到最后,他们也没能抱上孙子,心里憋气得紧,不几年,竟致积忧成疾,先后撒手人寰,含恨而西去了。
那年仲春的一天,矬子老三一个人弓腰驼背地推着独轮车子,从港头街上买了几包肥料回村去,走到曼家垅口头上的时候,见路边的地塍上有个不小的花布包袱,包袱里面包着一个小女婴,女婴的嘴里正咬着奶瓶嘴儿在那里吮吸着,一付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
矬子老三见了那小女婴,看着她乖巧玲珑的模样,一对乌黑的小眼珠清纯明净,让他顿时在心里先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婴。矬子看了看四周,见四外无人,心想,这该不会是哪家的父母狠心将这女娃儿丢在这里吧?这可是迟早都要遭老报应的事。他弯下腰身去将女娃儿抱了起来,解开了包袱,只见里面有一只红纸包,包里面有两张拾元的大钞票,红纸上写着女娃儿生辰八字。矬子一看红纸上面写的生辰八字和二十块钱,他摇了摇头说,造恶哟,晓得生不晓得养,要遭雷打天遣啊。说话间,他赶忙将包着女娃儿的花布包袱放在独轮车上的肥料袋子上,小心地用带子将包袱系牢靠了之后,便一路吱呀,吱呀地推着车子,带着小女婴往阳家邨里走去了。
在鄱阳湖区,不论是山乡还是湖区,只要有人撞上了被人家丢弃的弃婴儿,第一个见到弃婴儿的人,就必须将她抱(领)回家去认养,如果不认养的话,那么,在这个人的一生中,是将被世人唾弃的,会遭遇天遣神怨的。所以,矬子老三他连想也不用想,带上女婴儿就回家去了。
这也难怪,矬子老三这些年,几乎是三天两头地就要爬到殷桃的身上去,精耕细作她身上的那块田土,老想着能让她的肚皮快些地鼓起来,可他也搞不清楚他们俩到底是谁没用,这播下去的种子就是不发芽。如今,让他白捡了这么一个女婴儿,倒了却了他心里藏着的一门心事。
当阳矬子推着轮车到了大门口前时,他扯长了声音叫殷桃,桃哇,快来搭把手,帮我拉过门槛去,你看我今天招什么来了?桃哇。殷桃在隡屋听得矬子叫,便赶紧从隡屋里面跑了过来,嘴里连连说道,矬子莫急,我来哩,我来哩。到了门槛前扯着车耳便用上了劲,吱纽,吱纽,呯 地一声,独轮车轮从门槛上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一下子将正憨睡着的小女婴儿惊醒了,她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这时,殷桃方才注意到了系在肥料袋子上的花布包袱,她见小女婴儿大哭,急忙解开系着的带子,将小女婴儿抱在了怀里。啊,啊啊,小乖乖不哭 地逗引和安抚着小女婴儿。
阳矬子放下了车子,这才凑到殷桃跟前来说,桃哇,我们俩就认养了这女娃儿吧,我早就想做爹嘚,你也想当妈,我们盼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盼来个一男半女的,说不定,养了这个娃儿,我们俩这棵老树会开花也说不定呢。也算是我们积阴德了。殷桃忙回答阳矬子道,矬子说的是哩,我这肚皮就是不争气,都快把我愁闷死了,我们就认养了她。
说话之间,殷桃对阳矬子说,娃儿尿湿了,你赶快去灶前打盆水来,我来给她洗洗,换换尿片。说完,抱着女娃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寻出两件旧的棉布衣服来,用剪子剪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做尿布。
当殷桃把尿布剪好了时,矬子已将水盆端了过来。殷桃忙将花布包袱解开了,将女娃儿放在了大腿上,给她褪去身上尿湿了的衣服时,殷桃和阳矬子这时才发现女娃儿的左脚是畸形的,难怪娃儿那狠心的父母要将她丢弃,原来是嫌这女娃儿是只天生的残疾。阳矬子心头好一阵难过,他愤愤不平地对殷桃说,桃哇,不管这娃儿咋啦,我们俩都认了。上有天,下有地,我们做银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殷桃说,当家的,我全听你的。我要了这个女儿了。
