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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什么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江湖在哪里?
在你那里,和我这里。
江湖上有什么?
杀人流血!
杀人流血容易吗?
容易!
什么不容易?
诛心!
每一代的江湖都会有不平凡的事情发生,过了数十年后,这些事情便成了酒肆茶疗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们如今要说的就是一代大侠林开翎那个时代的故事。
一盏孤灯如豆,在荒林的夜色中显得更加微黄昏沉。
孤灯旁,一个青衣大汉手持酒杯不停仰首饮下。
他身形健硕,双眉浓而不散,且眉角上翘,威严不表而露,一望便知乃是惯于发号施令之人,但此时却不停唉声叹气,仿佛有无尽的愁苦不能吐露。
夜如墨,风如刀。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青衣大汉面色变了变,猛然起身,口中道谁?
门外响起一阵语声奴家逃难到此,因错过了宿头,望大哥行个方便,让小妹借宿一宿,不胜感激。
青衣大汉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走到门旁,开开了门。只见一个神色慌张的小泵娘站在门口,背后背着一个小包裹,果真是逃难的。
青衣大汉道夫人请进。
小泵娘急忙进了屋子,转目看了一眼,见没有旁人,缓缓松了口气。道多谢大哥。
青衣大汉双目一转,道不用多礼,不知夫人那里人氏?怎会深夜还在这荒林中?
小泵娘哀叹一声,满脸凄苦之色,道奴家姓张名翠翠,乃是苏州人氏。因夫家被仇人所害,所以才会逃难到此。
青衣大汉轻轻应了一声,直盯着张翠翠看个不停。只见她朱唇贝齿,酥胸半露,或许是赶路赶得急,至今面色仍是微红,呼吸粗重。青衣大汉身体猛然起了一阵变化,热的变化,但他似是强力压制住,回身道夫人今夜不妨在这里住下,明日再走不迟,我去柴房住一晚。
张翠翠道多谢大哥,奴家无以为报,就借花献佛敬大哥一杯。说着端起一杯酒,递给了青衣大汉。
青衣大汉微微一怔,接了过来。看看她,仰首饮下。放下酒杯,未看张翠翠一眼,便走了出去。
张翠翠突然轻轻一笑,道倒也,倒也。
说也奇怪,青衣大汉刚走到门边,扑通一声,便栽倒在地上。
张翠翠挥手扔下包裹,小心翼翼地朝青衣大汉走去,口中道钱帮主,钱帮主。见青衣大汉一动不动,心中不由放心下来,走了过去,仔细一查看,咯咯笑道三步入梦散果然管用,就连堂堂金钱帮的钱帮主也发觉不出,真想不到你竟会栽在我玉狐狸手中。
说完,扛起青衣大汉,便欲出门而去。谁料,门外又有语声响起这屋中有灯光,想必定是有人居住,看来我运气不错,今晚不必再露宿野外了。
玉狐狸双目精光一闪,急忙将青衣大汉放在床上,用棉被盖上。
屋外那人轻轻敲了敲门,道屋里可有人吗?我老婆子投亲赶路,错过了宿头,请主人家借个方便。
玉狐狸缓缓松了口气,开开门一看,原来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子。便道老妈妈请进。
老婆子身形枯瘦,鸡皮松坠,手中拄个拐杖不住喘气道多谢夫人,夫人心底善良,定然会有好报的。
玉狐狸心中暗暗笑个不停,自己一生被人不知骂过多少回,还是头一次被人夸心底善良,心下不由暗下决定,必定让这个老婆子死的干脆一点,不让她多受苦。
玉狐狸双目一转,笑道老妈妈深夜赶路怕是会沾染寒气,不如喝杯酒祛祛寒吧?
老婆子受宠若惊,慌忙谢个不停。
玉狐狸缓缓倒了杯酒,手指轻轻一弹,一点粉末落进了酒杯中。这一点粉末便是连十头牛也毒的死。
老婆子一口饮下,口中仍是道好酒,好酒,就是味道有点浓了。
玉狐狸微微变色,看那老婆子眼中无神,脚步沉重,难道还是个练家子不成?复又冷冷一笑,忖道:纵使练家子也晚了,那一点粉末无论是谁也能要了他的命。
老婆子似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喃喃道这酒味道真不赖,只是太少了。
玉狐狸看着老婆子,道倒也,倒也。此时本应该老婆子七窍流血,倒地而亡。可谁知那老婆子仍旧坐着不动,拿着酒杯把玩,口中仍在含糊不清地自语道要是再有几杯就好了。
玉狐狸面色一变,仔细看着老婆子,忽然道你是不是真的是个老婆子?
老婆子道你是不是瞎子?
玉狐狸道我不是。
老婆子道既然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来我是个老婆子。
玉狐狸道我看得出来,你从头到脚没有一个地方不像老婆子,谁若说你不是老婆子,我就和他拼命。
老婆子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个乖孩子。
玉狐狸眨了眨眼,道只不过我知道江湖中昔年有一位万面书生,他若是想易容成谁,就能易容成谁,而且连他的亲人也看不出来。他一身轻功暗器的功夫能在中原排在五名之内,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本事?
老婆子一直看着玉狐狸,忽然道江湖中最卑鄙无耻,狠心手辣的十个人里,只有一个是女的。叫什么玉狐狸,盛传此人容貌生的极是销魂,用毒手段也是屈指可数的,死在他石榴裙下的冤鬼从这里排队能排到城里去。说完,慵懒的目光忽然变得狡黠起来,含笑看着玉狐狸。
玉狐狸微微一笑,起身道不错,我就是玉狐狸,玉狐狸就是我,可是你呢?是不是万面书生?
老婆子苦笑道你既然是玉狐狸,我只好是万面书生了。
虽是已有猜疑之心,但玉狐狸还是闻言色变,道果然是你,怪不得呢,怪不得我那些作料被你当糖吃,在你面前那连糖都算不上。
万面书生笑吟吟道实际上它比糖难吃多了,最起码我现在就有反应了,这么强烈的作料我又吃了那么多,怎么会一点事没有呢?你若是要出手就赶快,趁我正在运功逼毒之际,你绝对有机会一击得手。
玉狐狸轻轻向后退了两步,慎重地看着万面书生,忽然笑道我为什么要对你出手?我们无仇无怨的,傻子才会对你出手,难道你看我像个傻子?说罢,竟一甩秀发,仰头走了,像是一个踏春出行的小姑娘。边走口中还哼着曲调,倒像是怀春的小姑娘在唱情歌。
万面书生怔住了,看着玉狐狸即将消失在夜色之中,忽然叫住了他,喂?
玉狐狸回首微微一笑,疑问道干什么?
万面书生手指着床上的青衣大汉,问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玉狐狸眨眨眼,道他是金钱帮的钱惊龙钱帮主。
万面书生道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值多少银子?
玉狐狸道听说值个千把万两。
万面书生道不是听说,是确实值一千万两。
玉狐狸面不改色,道那又怎样?
万面书生道他本来是你的,一千万两银子也是你的,可我一来你就要走,难道你不想要这一千万两银子?
玉狐狸道想,想的要命。
万面书生奇怪了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强?说不定你能抢得过去。
玉狐狸悠悠道我虽然想的要命,却还不想赔上自己的命。我没有你狡猾,打又打不过你,还跟你抢什么?难道你看我像个呆子吗,只会拼命的呆子?
万面书生又怔住了,苦笑道你不是呆子,我是呆子。
玉狐狸道我可不可以走了?
万面书生道可以,谁敢拦你,我和他拼命。
玉狐狸一蹦一跳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万面书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道现在的小姑娘真他妈的狡猾,打不过就跑,这句话真他妈的好。
此时,屋中已剩下万面书生和床上的青衣大汉钱惊龙。
万面书生看着床上的人,露出贪婪之色,那像是在看一个健硕大汉,倒像是看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
灯光一闪一闪的,他脸上的松坠鸡皮看来是那样阴森。他缓缓走向床边,走的很慢,仿佛是慢慢享受着,金银财宝面前,谁能不慢慢享受?
我能不能进来?一个语声突然传来。
万面书生猛然转头,只见门口边站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模样模糊不清,但是头上戴个小红帽,双手各戴两个红色小手镯,手镯下缀着几个小金铃,一晃一晃叮叮铃铃直响。倒像是大富之家的顽童。但在此时此地倒显得有些诡异了。
万面书生到底是老江湖了,拄着拐杖走了两步,仔细看了小男孩好一会,才道你可是对我说话?
小男孩人小声音不小这里只有你一个能说话的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万面书生一怔,呵呵一笑,道是,是,看来我是老了,反应竟迟钝了下来。
小男孩接下来的话更惊人既然老了还活着干什么?倒不如死了的好。
万面书生一窒,他实在想不到这看似可爱的小男孩竟会说出这样惊人的话。心中不由犯疑:这里人烟稀少,怎会突然冒出个小男孩?而且还是在深夜,想到这里,便又仔细端详起那小男孩来。
小男孩也不害羞,直接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迎着灯光让万面书生看个清楚。
万面书生惊奇万分,只见小男孩的面上竟隐隐有皱纹露出,双眼之中也模模糊糊有沧桑的意色,额头之上也留下了岁月犁下的深沟,帽檐下淅淅沥沥地飘着几缕白发。
万面书生骇然变色,因为他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小男孩像极了那个人,那个极为可怖,变态的人。
万面书生忽然道我能不能走?自己一个人走。
小男孩眨眨眼,道不能。
万面书生又一变色,道我不要这个人了,自己一个人走。说着指了指床上的钱惊龙,像是怕小男孩听不懂自己的话。
小男孩道我听清了,你不用再重复一遍,我说不能就是你一个人也不能走。
万面书生急忙道为什么?
小男孩悠悠道你见到我了,怎么着也得留下点见面礼吧。
万面书生长出一口气,放松了,道你想要什么?
小男孩叹了口气,道我只不过是想要你的一只耳朵而已。
万面书生手中拐杖一挥,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已掉了下来。然后不顾涌出的鲜血,竟一言不发,转身掠了出去,一闪而逝,像是碰见了大头鬼一样。
小男孩面色不变,像是根本没有看见一样,亦或是司空见惯了。直接走向床边,看了看床上的青衣大汉,冷冷一笑你还不起来,难道还要我帮你不成?
床上的被褥一动不动,青衣大汉仍是在被子底下,丝毫未动。
小男孩双眼寒光一闪,道你再不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还是一动未动。
小男孩怔了怔,喃喃道难道真的被迷倒了。慢慢伸向床上,掀开被子,探了探青衣大汉的鼻息,苦笑道真的被迷倒了,我还以为,,,,,。没想到堂堂金钱帮的帮主竟是个头脑简单的窝囊废。
忽然,咻地一声,一阵破空之声传来。
小男孩猛然跃起,向后翻了几丈,悄然落地,身形宛如飞鸟投林,轻巧灵便之极。
只见床前的地上斜斜插着一根竹筷子,入石三分,手劲之大可想而知。
小男孩面色微变,转目看了一眼屋内,床上的青衣大汉依旧一动未动,屋内连一物也为改变。心中不由暗暗称奇,嘴上却喝道什么人藏头露尾的?竟连我一个小孩子也暗算。
你若还算小孩子的话,钱惊龙只怕是还没有断奶吧。一阵语声自房梁之上传下。
小男孩冷眼看着房梁,冷冷一笑,随手一挥,数道寒光爆射而出。
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夺,夺,夺几声,几枚暗器已没入房梁之内。
小男孩蓦然回首,只见床边已坐着一个白衣公子。小男孩看着床边的白衣男子,道好快的身法。
白衣人微微一笑,叹道能得昔年纵横江湖的红衣童子一句夸赞,实在受用不尽。
小男孩一怔,道你认得我?
白衣人叹息一声,道一身血红童衣,两只血红手镯,我若是还认不出来前辈,岂不实在该死?
原来这红衣小男孩乃是昔年江湖中有名的血衣童子,以一身红衣轰动江湖,出道以来心狠手辣,血债颇多。又因其身体发育停顿,数十年来皆是幼童之体,所以他才有了红衣童子的外号,其实武林中人背地里都叫他作血童子。血童子所练功夫内外兼修,在江湖中煞名远洋,三十年前和丐帮长老谢三手比武,虽一招之差败于谢三手手下,但谢三手却在比武后的第二天呕血而死,临死还叹道;血童子内力不同凡响。
血童子看着白衣男子,忽然道你认得我,我却对你眼生的很,以你刚刚掠下来的身法来看,绝非无名之徒,可怜我竟看不出是何门身法。看来我到底是老了。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道晚辈林开翎。
林开翎?血童子喃喃道,又不时皱眉苦思,似是想忆起这人的来历,继而又摇了摇头,明显是对此人毫无印象可言。
林开翎又道晚辈乃是无名之徒,前辈想来是不知道了?
血童子冷冷一笑什么有名无名,以老夫看世上沽名钓誉之徒多了去了,便是刚才那万面书生名声多盛,但我看他还不如你这无名之人。
林开翎微微变色,他实在不愿别人高看他,也不愿扬名海内,只因他深知浮名累人,虚名害人。
血童子又道你阻我行事,究竟意欲何为?难道你也要来打钱惊龙的注意?
林开翎道我虽是要打他的注意,但目的却和前辈不一样。
血童子冷冷一笑若不是为了一千万两银子,谁愿管他的死活?怎么?你难道不是为了那一千万两?
林开翎道前辈可知这一千万两银子的来历?
血童子道黄河水灾泛滥,南七北六十三省募得捐款五百万两,朝廷拨款五百万两,共计一千万两,交由金钱帮代为运送。谁料启程的前一天,灾款却不翼而飞。所有的人都怀疑到金钱帮帮主钱惊龙身上,只因存放灾款的地方机关重重,共有五重门户,每道门户俱有十位高手把关,五道门上又有号称奇锁皇的莫七巧打制的天机锁锁着,这样的机关便是四派掌门也进不去。又怎会有人能不露声息地盗走灾款?除非,除非是身上有钥匙的钱惊龙,他监守自盗,盗走了一千万两银子。所以,,呵呵,江湖中现在就属他最值钱。
林开翎微笑着听完血童子的话,忽然问道前辈可知灾款为何会交给金钱帮运送?十三省那么多镖局,难道都是吃闲饭的?
血童子微微一笑,道这是因为南七北六十三省联营镖局的总镖头都有事走不开,那些有空的副镖头却又不敢接这么大的镖,所以就只有交给盛名一时的金钱帮了
林开翎神秘一笑,道怎么会这么巧,南七北六十三省八家联营镖局的总镖头都有事,难道不可疑吗?
血童子一怔,喃喃道是有点可疑。忽然道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我管他什么可疑不可疑,只要灾款在他身上就行了。看着床上的钱惊龙含笑不语,像是将他看成了囊中之物。
林开翎道你若是能在他身上榨出灾款来,我情愿将脑袋送给你。
血童子一窒,惊道难道不在他身上?
林开翎微微一笑,道你看他像是个身上有一千万两银子的人吗?
血童子道我看也不像。只因这房屋破陋之极,钱惊龙衣着更是像个逃难的。
林开翎又道以我看,他只怕是被人冤枉了。
血童子一怔,突然轻轻啐了一口,道妈那个巴子,老子忙了这么长时间,竟落了个空。他心中失望颇大,竟连乡村野话也骂了出来。
林开翎微微一笑,道江湖中若是都像前辈这样,豪放洒脱,想必也不会平生这么多事端了。
血童子面色一红,他年纪已过半百,脸红倒还是头一遭,自是不愿别人看见,转身过去,慢慢走向门口,喃喃道既然没有银子可捞,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深更半夜地,喝西北风不成?
忽然,顿住身形,转过身来,面色阴沉,阴阴一笑,道枉我活了一把年纪,竟对你看走了眼。
林开翎忽然变色,后退一步,道前辈说什么?
血童子一步一步逼近,道他身上若没有一千万两银子,你找来干什么?我若一走,这样一来,岂不是先来的请走,后来的得手。
林开翎慢慢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道前辈想太多了吧?我只不过是想查出个中缘由罢了,不想冤枉了好人。
血童子仰天长笑,忽然又冷冷道笑死个人,你以为你是大侠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林开翎似是一点也不生气,其实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都是血气方刚,唯恐别人看低了自己,一心想出风头,这样才像是个年轻人。但林开翎却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笑了笑,轻轻道前辈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血童子阴阴道我不但不信,还不会将钱惊龙让给你。
林开翎苦笑一声,叹道我若是定要带走他呢?
