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的翅膀

　　我是独生子，至少现在是的。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也许以后我会有个弟弟或妹妹，而是我曾经有过一个妹妹，我比她大四岁。事实上，她在八岁那年就离开了我们我和我的父母。虽然外面所有人都说她其实已经死了，虽然有时我的父母也会说这样的话，虽然我知道他们说得也许是真的，因为那种可能性相比之下更大，但我仍然不愿相信，我是决不会相信的！她只是飞走了，像蒲公英一样，飞向自己的蓝天，也像蒲公英一样，不知道自己将落向哪里，但无论哪里，那一定是她所向往的吧！宇，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一定已经长高了吧，已经变得更加漂亮，更加可爱了吧？可是你在哪里呢？
　　我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看到初生小狗时的感觉一样，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长着稀稀拉拉淡黄色胎毛的小脑袋，两条眉毛淡淡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小鼻子调皮地向上翘着，薄薄的嘴唇上还残留着一点奶渍。呀，这就是我的妹妹吗？怎么长得这样难看呀？一点也不像个小女孩的样子。虽然我们的第一面留给我的感觉并不好，但我的父母却显然对妹妹的长相很满意，爸爸双手拖着妹妹依偎在床上的妈妈身边，嘴里不停地夸妹妹睁得漂亮，身体虚弱的妈妈也在一旁看着妹妹开心地笑。我望着妹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却被爸爸喝止了，这就算是我和妹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了，感觉很奇怪，她的额头软软的，很滑，也很热。
　　没过多久，爸爸就把我叫到另一个房间，告诉我作哥哥的责任了，他很温和地对我说，但语气里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你从现在起就是哥哥了，知道吗？从现在起就要尽一个哥哥的应该尽的责任了，知道吗？男子汉是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的，你应该处处让着妹妹，作一个称职的好哥哥，知道吗？我想爸爸当时一定是高兴过头了，竟然会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讲作哥哥的责任。我虽然对哥哥的责任是什么一无所知，但还是很坚定地点点头，仿佛自己接到的是一项神圣的使命。爸爸把我举到怀里，用带胡茬的嘴亲亲我的脸颊：真是爸爸的好儿子，你也一定会作个好哥哥的。那一刻似乎爸爸的喜悦已经感染了我，我的心里也喜滋滋的，心想有个妹妹真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再后来，妹妹就渐渐长大了，周围的人见到她总是会夸她长得可爱，长得漂亮，这时在旁边的我也像被夸奖一样高兴。那真是一种很快乐的感觉，在许多年后都会令我怀念，回味。可随着妹妹的不断长大，作哥哥的那种烦恼就越来越明显了，甚至由她带来的那种快乐也被烦恼代替了，她总是人们的焦点，而我仿佛是被冷落的鹅卵石，被丢在一边无人理睬，但想到爸爸曾经说过的作哥哥的责任，我就安心了，心想大抵作哥哥就是这样的吧，只要妹妹不受委屈就可以了，其余的都无所谓了。