晚上,阳矬子便将生产队的几位干部请到了家里,告诉他们诉说自己捡了个女婴儿,要认养,请大家帮忙给她取个名字,还要在生产队里上个人口。众人见阳矬子和殷桃这么多年来都未曾生养,便一致说是好事,大家冥思苦想地给女娃儿取名字,最后还是当会计的阳伟说,矬子哥,这女娃儿不是捡来的吗?就叫她做捡花吧,不过捡来的捡字太土了,就用这个枧字吧,说完写在了纸上说,就叫枧花。大家伙听了后都说好。从此,阳矬子和殷桃夫妇便有了个女儿阳枧花。
阳矬子和殷桃两人没有因为枧花是个残疾就嫌弃她,夫妇俩都很喜欢枧花。那时候,生产队里分的口粮少,一家人不够吃,矬子老三和殷桃两人宁愿自己少吃,甚至不吃,也不肯去饿到枧花,就是每天上畈出工,在生产队里劳动时,怕枧花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安全,总是给她带上吃的,抱着她一起上畈,让她跟着自己坐在地头上。晴天,怕太阳晒着她,下雨,又怕雨水淋着她,便想方设法地用一根棍子顶起一只大斗笠来,顶枧花儿的头上给她遮阳挡雨,用尽了心思。无论矬子和殷桃他们夫妻走到哪里,他们都不会忘记枧花儿,出门时,不是将她驮在背上,就是把她顶在肩头上,喜欢得是不得了。每到收工回家时,矬子还常常要跑到去港滩上去捡来些各种各样的彩色石子,甚或是在地头坎边采摘些野花来给枧花儿玩,给枧花儿戴。枧花儿俨然成了矬子老三和殷桃夫妻俩的掌中宝,心头肉,夫妇俩的开心果。
那一年,枧花儿生病了。连接几天是高烧不退。矬子和殷桃俩惊慌得赶快将枧花儿送到了港头街上的大医院里治病。为了给枧花治好病,矬子老三和殷桃俩人是天天寸步不离地守在枧花的身边,陪她住院,喂她吃药,抱着她打针,无时无刻不是惦记着枧花儿的病情,不几天功夫,就将矬子老三和殷桃他们俩累得整整瘦了一圈,象是换了个人似的。
后来,又由于给枧花儿治病的钱不够用,矬子老三和殷桃俩人在枧花的病床边,嘀嘀咕咕地商量了一夜后,让矬子第二天回阳家邨卖掉了他们家的半边房子。
后来,枧花儿长到了六、七岁,是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了,由于她的腿脚严重残疾,走起路来是很不方便,矬子又怕她在学校里受别人的欺负,于是,便每天几趟往返地望邻村的小学校里跑,只要家里头没啥大事,他就必定要接送枧花儿上、下学,一直以来是风雨无阻,雷打不动的。
就这样子,五年的时光很快地就过去了,枧花儿在邻村的小学也读到了毕业的时候,在那一年的小升初考试中,别看枧花儿是只残疾,她倒很是替矬子和殷桃俩夫妻争了口气,给他们夫妻俩大长了脸面。枧花儿她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地考到了港头街上的初中去读书,比村里其他几个男孩子都争气。
从阳家邨到港头街上的初中学校,可是有十多里长的小路要走。枧花儿读初中的二年都是在住校。每个星期六的中午放学,星期天的下午上学的时候,矬子老三都要推着独轮车去接她。读中学的枧花儿渐渐长大了,身架也长成了,便不肯再要矬子老三背她了。矬子似乎也也弄明白了女儿的心思,知道枧花儿是怕同学们笑话她,便不再抱着她背着她了,改成了用独轮车子来专门接送枧花儿上学放学。
这些年,为了枧花儿能多读点书,多识几个字,盼望她将来能有个好出息,阳矬子和殷桃夫妻俩,不知是多吃了几多的苦,多受了几多的罪,风里来雨里去地忙碌着,生怕苦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枧花儿。
常言道,屋漏偏遭连夜雨,行船正遇顶头风。人要是不行时,走背运,就是喝口凉水都塞牙呢。
那一年,枧花儿正在港头街上的高中学校里读高二。
虽然她的腿脚残疾,但是这小姑娘的心思足,人很有志气,身残志不残,生理残而心理不残。她不像现今的某些残疾人,生理上残疾了,他原本无缺的心理便也跟着生理上的残疾而变得残疾了。枧花儿的学习成绩在港头街上的高中学校里,总是排在数一数二的位子,是深得全校老师和同学们的爱戴的。
