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
这是发生好多年的一件往事。
那天午饭后我在院子里玩耍,在地上捡起一只小麻雀。小麻雀嘴角黄黄的、嫩嫩的,转动着一对稚气的小眼睛,傻傻地望着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麻雀妈妈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来回蹦跳,腿上像安了弹簧,声音急急地叫着如爆豆。我一时心生怜悯,便将小麻雀放在墙边的一个枯树枝上,并悄悄躲进屋子里伏在窗台下偷偷窥视。
四周悄悄地安静下来,麻雀妈妈便叼着虫子从高空飞下来给小麻雀喂食,小麻雀扇动着翅膀、张开大嘴尽情地向麻雀妈妈撒着娇吞咽着食物,场面有点动人。喂毕,麻雀妈妈在树枝上摩擦了一下嘴,弹跳着转换一下姿势,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确认平安后一纵身飞向高处。小麻雀见母亲走了慌忙趔趄着身子去追,弱小的翅膀刚一张开,身子便脱离了树枝的支撑向下滑落,这时腾地一下半空里飞起一个褐色球体一下子将小麻雀钳住坠落下去只留下小麻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麻雀妈妈嘎地一声箭头一般从空中射下来,绕着枯树枝低空盘旋,那嘎嘎的叫声似拉响的警笛,在空中划响,是那样刺耳、揪心。尔后麻雀妈妈落在了低矮的墙头上叽叽喳喳地鸣叫,声音密急得如一挂炸响的鞭炮。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屋子,然而我看到的只是一瞬间的镜头:一只硕大无比的老鼠拖着挣扎的小麻雀钻进了墙根边的一个洞里。一切都消失了!我的心紧张得要命,怦怦直跳,胸脯起伏着好半天缓不过气来。
我恨死了那只大老鼠,恨不能将它碎尸万段。我回屋找出了多年不用的老鼠夹子,夹好一块馍,对着老鼠洞放在那里。尔后我背着书包上学去了。整个一下午,老师讲的啥我全没有记住,全部心思都在老鼠夹子上,盼望着时间快点过完,放了学我好回去看老鼠夹子。
一下午时间终于过去了,第三节下课铃声一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加着蹦子往家跑。跑到家,暮色已渐渐从墙根边漫起,视线已开始模糊不清,但我的手还是准确无误地摸到老鼠夹子上。我拉了一下很重,拉不动。但我一使劲还是拉了出来。大老鼠的头已被死死的夹住。大老鼠死了!顿时我长出了一口气,苍天有眼,小麻雀我总算给你报仇了!我感到一种复仇的快意。
两天以后,叔叔为建砖墙把那截土墙推倒了。我放学,叔叔正蹲在墙根边唏嘘。我从远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见叔叔面前有一窝小老鼠,红红的、嫩嫩的,通体透明,鼓胀的眼睛只是一道线,还没有睁开,有几只已经死了,有几只还在蠕动。叔叔说,对不起了小老鼠,我家要建院墙。叔叔抬眼看了一眼我,说,唉,它也是一条命呀,还没有睁眼看一眼世界就夭折了。叔叔一脸愧疚。
顿时,我心里一凛,有点犯晕了。
夜里,我失眠了
拔掉那根白头发
全家人都已经起床了。丁长山正在漱洗,儿子在客厅里不停地踱步,脸上笼罩着一脸愁云,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
儿子要创业,开了一家门店,已投资了十几万,但要开张还有七八万资金缺口。想来想去这七八万资金缺口无处筹借,最后想到了贷款上。可是这贷款也需要有门路呀。
丁长山活了大半辈子只贷过一次款。
那时候丁长山刚下学,脸上光光的、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正是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龄。为了发家致富他去百里之外的一个县城学习了草莓栽培技术,回来后没有资金购买草莓苗子,就斗胆给县委书记写了一长信,诉说了自己为响应党的号召发家致富的决心和没有资金的难处以及乡信用社贷款都需要靠关系走后门的现状。没有想到县委书记非常重视,在县委召开的全县乡镇长会议上点了乡党委书记的名,说古柳乡一位青年学生给我来信说贷款难,说款都让开后门的给带走了。会后亲自把信交给了乡党委书记。会议一结束,乡党委书记便把丁长山叫到乡里,并领着他亲自找到信用社主任,给他解决了一千元贷款。活了大半辈子的丁长山回想起来至今都觉得这件事是他有生以来办得最让人扬眉吐气的一件事。
光阴荏苒,日月如梳,如今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了,儿子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几天来他一直一言不发。
儿子在客厅里晃来晃去,引起了老伴的反感。老伴说,你晃来晃去晃得人头晕,要晃出去晃去。老伴系着围裙边收拾饭桌边嘟囔。
儿子说,我这不也是难这了嘛,我出去你让我去哪?我要有办法你以为我会呆在家里。
老伴对儿子说,昨天你二审说你二叔为贷款的事也没少跑趟趟,给支书送了礼请了客,支书又去找银行主任,商定给多少多少回扣不讲怎么说事办成了。
儿子说,又送礼又请客,再除除回扣、除除利息,那能划算吗?生意还没有开张,新的负担又压在肩上
村里人老几辈子贷款不都是这样嘛。你又不是外星人,你生在这里你不这样办还能咋的?