　　那时爸爸在外地工作，很久才能回家一次，妈妈也要上班，所以家里经常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虽然那时我已经上学了，但还是的部分时间陪在妹妹身边，我要作个称职的哥哥嘛！但在宇三岁的时候，我就发现她有些与众不同了。
　　那天是周末，妈妈因为要加班没有在家。我和妹妹在院子里玩儿，所谓的玩儿完全不是其他三岁孩子所做的游戏，这样也好，不会让我无聊地陪着她把一堆沙子一小桶一小桶的运到别处，然后又一小桶一小桶的运回来。但她做的这种游戏更无聊，因为她根本就不让我参与，或者说我根本就不可能参与进去，我只能在一边看着她，不要让她有什么意外，我可能是最小的保镖了吧！大部分时间妹妹都会一动不动地坐着，即使在那时我比她大四岁，也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从那种静默的游戏中究竟能得到什么快乐，也许现在我明白了，她是在思考吧！虽然这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三岁的小孩怎么会思考呢？但话又说回来，妹妹本来就与众不同嘛，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说话了，走路也比其他孩子早许多，更奇怪的是她似乎从来不与和她一样大的孩子一起玩耍。
　　那时正是暮春时节，下午的阳光把整个院子都晒得暖洋洋的，妹妹一个人坐在阳台边，我躲在她后面的阴凉处捧着一本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并不时地抬头看看妹妹是不是还坐在那里，但不久后漫画书里的精彩内容就完全把我吸引住了，旁边的一切都仿佛不存在了。所以当有一只小手摇着我的肩膀时我才会大吃一惊，我慌乱地从书本中回到现实，眼前还遮覆着书中的画面，透过那些漫画我看到妹妹稚嫩的小脸正对着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迎着我的视线，恩？什么事？
　　哥哥，我看到那边有许多毛茸茸的小花，风一吹，花瓣就飞走了。
　　恩？小花？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白色的木栅栏，但在栅栏外是一片空地，这时那些早开的野花都已谢了，只剩下深绿色的草叶，哪里有什么小花？哪里呀？
　　就在那边，在栅栏的外面。
　　原来如此，她是想出去玩呀，好吧，反正一下午坐在同一个地方也会很无聊的，我就陪她出去走走吧。在外面吗？好吧，我就陪你去看看。
　　我领着她的小手向门边走去，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童年似乎有很长时间都是这样牵着她的小手走来走去度过的，真奇怪在我那个年龄怎会甘心忍受这种孤独，并且还会觉得很高兴，也许这就是兄妹关系吧！但说实话，遇到宇这样可爱的妹妹，每个人都愿意舍弃其他事来陪着她的吧！
　　我领着她走出院子，来到那片空地上。你说的小花在哪里呀？我蹲在她身前，轻声地问。
　　喏，就在那里。她用小小的食指指着一团顶在青黄色茎杆上的小毛球，旁边还有好多这样的小球。
　　哦，你说的就是这些呀。
　　哥哥，你认识它们吗？
　　当然啦，它们是蒲公英。我采下一朵，来，你看！我对着毛茸茸的种子用力吹一口气，它们就撑起小伞踏上旅程了，在空中搭着微风向前飘荡，有些只是孤身一人，有的则是手拉着手一起，有些竟然像个小家庭一样几个抱在一起去旅行。宇好奇地看着在空中翻飞的小伞，仿佛自己也可以像它们那样借着风去旅行一样。她又转身看看我手里已只剩一个长满小点的黑色花托的茎杆，突然很同情地说：哥哥，我们不要把它们采下来了吧，它一定很疼，你看，它都流血了。