在一次数学竞赛的颁奖大会上,学校曾经安排阳枧花在颁奖大会上,代表所有的获奖学生作过一次讲话。枧花儿在会上这样对大家说,同学们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叫枧花,我听别人说我就是我爹嘚捡来的一个孩子。由于我先天残疾,从小就被人丢弃了,是我现在的父母收养了我,养育了我。由于我的残疾,我不能帮助我的父母做多少体力活,但是,我要报答他们,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父母含辛茹苦地送我来上学,我只有用自己的努力学习,用优秀的学习成绩来报答他们,我要懂得感恩,没有我的父母这十几年的劳苦,哪有我阳枧花的今天她的讲演是声泪俱下,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枧花儿念高中二年级的时候正好十六岁。在她十六岁那年,她的母亲殷桃却不幸突患肺癌,骤然去世了。这对于矬子老三那个根基不稳,风雨飘摇,艰难苦寒的家来说,不啻于倒下了一棵栋树,使得矬子老三和枧花儿父女俩的日子,变得是越发地艰难了。
自从母亲殷桃去世后,枧花儿也就随之辍了学,她再也没心思在学校去读书了。她见矬子老三每天给母亲端饭的时候,都要在殷桃的遗像前默默地站上好长时间,枧花儿知道父亲的心里苦,可她偏偏又不能帮得上父亲的忙。于是,她死活都不肯再上学去,她要留在家里头,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忙料理家中的一些杂事儿,要照顾父亲阳矬子的生活。
日子在岁月的长河中一天天地流走了。春去冬来,转眼之间,一晃就几年过去了。枧花儿出落得水灵灵地似凌荷仙子,面容姣好,身材匀称,体态婀娜,举止优雅韵致,端庄有礼,只是碍于腿脚残疾,未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照矬子老三心里的意思,他说是殷桃在临闭眼时,嘱咐他一定要让枧花儿在家里招赘个坐郎女婿上门来,一来有个帮手,好照顾自己下半辈子的生活,二来也好接续他老阳家的香火,免得在他手里绝了后。可是,眼见得枧花儿已是到了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没有个合适中意的人愿意上门来,把个矬子老三急得是整日里长嘘短叹地不知如何是好。
依照鄱阳湖边山乡渔村里的乡俗来说,一般到了二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要是还没有嫁人,便都会被别人看成是老姑娘,是嫁不出去,没人要的货了。矬子更知道自己这么样的一个穷家,是没有人看得上眼,也没人向得上眼的,所以他也就打消了硬要招郎上门的愿望,只盼着能将枧花儿早早地嫁出去,好让女儿以后也有个奔头和长久的依靠。
一天中午,矬子老三从田畈地里收工回来后,径直去了堂庼,放下了肩上的锄头挂在了门后的穿方上,随手扯过对襟褂子的半边来,一边抹着脸上的汗水一边对着隡屋里大声问道,花儿呀,饭做好了么,爹嘚回来了。只听隡屋里传来甜润的应答声说,爹嘚,你先来洗把脸吧,饭,我做好了焖在灶上的锅里,就等您回来吃呢。说话间,阳矬子突然听得隡屋里传来哐当一声大响,忙一边大声问枧花说,花儿呀,你这是啷个弄咯?一边慌忙就跑了过去。
阳矬子来到隡屋里头一看,见是枧花儿手里端着的脸盆儿掉在了地上,他忙走过去帮枧花儿将脸盆儿捡了起来说,花儿,没打到你吧?眼睛里流露出一片焦急与关爱的神情。爹嘚,我不要紧的,我这没事的,就只是洒了点儿水在身上。爹嘚,你累了吧?都是花儿不好,不能帮爹嘚做事,是花儿拖累爹嘚了。我原本只想打盆水给爹嘚洗把脸,不料却全部打掉了。爹嘚,花儿真没用。矬子老三爱怜地对枧花儿说道,花儿,你不用操心爹嘚的事,爹嘚做得动呢。枧花儿对矬子老三说,爹嘚,今天是十五的日子呢,爹嘚,我盛好了饭菜,等你来给我娘端饭呢。矬子阳老三接过枧花儿的话说道,好了,花儿,你先吃饭吧,我给你娘端饭去。说着话,矬子走到灶边端起了枧花儿早已盛好的一小碗饭和一小碟菜,朝堂庼走去。
矬子阳老三端着饭菜来到了堂庼的香火桌边,香火桌的左边摆放着樱桃的遗像的桌子前,将碗碟放在了桌子上。矬子唉地叹口气道,殷桃哇,吃饭了。今儿个是女儿给你做的饭,我晓得是做得是好好吃啊,你觉得味道么样啊?殷桃。可惜你在世时,还没能吃得上花儿给你做的饭就走了,哎桃哇,你老三我好没有用啊,你走了几年啦,我还没有帮你完成心愿,没能给枧花儿找到个人上门来,她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眼看着跟她同龄的人都早已结了婚,都生儿育女了,我这心里呀,真不是滋味。现在我也不想那么多了,只要咱们花儿后辈子有个依靠,能有个人家嫁了也就嫁了吧,我不能老了还要拖累孩子啊。桃哇,我咋就这么没用呢?
