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听雨客舟
走入江湖,料得到发生了,料不到的也发生了。
世间种种,总是如此的好玩如戏,也这般令人痴惘恍然。
我和他相识在江南的黄梅雨季,那天,我撑伞在紫烟山底走,趁着餐馆里难得的休息天,闲逛在野外,举目都是青峰入云,低云沉沉,也或许是水雾湿湿,走过小桥,转过十里的桑树地,鞋子裤子已然被湿了一片。
忽而,瞧见野地里有个身影在蹦跳,看他嘿的跳起,手掌高高举着,似乎要摘什么,拉扯着那整株树木都摇曳不止,手心里果然得了什么,他往口袋里一塞,又弹跳着动手,那么一个年轻人,在水墨江南的葱茏里,偶尔传来朗朗的笑声。
我走近,带着渴望认识他的想法走去,他那张憨憨的脸靥,愈加清晰的显露我身前。
似乎发现了我,他喊:哥们!这棵杨梅树生了好多果子,快来采啊!
看着雨水打的他满身湿漉漉的,水流顺着他额头滑落到脖子里,我笑道:衣服都湿透了,你真强悍!
他回头,再度朗朗大笑,胸膛前海贼王的那个大笑脸,一如他那般天真可爱。
2013-12-24夜深,累,搁笔待续
假若一个人,能活八十岁,在他寿终正寝前,眼前所摇晃的,会是谁的身影呢?
假若一个人能活八十岁,在他八十年的春秋里,能否留下些什么值得死不瞑目的怀念呢?
我还没到八十岁,我只是就这三十年的春秋岁月,走过了纵横交错的许多路,去过了江南江北的许多城市,遇到了男欢女爱的无数面孔,而我在而今回忆深处,最是觉得自己青春过的,也莫非就是和那个杨梅哥、在一起的那一年。
六月,江南,黄梅雨又是说落就落,转眼已是淫雨霏霏。
谈得兴起,他路边买了个西瓜,又怀着数十颗杨梅,邀我坐在桥底一块儿吃。
手机忽响,他笑道:你若有事,就去好了,回头再过来这儿,我还在。
我看着来电显示是主管的号码,也不多想,直接按了静音,而后关机,我抬头笑道:没事儿,都是些电话推销的骚扰。
给他递过来西瓜,自己盘膝坐在河岸开始大口啃起,我接过西瓜,也学他样,盘腿坐好,两个人开始聊聊自己平生,问问彼此事业家庭之类,话题就像是一幅画卷,随着有心人的缘分,漫漫的在时间里舒展。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都必是留给彼此最美的印象,那时的乖巧善良,也恍然发现、这世间竟然还有能够如此亲密无间的一个人,似乎潇潇的江南雨,融入漫漫远送的河流,两岸杨柳垂垂,芭蕉手掌遮掩,都是在为彼此的这一次相遇、做铺垫,总使得人回忆起来,是如此美,如此的动人温暖。
那一夜,吃过了饭,已经是夜里九点,他说他在网吧里做网管,就在隔街的泡泡网吧,要不我也去坐坐,可以免费上网。
有时候真的不必说,那个人来了,就是来了,老天爷要他到你身边,带给你一些故事,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以至于你还没有回过神来,却已经深陷牢笼。
想那时候,年纪也正轻,焚烧的欲望又哪里是可以轻易拒绝的?
我也没有拒绝,我也隐隐的渴望着,就好像从前每一回遇到合心的人,总是隐隐期盼着,彼此能够发生些什么,我愿意发生什么!
两个人坐在网吧的收银台里,看完星爷的那部《功夫》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我累了,他也犯困,找来网管照看着这儿,他送我去房间睡觉。
在那条幽幽暗暗的走廊里,黑灯瞎火他说要摸到开关,却是忽然一个趔趄,身影被乱堆的杂物磕碰,转而撞到我的胸口,正是昏昏沉沉欲睡的深更
是谁最先抱住了谁,只那么片刻的迟疑,眼神在黑暗间交汇,你的眼里全是我的身影,我的眼里也满满只剩下了你,嘴唇相接,湿柔的唇舌像是毒蛇,瞬间腐蚀了所有的隐忍,疯狂爆发吧
锁紧门,也何必再开灯火,拥躺在床铺,不罢休的手掌,摸索着剥掉了彼此的衣服,在皮带扣解开的那么刹那,谁的心里不是熊熊的烈焰在燃烧呢?心跳的声音分明可听,粗重的喘息,被洪流般的力量推动着,?,?,哪怕就此成了缠绵的骸骨,岂肯罢休?
