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027年 朝歌
站在熊熊燃烧的鹿台下,看着那个宠了我一生的男人。依旧那样的气宇轩昂。霸气十足。他仍像以往每次征战时一样,穿着我亲手为他缝补的战甲。破损的衣决飘起。可再也不可能被修补了。因为它将随它的主人一起化为灰烬,从此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上。看着火焰一点一点将他吞噬。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惊慌。那是一种心被撕裂了的疼痛。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我那颗本已麻木的心中蔓延。他不能死,他死了,我怎么办?不,妲己,你怎么可以这样懦弱?你忍气吞声伴他身边,不就是为了今天的到来吗?你不能软弱,不能退缩。不然怎对的起自己惨遭冤死的大哥。我应该笑得不是吗?
轻扯了一下嘴角。看了看鹿台那边。他终是抵挡不了烈火的焚烧。朝我这个方向倒下了,不知何时眼泪已喷涌而出。我奋不顾身的朝他那边跑去。抱住他伤痕累累的身躯。趴在他身上大哭起来。辛,辛。却觉他怀中硬邦邦的。忙摸出来看。打开一层层华丽的锦布。我的白色玉佩静静的躺在那里。泛着温润的光泽。摸上去还是暖的。这傻子,致死还将我护在心中。谁说他聪敏,他是这世界上最傻的男人。他早已知道我的坏心思。却还装作毫不知情的宠着我,由着我胡来。我要他的命他也心甘情愿的给呀。
原本我以为他宠我,仅仅是因为贪恋我令全天下男子思服的美貌。他为我做那么多天地不容,人人唾骂的事情,也仅仅是因为他本性的残暴。可是我终究错了。
那日,我本在寝宫小憩,刚醒时却见他兴高采烈的闯进来一把抱住我问道我封你做王后可好?我万万想不到他要我的回报仅仅是我的一颗真心。现想来他本是聪慧智敏之人,怎可看不出我的险恶用心,我害他结发妻子。恶惩忠臣。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他若真是昏君,为何只要我一颗真心。
我长伴他身侧。夜夜独占他身边。怎不怕他有一天会弃我而去?于是我绞尽脑汁讨好他,费劲心机诱惑他。我提议野炊,不想他竟像个孩子一样向我显摆他高超的射艺。我真糊涂,怎不曾意识到若他不爱我,怎会在虎林里时刻将我护在怀里。当我骗他老虎出现了的时猴,就毫不犹豫的护我到身后呢?
辛王选妃,我害怕失宠,只选了一些粗俗的贫家女子与他。果不出所料,他不喜欢这些女子,第二日便不再过问。我本想大功告成。却不料费仲将年轻貌美的九侯女献给了他。于是他整日与九侯女相守,弃我于摘星楼不顾。也是,谁能永久的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呢?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残暴好色的纣王。也许我从不曾明白自己的心,也从不曾弄懂他的心,我们都是那种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
九侯女天真烂漫,玉洁冰清。比起我这早已年长色衰的旧人,怎可不得幸。自古红颜多薄命。也罢,他若不来,我也便不再强求。我和他的缘分恐已尽了罢。于是我便在不等他来我宫中了。
这天下都说我苏妲己淫乱后宫,人人唾弃,众叛亲离。这普天之下哪还有谁对我付出一颗真心。这期间他曾来探望过我几次。都被掌灯的侍女婉言谢绝,便再也不曾来了。是呀,即使我貌美,他日复一日对着我这不变容颜,也早该心生厌倦了。我也好累。早已不想卷于这宫廷的是是非非之中。
后来不料九侯女被杀害了。我想必是那女子不拿轻重,无意中触怒了纣王。心里暗自好笑。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我伴他十年,步步小心,时时在意。才存活至今。纣王的残暴岂容一个女子在他面前指手画脚。
夜里的寿仙宫格外冷清。一轮圆月高悬。我身着浅绿色长衫。青丝披于肩膀。拿一壶烈酒饮于台阶上。绿是我最欢喜的色彩,它总使我想起年少时在冀州烂漫天真的日子。那时有父母兄长的宠溺。曾经我还和三位兄长一起狩猎,击败对手,获得猎王的荣号。我本就是那种清雅的女子。如今身在宫中,不变的也只有那一袭绿衣了吧。
赤脚走在虎皮毯子上。忽觉异常讽刺。人有聚合,月亦有圆缺。如今父母已对我恨之入骨。帝辛也不过满足于肉欲淫念。我该如何是好?几杯烈酒下腹只觉的头晕目暄。倾身栽倒。却跌入一个雄厚有力的怀抱。脚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起。我听见帝辛在我耳边呢喃妲己,我本以为我宠幸九侯女,你会怨我恨我,可是你为什么无动于衷?我只是想让你爱我,重视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脸庞流入袍子里。灼伤了我的心。他竟然哭了。他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哭泣声愈来愈低。我睁眼看,他竟像孩子一样抱着我蜷着身子沉沉睡着了。我轻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他眼皮一动伸手抱紧我,嘴里喃喃自语。我倾耳到他嘴边。眼泪顿时倾泻而出。他说:妲己,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后来我听帝辛的贴身仆人私下议论九候女竟是被纣王活生生凌虐至死的,那日王问九候女是否想当王后。九候女高兴的承认。就被王带往酒池肉林被男侍施暴至死。后听侍女宏说王是断不会让别人取代娘娘的位置的。那一刻,我迷茫了,他纵容我修酒池肉林,制炮烙,伤王后。害忠臣,建鹿台。我不明白为何他总是由着我胡闹。他明知我对他不是真心。