自说自话之间,矬子阳老三满怀愧疚地对着殷桃的像片低声地叹气道,桃哇,看来我这辈子是对不起祖宗,对不起爷娘,也对不起你了,我老阳家到了我矬子老三这一辈,算是绝后了。说完话,斜过身子向着香炉钵拜了三拜,老阳家的祖宗有上,不肖子矬子老三给您们请罪了,我对不起祖宗啊。拜谒祖宗之后,站在殷桃的遗像前抽抽嗒嗒地泪泗横流,伤心不已。
这时,猛听得隡屋与堂屋相连的过弄门口传来叮当一声碗落地上摔裂破碎的声音,吓得矬子阳老三忙转过身子去向后一看,只见枧花儿的身子倚靠在弄口的献树屋脚上泪流满面,花容哀戚,正在轻声地呜咽不已,手中的饭碗已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饭菜撒在了她的脚下,散落了一地。
矬子老三见了枧花儿这般模样,顿时吓得手足无措,赶紧抢上前去对枧花儿道,你这是怎么了?花儿。你没事吧?你不在灶前吃饭,跑堂庼来做么得呀?说完,弯下身子爱怜地将枧花儿背起在背上说,花儿,我们去灶前吃饭。枧花儿听话地趴伏在矬子老三的背上,将脸埋在他的肩上,一句话也不说,任矬子阳老三将她背到了灶背后,放在了她常坐的那把杌子上。花儿,你坐在这,爹嘚给你拿碗去。说完,矬子推开菜橱下层格子间的推门,重新拿了一只饭碗出来给枧花儿盛上,端到了她的手上。
枧花儿双手接过矬子老三递过来的饭碗,眼眶里的泪水在打着转儿就是没让它流出来。她坐在杌子上用异样的眼神看着矬子阳老三,哽咽着边看边吃着饭。
矬子老三细声地对枧花说道,花儿,你又是想你娘了吧?别难过,快吃饭吧。枧花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老三的问话,安静地吃起了饭来。
傍晚收工下畈后,矬子阳老三回到家里时,枧花儿已将饭菜做好了焖在了灶上,只等阳矬子回家后就可以吃饭。然后,她又将大灶里面的那口大锅烧开了,烧好了满满的一锅热水,她父女俩洗澡用。
吃过晚饭之后,枧花告诉矬子阳老三说,爹嘚,灶上的内边锅里烧好了洗澡的滚水,你洗个大澡换身衣裳吧,昼时我嗅得你衣裳有好重的汗味呢。下昼我给你把换洗的衣裳拿好了,就放在了你的床上。床上的被单我也跟你换了一床干净的,你先去洗澡吧。
矬子听枧花儿这么一说,赶紧扯过衣裳来一闻,真的是有很重的汗腥味,忙对枧花儿说道,还是我花儿心细,我去洗个大澡了。说话间,从门后拿出一只铁皮打水桶舀了半桶滚水在里面,然后兑了小半桶冷水,提到隡屋的小门口,脱光了膀子,穿着短裤站在那里一边浇水一边擦抹了起来
这时正在洗澡的矬子阳老三,根本就没注意到此刻坐在隡屋里的枧花儿正在静静地看着他洗澡呢。他结实粗壮的身板,强健的肌肉,根根紧绷而起的经络,看在枧花儿的眼里,是那么地阳刚和壮美,看得她神思仿佛,意乱情迷。芳心在咚咚咚急速地跳个不停。
矬子淋完了澡之后,将毛巾搭在肩上,穿着湿漉漉的短裤进了隡屋,放下打水桶后,便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换衣裳。
这时的枧花儿已将洗澡用的大木盆,放在了房间的中央地上,床沿上放着她换洗的衣服,正靠在床沿边的踏脚凳上等矬子送洗澡水来呢。
矬子给枧花儿把水提进了房间之后,帮她将水倒入了洗澡盆中,抬头对枧花儿说道,花儿呀,你洗完、穿着好了以后就喊我,我来把水倒掉,你千万别逞能呵,怕摔了呢,花儿。嗯,我晓得了,你到外头去吧。枧花儿轻声细气地回答着矬子的说话。
矬子阳老三在说话间,也赶忙转身出了枧花儿的房间,反手将房门给扣上了。然后,他拿起来一条长凳搬到大门口,坐在那里看天去了。
枧花儿见矬子老三走出了房间,便动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了下来,脱了个精光,坐进了洗澡用的大木盆中。
枧花儿伸长一双嫩白的手来挽起头上的长发,将它绾在了脑后,生怕弄湿了它。然后,两手轻轻地往身上扑着水,润湿自已的身体,水儿扑在她光洁滑嫩的胴体上,似一串串珍珠滚落了下来。借着房中昏黄的电灯亮光,枧花儿用一双充满渴望的眼神,久久地注视着一览无遗的,自己的身体,双手不停地抚摸着嫩白爽滑的肌肤,一对饱满,胀圆,坚挺的双乳耸起在胸前,是那么地散发出迷人的惑力,看得她自己都目醉神迷。她用两手托住双乳,一边一只大拇哥不停地撩拨乳峰上的那粒紫红葡萄,顿时,她的身体内不由莫名地涌起了一阵躁热,热得她的脸颊上烧成了一片酽红。
枧花儿被身体内的躁热弄得好一阵不自在,便赶紧伸手从踏脚凳上的肥皂盒里拿来半块香肥皂,全身地涂抹、擦拭起来。她一边擦洗着自己的身子,一边无声地流着眼泪,点点滴滴的泪水全都滚落在了澡盆中,和着自己的身体一起在生活的苦水中浸泡着。
枧花儿好不容易把澡洗完了之后,她揩干了身上的水渍,便爬到了自己的床沿上坐着,坐在床沿给自己的身体上下都抹了抹花露水,然后赶紧穿着好了衣裤,套上鞋子下了地。