幽夜里,魔鬼似的?,总容易在以后的半夜梦醒时,浮浮沉沉到耳畔。
像是攻城的和守城的,战斗到最终的疯癫时,竟然是彼此不能分离的?
啐一口唾沫在地,漱一口清水无邪。
往后在一起的日子,有多少个清晨,有多少段黄昏,又有多少寒霜明月的深更,两个人交织的缠绵呢?
我荒废了工作,辞别了所有朋友的挽留,和那个人租房在一起。
他也重新换了工作,和我到了城北最没有人认识的地区,和我朝朝暮暮。
盛夏手挽着手,走在灯火昏暗的老街头,两个人坐在面馆里,夹着烤鸭肉吃面;我站在街对面,一整夜,痴痴的看他,他在龙虾大排档里做服务员;深秋落叶,一起在寒露的田野里走,偷砍他家已熟的甘蔗;风雪冬日,两个人依偎着坐在阳光里温暖,明晃晃的,我总以为是生如梦境
一重又一重的往事,我不想多提,提了究竟是笑我两痴心傻意,还是提了,挨自己的伤、受自己的痛,只道是,春去秋来整一年,乐也乐了,闹也闹了,哭也哭了,算也算了。
他母亲找到我时,也心平气和,只静静的和我谈些话儿,也不明摆着打断咱俩,也不希望咱俩就此继续。
我坐在床头剥板栗,我说:阿姨,你这板栗好脆啊,好吃。
她说:我这回从河北回来时,特地去山上采的,他爸说多带些,小顺子爱吃。
我笑道:确实啊,前些日子在街上,看见糖炒板栗,他就想买,最后被我挡下了,多贵啊,得八块钱一斤,还不如买猪肉合算。
她不看我,只是抬头看着窗外明媚的秋阳,说:他从小也是被惯着长大的,也没吃过什么苦,咱啥都听他,只是你们到底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呢。
离开他那一年,是暖春,风尘里处处是花香。
我在凌晨时醒了,将一封绝笔信留在他的床头,两张我们唯一的合照,一张还了他,一张给了我,从此也算是两不相欠,背后有我前夜痛哭的字迹,看着他依旧憨憨的睡着,稳稳的呼吸声,我探过头去一嗅,那味儿到底都一如当初。
他的脸,他糙糙的胡渣子,他分明的轮廓,那几颗被我挖破的青春痘儿,那我曾经亲吻过无数遍的睫毛,只能最后还给他一个空荡荡的情人枕头。
那刻,我最后亲吻他的脸颊,屋后面有黎明的鸟儿在嬉闹,阳光柔柔的落进屋子。
有谁看见了,那时候渐渐繁华的街头,一个年轻人背着书包,提着行囊,默默的走过,从当初陌生的异地他乡,到最后熟悉如掌心的纹路,如此亲切莫名,他越走越远,没有一次回头,耳听着小摊贩叫卖的热闹,却忽然泪流满面。
他是哭的如此绝望,却终于没敢再多回头看一眼,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条小巷,都有他们俩的足迹,那家馒头店,那位热情的老板娘,那些讨价还价过的老婆婆,都似乎有他们曾朗朗的笑音,身后还跟着条聪明伶俐的小黄狗
公交车驶出城区,眼泪渐渐凝干,我知道,从此心里有一处不能愈合的伤,再也不敢放肆的笑。
也许每一个人,都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也许也都曾如我般无知,痛楚的唯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也许也到最后,是痴痴然的放手,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也放弃了平生所有。
后几年,再见他,吃饭时他给我夹肉,说:那时候没钱,都没有给你买过几次猪肉吃,多吃些,你看你都那么瘦。
我一笑,赶紧低下了头,凭什么,就为了他一句话,我还要软弱无能的流泪呢?