血童子故意叹息一声,道那就要对不起你了,只怕你要留下点什么了。
林开翎微笑不语,只是全身戒备起来,面对这个叱咤江湖数十年的人物,他连一丝也不敢懈怠。
血童子在距离林开翎丈许时停了下来,驻足看着林开翎,忽然,他猛然跃起,张开双臂,宛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林开翎笼罩在自己的双臂之中。
林开翎手脚不动,肩头只是微微耸了耸,便已滑出了他的双臂包裹中。
血童子轻轻落地,慎重地看着他,叹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你轻功这么好。
林开翎淡淡道晚辈献丑了。
血童子未待细说,双手又是一抓,这次掌风更强烈了,烈风扑面,撕裂生疼。
林开翎右手一挥,凌空画出一个圆圈,将那刚猛的掌风尽数归于圆圈之中,化刚猛为柔和,看似竟像是武当派的万流归宗,只不过比万流归宗威力更猛些。
血童子身形乍一落地,双腿便贴地扫去,宛如一把利剪,林开翎双足不动,亦不闪躲,只是用右手向着血童子的头凌空一指,一道气流陡射过去。血童子此时若是不退下身形,只怕便要伤在林开翎的弹指神通下,他只有煞住身形,翻了几个身才轻轻落地。
血童子身形未顿,便又攻了上来,眨眼之间便出了二十招之多。林开翎却连一招也没有还,只是不停地转换身形,血童子那些凌厉刚猛的杀招,连他的衣袂也未碰到。仔细想之,便如雨中过客,滴水未沾。又如天女散花,维摩不染。
就在这时,血童子身形且住,面红气喘,注视着林开翎。半晌才道林开翎是你的真名?
林开翎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晚辈林开翎。
血童子怔了良久,忽然叹道好,好,好一个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好一个林开翎,以后你必扬名天下。说着,转身掠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屋中只留林开翎自己在哪里喃喃说道扬名天下,扬名天下。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床上的青衣大汉,微微一笑,竟说道钱帮主,此时已无旁人了,你还不醒来吗?
钱惊龙仍是紧闭双目,沉睡的摸样丝毫未改。
林开翎笑得更浓了你若是再不醒来,我便以三阴绝脉手点你,叫你痛不欲生,反正我知道你身上没有一千万两,也不用有所顾忌。
青衣大汉竟猛然跳了起来,站在床边尴尬地笑着,半晌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被迷倒?
林开翎轻轻一笑钱帮主是何等人物?自三十年前独自挑了阴山一窟鬼的老窝,到二十年前一战西域人魔,直至名扬天下,创下巨门金钱帮。这样的人物是随意会被迷倒的?
钱惊龙一怔,叹道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了,你对我的事竟比我知道的都仔细,那些陈年旧事我早已忘怀了。
林开翎道二十多年前,关外一群鹰扰乱边关安宁,四大门派俗事缠身,无暇顾及。是你率领中原群豪一战关外群鹰,那一战是何等威风,何等惨烈悲壮,终于将群鹰赶出中原。
钱惊龙怒喝道关外蛮子也敢侵占我神州浩土,没有尽数杀死他们算是我一生的憾事的了。
林开翎注视着钱惊龙,慢慢道这样的人会私吞灾款吗?我不信,所以我来了。
钱惊龙面目一震,神色激动地看着林开翎,双眼之中竟有泪珠闪现,不住道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你竟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眼中露出相见恨晚之意。
灯下,两人低声细语。
钱惊龙将灾款失窃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那天,我刚知道朝廷将运送灾款的重任交给我们金钱帮时,便已做着准备了。不但将本帮的密室腾空,而且还连夜又在密室外建起了四道屏障,飞鸟难过。更是特地赶到江南,请了莫七巧打造几把奇锁,如此,我还是不放心,恰好四大派知道这救灾银两实在不容有失,便遣门下弟子前来守卫,合力看守灾款。谁知,,,,,,谁知,,,,还是被,,,
钱惊龙娓娓道来,说到最后时,一脸的惊疑之色,似是到现在还不相信灾款被盗了。
林开翎听后,微微闭上双目,沉思了好一阵,忽然睁眼问道那五道门上的奇锁除了你还有谁能打得开?
钱惊龙道再没有别人了。
林开翎又道你是何时发现灾款被盗的?
钱惊龙道临行前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前去查看。守在门外的守卫丝毫没有什么状况,连五道奇锁也是我亲自打开的,谁知进去后,才发现灾款不见了。
林开翎双眉皱的更紧了,眼中光芒不断,半晌才道难道门外那些守卫竟一点不寻常也没有发现吗?
钱惊龙很果断地说没有。
林开翎轻轻一笑,他此时竟能笑得出来,笑容未断,便道此时,连我都不得不相信是你监守自盗了。
钱惊龙骤然变色,离座而起。
林开翎又道不过我知道不是你。
钱惊龙缓缓松了口气,慢慢坐了下来。
林开翎面色凝重,道能瞒着这么多人,毫无声息地盗走灾款,看来这人的本事不小呀。他那一贯常有的笑容又露了出来,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遇到惊险刺激的事情时,他就会笑,因为,只有笑能缓解他的压力,清晰他的思路,而且笑不但能缓解他的压力,还能加重敌人的疑心,使其猜不到自己的心思而乱了方寸,只要敌人露出一点马脚,他便能瞬息找出来,一一击破。
空气凝重了很久,屋中全是沉重压抑的气息。
这样了半晌,林开翎才忽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隐匿起来。
钱惊龙轻轻一笑这是我未发迹时的家。
家?他竟然还有家?林开翎显得很惊讶,因为身在江湖中的人,对家是很陌生的。
林开翎道这里已经被人发现了,你不能再待下去了,需要换个地方。
钱惊龙茫然无头绪,此时他早已被灾款的事情乱了头脑,又怎会想到什么好地方。
林开翎缓缓渡了几个来回,忽然道我想到了个好地方
钱惊龙脱口问道哪里?
林开翎神秘一笑就是这里。他伸手指了指这间房。
这里?这间房?
钱惊龙不懂。
林开翎又道今晚之前,江湖中人都知道你在这里。可今晚之后呢?玉狐狸,血童子他们只怕把你的消息传遍了武林,别人只知道你被我带走了,谁还能料到你竟还留在这里?
钱惊龙惊奇地看着林开翎,怔了良久,才道我佩服你,我们这些老江湖在你面前就像是小孩子。
林开翎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钱惊龙又道我相信你,你定能帮我摆脱嫌疑,还我清白
林开翎双眼看着窗外,喃喃道线头呢?
一千万两灾款!
数十万人的性命!
是谁这么阴险?连捐资的灾款也不放过。
只要是人做的,就一定会有破绽,有破绽就能找出来,就能将他绳之于法。
江南风景如画。
草长莺飞,春柳拂水。
江南出名人,更出诗画。
在江南一直有经久不衰的武林世家,以研制奇锁著称的莫家便是首屈一指的。
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见证着这个家族不衰的传奇。
林开翎望着石狮子,心中油然生出敬畏之心,历经百年不衰必有其兴盛之道,他实在不愿这件事牵扯到这个根深蒂固的家族,但是不愿归不愿,却还是要来求证求证。
看着门房着急慌忙地去通报,在充满庄严的石道上小跑,显得有些滑稽,林开翎心中忽然一动:若是他忽然摔个脚,像个狗啃泥一样,那实在是够滑稽的了。没想到那门房竟真的摔了个脚。
林开翎一怔,苦笑起来,但他却知道很明显不是那门房自己不小心,而是有人,,,,。
果然有人作怪,一个一身红衣的姑娘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手指着门房喝道老陈,什么事这么着急慌忙的,连我都看不见了。
门房本来要发脾气的脸忽然变了,变得有些畏惧,道小,小,小姐,有人来找庄主。
原来是莫家的小姐,怪不得这么大的脾气。
莫小姐道每天都有人来找爹爹,你若是都这么慌,岂不是每天都要摔跤么?
门房哑口无言,明明是你将他暗算倒的,还说什么不小心。
莫小姐又道他人在哪里?
门房伸手一指大门外的林开翎,道就是他。
莫小姐猛然转过头来,怒目瞪着林开翎,冷冷道你,过来。
林开翎只有过去,面对这样的人,谁敢不过去?走的近了林开翎才发现,原来莫小姐长得并不像她的脾气一样坏,柳眉杏眼,朱唇贝齿,满头珠翠叮当直响。
莫小姐一皱眉,冷道你看什么?
林开翎道看你。
莫小姐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林开翎道你长得好看。
莫小姐双颊登时红了,态度也娇羞起来,柔声道我真的好看?
林开翎微微一笑你本来就不丑,只是,,,
只是什么?莫小姐急忙问道。
林开翎缓缓道只是你的脾气太臭。
你,莫小姐怒道你找死。
一阵厉风扑面,莫小姐双臂如毒龙出海攻向林开翎,中食两指弯作钩状,直挖林开翎的双眼。
林开翎微微变色,似是没有想到她竟会这么狠辣的招式。他双手轻轻一伸,不知怎地竟托住了莫小姐的双臂,微微用力便将她双臂上的劲力卸了下去。
莫小姐变了变色,怒喝道原来你是来找事的,老陈,还不去找人。说着,已不知从哪里拿出把匕首,攻了上来。
能享名江湖的武林世家武功必然不赖,但一般全是大气磅礴,或是沉稳持重,亦或和气普善。但莫小姐所施的每一招却是阴险毒辣,招招走偏锋,招招要人命。
若不是林开翎博学多长,自身武功底子不赖,怕早已伤在她的手下了。
老陈看着一番激烈的争斗,竟忘了去叫人了。
莫小姐眼见数十招过去了,仍是难伤林开翎半分,不由急躁起来。身形微转,右臂陡一弯曲,匕首竟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了过来,更奇的是她的左手竟做锁喉式,直攻林开翎喉部。
林开翎猛然变色,想不到她竟然会这诡异奇妙的招式,身形陡转,接连换了四种步法仍是难冲出匕首范围,心中忽然一动,欲再转换身法,谁料原本刺来的匕首竟膨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莫小姐顿住身形,微微变色。
林开翎一看,才发现地上除了有那把匕首外,还留有一颗棋子,墨黑棋子。
一身形颀长的老人缓缓走来,笑着道贵客远来,小女无知,但请莫怪。
林开翎心中一动,微微笑道庄主严重了,是晚辈言语间冲撞了小姐,失了礼数。
这老人竟是莫家的现任庄主莫七巧,人称奇锁皇。这偌大的庄园中,除了莫庄主外,还能有谁有这等本事?
莫七巧呵呵一笑,道我这女儿自小娇惯的很,没大没小的。还不与我退下。冷目瞪了一眼莫小姐。
莫小姐冷哼一声,瞪着林开翎,低声道你等着。
莫七巧领着林开翎进了客厅,早有下人奉上茶来。
林开翎此时才发现这名满武林的奇锁皇竟是个清瘦的老人,满面和善之气,一双手固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十指纤细,指甲微卷,这便是武林最有名的点石成金手。
莫七巧微微笑了笑,道不知贵客高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林开翎道晚辈林开翎,此次前来想问庄主一件事。
莫七巧顿了顿神,道询问何事?
林开翎看着莫七巧,缓缓道庄主想必还记得吧?半月之前为金钱帮打造了五把奇锁。是钱帮主亲自来取的。
莫七巧微微变色,灾款失窃的事他当然知道了,顿时叹息一声,道我也想不到竟会变成这样,别的不说,单讲我那五把锁,世上能开启的绝不超过三人。
林开翎心神一动,道哪三人?
莫七巧微微一笑,道其中当然有我,还有就是大明湖畔的瞎子刘,只不过他已死了二十年了。最后一个便是小女。
莫小姐?林开翎是在想不到她那样的人竟有这种本事。
莫七巧显然看出了林开翎的疑问,轻轻一笑,道我这女儿虽然生性泼辣,刁钻古怪,但一双手却是灵巧的很,我这些子女当中也只有她能接掌我的手艺。
一双灵巧的手?是很灵巧,林开翎怎会忘记那一双阴诡的手。
莫七巧接着道她若不是心灵手巧,华山青花大师怎会收她为俗家弟子?言下之意,颇有引以为傲的味道。
华山?青花大师?
原来是华山的剑法,怪不得。
华山山势陡峭奇险,剑法也是专走险峰,狠辣的很。
莫七巧意犹未尽,道我这女儿看来虽野蛮,其实,,,,
林开翎轻轻一咳,截口道那锁,,,,,
莫七巧猛然住口,呵呵笑了起来,道老了,老了,说着说着净夸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林开翎微微一笑,略带歉然之色,毕竟阻住老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事。
莫七巧笑着道除了我们三人,我可以保证世上绝没有第四人打得开那五把锁。他说的很果断,显然是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
林开翎当然相信他的话,奇锁皇若说世上没有人能开这把锁,连天皇老子都不敢有意见。
既然没有人能打开,只能找别的线索了。
离开莫家时,林开翎心中说不出的轻松愉快,可能是因为这武林世家没有牵扯到事件当中,毕竟还是很高兴的,你若看见一个人与血腥残暴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时,你就会觉得这个人实在可爱的很。
缓缓漫步在湖边,林开翎精神松懈下来,只有在怡人的风景面前,他才会从心底里感到愉快,感到世界原来这么好。
喂,你站住。有人说话了,而且语声还冷冷冰冰。
林开翎没有站住,因为他已听出了这人是谁,除了莫家的泼辣小姐外,谁能这么说话?
他不但没有站住,反而走得更快了,但是红影一闪,莫小姐就站在他的面前了。
双手叉腰,瞪着眼道你为什么不站住?难道你是聋子?
林开翎笑了笑,道我不是聋子,更不叫喂。
莫小姐噗嗤笑了出来,眨着眼道那你叫什么?
林开翎道我叫林开翎。
林开翎?莫小姐念了念,道这是人的名字吗?
林开翎沉下脸来,没有说话,也只有不说话才是最好的办法。
莫小姐眨着眼道我叫莫言,莫忘我的莫,言语的言。
林开翎故意寒着脸道我叫林开翎,林开翎的林,林开翎的开,林开翎的翎。
莫言又笑了起来,笑了半晌才道我知道你叫林开翎
林开翎道你叫住我干什么?总不是只想问我叫什么吧?
莫言道我听说你找我爹爹是为了想查出半月之前的灾款案?
林开翎轻轻应了声,没有说话。
莫言道可有眉目了?
林开翎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莫言又道那我们该从哪里查起呢?
林开翎一怔,不能不说话了我们?
莫言笑了笑我们就是我和你。
这次换做林开翎瞪眼了谁说我要和你一起了?
莫言瞪起眼来明显比林开翎好看,我帮你的忙,难道你不愿意?
林开翎看见她瞪眼,心中登时愉快起来,笑着道不是不愿意,而是非常不愿意。
莫言立刻寒下脸来,双目滚动不止。忽然,她做了件让林开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她竟然自己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穿的亵衣,并高声大呼起来救命啊,强奸了,非礼了,有采花贼呀。
林开翎立刻慌了起来,赶紧掩上她的口,不住道我的姑奶奶,你到底想干什么?
日暖草香的时节,湖畔的行人很多,当然不能让别人生出误会。
莫言显得很委屈,倒像是林开翎真的要非礼她一样,连双眼也挂上了珍珠,泪眼汪汪地道谁让你不带我去?
林开翎沉声道你爹爹知道吗?
莫言道当然知道了。
林开翎立刻想起莫庄主的神情来,青花大师的高足在江湖上想必吃不了什么亏,更何况还是奇锁莫家的千金小姐。
于是,林开翎的旅途上便多了一位刁钻蛮横的小姐。
女人,世界上最奇怪的高级动物。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冰魂雪魄,藏污纳垢,三贞九烈,晚节不保。有了这些词后,女人还能不奇怪吗?