爹嘚,我洗完啦。爹嘚,帮我把水倒了吧。枧花儿捶着房门在里面大声地叫着矬子。矬子阳老三坐在大门口看天都看得出神了,突然听得枧花儿叫他,他赶忙起身奔了花儿的房间,一把将门扣儿扯了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就听见哗的一声响,阳矬子端起木盆将水倒在了打水桶内,然后一手提桶,一手提着澡盆走出了枧花儿的房间。
矬子阳老三一手提着打水桶一手拿着洗澡盆子就奔了隡屋里去了。他将洗澡盆放在地脚方上搁好,提着打水桶将洗澡水倒进了沤水的粪缸。进屋后,他将隡屋门从里面栓上,在门栓上的洞内插上保险销子,以防万一。等一切收拾停当之后,他又来到了大门前,把长条凳收到屋里去,关上了大门,并在门后顶上了一根大杠子,然后,叫了一声枧花儿,花儿呀,你上床酣(睡)呐,就莫要熬夜了。我也进房去了,我要酣了。说完话,他走进房去吱纽一声将房门给关了,倒头睏在床上,伸开了四脚,扯过了被角盖在肚子上就要睡觉。
就在他似睡非睡之际,房门口传来了枧花儿拍打鼓皮的声音以及她颤抖的叫喊声,爹嘚,你开门,我有事要问你。
啊,来了来了,花儿。矬子阳老三听见枧花儿的叫门声,赶紧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将房门打开来问枧花儿道,花儿,你要问么事哟?枧花儿神情惶惑且又很紧张的样子对矬子说道,爹嘚,你把我驮进房里去坐下来再说吧,我有好多事要跟您说呐。矬子阳老三听枧花儿这么一说,便跨过门槛来将枧花儿驮进了房里,让她在床沿上坐下来之后就问道,花儿呀,你到底有么事要问我哩?
这时,只见枧花儿珠泪滚滚,细声地哽咽道,爹嘚,你能把你是在哪里捡我的事详细地告诉我么?我常常听别人在背地里说,我是你捡来的女儿,所以叫捡花,这个事我以前一直都不相信,但是我现在信了。我求求你把事情讲给我听好么,免得我心里总是不着地,就像一个谜,老挂在那心里头,好不舒服。
矬子阳老三见枧花儿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知道枧花儿是真的长大了,要是再瞒着她也没有什么必要,今天不妨就索性全都告诉她算了。权衡思量之下,他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对枧花儿说道,花儿呀,你的确是我在买肥料回来的路上捡来的。我捡你来的时候你还不到一岁,你娘自从嫁了我,一辈子都没开怀,我们俩没能留下个一男半女的,对不起祖宗啊。自从我们有了你,家里才有了欢乐,有了生气。说完话,他走到脚橱柜边,拉开下面的两开门,拿出来一只花布包袱递到枧花儿的手上说,花儿呀,这就是我当年抱你来家里时,包着你的包袱。包里面是你那时候穿的小衣服。花儿,你解开看看吧,我和你娘一直收着它呢。
枧花儿双手接过矬子递过来的花布包袱,将它抱在胸前仔细地看着看着,竟不由得将它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激动得是热泪直流,抽抽嗒嗒地哭得好伤心。矬子见枧花儿是情到深处的自然流露,便也就不再劝她了,让她尽情地哭个痛快。
待枧花儿哭过之后,矬子阳老三又继续对她说道,你娘临走时要我给你招个坐郎女婿上门来,好给我阳家接续香火。唉说罢一声长叹道,你爹嘚我也知道,这么一个穷家有谁作兴来呀,我晓得是没人愿上门来的,你又是只残疾,也是只包袱,一生中都需要有个人能耐心地扶侍你,帮助你的,所以,我晓得是没人能愿意来我们这么个穷家,愿意来打这个背躬的。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花呀,爹嘚也管不了你一世,我还是要给你找个人家,不管咋样我也得把你给嫁出去,我不能让你往后就没有了依靠,那样子的话,也好了却了我的一桩心事,你说是啵,花儿呀。
枧花一听矬子说的这番话,立马变脸变色地不高兴起来。她反而抽抽嗒嗒地哭得更为伤心了。嘴里不停地恨恨说道,他们既然要丢弃我,不愿意养我,那就干脆别生我好了,我的生身父母怎么就是那么一种薄情寡义的俩个人呢?矬子阳老三见枧花儿哭得是愈来愈伤心了, 嘴里还在怨愤地怪罪她的亲生父母,便赶忙走近前去对枧花儿道,花儿别哭,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也许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难处,你如今就不要再去怪他们了,想那些伤心的事儿了。你在我们家的这些年,生活上虽然是穷了些,苦了点,但我和你娘不是一样地把你拉扯大了么?你就不要去怨怪别人了,这就是我们的命啊。说完,伸手轻轻地拍在枧花儿的肩上安慰她道。