　　我看看手里的茎杆，在被折断的伤口处渗出乳白色的汁液，真奇怪，她竟会有这种想法，我又转过头看看她，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分明含满了爱怜，我笑笑，拍拍她的头，说：好，我们就趴在草地上把它们吹上天，好不好？
　　笑容立刻就爬上她的脸庞，好呀，好呀！她迈着不太稳的步子跑到一棵蒲公英旁，蹲在它旁边仔细地看一会儿，然后伸出小手去抚摸那些张开的小伞，几粒种子立刻就脱落了，掉在周围的草丛中，她吃惊地望着它，小手像被刺痛般快速地缩回来，然后又笑笑，把头侧过来趴在草地上，小嘴对准蒲公英的小毛团吹出一口气，小伞就纷纷飞离了母亲，去寻找自己的新生活了，宇发出一串快乐的笑声。
　　我也像她那样帮助蒲公英妈妈把她的孩子们送上天空，笑声在草地上伴着飘舞的小伞传荡着，传荡着。
　　忽然宇问我：哥哥，蒲公英有翅膀吗？
　　恩？没有吧。
　　那它为什么能飞呢？
　　啊？这个呀......真不知道像她这样小的年龄，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和问题，每当她问我问题时，都是我最难堪的时候。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蒲公英呢，我也想象它们那样在天上飞。哥哥，我能飞吗？
　　啊？这个...不能吧，我们又没有翅膀。
　　可你说蒲公英也没有翅膀呀！
　　哦，也许我说错了，也许它们也有翅膀呢？
　　哥哥老是这样。
　　呵呵，等以后我们长大了就可以坐飞机，到那时我们就能在天上飞了。
　　真的吗？
　　恩，真的。
　　可我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很快吧，你看，哥哥已经长这么大了。
　　可哥哥还是不能坐飞机呀。
　　在那些日子里我虽然不能和伙伴们一起玩耍，但和妹妹在一起却也令我十分快乐。宇太可爱了，令在她身边的每个人都会无法自拔地喜爱上她，宁愿放弃其他事情来陪着她，让她高兴。但我还是发现了宇的一些不同，自从那天我和她一起去看蒲公英后，她就对蒲公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简直在她的生活中已经离不开蒲公英了，在她的小卧室里总是摆放着一盆蒲公英，她像照顾自己的小宠物一样照顾着那盆蒲公英，每天为它浇水，松土，还会给它施肥，真像个小园丁一样呀。
　　在宇五岁那年，一天早晨她对我说起她作的一个梦，因为一直是我陪着她，所以有什么事她都愿意和我说，我想我也是她唯一的朋友吧。但我却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她和我谈很多事情，但我却觉得她并没有把一切都告诉我，她只是告诉了可以让我知道的事情，她一定还有许多秘密！这种想法真让人后怕，因为宇才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呀，竟然会保守自己的秘密，以后她会变得怎样呢？这种想法太可怕了，因此每当它萌芽的时候我都会抑制自己不去想它，尽量地把它抛在一边。
　　哥哥，你去过一个长满蒲公英的地方吗？
　　长满蒲公英的地方？
　　是呀，到处都是，好像是在一片森林里。
　　可是蒲公英是不会长在森林里的。
　　它们长在森林的空地里，好象还离我们家不远呢。
　　在我们家附近？
　　是呀，因为我仿佛还能看见自己家的屋顶呢。
　　那就更奇怪了，我们家周围根本就没有森林呀。
　　恩，我知道，但我在梦里看到的就是这样呀，到处都是毛茸茸的蒲公英，好多好多，风一吹漫天都是飞舞的小伞，好漂亮呀。她在说这些的时候就仿佛自己仍在梦中一样，脸上挂满了憧憬的表情。
　　我像往常一样拍拍她的额头，呵呵，就算没有那个地方这也算是个很好的梦呀！也许你自己就可以种一片蒲公英呢，到那时就会有一大片蒲公英的田地了。
　　哥哥愿意帮我吗？
　　我吗？好呀，你知道我什么事都会帮你的。
　　太好了！还有...