但是奇怪归奇怪,林开翎一直认为,女人有一点是所有男人不能否认的,那便是无论多啰嗦的女人,最起码在两个时候是没有办法啰嗦的,一个是睡觉,一个便是吃饭。
林开翎一直认为自己想的不错,但是遇见莫言后,他才知道世上绝没有一个男人敢说对女人完全了解。
莫言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我们从哪里找起?你怎么不吃?这里的香酥鸭是全江南最好吃的,据说他们所用的卤一百年都没有清过锅。
林开翎长叹一声,道你能不能吃完再说?
莫言一瞪眼你能不能边吃边听我说?
林开翎瞪起眼来比她还要大不能。
莫言道我也不能。
一盘香酥鸭,一盘酱香肘子,一盘素火腿,一盘清炒藕片,外加一碗银耳莲心粥,全被莫言吃的干干净净。
林开翎惊讶地看着她,姑且不论她吃相是如何的不矜持,单说能吃这么多,她是女人么?是个千金大小姐吗?分明是个饿了三天三夜的穷光蛋。
莫言一抹嘴,道其实我还能吃,只不过时间不能全用在吃饭上,我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
林开翎低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莫言心神一动,问道像什么?
林开翎道像个地痞流氓。说完,不顾扔来的盘子筷子,闪身掠出了酒楼。身后传来震天吼叫林开翎,你是个混蛋。
林开翎不是混蛋,他高高的个子,坚挺的鼻子,懒散而俊逸的面孔,外加时常出现的笑容,这样的人谁能说他是混蛋?
莫言看着林开翎掠出去,端起盘子拿起筷子一股脑全扔了过去,也不管有没有砸到他,口中还不住骂道林开翎,你是个混蛋
就在这时,有人说话了。
好功夫。
莫言一顿语声,只见对面临窗的桌上坐着一个白衣秀士,面容俊秀,风神俊逸,正含笑看着莫言。
莫言心下正有怒气无处发泄,看到他那笑容竟觉得颇有猥琐之意,怒道你是什么人?什么好功夫?不就是顺风摆柳吗,武林中的小瘪三都会。
方才林开翎掠出窗口时,所用的正是顺风摆柳,虽是轻巧灵便,却也不是什么江湖绝技。
白衣秀士呵呵一笑我不是说那位仁兄好功夫,是说你。
我莫言怔住了。半晌才道我有什么好功夫?心下暗自思量:我还没有出手你怎么知道我的功夫好?心中虽疑,却仍是掩不住窃喜之意。
白衣秀士接着道姑娘撒泼骂人的功夫十年难得一见,难道不是好功夫吗?
莫言一震,面色大变,怒气大增好啊,原来你是故意找茬的。足下轻轻一点,便已落到白衣秀士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拿了把软剑,她那把匕首早已放在了家里,用她的话说匕首只能在家里耍耍,在外面还是用剑来的直接有效。
白衣秀士面色不变,仍自心神气定道姑娘家家,何必做些打打杀杀的不雅之事,画眉女红才是正事。
莫言轻轻啐了一口,道看你长相,像个道貌岸然的好人,看你衣着像是个文人雅士,谁知你净说些含沙射影的脏话。
白衣秀士轻轻一笑,看着莫言手中的软剑,问道姑娘可是用剑?
莫言道废话。
白衣秀士正色道何为剑?何为剑法?
莫言一怔,似是想不到他会突然问出这话,但仍是定了定神,道君子之手便为剑,草木铁石皆可为剑。剑法嘛,说着,语声一顿,右手手腕一抖,一条匹练般的白光自剑尖抖出,爆射几尺,在白衣秀士面前猛然散作几朵剑花,耀眼非常。
白衣秀士虽一动未动,但面色却不禁动容,道好剑法,好一招春水出海,花开富贵。
以剑尖抖出剑花,江湖一流剑客皆会,但俱是以刚猛之剑抖出剑花。若是以软剑使出,便困难了不知多少倍。
莫言傲然一笑,像是对自己的剑法很满意。
白衣秀士轻轻起身,沉吟片刻,忽低声吟道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剑法一道,若能化有为无,以虚作实,便为好剑法。
好,说的好!忽然有人称赞道,一个白衣人抚着掌道。神格俊逸,不正是方才越窗而出的林开翎?
莫言怔住了,口中喃喃道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化有为无,以虚作实。像是在揣摩这些剑道至理。
白衣秀士看着林开翎,微微一笑,道鄙人一点愚见,叫兄台见笑了。
林开翎正色道兄台客气了,那若是算一点愚见,世上便再没有敢自称会剑之人了。
白衣秀士一笑带过,随即看着林开翎不放,问道看兄台相貌不俗,定非常人,但愚兄却看不出兄台是何人?
林开翎呵呵一笑我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林开翎是也。
白衣秀士神秘一笑,道兄台想必知道我是谁了?
林开翎道虽不肯定,却也猜透一二。
白衣秀士道但说无妨。
林开翎道武当傅云舒。
白衣秀士动容道好眼光,我们从未谋面,却不知兄台是怎么看出来的?
林开翎微微一笑看兄台精光内敛,气度不凡,想必是名门弟子无疑。而今世上,世家子弟出门来皆是左护后拥,仆役成群,所以愚兄猜想你不是世家子弟。除了世家子弟外,唯有四大门派能教出这等不凡子弟来,而少林以僧人著称,且从不使刀剑之凶器,自然不会有这等精辟的剑道之论。华山剑走奇险,剑法亦是专走偏锋,招招犀利,更不会有这磅礴大气的剑术见地。峨眉多以女子居多,想来不是峨眉弟子。剩下的也只有武当了,武当自三丰真人创派至今,除拳法掌法外,称名海内外的便是剑法,武当道家内家正宗,剑法也是浑朴天成,飘忽无迹。方才兄台说的那一段精辟之论,颇含道家之风,所以愚兄猜想兄台必是武当弟子。而武当弟子中,最盛名江湖的便是白云剑客傅云舒,是以,愚兄猜想你必是傅云舒。
白衣秀士怔呆了,怔了良久,才由衷叹道林兄好机智,单是这一片言论,便能称雄江湖。世上能将四派武功分析的如此清晰精辟的,除了林兄外,怕再无旁人了。言下之意,自是承认了林开翎的猜测。
林开翎微微一笑,颌首不语。
傅云舒道不知林兄可懂剑?
林开翎道略懂一二。
傅云舒双眼一亮,仰天笑道好,好,我终于遇到一个值得让我出手的人,希望林兄不吝赐教。
林开翎一怔,微微皱了皱眉,还未说话,莫言早已跳了起来,喝道是我先找上的你,你怎么去给他打,难不成你看不起我?
傅云舒轻轻皱眉,道女子不适合练剑,即便是会也只是些花拳绣腿,难登大雅之堂。
莫言跳得更高了你说什么?花拳绣腿?说着,手腕一抖,一招清风扑面已刺了过去。
傅云舒不知何时已将剑拿在手中,手腕不动,剑尖轻轻画了个圆,刚好将莫言的清风扑面接了下来。
林开翎不禁动容道好一招生生不息。那圆圈之中正是太极化生两仪的生生不息之至理。
莫言心中生怒,一招举案齐眉攻了过去。究竟是生性古怪的女子,这一招乃是夫妻之间相互喂招时所用,意在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互表心志。
林开翎赫然失笑,知道莫言是瞧傅云舒一副惹不怒的摸样瞧得厌了,才用这一招举案齐眉,攻他面目。
此时傅云舒若是用一招投怀送抱,刚好化解她的举案齐眉,但是他乃是道家名门弟子,怎会用那下流招式。只见他身形轻轻向前一滑,一道剑光紧贴着莫言的面庞闪过。
好一招弱柳拂面。林开翎不禁赞叹傅云舒的机智,这一招虽是武林中常见的招式,但在那等不容多想的状况下,他能立刻想到便属不易。
一招弱柳拂面,便将莫言的攻势化为虚无。莫言顿住身形,看着傅云舒不停,冷冷道果然有些门道。心中不住忖道:武当果然是道家正宗,剑法也是领袖天下,怪不得师傅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天下剑法出武当。
林开翎看到傅云舒的剑法后,心中心痒难忍,已有出手一试的心了。
要知世间爱花之人,看到名贵鲜花后,便会心痒难忍,欲一亲芳泽。而习武之人亦是如此,看到奇招绝技时,也会生出蠢动欲试之心。
傅云舒不理正在发呆的莫言,直接用一招风雨初动刺向林开翎,他知道林开翎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林开翎果然明白,没有惊讶,没有思考,早已拿剑在手,使出一招春风乍动,互相问候一下。一招过后,果然不再问候了,但见剑光闪动,人影跳跃,眼花缭乱。
莫言越看越惊,傅云舒的大名她早已听说过,剑术已是江湖中少有的俊才。但这个初出江湖的林开翎,剑术竟不在傅云舒之下,且有超越之势。
一番争斗早已将客人惊得四下逃散,整个酒楼除了莫言他们三人,再无旁人。
莫言看傅云舒剑法自然,轻灵飘逸,恍如天然生成一般,毫无人间烟火可循。而林开翎的剑法却是毫无章法可言,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难定。但仔细观察之后,莫言惊奇地发现,林开翎虽是左一剑右一剑地乱刺,但却刚好挡住了傅云舒的剑光,使其不能发威。
莫言猛然心明澄净,是了!只有毫无章法才能打破天生之道,若是入常道,循常理,便不能打破天然之道。这便是无知为大的至理!
傅云舒身形快如疾风,剑光如夜间闪电。眨眼之间已将太极剑法二十四式全使了出来,每式四种变化,共计九十六招,竟没有一招能胜过林开翎。心中一急,便将两仪剑法也如数展出。但见左右逢源,顾盼生风,两仪剑法,生生不息。虽庶出太极,却比太极灵巧多变,花样百出。
林开翎身形比傅云舒更迅几分,在剑光中掠来掠去,显然是游刃有余。
忽然,龙鸣大动。一道剑光自傅云舒手中惊雷而起,莫言猛然向后退了两步,惊然看着两人。
那道剑光忽然分化,化成数道光幕,铺天盖地向林开翎袭来。一柄剑竟能幻化成数百道剑幕,实在可怖。
四面八方的剑光,环成一个圈子,将林开翎围了起来。
若是一圈都是剑光围绕,该从何处而破?
林开翎微微惊色,手中长剑轻轻抬起,遥指袭来的光幕,对着它轻轻一点,只是一点,便将光幕击碎,漫天的剑光如长鲸吸水般消失不见。他长剑所点的地方,正是光幕绽放的起点。就像是花瓣开放,起点便在花蕊的正中央。
世界静了,酒楼更静。
静得能听出三人的心跳。
这若是生死之战,或许还未分胜负,可这是比剑,自然已见分晓。
莫言大气未出,看着傅云舒,很明显是他输了一招。
傅云舒缓缓垂下长剑,神色黯然,良久才道好剑法。
林开翎微微松了口气,方才那一剑,若非自己忽然记起,只怕早已败在那一招之下了。心中虽想,口中仍道彼此彼此。
傅云舒微微一笑,道击破我那一招山河永寂,天水成碧的那一剑是何门何派的剑法?
林开翎一怔,喃喃念道山河永寂,天水成碧。好剑法,好名字。
将所有退路都封死,天上地下,俱无活路,便是山河永寂。
虽是杀机满布,但看来是那样奇幻多彩,瑰丽耀目,天水成碧便是如此。
林开翎怔了良久,才道无名剑法,我也是偶然知晓的。
傅云舒讶然道无名剑法?他实在不相信,有那样威力的剑法竟是无名的。
莫言看着他两人,突然道我看不如叫它枯木逢春吧。
枯木逢春?对,枯木逢春!
死路已封,活路大开,不是枯木逢春是什么?
傅云舒双眉之间显出一丝哀伤,黯然道枯木逢春,好一招枯木逢春,我七岁学剑,十二岁成名,想不到今日竟折于一招枯木逢春之下,看来江湖水深,我。。。。。。说着,慢慢步向门外。
林开翎忽然道傅兄请留步。
傅云舒顿住身形,未待转身,道还有何事?今后之武林必是林兄的了,我剑术不精,还需多多修炼,今日一别,怕无再会之期了。
林开翎扬声道人生在世,胜负无常。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为一时输赢短了志气。
傅云舒一震,身形明显晃了晃,半晌才叹道我竟不如你,我竟不如你。说完,长笑一声,转身走了过来,坐在林开翎的面前,仰首饮了一杯酒。
林开翎面露尊敬之色,微微一笑果然洒脱豪放,这样才不亏是我辈中人。
傅云舒道你再留我,绝不是单单为夸我这么简单吧?
林开翎面色微微沉了下来,道愚兄是想向傅兄请教一下灾款的事,据我所知,傅兄也是四派去守卫灾款的人吧?
傅云舒面色霎变,惊恐不已,良久才道不错,守卫灾款的的确有我。
林开翎注视着傅云舒良久,才道当时,你们难道一点异样也没有发现吗?
傅云舒道没有。
林开翎失望地笑了笑。
傅云舒忽然道当时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但过后却发现了。
林开翎紧问道发现了什么?
傅云舒四下望了望,低声道我们发现灾款被盗后,自己也觉得愧对钱帮主,便各自离开了。可谁知,几天后我却发现,他们并未回去。
林开翎道没有回去?那他们去哪里了?
傅云舒道当时我去了一个好友家,没有及时回武当,直到四天后我才赶回去,哪知我的那些师兄们却不见了,我惊慌之下,便去少林峨眉华山一一打听,才发现出端倪,原来自金钱帮回来的人,除了我之外,竟然全部失踪了。
莫言不禁动容道我们华山的弟子也失踪了?
傅云舒冷眼看着她,冷冷道我们武当的人都失踪了,何况华山的?
言下之意,华山比武当还要逊几分。
莫言忿忿不平,看了一眼林开翎,没有说话。
林开翎沉思了片刻,喃喃道果然有问题,果然不是钱惊龙监守自盗,但问题出在哪里呢?
莫言静静地看着林开翎,一言不发,不知怎么地,她很不忍心打断他的思路。
傅云舒道林兄若是想帮钱惊龙解脱嫌疑的话,最先解决的便是我们那些师兄弟的失踪之谜,找到了他们,便能顺藤摸瓜,解开谜底了。
林开翎眼睛一亮,道对,对。
傅云舒又道我此次回武当复命之后,也会再下山,助林兄一臂之力。
林开翎微微一笑,道多谢傅兄。
林开翎看着傅云舒慢慢消失在门口,轻轻一笑,道名门子弟,果然与众不同。
莫言冷冷一哼,道有什么不同?难道他还多长了几个眼睛不成?
林开翎赫然一笑,没有说话。
莫言顿了片刻,沉沉道若不是他临时去了朋友家,只怕也跟其余的人一样,失踪了,那还会这么神气?
林开翎猛然惊起,失声道呀,不好。说着,双角一跺地,轻轻飘了出去。
莫言一怔,未待细思,也跟着掠了出去。
城外。
古道上。
两条身影闪电般掠了过去。正是林开翎莫言二人。
莫言身法轻灵飘逸,宛如飞天仙子一般。
林开翎却像是未有所动,便轻轻飘去,宛如春风一样,随意潇洒。
莫言道我们是不是要去追傅云舒?
林开翎面色凝重,道恩,但愿能追的上。
忽然,一股血腥味飘来。
林开翎动容道不好。
朝着血腥味散发处掠去。
林中,仰卧着一人,一无头白衣人。
他手持剑柄,显然是想反抗,但还没有拔除剑便被人给割去了头颅。
剑柄有八卦图案,显然是一柄好剑,剑身上刻着碧水剑三个字。
能舞出神光的当然是好剑。
武当弟子用的当然也是好剑,
白云剑客傅云舒用的显然是武当最好的剑。
死的赫然是傅云舒。
这个方才还神采飞扬的侠士,此刻已变作了死尸。
那柄名剑也没有了神光,静静地躺在主人身旁。
莫言忽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不该对傅云舒那么坏,应该对他客气一点,毕竟他不是讨厌的人。
林开翎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愤怒,他从小便讨厌杀戮。他总认为不是非要杀人才能解决事情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抱起傅云舒的尸首,转身走出了树林。
莫言心中涌起一阵哀伤,拾起碧水剑,无言地跟着林开翎走去。
坟。
一座新坟。
土质清新松软,一旁还有鲜花点缀。
不管坟里的人活着时过的怎样?现在已是最好的归宿了。
林开翎对朋友总是特别好,不管死的活的都一样。
没有墓碑,没有贡品美酒。
只有一句话,你等着,我一定会将那人找出来,不会让你白死。
墓碑,贡品怎能比得上这一句话?