我也闯荡了江湖一些年,混的勉强吃几口饭,也算不得好,算不得差,有一次实在是走投无路,流落在街头,就跟他发短信说:我想去上海努力奋斗,指不定能发财。
他回我:你要照顾好自己,没钱了就告诉我。
那一次,依旧不能避免的,坐在街头抽着烟,眼泪就落下来。
我想,我永远也不能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我当初是想和他白头到老的,最后我都要死在他面前,要抱着他离开这个世界,好让我,死都是满满的富足,可现实,让我们无能为力,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这歌唱的真不错。
我时常在自己失败和潦倒时告诉自己,我有个朋友,那个他。
发布时间:2022-10-25 05:28
上述文字是💠《约是那些年,第五,听雨客舟》✨的美文内容,大家如想要阅读更多的短文学、文学名著、精品散文、诗歌等作品,请点击本站其他文章进行赏析。
版权声明:本文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仅代表作者观点。芒果文学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请发送邮件进行举报,一经核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1 扎西认识她有三年,从普通网友发展到恋人,都是在网络里完成的。 而今,扎西坐在玉林长途汽车站的候车室里,等待着从早上7点15分从玉林开往省城的那趟长途班车,去那个在梦中...
夕阳西偏,天地一染血色。 三潴大陆读者城之颠,风云激聚,雷电交加。很显然有强者大战!镜头迅速拉近! 此时,读者广场已是人山人海,全场无声,静观城颠变化! 读者城颠,有...
打春别欢喜,还有三十天冷天气。倒春寒席卷了小县城,人们穿上了一冬天都没拿出来的羽绒服,还是不能抵御春天的冷气,篮子低着头,戴着口罩,挽着爱人的手臂,走在县城的路上...
天亮了,多灾多难的夜晚过去了!南溪村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早上七点半钟,南溪村致富社社员,除阿南在医院陪同照顾阿才外,其他七人,个个都拿着捕捞工具来到村前鱼塘边。此刻...
【导读】:清是预备役的派来对我们进行军训的小排长。一口气能做一百多个俯卧撑,十发子弹能打出90环的成绩,在我们这班学生眼里,是一个英雄样的人物。许多女生的眼睛总是围...
【作者简介】葛海林,笔名飙柯、海雨,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协会员,平定县作协主席,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编剧专业。诗歌、散文、小说散见于加拿大...
按照美容院规矩,上班前一定要化妆,穿花旗袍,说话要轻声细语。在前台接待小姐指导下,阿霞化妆得不错,波浪式发型,透红的蛋脸孔,苗条身段,穿上那套大红花旗袍,配上一张...
[导读]:即便分手,不再拥有爱情,可是我依旧写,仿佛不受感情伤害的影响。他抛开了我,追寻他的自由,我难过却也获得了自由。 我写不出来了。思维可怜的枯竭。我开始忙乱的翻...
一 念高一的时候,教我们语文的老师,刚从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学校,是一位充满朝气的年轻教师。他叫文彬,一个钳入生命里永远不会忘记的名字。他个子不高,一张挺帅气的脸庞,...
1 风卷着乌云汹涌而来,黑黑呼呼地笼罩在学校的上空,一场大雨即将来临。校园内的落叶被风卷的狂舞起来,小树在剧烈地摇晃着。倚窗而听,可以听得到大树上的叶簌簌往下落的声...
(133) 过了一天,星期六的上午,上完了两节课后,孔耀庸和全校的同学们刚在东校园的大操场里,并展开双臂,向左右前后拉开队列,同学们散布了整整一大操场,听大广播的音乐和...
哈正风镇定了一下说:黄樱,你慢点,什么情况? 哈书记,我们中午在澳门不知怎么回事唐大哥就和人打起来了,我刚赶到一会儿,他就被对方打昏了,现在正抢救呢!医生说...医生说...
九新朋友 我正在为顾客做皮护肤理,电话响了,原来是雨打来的电话,说要带个朋友过来做美容,我说:好的,我正好要做完了,你们过来吧。 大约半小时后,雨她们坐出租车到了。我...
一 炎热而又烦躁的夏天终于过去了,清凉而又爽朗的秋天像一个美丽的女人正缓缓地向我走来。我喜欢秋天,我喜欢在秋天里走向城市的边缘,因为我喜欢带着泥土的芬芳的秋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