　　恩？还有什么？
　　不要把这个梦告诉爸爸和妈妈好吗？
　　果然如此呀，她这么小的年纪就会保守自己的秘密了。
　　行不行呀？她摇着我的胳膊催促道。
　　行，行，我答应你，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拉钩！她伸出小拇指。
　　好，拉钩！我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的，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告诉爸爸和妈妈呢？
　　就是不要嘛，你不要反悔呀！她迅速地拉了拉我的小拇指，跑开了。
　　其实有些事我也是听说过的，我听爸爸说过一件很奇怪的事，在妹妹出生那天，医院产房外的草坪上许多蒲公英一起飞起来了，像在举行什么欢迎仪式一样，弄得医院走廊里都是飘飞的小伞，医生们不得不把所有的门窗都关起来来阻止蒲公英不断地向病房里飞。但当时并不是蒲公英飘飞的季节呀，甚至那个时候连柳絮都还没有呢，而且那块草坪在这之前从没有长过那么多蒲公英。我想到第一次陪妹妹去看蒲公英的那个下午她说过的话：我觉得自己就是蒲公英呢。也许妹妹真是蒲公英呢？怎么会呢？我怎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她是我的妹妹呀，而且是那么可爱那么漂亮的妹妹呀！
　　我没有和爸爸妈妈说起宇做的奇怪的梦，我也确实和她一起种了一小块儿长满蒲公英的小花圃。我们俩一起管理，一起劳作。爸爸妈妈虽然对飞得哪里都是的蒲公英很不高兴，但看到我和妹妹管理那片花圃的热情劲儿，也就转不快为欣慰了。
　　以后妹妹总会告诉我一些奇怪的梦，而每个梦又似乎都是围绕着那片长满蒲公英的地方展开的，每当这时那个妹妹也许就是一株蒲公英的想法就会从我脑子里跳出来，怎么挥也挥不去。我一再地想让自己相信这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罢了，但却在不断地收集着用于证明自己想法的证据。我很害怕，害怕会在某一天宇突然像蒲公英一样从我身边飞走了，再也追不回来。有时我会作噩梦，梦见妹妹在空中像蒲公英一样飞，而我在后面一直地追，但怎样也追不上，最终还是看不到妹妹的身影了。即使在现在，这个梦偶尔还会出现在我的睡眠中，每当我从其中惊醒时，都会发现自己的枕巾上有一片水渍。宇走了，再也见不到了，那个梦成了我可以见到她的一种途径。
　　在妹妹八岁那年，爸爸终于不必去外地工作了，于是爸爸决定带全家外出野餐来庆祝一下，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机会呀！爸爸开车带我们去了很远的一片森林里，因为那个地方是很有名的野炊胜地，但因为那里离家太远了，我们决定在外面露宿一夜，啊，露宿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还从没有尝试过呢，真是让人期待的一个旅行呀。我们带好帐篷和必备的东西就出发了，一路上妹妹和我都很兴奋，我们几乎从没有走出过自己生活的小圈子，更不用说是去这么远的一个地方了。妹妹看着路边的房屋，悄悄对我说：哥哥，这里的房子好象我们家的呀。
　　我才注意到果然都是白色的小栅栏和红色的屋顶，真是很像呀，从远出看简直会认错呢。
　　我好象来过这里呀。
　　怎么会？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呀。
　　我是说在梦里。
　　在梦里？我想到她曾经和我说过的那些梦，不禁害怕起来，这里该不会真是她梦里到过的地方吧？怎么会呢？那不过是个梦而已呀，怎么会有和梦里一样的地方？但我还是很害怕，很想告诉爸爸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因为那样会让我们失去妹妹呀，可我终究没有这么干（后来我很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如果我当时阻止了爸爸，也许以后的事就不会发生了。但爸爸真的会听我的吗？我也没有什么好理由说服爸爸呀，也许这一切都是必将发生的吧，宇本来就不是属于我们的，能陪她走过这么多年我已经很高兴了），因为我告诉爸爸说那个地方会让我们失去妹妹，爸爸会相信吗？而且那个地方也是我很向往的呀。
　　我们到那里后就撑起帐篷，并准备野餐的食物了。我注意观察着宇的动向，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也许是我多心了，妹妹怎么舍得离开我们呢？我向周围看了看，也没有发现大片蒲公英的痕迹，一定是我多心了吧，还是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玩一玩吧。妹妹又在旁边找野花了，我还是陪在她身边吧。