那时候我爸一分钱没花不也把款贷回来了吗?
那是你爸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
丁长山只顾自己漱洗,全然没有把母子的对话听在心里,他从漱洗间出来往镜前一站,仔细端详着自己这张已不年轻的脸,发现眼角边已开始出现鱼尾纹,用梳子轻轻梳理着那并不很长的头发,头发依然很黑,他突然惊叫一声:呀,我有白头发了!
这一声惊叫突然把母子俩吓了一大跳,都惊愕地转过脸来。
丁长山用手扒着鬓角转过身子,朝着儿子和老伴说: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极度夸张地拉长着一张变形的脸。
老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都多大岁数了有一根白头发还大惊小怪哩。
丁长山没有理会老伴,大声地喊着儿子:儿子,过来给我拔了!
儿子脸上阴云散去,高兴的跑过来说,哎,这才像我老爸的风格。儿子一使劲就把那根白头发给拔了下来
丁长山把头伸到镜子前又照了照,瞅着自己一头乌黑的头发嘿嘿笑了笑,回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有点感慨地说:哎呀,还是儿子懂我呀,是我的种,没有转窝。
狗爱情
大奶说,狗也有爱情,你信不信。俺家的阿花每次发情的时候只跟外村的一条黄狗好。村子里的狗不怕再多都跟在屁股后,阿花都回过头来咬它。只有外村那条阿黄来了,它们才亲热。
也不知道这阿黄那地方好,细细的身子、尖尖的嘴,活像一个大螳螂。长得壮实的阿花,浑身的绒毛像彩缎一样发亮,人见人爱,它咋就相中阿黄了?大爷说,也许这阿黄的样子就是狗眼中的美男子吧。大奶抿嘴笑,翻白眼朝大爷看,那眼神里透着妩媚。
深秋,院子里落了一地的树叶,空空荡荡的院子里没有住人,就成了发情的阿花交配的理想场所。阿花和阿黄亲热在了一起,周围围着好多眼馋的公狗,绕着阿花和阿黄的身子只有看的份,嘴里发出呜呜嫉妒的低鸣。
村子里喜爱偷鸡摸狗的阿三闲着没事在村里转悠,从院子外经过瞅见了这一幕。眼睛顿时一亮,那情形有点像鲁逊宾发现了新大陆,哟,这条狗不是本村的!旋即心生歹念,顺手抄起一支木棍一棍闷在了阿黄头上。阿黄挣扎几下就死了。阿花瞪着惊恐的眼睛挣脱开,随着其余的狗一哄而散。
你说这狗奇怪不奇怪,从此阿花就记住了阿三,好像同阿三坐下了仇。每次阿三从门前过阿花就拼命扑上去咬他。害得阿三每次从门前过手里都得提前掂一块半截砖或拉一根柳条子。
这年夏天,阿三在大坑边露宿,夜里不知脖子被什么咬伤,流了好多血,断气了。当时人们正在传说,有一种叫人獾子非常怕人的动物专门夜间出来袭击人。前几天曾有一只狗被夜间袭击,死在了庄稼地里,被干活的村人捡了回来。也许阿三是被人獾子咬中了。那一夜阿花也失踪了,人们说阿花也是被人獾子吃掉了。一时间传得人心惶惶,大人小孩夜晚都不敢出门。
几个月以后,阿花又突然出现在那个空空荡荡的院子里,阿花踏着地上的片片落叶,在地上来回地嗅着,似乎在寻找阿黄的气息,重拾昨天的记忆。大爷看见了,以为看花了眼,揉揉,再看,确是阿花。他轻轻一唤,阿花便摇头摆尾地跑过来,在他身上又亲又舔。
大爷悄悄的准备了一根绳子,套住了阿花的脖子,一端搭在一棵高大的楝树上,大爷松开跟他亲昵的阿花,使劲拉着绳子的另一端,阿花便被吊了起来。吊在半空中的阿花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哀鸣,眼睛里旋即盈满了泪花,充满着乞求和哀怜。大爷的手一下一下拉紧着绳子,阿花便被越吊越高,最后嘴里再也发不出声音,挣扎的后腿兀自在空中猛蹬了几下,尾巴根一挺,洒下几滴尿来,身子便渐渐地松软下来
大奶掐指算了一下,阿花回来的日子刚好是阿黄被打死一周年。大爷心里吃了一惊。
2014.4
发布时间:2022-10-17 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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