枧花儿此刻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来对矬子阳老三说道,爹嘚,我真不晓得要啷个说和啷个做才能报答你和我娘对我的大恩大德呢,爹嘚,感谢你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是一个不知自己来历的人了,我也不会去找我的生身父母,我就跟定你一辈子了,我要照顾你后半辈子的生活,我不可以让你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下去,你也别想让我嫁人,我就是要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一直陪着你过下去。
矬子阳老三听枧花儿这么一说,连忙赶紧摆摆手对枧花儿说道,那哪成啊,花呀。你还年轻,爹嘚我一定要给你找个不嫌弃你的人家把你给嫁了,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嫁人咋行?我这反正也是个穷破的家,也没人向得上眼,败了也就败了,不要紧,你可得要好好地活下去呀,我的花儿呀,不然的话,我以后可怎么去见你躺在地下的娘啊。说着话,轻轻地摸着枧花儿的一头秀发,流下了满腔的辛酸苦泪。
这时,只见枧花儿在听了矬子老三的那一番话之后,突然激动得伸开双手来一头扑在了矬子老三的怀里说,我哪里也不去,我也不能对不起我躺在地下的娘啊,爹嘚,我要给我们阳家接续香火,我不能让好人没有好报。爹嘚,我今天就要在你床上睏,我要为阳家生儿育女,我不能眼看着断了我们阳家的香火。话一说完,她颤抖着身子死死地将矬子阳老三箍抱得更紧了,将一对高耸的双乳紧紧地顶贴在了矬子的胸前,身体在不停地颤栗着,呜咽地哭着。
矬子阳老三被枧花儿眼前这异常的举动吓得惊呆了,嘴里结结巴巴地忙说道,花儿,你疯了吧?你啷个能在我这里睏呢,我是你个爹嘚,我啷个能跟你睏呢?明天我不得被村里人骂死,被唾沫淹死呀?花儿呀,你这是疯了还是病了,你可别吓唬爹嘚啊?脸上是一片惊慌错愕的神情。
矬子阳老三说话间,赶忙将枧花儿扶到床沿上坐好,伸手摸了摸枧花儿的额头说,花儿,你不是发烧说胡话了吧?来,爹嘚背你去大队里的卫生所去看医生,你可别吓唬爹嘚呀,我的花儿崽哩。说话的同时,他的腿肚子在直抽筋,不停地颤动呢。
见矬子阳老三吓成了眼前的惊慌模样,情绪激动且显得混乱、冲动的枧花儿反而倒平静了几分似地坐在了床沿上,用略为镇定的口吻对矬子阳老三说,爹嘚,从今天开始我不再认你是我个爹嘚,我枧花儿只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你将我从路边捡来养大,我这个残疾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也早就被狗咬狼拖地死去了,骨头都烂到土里去了,哪里还有今天的我,我这个残疾留在这世上啊?说完,她发了疯似地冲矬子老三声嘶力竭地喊叫了起来,阳老三我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不是我的爹嘚,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报答你的大恩我不能为了咱老阳家做别的什么大事,但是,我可以不让咱阳家绝了香火啊,呜呜呜
矬子阳老三让枧花儿这么一闹腾,心里立马就慌了神,慌得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惊慌过后,他轻声地对枧花儿道,我只妮婆娘哎,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啊,这话要是让别人给听见了,我这老脸往哪搁哈,这村子里还不得要吵翻天了?他连忙好生地安慰起枧花儿来,生怕她弄出个什么响动。
此时的枧花儿用双手胡乱地抹去了脸上流着的泪水,放缓了声调对矬子阳老三道,爹嘚,不是我这做女崽俚的不要脸,我承认是你和我殷桃娘养大了我,也为我吃尽了苦头,不容易。我也知道,我殷桃娘老是为了她没能给阳家留下个一男半女的,落下了一块心病。从今往后,我要让我娘安心,我要让我娘暝目,她在生没有完成的事情,就由我来替她完成吧。枧花儿说过之后稍稍停顿了一下,随之她又对矬子阳老三说道,我不说,你是不知道的。也不是没人愿意来上门来入赘,也不是我嫁不出去,而是我一直以来不愿意那样糊里糊涂葬送自己。