莫言凝目看着林开翎,缓缓道你知道那人是谁?
林开翎道他肯定就是盗走灾款的人,他盗走灾款时定是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怕四大门派的守卫发现,才将他们一一劫走,谁知道,傅云舒却中途突然离开,侥幸躲过一劫。可凶手显然仍是不放心他,便趁他落单时,杀了他。
莫言沉思着道江湖中谁能一击杀死傅云舒?
林开翎眼睛一亮除了他认识的人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能一击杀死他。
莫言失声道认识的人?
林开翎继续道傅云舒武当门下弟子,为人正派,想必交友也是广阔得很,其中武林中人更是多不胜数,若想从这一方面入手,怕是难得很。
莫言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钱惊龙真是被冤枉的话,他一死,谁才是最大的受益人?忽然看着林开翎不说话了,双眼一眨一眨的,像是在说话。
林开翎脱口而出诸葛稳
莫言轻轻一笑不错,也只有他才能获利,金钱帮的大当家若是死了,这帮主一职便由他接任,也只有他这二当家才能接任。
林开翎问道你知道诸葛稳?
莫言失笑道不知道他的人怕是还没有生出来吧。
林开翎轻轻一笑他是怎样的人?
莫言沉思片刻,道他自出道以来便跟着钱惊龙南征北讨,可以说金钱帮的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就连多年前的关外之战也是他运筹帷幄的。江湖传言他一生严谨自律,从未出过半点错,没有把握的事从来不做,从不沾酒,拈花。可以说他的成功,是他一步步的小心得来的。
林开翎轻轻一皱眉,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人,也害怕这样的人。
莫言有点奇怪为什么?
林开翎道越是自律严谨的人,越不容易出错,也越克制自己的欲望。他越是这样,心理上便会生出一些毛病,这样的人,若是想动起来,谁都害怕。
莫言慢慢思索着,良久才道苏州离这里不远。
林开翎道恩
莫言继续道金钱帮就在苏州,诸葛稳也在苏州。
林开翎又轻轻嗯了声。双眼之中满是忧虑之色。
苏州。
金钱帮。
诸葛稳。
他果然很稳。
这是林开翎对他的第一感觉,他现在已经盯着他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可他还是一眼未眨,不动声色,像是眼前没有林开翎这个人似的。
林开翎也知道,一直盯着人看是很不礼貌的事。但是诸葛稳将他和莫言迎进来后,便一言未发,似是等着林开翎问话。林开翎还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多说话,因为多说话就会犯错,言多必失,而诸葛稳一向是很稳的,怎么会犯错呢?
所以只有林开翎先开口了。
林开翎道二当家的想必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诸葛稳显然很会装糊涂不知道,我一向很不喜欢动脑子。
林开翎微微一笑我们就是来看看当日存放灾款的地方,希望二当家的领路前往。
诸葛稳也笑了起来你是?
林开翎道晚辈林开翎。
诸葛稳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闭上了双目,显得慵懒无比。
莫言轻轻嗤鼻,道晚辈江南莫言,奉家父之命特来拜见诸葛前辈。
诸葛稳双目电射你是江南莫家的人?莫七巧是你父亲?
莫言轻轻一笑,她喜欢别人对父亲重视,对她自己不容小视,正是家父
诸葛稳没有再说一句话,直接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才回头说了句跟我来吧。
林开翎微微苦笑,已经知道了诸葛稳成功的必然性,能见风使舵的确是一项本事,不可多得的本事。
莫言轻轻一笑,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头盖过了一切,当然也盖过了林开翎。
金钱帮庄园的后山。
一条隧道直通山腹。
隧道内,灯火通明。虽是如此,林开翎还是觉得阴风阵阵,诡异非常。
诸葛稳把他们带到一个神秘的房子里不动了,也不知在哪里按了一下,整个房子都开始上升起来。
林开翎惊叹道果然是鬼斧神工。
诸葛稳也微微露出一点自豪这是我发明的,可以不用梯子,直接走上顶端。
轰隆一声,房子停下了,到了。
诸葛稳领着他们两个出了房子,便看到又是一条隧道。
过第一道铁栅栏时,诸葛稳突然回首道你们看这里是不是很牢固?
林开翎长叹道老实说,我实在没有见过比这更牢固的了。确实,在山体中开凿出了这么大的空间,一层一层的像是楼阁一样,却只有一个出口,这样严密的所在,的确是牢固。
夸奖的话谁都爱听,可诸葛稳却长长叹息一声但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我对不起帮主。说着推开栅门,进去了。
林开翎莫言两人互看了一眼,也跟着进了去。
七拐八弯的,长长的隧道竟不是直通的,蜿蜒曲折。
隔一段距离便又有一道栅门,这样的栅门一共过了五道。
五道栅门,铁栅门,五把当世奇锁。
密不透风,蚊蝇难进。
但还是被盗了,究竟是谁?若没有人领着,此处便像迷宫一样。
林开翎聚精会神地看着石室内的一切。
石室空荡荡的,连一丝灰尘也找不到,显然是打扫的很干净,显然是金钱帮很重视这笔灾款。
诸葛稳轻轻道自从灾款丢失后,我便令手下将这里严密封锁起来
他能当上二当家的,毕竟不容易。
莫言忽然道我们家的那五把锁呢?我想看看。
诸葛稳缓缓走向石室的一侧墙壁处,不知他怎么触动的机关,那墙壁之上竟开了一个小洞。他便从里面拿出五把小巧玲珑的金锁来。
莫言接过来一看,疑色满布,道这锁完好无损,想必没有受什么外力
诸葛稳缓缓道临行前的一天,帮主和往常一样前来例行检查,分别打开了这五把锁,谁知进去后,款银却不见了。守卫们一点异状都没有发现,款银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平地起了一阵阴风,莫言冷冷打了个寒噤,颤着道会不会不是人干的?
诸葛稳微微皱眉,没有说什么。
林开翎轻轻一笑,道他便是鬼,我也能抓住他。
诸葛稳冷冷道世上从来没有鬼,即便是有,它们也不会拿人世间的钱财。
他显然不喜欢开玩笑。
莫言吐了吐舌头。
林开翎在石室内走了一圈,缓缓道这里一层一层的,真像个迷宫,若不是有人领着,怕是很容易迷路。
诸葛稳不知他是何意,良久才道这里本来就不是要别人来参观的。
莫言道那是用来干什么的?
诸葛稳忽然阴阴一笑姑娘难道不知道金钱帮帮规森严,这里便是处置违反帮规的人的地方。
莫言勉强笑了笑怪不得有些阴森森的。
诸葛稳道你们可看清看够了?
林开翎道看清了。
诸葛稳冷冷一笑,没有说话,当先朝门口走去,莫言两人只有跟着出去。
诸葛稳没有送他们,林开翎知道诸葛稳肯定不喜欢他们,所以走的很干脆。
刚走出约有半里路,莫言便道我们没有找出什么端倪来,为什么要离开?
林开翎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不受欢迎?
莫言嗤鼻道不欢迎又怎么了,难道他还能撵我们走不成?
林开翎道他不会撵我们走,只不过我们会在半夜里忽然死了,或者头忽然不见了。
莫言一怔,冷冷道他敢。
林开翎不说话了,他不说话的时候,通常表示已经没有必要再说话了。
莫言等他接话,等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又道难道我们就这样走了不成?
林开翎道谁说我们要走了?
莫言道那我们现在怎么,,
林开翎道我们是暂时离开。
莫言疑问道暂时离开?
林开翎微微一笑你不懂?暂时离开的意思就是不久还会回来。
莫言轻轻一下笑不久是多久?
林开翎道就是一会,入夜之后。
莫言笑得更欢了,良久才道你真是个狐狸。
夜。
黑夜。
黑夜如墨。有小风,正适合夜间行动,因为黑夜能隐藏夜行人的行踪,风可以遮蔽主人的耳朵,遮蔽了主人的耳朵,也正是给夜行人提供了方便。
莫言看着林开翎的一身黑衣,笑着道你肯定不是好人。
林开翎道为什么?
莫言道你换衣服简练迅速,而且还知道不配剑,就凭这一点,我就敢说你肯定经常夜间出行,你见过夜间出行有哪一个是好人的?
聪明有经验的老江湖都知道,夜间出行非但不能配剑,便是连戒指,玉佩也不能带。因为任何一件发光发亮的东西都有可能暴漏自己的行踪。
林开翎笑了笑你知道这么多,你也不是好人。
莫言急了起来,我这都是师傅教的。
林开翎笑得更狠了你师傅也不是好人。
莫言怔住了,气的咬牙直跳。
林开翎好久才道其实我是第一次穿夜行衣。
莫言明显不信,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一副相信有鬼不相信林开翎的话的样子。
林开翎继续道这些常识都是以前我家里的佣人告诉我的。
莫言觉得很奇怪你家里的佣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
林开翎一窒,良久才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不去问他?
莫言又怔住了,见鬼的才相信你不知道,莫言怎么会不知道他是在撒谎,但林开翎不说明显是有苦衷的。
林开翎望着莫言道你能不能把耳环取下来?
莫言道不能。
林开翎道你难道不知道它会暴漏你的?
莫言道就算会暴漏我也不取下来。
林开翎不说话了,他知道有些女人宁愿死也不愿丑,世上大多数女人都有这个毛病,宁愿漂亮着挨饿,也不愿丑陋着吃饭。
其实男人也一样,男人为了义气可以去死,去受罪,也不愿为了苟活一时而弯腰伏地。
黑夜中的金钱帮显得更庞大。
幸亏林开翎记得哪里是诸葛稳的卧室,哪里是钱惊龙的卧室。
莫言的轻功显然不错,宛如一只飞鸟,一飞数丈,紧跟着林开翎掠到了钱惊龙的居住处。
林开翎显然是想从钱惊龙的卧室里找出些东西,线索。
窗户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林开翎两人已掠了进来。
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林开翎不知在屋里的哪一处,莫言有些恐惧,对黑暗的恐惧,虽然她明知道这屋里不会有旁人,但还是害怕。
这道理岂非可笑的很,也实在不容置疑。
听不到一丝动静,她忽然就忍不住了你在哪里?干什么?
林开翎突然就在旁边我就在你身后,你吼什么?
莫言的心怦怦直跳,心中竟有一丝窃喜,但还是说道人家是女孩子,害怕了当然会叫的。
林开翎差点笑出来你还会害怕?
莫言不说话了,黑暗中只听见林开翎哎呀一声,莫言又笑了起来叫你笑我。
林开翎道你咬我,你连女孩子都不是。
莫言道你到底找到了没有?
林开翎道找到什么?
莫言道线索啊。
林开翎道谁告诉你我是来找线索的?
莫言怔住了那你是来找什么的?
林开翎道不找什么,什么也不找。
莫言惊得跳了起来那我们深更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林开翎笑着道吃过晚饭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也是好的。
莫言跳的更高了什么?溜达溜达?
林开翎笑得更欢了不是溜达难道还是偷东西?这里风景宜人,景色秀美,月光更是醉人,谁晚上不想来欣赏欣赏?你说是吧?诸葛先生?
他前面的话是对着莫言说的,后面的却是转身对窗外说的。
莫言怔住了,看着窗外,一言不发,他忽然明白林开翎为什么说那些话了。
窗外竟真的响起了语声,竟真的是诸葛先生诸葛稳。
这里风景的确很好,今晚的月光也实在醉人。其实今晚天空阴暗,哪有半点月光。
他又道只不过,在这样醉人的月光下杀人,实在有些大煞风景。
杀人?林开翎不懂,所以问了一句。杀谁?
诸葛稳笑了起来,自林开翎两人见过他之后,还没有见他笑过。他笑得很好听,说出来的话却不好听谁图谋不轨地夜探金钱帮,就杀谁。
林开翎已经不能再装傻了,苦笑着道原来是我,却不知二当家的怎么知道我图谋不轨?
诸葛稳冷冷一笑你若不是图谋不轨?怎么会半夜里闯到别人地盘上,进到别人房间里,难道你还有什么好企图?
林开翎苦笑带着些无奈看来我果然是图谋不轨了,只是不知道二当家的怎么处置我?
诸葛稳还没有说话,莫言已截口道他不会杀我们的,也不敢杀我们。
诸葛稳阴阴一笑,道哦?我为什么不敢杀你们?
莫言嘲道你难道不怕我们莫家吗?
诸葛稳冷冷一笑怎么?难道你以为我应该怕你们莫家吗?
林开翎截口道他虽然对莫家有些畏惧,但还是会杀我们的
莫言失色道为什么?
林开翎道难道他会跑出去对人家说我们是他杀的吗?
莫言面色更是变了,此时她才想起来,若是诸葛稳杀了他们,将不会有人知道。
诸葛稳笑道你果然聪明。
林开翎道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我们没有得罪你,若只是夜探金钱帮这一件事,你还不足以动怒杀了我们吧?
诸葛稳道什么都不怪,怪只怪你们太多事,这事江湖中已经不再有人怀疑了,偏偏你们多管闲事。
林开翎道原来真的是你盗走了款银,原来我们并没有找错方向。
诸葛稳冷冷道是我又怎样,找对了又怎样,还不是死路一条。
林开翎长叹道现在你可以来杀我们了。
诸葛稳双手一挥,黑夜之中突然冒出七八个蒙面人士,个个手持兵器,虎视眈眈盯着林开翎两人。
莫言失色地向后退了退,但看了一眼林开翎后,又向前迈了一步。
林开翎朝着莫言笑了笑你能对付几个?
莫言面色凝重地看了一遍,道三个。
林开翎道好,其余的留给我。
说完,已动了起来。
林开翎虽然没有拿来自己的剑,却带来了一柄木剑,桃木做的剑。
古老相传,桃木乃是五木之精,亦称仙木,又叫降龙木,有杀鬼辟邪的作用,却不知能不能杀死这几个黑衣人?
莫言手中精光一闪,已将自己的发簪拿在手中,一招刺了过去。他竟将发簪当做了匕首使用。
桃木剑轻灵飘逸,林开翎避重就轻,专挑黑衣人的穴位刺,一柄桃木剑在他手中竟有几种用法。。
几个黑衣人的剑法也是辛辣的很,一招使出,后招不断,源源不绝,宛如大浪起伏,前后推助,密不透风。
诸葛稳一直站着,看着林开翎,眼神之中露出惊然之色。
林开翎一招风起云涌,卷起了三个黑衣人的三柄剑,又用一招点点翠红刺穿了三人的喉咙。这一系列动作皆在眨眼之间完成,快如闪电。
莫言手中发簪轻轻一挥,就像天女散花一样,数点寒星爆射而出,三个黑衣人顿时惨呼起来,双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流出点点鲜血。
剩余的两人看的呆了,竟不再动手了。
莫言看着诸葛稳,冷冷笑了笑,大有你杀不死我我却杀死你的意思。
林开翎看也不看诸葛稳,直接对莫言道走说完,已掠了出去。
莫言道走,他想杀死我们,我们为什么要放了他?
林开翎回首朝着诸葛稳笑了笑,没有丝毫恶意。
但诸葛稳却觉得充满了嘲笑蔑视之意,冷冷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看得出来,你的剑法很不错,杀死我并不难。
林开翎又笑了笑你并不是这次的主谋,你只不过是一个替别人跑腿的,我为什么要杀死一个跑腿的?
诸葛稳怒火升起,喝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跑腿的?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件事的主谋?
莫言也是一脸疑色看着林开翎。
林开翎丝毫未改笑容第一,你若是这件事的主谋,盗走了灾款后,便会远走他乡,怎么还会留在这里。第二,你也没有办法掳走四派的弟子,我知道你的名声不在武功上,在谋略,所以你还不足以一下子制住四派的高手。
诸葛稳怔怔地看着林开翎,好久,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嫉恨,还是感叹,良久才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帮凶,为什么还放过我,不杀我?