　　在一天中妹妹都没有什么异常，唯一不同的只是她比以前活波了，问了爸爸妈妈许多她很小时候的事情，甚至还问了许多我小时候的事。也许再内向的人在大自然中也会变得活波起来吧。
　　黑暗悄悄地告诉我们夜晚到来了，爸爸在帐篷外的空地上架起一个大大的篝火架，很快欢快的火苗就在木柴上跳跃了，驱散周围的黑暗，与空中的月光相互呼应。我们在篝火旁唱歌，烤东西，讲故事，真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当月光从高高的树梢上洒下来时，篝火已经熄灭了，我们各自回到帐篷里休息我和爸爸在一起，妈妈和妹妹睡在另一个帐篷里。
　　也许是太尽兴了吧，我筋疲力竭，很快就睡着了。几乎就在我睡着的同时，我坠进了梦乡。一个奇怪的梦，感觉很真实，根本就不像在梦中。天空还是明亮的月光，照得周围的景物都很清楚，我看到妹妹正沐浴着月光向我走来，脸上带着微笑，但给我的感觉好奇怪，那好像根本就不是妹妹，她好象突然间长大好多，所有的稚气都从那张还未成熟的脸上消失了。她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宇，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哥哥，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我顿时很害怕起来，什么，道别？道什么别呀？
　　哥哥，我要走了，其实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真的要走了，能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真的很高兴，谢谢你，还有爸爸和妈妈。
　　等一等，你在说什么呀？这里怎么会是你的家呢？
　　真的，哥哥，你看这里的蒲公英。
　　我看到周围全是蒲公英，一片一片的连在一起，组成一个蒲公英的海洋，在微风的吹拂下，蒲公英轻轻地摇摆着。妹妹就站在这片蒲公英中，在她的周围飘浮着几朵乳白色的小伞，一切都变得不真切了。
　　再见，我会想你们的，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会记得你，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但我必须走了，他们在叫我，再见，我会想你们的，想你，想爸爸，想妈妈。她的声音渐渐变的飘渺起来，一阵风吹来，千万朵蒲公英随风而起，拥着妹妹，一起飞向天空，渐行渐远
　　等等，我不要你走，等等，我不要你走呀！我开始狂奔，但更多的蒲公英在我和妹妹之间隔起一道墙，我透过迷雾般的蒲公英墙，看到妹妹的身后分明长着一对天使的翅膀，被小伞包围着，飞走了，渐渐飞离我被泪水遮掩的视线。
　　我从睡梦中惊醒，外面的天空还没亮，爸爸不在，我钻出帐篷，月亮正像西沉。我走进妈妈的帐篷，里面没有人，妈妈不在，妹妹也不在。这时外面响起爸爸和妈妈的喊声，他们在找妹妹，我知道妹妹真的走了。
　　爸爸很快报了警，但谁也没有能够找到妹妹，我和爸爸妈妈在那里逗留了几天来寻找妹妹的踪迹，但毫无消息。最后只好把这件事交给警察去处理。在回家的路上谁都没有说什么，爸爸板着脸孔，努力不让自己的悲伤爬上脸庞，但眼神却出卖了他虚假的坚强，妈妈拿着一张妹妹的照片不停地抽泣，悲伤早已将她的精神催垮了。虽然爸爸和妈妈都没有说自己那晚是否作过奇怪的梦，但我相信他们一定也见到妹妹了，在梦里，妹妹和我们道别后就飞走了，像蒲公英一样，和蒲公英一起。
　　又是蒲公英飘飞的季节了，那片我和妹妹一起开垦过的小花圃里蒲公英长得正旺，一朵朵小毛球般的蒲公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我像第一次带宇去见蒲公英时一样，趴在地上，侧过头，用嘴对准小毛球，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吹，小伞便纷纷飞向天空，摇摇摆摆地飞走了，我仿佛又回到那天下午，又听到宇欢快的笑声。
　　哥哥，蒲公英有翅膀吗？
　　有吧，要么它们为什么能飞呢？
　　我也能飞吗？
　　会的，因为你是蒲公英天使呀，你长着和蒲公英一样的翅膀，风一吹来，就可以随风飞走了，像蒲公英一样，飞向自己的蓝天，也向蒲公英一样，不知道自己将落向哪里，但无论哪里，那一定是你向往的地方吧，一定是的。

发布时间：2022-09-19 08: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