黑山口朱家村的朱扁头也曾托人来保过媒,我就是不答应他。我跟保媒的人说过了,要等我弄清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才会考虑今后的出路的。今天,枧花儿我终于听你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是我为以后的生活作出决定的时候。自从我被你捡回来之后,从小到大,我不是躺在你怀里,就是趴在你背上,我一直以来,习惯了你身上那特别的汗腥味,我的生命里离不了你身上的哪股汗腥味。你记得吗?读高中的时候,我不肯再要你背着我了,因为那时候,我的胸脯贴靠上你的脊背时,便让我全身有了酥麻、温馨和踏实的安全感,更有一种似乎是被电着了的感觉,那感觉令我今生今世,总也忘不了的。
自从我的殷桃娘死了之后,我就看见你总是站在我殷桃娘的像前发呆,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好过,我的心里也好舍不得你的。如今,我晓得了我的身世,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那可怜的殷桃娘也死了好几年啦,我更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下去,唉,我如今也不知道该叫你啥,我要陪着你,我要报你们的大恩,今天,既然我知道了身世的真相,我就不再是你的女儿,我决定要嫁给你。殷桃娘啊,是花儿对不起你啦,为了给我们阳家接上香火,我要嫁给他啦,您就愿谅花儿了呵。说完,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将自己的衣服全给扯了下来,光着身子躺在了矬子阳老三的床上,一对高耸的玉乳直挺挺地立在胸前,惑力的光华四射。
矬子阳老三听枧花儿说到这里,心里已是倒海翻江,涛生浪涌,同时,他又被枧花儿大胆妄为的举动给惊得呆了,呆呆地立在床前似痴傻了一般,眼前顿时是一片空白,整个的人一下子就变得是意识全无,灵魂亦飘渺远去,离开了他的身体。
枧花儿挪过上身来一把将矬子阳老三拖到了床上,快速地褪去了他的衣裤,双臂环绕着老三的身体,与他缠绵纠结在了一起
矬子阳老三在浑浑噩噩中,不由自主地与枧花儿一番云雨过后,人就慢慢地清醒过来了。他赶紧一把松开了抱着枧花儿的双手,从她的身体上爬了起来,只见枧花儿身下,换洗过的被单上是殷红的一片。他双手不停地抽打着自己,并且不停地恨声骂道,矬子,你真不是个人呐,就是只无情无义个畜生啊他似乎是发了疯一般,死命地捶打着自己。
这时,只见枧花儿的脸上似乎是醉酒了一般地满脸酡红,两手紧抱着一对白嫩爽滑,浑圆玉润的双乳坐在床上,曲起夹得紧紧的双腿,将脸颊深深地埋在了双膝之间。
等矬子阳老三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整个人的神智也清醒了之后,他赶紧穿上了自己的衣裤,满面悲戚地坐到床沿上,伸手拿过枧花儿的衣服来,给她披在了身上,满脸愧疚的神情对枧花儿道,花儿呀,我是个畜生,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殷桃妈呀。你赶快把衣服穿好,回你的房间里去睏吧。唉他不知所措地在房间里转个不宁,左右都不得自在。
枧花儿偷偷地用眼睛瞄了瞄矬子阳老三,在他转过身子去的同时,迅速地穿好了自己的衣裤,她抬起头来,用羞涩且略显惶恐的神情看着矬子阳老三对她说道,你抱我回房去吧,床上的东西,我明朝来弄吧。
矬子阳老三将枧花儿驮在了背上,出了房门便大步地往后面枧花儿住的拖步房里去,进去之后,他轻轻地将枧花儿放在了她自己的床上叮嘱说,花儿,你躺这,我去前面了。说完,他反手将门带上并扣好了门扣。
阳矬子走到堂庼站在殷桃的遗像前,双膝一软,跪在了殷桃的面前。他不敢大声诉说,只好轻声细气地对殷桃说道,桃哇,我活了大半辈子,咋就活出个畜生样呢,天杀的我,把我们俩的妮婆给睏了,你说我混蛋不?桃哇,我成了个千人骂的无耻畜生了。说完,他死命地拧掐着自己的大腿来惩罚自已。
就这样,他长时间地趴伏在殷桃的像前跪在那里,不停地数落着,指责着自己,不停地向殷桃表达忏悔之意这一跪啊,竟然就不知不觉地,一下子就跪到了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公鸡的啼叫声。
当外面的鸡叫声,将矬子阳老三从极度的懊丧、悔恨与自责的深潭中拉出来时,他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颤,他慌忙跑去自己的房间将床上的被单扯下,塞在了打水桶中,他烧开了内边锅里的柴火,烧起了水来