林开翎又笑了起来自我来了之后,你从没有说过一句灾款失窃是钱惊龙监守自盗的话,你一直没有冤枉过他,所以我断定你肯定不是心甘情愿为他人所用。本来你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弱点了,但是我知道,只要是人便会有弱点,虽然不知这位主谋用了什么办法收买你,但想来你也是无奈的很。
诸葛稳怔住了,脸色一阴一晴,半晌才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错,我是被他收买的,但却不是钱,而是因为,,,,
一阵破空之声传来,语声嘎然而止,诸葛稳脸上还有笑容没有荡漾开来。
林开翎面色突变,急喝道小心
还是晚了。
诸葛稳已倒在地了。
林开翎急忙掠至他身旁查看,莫言看着远处黑暗的夜色,怒喝道什么人偷偷摸摸的?
夜色似是无人,无人答话。
诸葛稳面色暗紫,双眼之中已经精光外散,眼看是无救了。
林开翎急忙道是谁?
诸葛稳喘气不停,张开口似是想说出什么秘密,一口气未出,便停止了呼吸,再也说不出了。
莫言失色道好歹毒的暗器,好厉害的毒药。
林开翎一言未发,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对着那两个黑衣人说你们走吧。
走莫言失声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谁是主谋?
林开翎道他们不会知道的。
莫言道为什么?
林开翎道他们若是知道,刚才的暗器便有他们的一份了。
莫言不说话了,自己确实没有想这么多。
凶手既然留下他们的命,便是因为他们不会吐露他的身份,若非如此,他们焉有命在?
两个黑衣人一闪而逝。
夜色阴沉,几具尸体更显得阴森可怖,莫言不由地拉了拉衣襟。
林开翎忽然道你想怎样才能收买诸葛稳?
莫言想了很久,长叹道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打动他。
林开翎皱着眉,仿佛将双眉拧成一把钥匙,能打开谜团的钥匙。
莫言轻轻道你不用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的。
林开翎突然道走,去镇远
镇远不是一个地名,是一家镖局,南七北六十三省最大的联营镖局。
镇远镖局在洛阳,洛阳很近。
昔年司马青河以一柄快刀和一双肉掌,创下镇远镖局,而今已过了三十年,他看来还是那样魁梧健硕,只是几缕白发不经意间诉说着他的年纪。
司马青河知道自己已经年迈了,很多事已经力不从心了。他若是一匹骏马也到了迟暮的时候,更何况他是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若是迟暮,便是死亡。
司马青河今天早上心情还不错,早点吃的也多,一笼狗不理素馅包子,一碗开封百福斋白老夫人亲手磨的豆浆,外加一根鞭,他总认为一个人是不是老了,不是看外观的,而是看某个地方。他不想老,所以就坚持每天吃一根鞭,鹿鞭,狗鞭,牛鞭,甚至熊鞭他都吃。
虽是如此,但还是挡不住岁月的侵蚀。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种人,女人更是属于这种人,明明知道自己老了,却偏偏要重使铅华,浓抹胭脂来骗人,岂不可笑?
司马青河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老,自己若是老了,这偌大的镖局就成了空壳子了,想到这里,心胸之中涌起豪情万丈。但这股豪情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想起来他就头疼,不是他主动想起来的,没有人会自己甘愿想起那些惹自己头疼的事。是有人提起的,今天一早就来了,点名要见镇远镖局的总镖头,见了面就问出了让司马青河头疼的事。
司马青河看着这个叫林开翎的年轻人,心中羡慕之极,羡慕他的年轻,羡慕他的朝气,最主要的是羡慕他的桃花运,莫言长的不算丑,甚至有点倾国倾城的味道。
晚辈林开翎,此次前来主要是想问清一件事,半月之前贵镖局为什么不接朝廷拨灾款的那趟镖。
就这一句话,就让司马青河头疼起来,他不喜欢头疼,但却时常头疼,有时他自己常在想,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
他是大人物,头疼归头疼,话还是要说的。
他清了清喉咙,缓缓道不是不接,而是有人不让我们接。
不让你们接?林开翎不明白。
司马青河又道我们在接镖的前一晚上,就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只要我们不接这趟镖,就奉上纹银十万两以作酬谢,若是我们接了这趟镖,后果自负。
林开翎怔住了,事情原来另有隐情。
莫言嗤鼻一笑,长叹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镇远镖局竟有如此威风,看来江湖传言不可信啊。
司马青河面色红了红,没有反驳,神情反倒严肃起来,语气也凝重了一封恐吓信当然吓不住我,但可怕的是信上的落款,这落款若是传到你父亲那里,只怕你父亲会跟我一样,低下头走路的。
莫言变了脸色,突然道落款写的什么?
司马青河脸色阴晴不定,抬头看了一圈周围,深呼一口气,道落款画着一片雪花。
一片雪花?这算是什么落款?
一年四季,日月星辰,风雨雷电,雾露霜雪,都是世间最常见之事物。
司马青河看着林开翎他们两人的表情,疑惑的表情,不由继续说道你们可知道雪花谷?
雪花谷?是个酒楼?还是妓院?还是名景处?
司马青河沉声道雪花谷是很多年前一个神秘的组织,在一处神秘的地方,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但是雪花谷的势力却是江湖中最庞大,最可怕的。相传,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雪花谷的弟子,他们遍布天下。更为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他们就像是隐形人,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但只要接到任务,转身一变,便是雪花谷一等一的杀手。他们或许是你的亲人?或许是你的朋友,或许武林世家的门下弟子,甚至传言,四大派的长老之中就有雪花谷的弟子。
林开翎与莫言都怔住了,良久说不出话来。这等骇人听闻之事,怎么他们从未听说过?
司马青河看了看他们,淡淡道他们行事阴毒狠辣,视人命如儿戏,江湖中从来没有人愿意提起,何况纵是提起了也不知该如何说,他们不但是行事隐秘,不图扬名,而且向来是不留活口,斩草除根,行动一旦失败便自杀谢罪,从来不会落于别人之手,让其逼供。而且他们已经销声匿迹了很多年了,不知道这次怎么又重出江湖,插手朝廷灾款的事了
林开翎喃喃道这么严密的组织,是谁创立的呢?
司马青河缓缓道曾经不止一个人想搞清楚雪花谷的瓢把子是谁,但是他们不是失踪了,就是被暗杀了。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去调查了。
林开翎沉思片刻,道前辈可否让我看一下他们送来的那封信?
司马青河微微笑了笑可以,当然可以,我本来对这些书籍信纸的不感兴趣,但想着是跟雪花谷有关的东西,便留了下来。说完,起身去香案上拿出了一封信。
金黄色的宣纸,龙飞凤舞地写着二十几个大字。
闭门十日不接镖,奉上十万雪花银,如若不听此劝告,贵局百亩成灰烬。底下落款处赫然画着一片雪花,黄色的纸张上,洁白耀眼。
司马青河道这样的警告够不够清楚?够不够直接?
林开翎苦笑道够清楚了,也够直接,只可惜他们却不该留下线索。
司马青河诧然道线索?什么线索?
林开翎扬了扬手中的信纸,道这就是线索。
司马青河道你想从这张纸上查起?
林开翎道有时候一张纸也能说出很多东西。
莫言嗤笑道不就是一张信纸吗?外面大街上卖的到处都是。
林开翎毫不在意,道前辈知不知道江湖中谁对纸了解得最多?
司马青河道除了千张轩的老张头,只怕没有别人了,难道?你想去让老张头看这张纸?
林开翎点了点头前辈难道没有看出来这张纸不是一般的宣纸吗?
司马青河仔细看了看,发现它比常见的宣纸厚些,字迹周围形成了淡淡的,圆圆的晕,显然是纸张的问题。
林开翎继续道这样的纸张从未见过,做法也肯定极为独特,想必千张轩的大掌柜能告诉我点什么。
司马青河看着林开翎,一脸的惊讶,不住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懂这么多?
林开翎叹了声,道江湖中人。
司马青河怔住了。
杭州,千张轩。
老张头是千张轩的大掌柜,也是千张轩第十二代传人,一张纸放在他的面前,不用摸,不用闻,只是看一眼,便知道它的质地,它的年代,甚至是男人女人做的,他也能看出来。
现在老张头面前就放着一张纸,只不过他好像用看的看不出来了,所以此刻他已经拿了起来,轻轻地抚摸着,像是摸着女人丝滑的肌肤,陶醉其中。
莫言不耐烦地看了一会,冷冷道你到底看出来没有?难道你还要跟它促膝长谈?
林开翎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拉了拉莫言的袖子。
老张头慢慢放下手中的纸,呵呵笑了起来你这姑娘跟你爹年轻时一样的暴脾气。
莫言张口欲言,却被林开翎先说了前辈可看出来什么不同了。
老张头道这张纸果然大有来历,是用宣纸的料混合了西域的金银木制成,临渲染之际又加入了几滴黄金,做工繁琐之极,其实我们作坊也可以做这种纸,只不过太过奢华,而且中土不盛产金银木,你们看。说着,指了指手上信纸里的雪花,接着道你们看这一片雪花,是不是像画上去的?
林开翎和莫言怔住了,莫言脱口道难道不是画上去的?
老张头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画上去的,这纸张写上字后,会绕着墨迹淡出一层圆圆的晕,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还能画出如此精致的雪花呢?更何况用白粉研成的白墨,比寻常的黑墨更稀些,画在这黄金宣纸上只会淡出更大的墨晕,所以,这一片雪花肯定不是画上去。
莫言道难道是刻上的?
老张头又仔细看了一下,忽然道这也不是刻上去的,而是在纸浆过滤成型之时,镂空了此处,再用事先雕好的雪花嵌上,也只有这样才能衔接的毫无缝隙,如同天然生成的一般。
林开翎喃喃道有趣了,一封信就费这么大的周章。
老张头继续道这雪花的质地也不是中土之物,而是西域的太平花雕刻而成,此花花瓣洁白如雪,用来代替雪花正好不过。
林开翎道西域?西域远在万里,怎么会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老张头看着林开翎,也不知他在喃喃些什么,这两个年轻人奇怪的很,大清早地跑来要求鉴定一张纸,虽然这纸张是自己生平仅见,但也不值得为了它扰了自己的清梦。若不是看在莫家的份上,怎么会见他们?
林开翎忽然道前辈看这字迹,有些什么不同吗?
老张头看也没有看,口中道字迹我方才已经看过了,下笔有力,顿挫有致,想来也是一位冠领群雄之人写的,这一点在那四句话的口气上也能看出。
林开翎缓缓自语道冠领群雄?
莫言低声道看来他果然有些本事,雪花谷的瓢把子肯定是一位冠领群雄的人物了。
林开翎微微笑着看了看莫言,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要做一件事。
莫言道我?做什么事?
林开翎道闭上嘴。
莫言一窒,气得差点跳起来。
老张头笑了起来,莫言瞪着他,道你笑什么?显然是将气撒在他身上了,怪只怪他那不合时宜的笑声。
老张头笑着道我笑你。
我?莫言气愤道我有什么可笑的?
老张头道我笑你这么桀骜不驯的大小姐,也会有喜欢人的时候?
谁喜欢他了?说着,瞪了瞪林开翎,林开翎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问题。
老张头道我也没有说你喜欢他呀?反倒是你自己先承认的。说完,笑得更开心了。
莫言一窒,跺跺脚道看来你果然是老狐狸,诡计多端。
老张头一直笑着,就是不搭理她。
杭州街上,离开了千张轩。
林开翎奇怪地看着莫言,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莫言转过去脸,看着一旁的小摊,似乎小摊上卖的东西更吸引她,其实,她就是故意气他的,你既然让我闭上嘴,好,我就干脆不说话,要让你求着我跟你说话。
林开翎轻轻笑了笑,淡淡道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很可爱。
莫言暗暗欣喜,更有些好奇,转过头来,等着他说下一句。但林开翎仿佛不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了,竟然不再说话了。
莫言恨恨地望着他,冷冷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林开翎暗暗笑着,道你要我说什么?
莫言道你说我有时候很可爱,到底是什么时候?
林开翎悠悠道不说话的时候。
你。莫言气得很厉害,但却半嗔半笑地,追着林开翎满街跑。
其实对于女人就是这样,有时候他们生气了,直接的道歉倒不如委婉的夸奖,更实在,更好用。如果能运用得当,勾起他们的好奇心,那更能事半功倍。
杭州醉鱼楼。
这里的醉鱼是杭州一绝,醉鱼楼下便是西湖,有很多渔夫在这里捕鱼,若是醉鱼楼的客人需要时,便会有新鲜的鱼被送上来,在厨师的精妙厨艺下,再添加六十年的女儿红,一道新鲜可口的醉鱼就做成了,此时,鱼还没有断气,只是醉了,奄奄一息了。肉质在没有断气的鱼身上显得更加味美,这么好吃的鱼来过杭州的人都会禁不住想尝一口,更何况那位爱吃的莫大小姐呢?
醉鱼楼,靠窗的位置。
林开翎莫言二人点了一道醉鱼,一盘炸花生,一道糖醋里脊,一道四喜楼的素包子,林开翎又要了半斤女儿红。
林开翎慢慢地喝着,看着莫言双筷如飞,不一会,除了那盘炸花生外,其余的都只剩下盘子了,干净得跟清水洗过了一样。
莫言擦了擦嘴,突然打了个饱嗝,道好了,我吃饱了。
林开翎看了看四周投来的目光,皱了皱眉你难道就不能文雅点吗?
莫言想也不想,道不能。
林开翎不说话了,又喝了一杯。
莫言道你吃那么慢,是不是饱了?
林开翎瞪着她这盘花生我还没有下筷呢,你就将其他的都清空了,我怎么吃饱啊?
莫言失笑道呵呵,谁让你吃得那么秀气?一个男子汉吃饭跟大小姐一样,丢不丢人。
林开翎气得脸色都快变成猪肝色了,又喝了一杯。
莫言道待会我们又要去哪里查?
林开翎看也没有看她,道你猜去哪里?
莫言想也没有想,脱口道西域。
林开翎叹了口气,道看来有句话毕竟是说错了。
莫言道那句话?
林开翎道都说漂亮的女人没脑子,以我看,你既漂亮还很聪明有脑子。
莫言咬着嘴唇,脸色绯红绯红的,不再说话了。
既然挡不住女人这张嘴,索性便将她夸上天去,让她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再说话。
杭州城外的道上。
莫言道西域是不是在西边?
林开翎道西域不在西边难道在东边?东域才在东边。
莫言伸手指了指前面蜿蜒迂回的道路,道这里是不是东?
林开翎淡淡道是,你是不是发烧了?连方向都不认得了?
莫言道我们不是去西域吗?怎么向东边走了?
林开翎道谁告诉你我们去西域了?
莫言道方才在醉鱼楼不是说要去西域的吗?
林开翎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
莫言咬着嘴唇,瞪着他,怒道你耍我?
林开翎微微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要赶到一个地方,去做一件很紧迫的事情。
莫言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去哪里?做什么事情?
林开翎道武当。
武当?莫言疑惑道我们去武当干嘛?
报丧。林开翎道。
莫言更是奇怪了我们好好的去武当报什么丧?
林开翎低声道报丧就是有人死了,要告知他最亲的人。
莫言道你是去给紫云真人报傅云舒的丧?
林开翎轻轻道你总算聪明点了。
莫言瞪了他一眼,道难道我们不去西域追查线索吗?
林开翎道我刚夸你聪明了,你就又笨了,西域那么多金银树和太平花,我们怎么查起?总不能把所有的人都当成嫌疑人吧?
莫言一怔,恨恨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向前走去。
林开翎苦笑一下,跟着走去。
武当山下,一家客栈。
莫言看了看简陋的房间,道难道我们非要在这里过夜吗?
林开翎道天已黑了,难道我们要夜上武当山?
莫言戏谑地看着他,道难道你怕?
林开翎道没有人不怕。
莫言笑了我就不怕。
林开翎看了一眼,嘲道便是你师父青花大师也不敢这样说。
莫言一愣,咂了咂舌头,慢慢道有那么严重吗?
林开翎道少林武当一直为武林之首,执掌江湖牛耳,其门下弟子更是遍布天下,且都是恪守规矩,守正僻邪之人,深得江湖人士推崇,所以,若是有人敢对少林武当不利,便是武林同道也看不过去。
莫言脸上虽有怀疑之色,但目中却是已然全信了。
林开翎接着道若是让你列举出武林十大高手的话,你会说谁?