后来我劝他不要在荒废朝政,他忽然一改常态,严肃的注视着我的眼睛说:妲己,这可是你的真心之言?次日他果真早起上朝了。现下想来,他怎会不知我的险恶用心?若他不知,就不会总抱着我说些莫名奇妙的话。若他不知,就不会由着我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引诱他,然后傻傻得装作上当受骗,若他不知就不会总是在床上抱着我说:予只求你一颗真心,为你负尽天下又如何?
父亲苏侯归顺姬发,我本以为帝辛会迁怒于我,不料他只是对我说:苏侯反叛,你在后宫怎能知晓?怎可斩王后之头取悦于天下百姓。就是商朝江山丢了也与爱后无关。快别哭坏了玉肌花容,有失君望。我想那时他便是在安慰我永远不要对他心生愧疚罢。我和他嬉闹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抬头却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他忽而严肃的抱住我对我说:予一人并非贪恋女色,九侯女好,予亦斩之。然爱后与她女不同,智慧超群。歌舞技艺出类拔萃。予一人至今对王后揣摩不透,爱恋不够。予一人宁可失天下,不可无爱后之乐。这可真是他心之所想?在他心中我比他的国还重要。
思绪随着熊熊烈火回到现在,飘在辛那张依旧英俊的面庞上。握紧手中的白玉。我记得那一日我醉酒于鹿台,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唤我妲己,那人将我捧在怀里,轻轻拭干我眼角的泪珠。柔声唤着妲己,妲己声音久久不能停息。我当时只以为是幻觉。第二日却发现随身携带的白玉荷花不见了。暗中思索难道连荷花也要抛弃我这不洁之人吗?却不想被他悄悄地藏起来了。
商朝自有妃子殉葬的规定,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一个人自焚而死,于理,我应陪在他身边的。呵呵,一代妖后苏妲己被烈火焚烧至死,不是全天下人民所希望的吗?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宠着我。宁可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呢。我想我现在明白了,他爱我。他用他的国,他的王位,他的名誉,他的生命爱着我。聪明如他,当初早该猜测到这个结局。却还是傻兮兮的安慰我:即使亡国也与爱后无关,是予之过。是我妲己之错。什么忠孝,什么仁义。我为苏家入宫,赌上了青春。赔上了爱情,最终空留一世骂名,这普天之下还有谁会像他这般爱我。望着这个男人。我说不出话来了。一滴血泪滴在了他的脸上。直到此刻我方明白,我恨九侯女,干扰选秀。对他撒娇。捉弄他。哪里只是为了报复他?是因为我爱他呀。我的一颗真心早就被他掳去了。
来生,若他不是纣王,我不是妲己。是不是也会成为世人眼中羡慕的一对爱侣。若今生他没杀我兄长,我是不是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便爱上他。是不是会用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或许他也会爱上天真烂漫,撒娇耍泼的我。而今生这一切幻想都已不可能实现了。来生,辛,我会在最原地等你。而此时,手中的剑已经掉下。血染红了白玉荷花。我仍记得初次见面时,他手执长剑在那九间大殿内。一席玄衣。问。你就是冀州苏侯之女妲己?
辛,你曾问我爱不爱你。现在我终于可以回答了。我爱你,在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
(作者语:三言两语不足以道清楚帝辛与妲己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从另一个角度理解纣王的故事。感触颇多,非言语所能说清。区区3000多字根本无法表达我的所思所想。若是详写,恐怕心力不足。那就三心二意胡编乱咒这样几句了。我实在是个懒人,就草草了事了。自在心中嘛。忆嵌在残月中!)
发布时间:2023-01-03 2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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