自从枧花儿跟矬子阳老三睏到了一张床上,初时的几日,虽然他们俩在一起时感到挺别扭的,但是,他们这个显得颓破了些的家里从此充满了醉人的温馨。矬子阳老三干起活来也特别地有劲了,浑身似乎总有使不完的力量似地在推着他往前走,全然不见了过去的那种颓唐与绝望。因为在他生命的前方,又升起了一轮希望的,火红的太阳。枧花儿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原本苍白失色的脸上已开始丰润起来了,常常荡漾开幸福动人的笑容,原来看上去布满沧桑的颜面上,如今是变得容光焕发,显得是越发地俏丽俊美,风情万种,光彩动人,光滑爽润的肌肤上跳跃着青春的光泽,令人迷醉。
唯一让阳老三感到不适应的就是枧花儿从那晚往后,就再也没叫过他一声爹嘚,她说她现在叫不出来。倒是矬子阳老三还得在人前人后装得跟没事人似地,一口一声花儿地叫着枧花儿,没让旁人看出些什么破绽出来。
无情的时光在一天天地流逝过去,单身汉矬子阳老三家的残疾女儿,枧花儿的肚皮却在一天天地长大起来了。转眼,几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枧花儿挺着个大肚子不敢走出自家的屋门。
那天,村子上边的寡嘴吴嫂来矬子阳老三的家里找他换工用牛,进门就看出了枧花儿身体上的异样,知道这枧花儿肯定是有了几个月的身孕了。她情急之下猜想道,这怎么可能呢?枧花儿可是个还没主的开苞货,啷个就会有这么大的肚子了呢?她越是寻思越是发觉不对,便暗暗在想,莫不是那个该死的,挨千刀的矬子阳老三强奸了他的女儿,才令枧花儿肚子大起来的?她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回去之后,就在村子里偷偷地传开了,这可让原本平静的阳家山邨掀起了惊天的波涛,更让好奇的村民们嚼开了杀人的舌头。
于是,村子里就有不少的人纷纷出来指责矬子阳老三,说矬子阳老三不应该在家里强奸自己的残疾女儿,骂他根本就不是个东西。大家伙说,以前简直就是看走了眼,矬子阳老三竟然是这么一个无德无义,欺宗灭祖,不守伦理,败坏风气的东西,简直就是连猪狗都不如呢。大家伙当着矬子阳老三的面这样子骂他。
矬子阳老三面对众人的责骂,他也无力申辨,也无法去申辨,痛苦的内心中倍受外界舆论的强烈抨击和残酷的心理煎熬,他被外面的流言与讽刺逼迫得常常自言自语道,我不是人,我是只畜牲。
更有好事者将枧花儿肚子大了的事上告到了阳港乡政府,说是矬子阳老三强奸了他自己的女儿,连肚子都搞起来了。阳港乡政府的领导听得如此一说,咋闻之下,这还得了。于是,连忙派了几个干部和民兵去了阳港邨,立马将矬子阳老三抓到了乡政府里来。
矬子阳老三被抓到乡政府去了以后,枧花儿整个人就像是发了疯似地失去了往日的矜持与稳重,像个泼妇一般,拄着一条长凳,见了村里的男人就骂,见了村里的妇女就咒,她诅咒别人家都不得好死,是想要绝她阳家的香火,是想霸占她阳家的田地和屋场地基。她说矬子阳老三不是她的爹嘚,只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报答矬子阳老三的二十多年来的养育之情,哺育之恩,她要尽自己的能力给阳家接上香火,这是她自愿的。还说她们家的事用不着别人家来管,为了矬子阳老三和她阳家的香火,她是心甘情愿这样子做的,跟别的都没有关系。
枧花儿还说,矬子阳老三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与矬子阳老三发生关系是她主动的,她爱他,她没有错。她觉得与他在一起是很幸福的。如果大家伙非要拆散她和矬子阳老三俩个人,她就从阳家港上的石板桥上跳下去,让老天爷来惩罚你们这些不安好心的人。
这时,有好心人出来见了枧花儿的疯样,怕弄出事来,就赶忙跑到乡政府里头去报信,将枧花儿正在大闹的事情大致地向主管的乡领导讲了个大概。在场的干部们闻听之下,齐声嚷道,这可不得了啊,这事弄得不好啊,可是要出一尸两命的大事哩。他们短暂地商量过后,遂将矬子阳老三连忙带回到村里去作进一步的调查核实,摸清楚情况。
大家很快地就来到了阳家邨,枧花儿再也顾不得自己的颜面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情深谊重,义正词言地对大家说,我枧花儿不是个不明是非,不分好歹的人。我家的矬子阳老三他是只好银,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他把我捡来养大,我的骨头都烂了。我这个残疾拖累了他的前半生,这往后哇,我就要照顾他的后半生,我要为他生儿育女,我要传承他家的香火,我不能让好银没有好报,好银得不到好报
发布时间:2022-12-11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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