莫言道武林四大门派掌门人必须是有的,我师父和武当紫云真人,少林无相大师和峨眉的千红子,我师父也曾说过,若是有人的武功是他看不出来的,那肯定有藏边的红花喇嘛和南海的花月仙子,还有就是武林奇人鬼先生,相传他足智多谋,武功也是堪称一流,只不过行踪飘忽不定,很少有人得见真容。
林开翎点了点头青花大师说的自然没错,但是却忽略了几个人。
莫言道谁?
林开翎道京城妓院的老鸨子和一个半死的人。
莫言惊奇道妓院的老鸨子?莫言像是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
林开翎正色道正是,这件事武林中人根本不知道,只是我偶遇一个奇人,他曾对我说,世上有两个人的武功是他看不透的,一个就是京城妓院的老鸨子,另一个就是一个半死的人。
莫言脱口道若是老鸨子是个隐世高人的话,还有可能,那半死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林开翎道不知道。
莫言愕然,半晌才道这才九个,第十个是谁?
林开翎道只晓有此人,云深不知处。
莫言愣住了,喃喃道这算是什么答案?
林开翎道我说这些只是让你知道,武当藏龙卧虎,不是金钱帮可比的。
莫言冷哼了一声,打开了门,站在门口,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林开翎一窒,苦笑着走了出去。
夜晚寂静,林开翎一人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想着所有的线索,都是没有头绪,目前为止,还没有一条直接的线索能够指引盗窃者的方向。林开翎走到窗口,轻轻推开窗,吱呀一声,清凉透亮的月光洒了进来。林开翎怔怔地望着无边的夜晚和不远处高高耸立的武当山,忽然一声破空之声在耳畔响起,他身形猛然拔起,落在了房梁上,夺地一声,窗户上已多了一枚六棱镖,镖下挂着一张纸,林开翎轻轻飘了下来,走进看,只见信上写着几个字,深夜易眠,提防暗箭。
林开翎目中露出沉色,忽听隔壁莫言惊叫一声,连忙赶去,莫言手执软剑,冷冷地盯着窗口,窗户大开。
林开翎道有人?
莫言点了点头,指了指窗外的一棵大树上。
林开翎缓缓走到窗口,那棵大树枝繁叶茂,便是白天也看不到内里去,更何况是晚上呢?更是一团黑影,深重婆娑。他回头向莫言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留下,我去看看端倪。莫言一怔,脸上稍有不依的情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开翎一个飞鸟投林,落在了大树不远处的空地上,任是怎样看,也看不出树叶中藏着的人,林开翎暗道;难道方才那封信就是他给送的?若是他送的?又怎么会去偷袭莫言呢?他既去偷袭,又何必事先提醒我们呢?林开翎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扬声对着树丛道朋友,既然来了,总不能一直躲在树上吧?更深露重的,不如到房里薄酒一杯,去去寒气。
树丛中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
林开翎多想此时钻进去,拽他出来看看是谁,但敌暗我明,暗箭难防,他正苦思之际,却见旁边的石臼上放着一簸箕没有舂完的米,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抓起一把米,道朋友若是不出来,一直僵持下去,我可要逼你现身了。
一把白米撒出,宛如疾风中的暴雨一般,嗖嗖进了树叶中,也不知穿透了多少树叶,一把干米在林开翎的手中撒出,就能有如此的猛力,若是铁铜之类的暗器,岂不是有穿石的威力?
一条黑影嗖地一声窜了出来,一个跃起便在数十丈之外了。
林开翎不禁动容好轻功。说时,脚下轻轻一滑,也已在数十丈之外。
夜色中,两条身影一前一后,在微风中穿梭,匹练般迅疾,林开翎越追越惊,前面那黑衣人的轻功竟然如此出众,竟然连自己都一时半刻追他不上,林开翎知道凭自己的轻功绝对能在武林中排上前五名。
树木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一闪而过,再看时便已在数里之外了,两个人也不知这样飞了多久,林开翎每次将要赶上时,黑衣人便一个跳跃,跃起数丈,落下时便又拉长了差距,林开翎担心客栈中的莫言,若是这样追赶下去,不知何时才是个头,但只要自己没有后顾之忧,林开翎有把握黎明前追到黑衣人,因为他已经发现黑衣人每一次跃起落地后,传来的呼吸声便凝重几分,想来是跃起那一跳耗费心力,这样下去,他坚持不了多久。但林开翎却很担心这是个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便扬声道朋友好轻功,好韧力,只可惜却一味地逃跑,若非是我身有旁鹜,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就陪你玩下去了。林开翎说着,身形并未停下,而是脚步飞起,掠出数丈,伸手撒出一把干米,驻足看黑衣人如何脱身。
黑衣人闻听身后嗖嗖之声,连忙跃起转身,随手扯下身后的披风,凌空展开,无风自鼓,挡住了自己的身形。爆射而来的米粒都被披风挡下。
林开翎惊叹道好机智。
黑衣人冷冷哼了一声,双臂一挥,数点白芒激射而出,林开翎大惊,连忙挥出衣袖,旋转着卷起那白芒,甩到了一旁的树林中,黑衣人一怔,冷冷道你也不差。说完,转身掠去。
林开翎脸色一怔,神色之中多了几丝怀疑,喃喃道难道是雪花谷的人?怎地身形如此熟悉?转身掠至白芒落下之处,仔细一看,的确是小若蝇虫的雪花,看来真的是雪花谷的人了。
林开翎似乎是并不满意这个结果,诧异着摇了摇头。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莫言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林开翎后,脱口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知不知道去这么久让人多担心?
林开翎一怔,心中一暖,目中也是愉快之色你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莫言似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脸色红红的,道谁担心你了,我不过是怕你不回来付账罢了,我身上可是没有带银子的。
林开翎轻轻笑了笑,心中的愉悦之意并未减去。
莫言问道可追上那人了?
林开翎摇了摇头没有,那黑衣人的轻功不弱,便是我也只能勉强跟他保持一丈之内,一路追下来丝毫不见他气息渐弱,想必内功甚是雄厚。
莫言喃喃道会是谁呢?难道是雪花谷的人?
林开翎道或许是,他用来暗算的我的暗器也是雪花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黑衣人显然不是发镖提醒的人。
莫言道那又是谁提醒我们深夜提防呢?
林开翎想了想道不知道,或许是我们的朋友呢?说完,神秘地笑了笑。
莫言奇怪地看着他,喃喃道我看你是出去跑了一圈,脑子进风了,。
第二天
武当,真武大殿。
武当之名取自非真武不足当之,相传道教信奉的真武大帝就是在此得道升天。后三丰真人与朱雨航合力创下武当派,也以供奉真武大帝为主神。
此刻,真武大殿上,武当掌教紫云真人正在静静地坐着,等着那个方才道童报过的所谓来访者。
林开翎莫言二人缓缓步入真武大殿,庄严肃穆的真武大帝神像前,燃着丈许长的香,一个白须的古稀老者端坐着,一言不发地望着他们两个。这样的情景,连莫言都屏气凝息,不敢多言。
林开翎微微施礼见过,声音缓缓而出晚辈林开翎见过紫云真人。
紫云真人点头示意,随手一指下首的座椅,道坐。
林开翎抱了抱拳,算是谢礼了,便与莫言一同坐了下来。
紫云真人看了看林开翎,道不知林少侠来我武当有何指教?
林开翎道真人严重了,晚辈怎敢来武当指教,只不过是来报讯而已。
紫云真人哦了一声,道不知林少侠要报什么讯息?
林开翎没有说话,站了起来,自后背抽出一把宝剑,正是白云剑客傅云舒的随身佩剑,自从他遇害后,这剑林开翎便一直收着。
紫云真人惊呼一声,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林开翎连忙将碧水剑递上去,紫云真人身形晃了晃,颤抖着接了过来,喃喃道这是云舒的剑,剑在人在,剑忘人亡,他,,,?
林开翎伤神地沉思片刻,幽幽地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紫云真人听完,长叹一声,缓缓地退到椅子上,哀痛之色更甚,叹道我武当二代弟子中以他最是聪颖,内功剑术,拳法掌法都是一点即通,本以为能继承我衣钵,却不料竟天不假年,先我而去。
方才还神色自若,威严不可犯的紫云真人,此刻却变成了痛失爱徒的老人,看来修行一道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终究过不了情那一关。
林开翎道前辈节哀顺变,想必傅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前辈如此悲伤,
紫云真人道他自襁褓之中时便父母双亡,是由我抚养长大,如亲子一般,却不料,,说着,掩不住的悲痛之色又流露出来。
林开翎看紫云真人哀伤过度,唯恐他悲恸入心,便急忙道实不相瞒,晚辈今日前来虽为归还碧水剑,实则也是为了求证一事。
紫云真人缓缓将碧水剑放在了一旁的香案上,道求证?何事?
林开翎道不知傅兄生前可有什么至交好友?
紫云真人道云舒生性洒脱,外向开朗,四大派中倒是有他不少好友,其他的倒也没有听过。
林开翎奇怪地摇了摇头不会吧,傅兄说他在离开金钱帮之后去了一个至交好友家,四大门派的其余弟子都失踪了,这个好友自然不是他们中人,想必是他的红尘至交。
紫云真人疑惑道云舒对武术一道钻研颇深,向来是钩深索隐,孜孜不倦,所以很少下武当山。除非其他门中有事相召,其余时间也都在山上,怎么会认识其他朋友
林开翎不再说话了,紫云真人说出来的话,旁人质疑不得,因为他说的事情往往比你亲眼看到的还真,你可以怀疑自己的眼,但却不能怀疑紫云真人的话。
莫言一直都眼观鼻,鼻观心,在这大殿里她仿佛是连出气都不敢大声了,但是看到林开翎不再说了,眼色却一直朝自己使,便轻轻咳了一声,慢慢道真人可知道傅云舒平时与谁的关系最好?
林开翎微微一笑,不说话。
紫云真人道云舒在门中人缘一直很好,没有与哪位师兄弟有过过节。
莫言轻轻应了一声,看了看林开翎,林开翎无奈地地笑了笑,站了起来,道既然我们信息送到,也该告辞了。
紫云真人手抚着碧水剑的剑纹,缓缓应了一声。林开翎与莫言慢慢退了下去。
武当山下,莫言道现在怎么办?
林开翎道你说呢?
莫言想了想,道既然傅云舒去了一个好友家,侥幸逃过一难,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线索,如果我们找到这个好友,或许会有发现。
林开翎道嗯
莫言道那我们去哪里找他这个好友呢?
林开翎道你说呢?
莫言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意思?我分析那么多,你就一个恩和你说呢?难道就不会多说几个字?
林开翎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当一个人这样说话的时候,就说明他有一种想法。
莫言好奇地问什么想法?
林开翎道想静静。
莫言一窒,险些气晕过去,道好,你想静静,那我就静给你看。说完,把嘴撅起来,摆明了不再说话了。
两个人,一条羊肠小道,除了簌簌的山风和山间的鸟鸣,再没有其它声音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开翎悠然道一个女人只有在静如处子的时候,才是最美的,可是如果她能再做到一点那就更美了。
莫言一愣,问道哪一点?
林开翎道该说话的时候说话。
莫言诧然道现在该说话了吗?
林开翎道是的。
莫言道现在该说什么话了?
林开翎道现在你该问我,我们准备去哪里?
莫言不忿地说道我偏不问。
林开翎道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我们现在要去邙山。
莫言道为什么要去邙山?
林开翎道这句话你就不该问,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莫言气得,脱口道你,好吧,
林开翎似乎完全不知道她的怒气,接着道我们去找一个半死人。
半死的人?莫言惊奇地问道可是那个你说的排名前十的武林高手,半死人?
对林开翎道。
咱们为什么要去找他?
因为曾有位前辈告诉我,若是有什么疑难之处,只需要去找半死人,纵使天大的疑问也可以解答。
莫言更奇怪了又是前辈告诉你的?真奇怪那位前辈是何许人也?告诉你这么多武林辛秘。
林开翎神秘地笑了笑,莫言立刻摆了摆手你好了,当我没有问,每次你这样一笑,我就知道问题又石沉大海了。
林开翎笑着走了,莫言道难道你要去找一个半死的人问问题?
林开翎点了点头,莫言问道你要问他什么问题?总不能直接问他凶手是谁吧?
林开翎笑着道我想问他的是雪花谷的来历。
莫言知道了。
邙山,向来是帝王陵园,埋冢之地。有那么一句话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由此可见,邙山的风水之盛,冠绝天下。
一棵参天的皂荚树下,林开翎和莫言静静地站着。
林开翎道果然有一棵皂荚树。
莫言道这里怎么会有一棵皂荚树?这树上的皂荚不是能洗衣服吗?
林开翎道不错,只是在这里却没有人用它洗衣服,死人是不用洗衣服的。
莫言道那用它干嘛?
林开翎道听声音,你听,
莫言仔细一听,果然,树上慢慢的皂荚在风中叮当直响,风轻时音乐轻柔和煦,风烈时音乐如疾雷战鼓。莫言听了一会,问道难道死人还听音乐?
林开翎道难道死人就不听吗?死人也是人,也会说话。
放屁。莫言道。
林开翎笑了笑,并不生气,而是直接走到树下,看着树下的一座墓碑,缓缓从怀中掏出半截香,点了起来,插在墓碑前。
莫言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我们难道来这里是要上坟?
林开翎道不是上坟。
莫言道那你干嘛点香?
林开翎道叫人,叫醒半死的人。
莫言更是奇怪滴看着他,她实在怀疑林开翎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林开翎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静静地等。
莫言有些害怕,虽是青天白日,可在这满目凄惨荒凉的坟地里,等着一个半死的人,实在有些可怖。
突然,就在此刻,墓碑下有声音传出,吱吱扎扎的声音,像是在转一个生锈多年的磨盘。
莫言惊恐地看到,墓碑轻轻地转了转,露出一个黑暗深邃的洞,簌簌阴风扑面。
林开翎笑了笑,示意莫言下去,莫言一动不动,摆明了是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
林开翎无奈摇了摇头,进了地洞。
地洞里竟然有烛火,每隔丈许就会有一盏烛火,闪烁明灭。莫言紧跟着林开翎身后,已经贴上了他的身子。忽然,眼前没有路了,只有一面黑黑的石壁。林开翎对着石壁扬声道有人吗?
莫言惊呆地看着他,这句话太平常了,就像是乡下串门子站在门外说的一样,多平淡无奇啊。可是,此时此刻此地却有人回答了。
活人没有,半死的人却有一个。
莫言吓得说不出话来,林开翎却笑了笑,道老前辈康健依旧啊。
那老鬼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
林开翎道家师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比不得前辈在这里避世隐居过得潇洒。
你跟你师父那张嘴一样,鬼机灵,明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一味地奉承我。
林开翎正色道前辈错了,晚辈不是奉承你,而是我觉得人的一生可以放弃浮名虚利,为了自己的爱好而活,这才是最珍贵的。
久久没有了声音,隧道里寂静地可怕。
好久才传来声音,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一个是谁。
林开翎看了看莫言,莫言扬声道晚辈江南莫言。
莫家的人,莫无花还好吗?
莫言惊然地看了看林开翎,林开翎也看着他,显然不知道这所谓的莫无花是谁,可莫言却更是惊讶,只因这莫无花乃是其太爷爷,至今已然仙逝百余年了,想不到还有人记得他。
莫言顿了顿气息,道莫太爷爷已经仙游百年了,不知前辈怎么会认识他老人家?
哦,死了,唉。声音似乎一下子沧桑伤感起来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地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了。
莫言一窒,难道他是跟太爷爷一辈的人,那他的年龄岂不是?
你还没有跟他说我是谁吧?第一个你当然是指林开翎,而她自然是莫言了。
林开翎道晚辈谨遵家师谕令,不敢将前辈的名号行踪吐露旁人。
他是老鬼,才教出来你这个小鬼,你已将她带来,说不说还有什么紧要的。
林开翎轻轻笑了笑,不说话了。
那人似乎是知道莫言的惊奇,缓缓道我叫萧英皇,本是帝皇山萧家的人。
什么?莫言脱口道帝皇山萧家?
你也知道帝皇山萧家?呵呵,是啊,谁不知道呢?两百年前提起萧家,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它盖过武当少林也不为过。我们萧家从不涉足江湖之事,可是江湖上解决不了的事,却向来离不开萧家。可见我家的威风之盛,可是,偏偏我不争气,虽对武术一道有些领悟,却偏偏不喜欢争名夺利,干涉江湖之事,只是喜欢收集品尝天下名酒,正是这酒害了我。
林开翎似乎是知道他的故事,长长叹了一声。
后来我散尽家财,遍寻天下美酒,遇到了你师父,那老鬼。显然是说林开翎的师父。他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一瓶千年醉,我既然知道了,自然不会放过,求他了三天三夜,又跟他打了七天七夜,他才愿意将千年醉给我,我只喝了一口,便醉了,那酒也着实厉害,我这一醉便醉成了活死人,若不是你师父给我找了这么个地方栖身,只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我迷迷糊糊地半醉半醒,过了百余年,若不是你点燃叫魂香,只怕我还在醉梦中呢,只是,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可我还是记得那酒的味道,可惜,被你师父给抛进西湖了。说完,啧啧了一下嘴,仿佛是意犹未尽,酒香在眼前。
莫言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喝醉了酒,一醉就醉了一百年。
林开翎道前辈如此这般,家师也内疚不已,深深自责不该让你喝下千年醉。
哈哈,不怪他,反而是我因祸得福,做了被时间遗忘的人。笑声苍凉落寞,仿佛是落日之后的最后一声乌啼。
笑声停止以后,你们不会是来看望我这个半死人的吧?
林开翎道晚辈是想跟前辈打听点事情。
说吧,
林开翎道前辈可知道雪花谷?
雪花谷?似乎是思索了一会知道,百年前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只是已经销声匿迹百年了,传说是龙头老大失踪,他们树倒猢狲散了吧。
销声匿迹了?林开翎诧异道
对,已经不复存在了。
林开翎道难道前辈也不知道雪花谷的老大是谁?
似乎思索了良久当年武当派的执剑长老被雪花谷暗害后,武当曾出面联合四派六帮八大世家一起对付雪花谷。可雪花谷也忒地神秘,连总舵分舵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对付他们。一年之后便不了了之,后来武当暗中调查他们的龙头老大,调查了几年也是一筹莫展。当任武当掌教是白云真人,已有八十之寿,眼见自己耄耄之年,命不久矣,便夤夜去了帝皇山,求我出面。那时候我年少轻狂,想也没有想便答应了,过了不久白云真人便过世了。我却为了这个承诺忙了十年。穷十年之功才查出来一点点蛛丝马迹。
林开翎紧紧问道难道前辈查出来雪花谷的龙头老大是谁了?
唉一声叹息,林开翎便知道答案了,那声音接着道试想那雪花谷是何等严密,庞大的组织,从来执行任务俱都是不留活口,只可成功不需失败,失败了便是自杀谢罪。而且历来任务失败的次数少之又少。只因他们的武功实在高绝,只怕能与四派的长老相比肩,虽是如此,可我帝皇山有通天彻地之能,怎么会查不出东西来。
林开翎道前辈查出了什么?
我查出他们的武功招式虽然新奇凌厉,但是运气和用招之理却和佛门武功有些相同。
莫言惊声道难道他们是佛门弟子?
那就不知道了,,而今天下佛门以少林寺为尊,少林寺虽有南北之分,武功却殊途同归,出自达摩老祖,若真是,,,叹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林开翎道前辈所说的是百十年前的雪花谷,可后来不是销声匿迹了吗?
对,之后的几年间,他们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后竟绝迹江湖了。都纷纷传说是龙头老大失踪,所以才隐匿江湖
莫言道那现在出来的雪花谷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有雪花谷的弟子吗?
林开翎道不错。说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清楚楚。
竟然有这等事情?百年前他们就已经销声匿迹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呢?
林开翎道难道前辈也不知他们的底细?
以前的雪花谷我知道,现在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了,
林开翎轻轻应了一声,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我虽不知道,可有人知道。
谁?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开翎和莫言同时道。
不可说。不可说。
林开翎怔住了,莫言道老前辈是开我们玩笑么?
我虽然不可以说他的名字,却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去找他。
林开翎明白了,有些事情的确不可说,可是却可以指点一二。
邙山脚下,林开翎和莫言两个人慢慢走着。
莫言看着林开翎道我们真的要拿着这一根蜡烛去赴宴?
林开翎道嗯。
莫言道那老头是不是骗我们俩呢?给我们一根蜡烛,让我们不远千里跑到泰山去赴宴?
林开翎又道嗯。
莫言道你难道就没有其他话要说吗?
林开翎道有。
那你说。
林开翎接着道你以前有没有听过百烛宴?
没有。
我听过。林开翎看着远处,似乎是陷入了深思古老相传,江湖中有一队人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他们隐匿于世上的每个角落,他们中或许有人是厨师,是乞丐,甚至是王公大臣,门阀长老,他们每十年举办一次百烛宴,只为满足各自的好奇心,可是代代相传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了,他们举办的百烛宴也是从不邀请外人参加,除非拿着他们特制的蜡烛,而且只要有缘参加他们的百烛宴,就可以跟他们提任何问题,他们也必将竭尽全力答复。
有这种事?莫言惊奇地说道。
林开翎不说话。莫言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林开翎还是不说话,莫言又道肯定是你师父对你说的,你师父到底是谁?为什么萧前辈叫他老鬼?
因为他够老,因为他是鬼机灵。
。。。。。。。。
泰山,深夜,无月,有轻风。
把蜡烛举高点。林开翎对莫言说。
莫言只得把手中的蜡烛举得更高,口中道你就不怕被风吹灭吗?
林开翎道放心吧,这种蜡烛扔在水里也不会灭的。
莫言不情愿地高举蜡烛,跟着林开翎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山道上,黑夜中的泰山像是一个洪荒巨兽,阴森可怖。
咚,咚。声音响起。
莫言道哪里的声音?
林开翎指了指远处,走,当下疾步飞去,莫言紧忙赶上。
声音越来越近,一块大石之后,一片烛火在地上闪烁,每盏烛火后年都端坐着一个人,一个黑衣人,一盏烛火一个人,互相围圈坐着,里外围了几层,安静地坐着,像是泥塑的一样,没有一点声音。
莫言紧张地拉着林开翎的衣袖,大气不敢出,林开翎拿着烛火走了过去,似乎这些人真的是死人一样,对林开翎的到来他们并没有一丝动静,林开翎缓缓地坐下,坐在一处空地上,将蜡烛放在地上安好,莫言紧跟着坐在他身后。山风呼呼,夜色更浓,连夜枭都没有叫声了,静得有些死寂。
林开翎心里默默地数了数,连同自己带来的烛火,一共九十九根,还缺少一根不够百,难道他们是在等最后一个人的到来?莫言道他们是不是睡着了?怎么不说话?
林开翎不说话,显然不是睡着了。
忽然一个女人的笑声传来,咯咯的笑声,在黑夜里仿佛是带来了一丝暖意,林开翎明显感觉到那些黑衣人的身子震了一下,似是有所动。莫言循着笑声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一个与此时此地此情此情完全不符的女人,走了过来。林开翎眼前一亮,她的确很漂亮,明眸皓齿,一身红衣更是惊艳四方,看着约有二十来岁,悠然走来仿佛是踏春出游的闺门女。
她看到地上的蜡烛和黑衣人,丝毫不在意,径直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从袖中掏出一包瓜子,磕了起来。
莫言诧然看着她,更是呆了,林开翎也是惊奇不已,忽然对莫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莫言道。
林开翎道你在想吃她的瓜子。
莫言一窒,轻轻锤了他一下,不过,她的确有点想吃了。
地上的黑衣人一个都不说话,还是纹丝不动,静若寒蝉。
莫言轻轻低声道你猜他会不会是第一百个人?
林开翎看着红衣女子,道如果她是第一百个人,应该会点蜡烛
这时候,红衣女子已经将瓜子磕完了,拍了拍手,从石头上站起来,对着地上坐的诸人,缓缓道你们都来得挺早啊?
诸多黑衣人纷纷抬了抬头,缓缓应了一句。红衣女子瞧也不瞧林开翎和莫言两人,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们两个格格不入的衣着。红衣女子又道你们晚上都吃饭了吗?
黑衣人都摇了摇头,红衣女子笑了笑道你们真傻,我就吃饭了,而且吃得很饱,一笼狗不理的包子,一碗王婆亲手磨的豆花,外加一包瓜子,吃得很饱,也很好。
黑衣人还是静坐着默不作声,面前的烛火闪烁不定。
红衣女子道花老六在哪里?
在。一个黑衣人站了起来。
你没有吃饭吗?红衣女子问道。
花老六似乎身子颤了颤,慢慢道没有。
红衣女子笑了起来你在泰山脚下天门客栈里,要了一盘蒸火腿,喝了半斤花雕,这些难道是狗吃了吗?
花老六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似乎是惊惧不已,红衣女子缓缓走到他面前,端起他的那盏烛火,缓缓道这烛火你也不配了,你去吧。
花老六顿时瘫痪在地,不住地求饶求夫人开恩,饶小的一回。
红衣女子挥了挥手,道不必多说,天还没有亮,你还有三个时辰可躲藏,三个时辰以后,你就分身乏术了,去吧。
花老六一怔,急忙站起来,跺了跺脚,转身飞进了黑暗中,似乎是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
红衣女子缓缓将蜡烛收在衣袖之中,慢慢又坐在石头上,道刘裁缝。
在应声站起一个黑衣人。
红衣女子道人人都说你量衣下剪,不偏不正,你说,我为了一顿饭将老六逐出去,让他在江湖中无容身之处,终生逃亡,对他公平吗?
公平。刘裁缝斩钉截铁地说道。
哦?红衣女子轻轻道怎么公平了?你说说看。
刘裁缝拿起烛火,道花老六这几年拿着门中消息,卖给不少武林人士,发了笔小财,而且上个月太湖帮的一干众兄弟外出送货,途经长江,花老六竟然告知十二连环坞,致使双方火拼,死伤过百。这等行为实在败坏门中声誉,夫人此举实乃肃清本门不正之风。
红衣女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四周的诸多黑衣人也是茅塞顿开,齐都点头致意。
红衣女子道刘裁缝,坐下吧。
刘裁缝将蜡烛安在地上,缓缓坐了下去。
红衣女子道你们可还有其他事吗?
启禀夫人。一个黑衣人站了起来,声音微柔颤弱,想来是一位老妪,老婆子年迈,怕是不能熬到下一届宴会了,所幸老婆子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些用,希望夫人给他个机会。
红衣女子站了起来,轻声道李大娘,你是我门中的前辈,为本门尽心尽力了数十年,你若要退,我也不敢强留,你儿子我也是知道的,不错,就让他替你吧,这里的东西够你养老了。说着,递给她一张纸,老太太连忙跪下,欢喜地接了过去,想来是不菲的钱财。
红衣女子接着道可还有事?
诸人纷纷摇头,仍是不敢言语。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好吧,既然门中事务已清,就让我们来看看这两位新朋友。说完,伸手指了指林开翎二人,林开翎和莫言连忙站了起来。
红衣女子道你们怎么会有本门的烛火?
林开翎道乃是一位前辈所赐。
哦?红衣女子疑惑道本门只有一枚烛火送给了一位萧姓前辈。
林开翎道不错,正是萧老前辈让我们来的。
红衣女子道到底是帝皇山萧家的人,活到现在也有一百多岁了吧?
李大娘道整整一百六十岁。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想来你们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林开翎道不错。
红衣女子道连萧老前辈都不能解决的事情,说来听听。
林开翎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红衣女子点了点头我近期也知道这个金钱帮的疑案,只是你说的雪花谷却是没有耳闻,你稍等片刻。说罢,转头看着诸多坐着的黑衣人,道邱不智邱大哥可在?
在。应声站起来一个黑衣男子。
红衣女子道你来说说这雪花谷的事。
是。邱不知道雪花谷本是两百年前的一个神秘组织,以杀人越货为生,门中弟子来历神秘,有些是名门弃徒,有些是家族败类,武功甚高,当时盛行一时,连正道四派也隐忍蛰伏,避其锋芒。只是约在百年前雪花谷瓢把子神秘失踪后,门中弟子群龙无首,便渐渐听不到雪花谷的踪迹了,销声匿迹已有百余年,实在不知现在竟然又冒了出来。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看着林开翎,不说话。
林开翎道听闻贵门中能人异士颇多,不知道能否帮我解开这个迷惑?
红衣女子呵呵笑了笑不过是一些传闻罢了,你们可有什么办法帮助他?问了问诸多黑衣人。
中间站起一人方才少侠所说之事,听来匪夷所思,诸多四派高手组成铜墙铁壁,固若金汤,可还是让灾款丢了,这等本事只怕不是人所能为。
红衣女子道周无知周二哥的意思,难道是鬼盗走的?
山风呼呼的夜晚,说得莫言后背凉飕飕的,连忙紧挨着林开翎,贴得近点。
周无知道非也,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发生了,灾款安安稳稳地放在洞中,门上有锁,门外有数位高手守护,可还是被盗了。只有两种可能。
莫言和红衣女子齐声道那两种?
周无知道一是灾款根本没有放进去,二是灾款根本没有丢。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道。
林开翎更是惊奇不已可那么多人明明看到灾款放进去了,而且那么多人守卫着密室,结果里面的灾款却不翼而飞,不见了。
周无知神秘地笑了笑,道少年郎,你是亲眼看到?还是听别人说的?
林开翎怔住了,良久才道你的意思是,里面本来就是空的,守卫过去的时候就是空的?灾款根本就没有放进去?
周无知道有这个可能,只是推测,毕竟没有深入了解,一切还要看最后结果。
林开翎轻轻应了一声,又在沉思了。
红衣女子道周二哥的想法向来独树一帜,不走寻常之路,想来是有些道理的。
莫言静静地看着林开翎。不知道他在沉思些什么。
红衣女子道我们只能帮少侠到这里了。说着,带着诸人离开了,百十号人物竟然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静静地散去了。
深夜的山风呼呼地吹,莫言挨林开翎更近了。
次日,泰山脚下。
莫言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林开翎道苏州。
莫言道还去苏州?
林开翎道去苏州怎么了?难道苏州不美?
莫言道美是美,可我们不是要查案吗?
林开翎反问道查什么案?
莫言道金钱帮的灾款失窃案。
林开翎道金钱帮在哪里?
莫言道苏州。
林开翎道你好聪明啊。
莫言道我们不是去过金钱帮了吗?怎么还去?
林开翎道那位百烛宴上的周二哥说的不无道理,或许我们一开始便想错了,昨夜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
莫言疑声道什么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啊?
林开翎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便少了一个人。
莫言道谁?
林开翎道金钱帮的帮主夫人。
莫言道那个蛮族女子?
林开翎疑声道蛮族女子?钱惊龙的夫人是蛮族人?
莫言道难道你不知道?钱惊龙年少时候游历西域,带回来的就是她,两个人恩爱非常,是江湖一段佳话。
林开翎恍然大悟哦,原来她是西域女子。西域的,有点意思。
莫言显然不关心钱惊龙夫人是西域人,道你说的多了一个人,多的是谁?
林开翎道多的人便是傅云舒。
莫言不明白了,他跟着四派的人一起守护灾款,怎么会是多出来的人呢?
林开翎道灾款失窃后,其他人都失踪了,却偏偏他没有失踪,而且还遇上我们,不是奇怪吗?
莫言道那是他临时去了一个朋友家,才侥幸躲过去,后来还是遇害了。
林开翎摇了摇头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所以我们要去拜访一下这位西域娘子。
金钱帮后山,一处竹林生风,花圃满院的小院。
林开翎和莫言见到了钱惊龙的夫人,果然是西域女子,鼻高眼大,嘴小肤白,显然不同于中原女子。
钱夫人静静地看着二人,道不知道二位来这里所为何事?
林开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堂上悬挂的一幅画,莫言只得道闲来无事,特来造访。这算什么回答?
钱夫人毫不为奇,道寒舍粗茶,不足以待客。
莫言道无妨无妨。便赶紧推了推林开翎,希望他接两句话,不然,这样酸的客套话,自己实在不知怎么继续说?
林开翎回过神来,看着画道这画上的风景好奇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
钱夫人笑了笑道那是我西域独有的,中原少见。
莫言连忙去看,却只见画上是一片花海,熙熙攘攘的洁白,花团锦簇,跟本看不见花枝花茎,虽白茫茫一片,却也是色如白雪,花型大小各不相同,想来是出自名家之手。
林开翎道小可对画有些研究,这独色作画最是难得,能画白色更是难得,却不知是谁的手笔?
钱夫人道少侠谬赞了,此乃我思慕家乡,一时情动手下,便画了此画,聊以解慰思乡之情。
林开翎拱手道夫人谈吐不凡,画技超群,却不知这画上的景色确实存在吗?
钱夫人笑了笑道怪不得少侠好奇,这花唤作太平花,是西域的神花,中原人士见者甚少。
莫言惊异一声太平花?
林开翎连忙道原来如此,这样绝美的花,只可惜中原没有,小可无缘得见了。
钱夫人道少侠若是想看,贱妾后院便有一株。
林开翎惊喜不已,哦了一声,便道烦请夫人带路。莫言也立刻站了起来,显然也很想看看这太平花。
钱夫人微微笑了笑,道随我来。便出了厅堂,门前一个转弯,便到了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好大的花圃,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简直是一片花海。钱夫人便在里面穿花而过,林开翎二人紧随其后,花丛没人,花香馥郁,花丛之间隐隐有一条羊肠小道,似成格局。林开翎低声吟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钱夫人身形转换不停,若不是林开翎二人跟得近,早已找不到了。不一会,钱夫人顿住身形,停在了一处空地上,旁边都是高耸的花株,圈围成一个圈,一处空地上赫然长着一株如伞的花,洁白耀眼,隐隐看到里面的花枝,其余全是白色的花朵,香气清澈。莫言也看得呆了,只因中土的花虽也是各有不同,但俱都红花绿叶,平分秋色,还不曾有这只有花朵,看不见绿叶的花。
突然一阵清风徐来,花瓣满天飞舞,恍如沐浴在飞旋的花海中。莫言轻轻伸手,抓了一朵花瓣,转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花瓣,美得呆了。林开翎轻轻抖了抖衣袖,抖落了些许花瓣。转头看了看钱夫人,身上却洁净如初,不由地暗暗心惊天女散花,维摩不染,好厉害。
钱夫人看着观花的两人,慢慢道日已三竿,不知道两位可留下用饭吗?
林开翎连忙道不敢叨扰了。一般客套的留人就是这样问,可若是真想留下用饭,便不会那样问,而是直接去做饭,做好不用客套,便留住了客人。
离开钱夫人的小院,莫言便忍不住了那封书信你还记不记得?
林开翎道你记得我怎会不记得?
莫言道怎么会如此奇怪?书信上就有太平花的花瓣。
林开翎道或许是个巧合呢?
莫言道巧合得如此之巧,只怕是故意为之的吧?
林开翎沉思一会,突然道走,去杭州。
杭州?千张轩?莫言问道。
对,找老张头。林开翎道。
杭州,千张轩。
老张头看到他们就笑,似乎是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自己也是风流倜傥,美女在侧。
莫言道你这老头,看到我们就一直笑个不停,到底在打什么坏主意?
老张头顿住笑颜,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是在打主意,却不是坏主意,是好主意。说完,神秘地笑了笑。
莫言好奇地问道什么好主意?
老张头道我在想做个媒,把你许给林小哥。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莫言一怔,双腮绯红,林开翎也囧得面色唰地红了,莫言愤愤道你这老头,为老不尊,小心我告诉我爹爹,看不扒了你的皮。
老张头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太有才了。
林开翎干咳了好几声,才缓缓道晚辈前来,还是为了前几天的那件事。
老张头慢慢收回心神,道还是那件书信的事?
林开翎点了点头前几日前辈说那太平花是西域所产,只是不知中土可能种得出来?
老张头悠悠想了一下,道中土难有人种得出来。
林开翎问道为什么?
老张头孢道你们有所不知,那太平花不比寻常的花,西域土质坚硬,地下炎热,故此太平花被热力催发的生不出绿叶,全是花朵。可是中原土质蓬松,地下寒凉,故此种不出。可若是西域人士,又深谙种花之道,便会在树下开出一个小洞,每日傍晚以火烤之,且浇灌都用开水,这样下来,想要在中土存活,并非难事。
林开翎惊奇不已,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种植的花。
老张头道那太平花虽好,却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中土也没有人去研究怎样种植它。
林开翎点了点头。
离开了千张轩,林开翎便直奔武当山来。
还没有上真武大殿,便听到里面人声鼎沸,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进去,原来是紫云真人被害,众弟子都慌作一团。莫言报出江南莫家的名号才进去,大殿上,紫云真人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流了一滩。林开翎沉思一会,便叫莫言一起离开了。
山下,莫言问道你为什么会想到再来一次武当山,难道你知道紫云真人会遇害?
林开翎沉思了一会,沉声道我不知道紫云真人会遇害,如果知道,我怎么会让它发生?只是我想到一些事情,要来问一下。却不知道紫云真人已经遇害了。
莫言叹声道紫云真人的武功是何等的厉害?竟然也被人正面刺死,看来雪花谷的人果然是鬼神莫测了。
林开翎摇了摇头连你也看出来了,紫云真人是被人正面刺死,试问天下有谁的武功可以高到一招刺死他?只怕也是紫云真人相识之人所为,所以才一招得手,不然,若是陌生人怎么会近得了他的身边?更何况即使近了身边,真人心中也会对他提防一二,怎么会连一丝打斗都没有,直接被刺死了。
相识之人?莫言奇怪地说道傅云舒是被认识的人所害,紫云真人也是,难道他们是被一人所害?他们是师徒,凶手既然认识傅云舒,定然也认识紫云真人。
林开翎点了点头极有可能。
莫言接着道你想问紫云真人什么问题?为什么上次不问?
林开翎道我只是觉得傅云舒死的太蹊跷了,他自好友家出来走了一路没有遇害,偏偏遇到我们之后遇害了,难道不奇怪吗?
莫言一脸疑色,她知道林开翎肯定有后话。果然,林开翎接着道这其中定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莫言点了点头。
林开翎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紫云真人一死,谁将会接掌武当掌教?
莫言思索了一下,道武当收弟子颇为严谨,所以门下弟子不甚众多,除了二代弟子的武当四秀外,其余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实在想不到有谁可以担此大任。
林开翎试问道难道武当就没有长老吗?
莫言道武当藏剑阁有一个长老,紫霄真人,只是他已隐退二十多年了,怕是不会管这些事吧。
林开翎道这个紫霄真人可是当年跟随钱惊龙血战关外一群鹰的?
莫言想了一会,道对,当年我华山也派了几个人去。
林开翎双眼闪烁不停,问道你知不知道紫霄真人在哪里隐退?
莫言一怔,笑道你算是问对人了,他最喜我华山的一线红松茶,所以,师父派我去给他送过一回。怎么了?你难道怀疑是他杀了紫云真人吗?
林开翎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问一些其他事情。
西湖。
一艘画舫上。
林开翎道我们不是去找紫霄真人吗?怎么游湖了?
莫言道游湖难道就找不到他了吗?
林开翎失声道难道他竟然在这里隐退?
莫言反问道难道隐退就必须在深山古林中吗?
林开翎道不错,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也是一艘轻舟,一个白须长长的老者在垂钓,身旁一个方桌上放着一把紫砂壶,配着一个茶碗。
轻舟独钓,垂柳送风。
如画的湖上,有一个独钓的老人,显得更出神入化了。
林开翎看得呆了。
还没有等莫言他们说话,老者便笑道你这小娃,又来给我送茶叶吗?
莫言嗔道难道不给你送东西,便不许来找你吗?
果然是紫霄真人。
紫霄真人哑然失笑女娃好厉害的嘴,当心这样嫁不出去。
莫言道你要是再这样说,以后你就喝西湖里清水吧。
紫霄真人摇了摇头不说不说了,你带这个小娃来,不会是也来看我这个糟老头的吧?
莫言不说话了,林开翎却道晚辈林开翎,有些事情想问问前辈。
紫霄真人脸色一凝,道什么事情?
林开翎道晚辈想知道二十多年前关外那一战,可是钱惊龙带领的?
紫霄真人点了点头,抿了一口差,道是他。
林开翎道当时钱惊龙的夫人可同去了?
紫霄真人诧异道当时钱惊龙还没有结婚,何来的夫人?
林开翎疑惑了,看着紫霄真人。
紫霄真人接着道钱惊龙就是那时结识的钱夫人,那一战结束后,才带他入关来的。
林开翎恍然大悟,紫霄真人忽然笑道这钱惊龙果然是人中之龙,那一战虽然死伤无数,无数人赔了性命,可钱惊龙却赚了两个人回来。
两个人?林开翎问道。
对紫霄真人道钱惊龙除了结识他夫人之外,还带回来了一个孤儿。
莫言突然道怎么江湖中从未听说过钱惊龙有儿子呢?
紫霄真人眼睛一翻难道他领回来一个孤儿,就要做自己的儿子吗?
莫言一愣,林开翎道怎地江湖中也没有听过钱惊龙有钟爱的弟子?
紫霄真人眼睛翻得更高了难道他带回来的人,就一定投在自己的门下?
林开翎眼睛一亮是不是投在武当门下了?
紫霄真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林开翎凝声道傅云舒就是那个孤儿吧?
紫霄真人沉声道你明明知道了,还来问我,
林开翎摇了摇头,不说话,莫言似乎想说什么,也被他制止了。因为他知道莫言想说什么,紫云真人的死讯,他这么大的年纪了,又何必让他知道这些伤心的事呢?何况有武当派的人在,他们自然会告诉他的。
离开西湖之后,林开翎他们直奔金钱帮,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到了后山。
竹林小院,满院香风。
钱夫人静静地坐着,看着林开翎两人,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林开翎道来跟夫人要一点东西
钱夫人好奇地看着他要什么东西?
林开翎道要一千万两银子。
钱夫人脸色一变,惊然看着他,而后冷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开翎笑了笑银子在金钱帮的山洞里放着,除了金钱帮的人,外人只怕不知道里面错综复杂的地形吧。
钱夫人道难道就凭这一点,你就说是我?
林开翎道本来也没有怀疑到夫人,可你冒名雪花谷留信于四大镖局,又用雪花镖偷袭我们,想用雪花谷分散我的注意力,可惜也正是这一招暴露了你的身份。
钱夫人微微一笑可你不要忘了,密室外还有四大派的高手镇守着,难道我能飞进去不成?
林开翎道别人不能,你却能,只因有个傅云舒在帮助你。更何况你的武功高深,只怕不在你夫君之下
钱夫人轻轻道哦。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武功,傅云舒又怎么会帮助我呢?
林开翎道那日在后花园中,一阵清风徐来,花瓣竟然沾不得你的身,若非是内功精绝,气蕴周身,又怎么会做到那样。傅云舒他跟你一样是西域人,或许你们还有其他什么关系,所以,他才会帮你做卧底,其余四派的人显然不会怀疑到他,自然很容易被他暗算。
钱夫人还是微微笑看着林开翎,不说话。
林开翎道你盗取灾款显然是想陷害钱惊龙,至于你们之间的缘由,外人是无从得知的。
钱夫人面色淡淡,微微道不错,是我陷害他的,全是我做的。
林开翎一怔,显然想不到她竟然会承认的如此干脆。
莫言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钱夫人脸上一抽,惨然笑道我已无话可说,也不用你们动手。
林开翎脸色一变,只见钱夫人双眼光芒渐渐息去。莫言失声道她服毒了。
林开翎连忙查看,连点她数道穴位,钱夫人气息越来越弱那晚上,我便知道这件事情是盖不住的,只愿就此结束。说完,双眼已轻轻合上,逝了。
林开翎突然身上一冷,从头顶冷到了脚底。因为一个念头突然升起那晚上若是她暗算我的?那救我的又是谁?难道是傅云舒?不可能,傅云舒既然对四大派的弟子狠得下心,又怎么会救我呢?还有,钱夫人若是盗取了灾款,怎么还会痴守此地不离去,她若是凶手,躲避嫌疑还来不及,又怎么用太平花瓣这个明显的线索?难道凶手另有其人?难道我竟冤枉她了不成?
尾声
钱惊龙的旧宅,一个破败的小茅屋。
钱惊龙对林开翎的到来很惊喜,道你可查出来是谁了?
林开翎淡淡道对。
谁?钱惊龙紧问道。
尊夫人。林开翎道,说完紧盯着钱惊龙。
钱惊龙失声道是她。意外之后便是震怒不已她竟然如此狠心,陷害于我。
林开翎突然笑了我的话,你信吗?
钱惊龙怔住了我怎么会不信呢?
林开翎道你信,我却不信。
为什么钱惊龙道。
因为我知道灾款根本就没有失窃。
啊,怎么会呢?
尊夫人也根本不是凶手,她是被人陷害的。
钱惊龙惊讶了,立刻问道谁会陷害她呢?
你,是你,也只有你。林开翎道虽然不知道你们的纠葛是怎样的,但陷害她的肯定是你。
钱惊龙脸色一寒,干脆不说话了,直接轻轻哦了一声。
林开翎接着道我以为只有尊夫人才有太平花,也只有她才可以煽动傅云舒,可是,她何必非要用太平花呢?这不是一个很明显的线索吗?所以,一开始我便错了,那些她可以做的事情,你也都可以做,你可以拿来太平花,你也可以号令傅云舒,因为他是你的义子,也只有你才能让尊夫人心甘情愿地为你担下这一切,甘愿赴死。
钱惊龙冷冷道既然是我,灾款呢?在哪里?
林开翎道灾款根本就没有丢,而是在密室的下面。
这就像是街头表演一样,明明放在第三层的东西,却突然不见了,因为它掉进了第二层。当所有人都在守着密室的时候,其实灾款根本就不在里面,而在密室的下面。那数层的密室,每一层都一模一样,钱惊龙说将灾款放在了第八层的密室里,然后带着四派的高手一起看了看灾款,锁上门,而锁上门的一刹那,灾款就已经掉进下一层了。
林开翎道你刻意用雪花谷的名气吓住四大镖局,再故意害死四大派的高手,让人知道这一切都是雪花谷做的,至于傅云舒根本就没有死,试问若是雪花谷的人杀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割下他的头颅?所以我断定他是诈死的,武当山下的客栈里,暗算我的也是他,怪不得那晚我追去,觉得黑衣人的身形如此熟悉,江湖上怎么可能一瞬间冒出来那么多高手,所以我断定他没有死。至于当晚好心提醒我们的人,只怕就是尊夫人了。更何况紫云真人的死,傅云舒也是值得怀疑的第一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迎面杀了武当掌教紫云真人
钱惊龙抚掌道精彩,精彩,厉害,厉害。我知道你厉害,也知道你会查到我夫人那里,却不料给你了答案,你不要,反倒继续查,难道你以为我怕你吗?
林开翎道我知道你带回你夫人来,是为了学她的功夫,我也知道她是昔年关外一群鹰的老大,沙漠飞鹰的遗孤,所以你才想要她死,你是怕她终有一日会报杀父之仇,有她在,你一日也不会彻底安心的。
钱惊龙这样的人物,自然不会久留一个仇人之女在身侧。所有历来的枭雄那个不是生性多疑,从不信人。
林开翎接着道一千万两,虽然很多,可是你这样的人物还看不上。
钱惊龙叹道我不得不说,你确实了解我,可是,你敢独身前来,难道不怕死吗?
林开翎看了看周围,凝神道你是要和傅云舒一起上吗?
钱惊龙微笑道他早已去武当做他的掌门去了,难道你以为我自己便胜不了你吗?
林开翎笑了,笑得很开心,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傅云舒当不了武当的掌门,因为这次之所以莫言莫言跟来,便是因为她去找紫霄真人去了,她和紫霄联手,相信可以制服傅云舒。弑杀师父的罪名不容小觑,傅云舒想来是再难活下去了。另一方面是,林开翎知道钱惊龙的武艺高深,可是自己不怕,因为自己有个好师傅,厉害的师父,活了一百多岁的师父。
所以,钱惊龙败了,脸上一脸惊异,似乎想不到,十招之内他便败了,世上竟然有十招挫败钱惊龙的人?
有,林开翎。
林开翎胜了,不是武功多高,而是信心,自古邪不胜正的信心。
钱惊龙败了,是他自作聪明,更是他心中有理亏,知道自己的做的事理亏,不是那么的正义凌然。
向来,取胜的总是正义之师。
发布时间:2019-09-04 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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