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4月的时候便捣鼓出了姑娘们的轻装雄赳赳地来了,可惜气焰还没涨到40度便遭了白露的截杀,街道旁的法桐泛着青黄,渐渐蜷缩起筋脉准备在秋风里跳一支涅槃之舞。
广场上不分时日的在花台上坐满了人,晚些的时候能够在音乐喷泉的边上凑齐三四个规模不小的广场舞团队,地铁口立着两个年轻的商贩,笑盈盈地兜售着用牛皮纸包扎起来的各式手工花,看起来这里好像满载着怡然自得,满载着生活美好的希望。
从这里穿过几条街道再上一个斜坡,那头有个偌大的花市,无聊的时候去逛逛心情总归是好的。花市入口最近的店门口边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勾着腰身挪动一个一米二三的陶瓷花瓶,男人把自己的棒棒挂在另一个肩膀上,费了些力气才将它搬起来放在肩膀上。
你给我放下!店里的小伙子靠在门口的摩托车上说道,男人没有理会。
嘿,说你呢,你给我放下,多少钱讲清楚再搬。
嘿,你看着给就成。男人不得不在人群中艰难的转过身来谦卑又不好意思地回应到。
那不成,你给我放下,讲清楚再搬。
那中年男人只好又小心的弯下腰把瓶子立在门口,掠过一丝窘迫又迅速被憨厚的笑容堆上来掩盖了下去。
当然这不能怪这个男人如此不礼貌又有些卑贱地去揽这庄生意,他实在是太久没有工作了膝下又育了一对儿女,生活可时刻鞭策着他呢!男人名叫福顺,显然这个名字并没有给予他多余的恩泽。女儿苏果儿已经念到大三,马上结课了预备找单位实习,小儿子苏子叶也正念高中。夫妻俩很早就去了别的城市谋生,儿女留在家里,几年一见,所以儿子自小与姐姐关系亲密,和父母则生疏得很,近年来女儿又去了别的地方念书,儿子恰逢叛逆的年纪,夫妻二人为此没少操心。
男人本来有份稳定的工作,只是先前出了点变故,这事儿还得从几个月前说起。本来福顺一直是在公司吃饭,他老婆为了节省生活费每天中午下班后回家自己做顿寡淡的午饭,这天妻子开门回来发现丈夫已经在饭桌上预备好了饭菜。
你们今天停电了?妻子一边取下工牌一边问到。
没有,公司偷税漏税被人举报了,正查着呢,不让经营了。
那得停多久啊?
那谁知道呢?
就这样福顺在家做饭做了一段时间,不过等来的不是上岗通知而是辞退通知。补缴了税款和罚款后,公司直接把福顺和同籍贯的员工全部辞退了,理由是怀疑是他们当中的某一个或几个做的举报,这事铁定没人站出来承受。再说福顺在这儿呆了也快十年了,《劳动法》规定任职十年的员工是视同签订无限期劳动合同的,一方面不能轻易辞退另一方面就算是被炒鱿鱼也能获取更高的经济补偿。见了鬼了,偏偏九年多!所以福顺只好领着微薄的离职补贴金服从了命运的安排。
夫妻俩本来商量好这事先不告诉儿子和女儿的,虽说没了工作,暂时还是可以勉强维持下去。这事儿直到苏子叶说他不愿意念书为止,一听这消息做父亲的苦口婆心地做了一番劝解,他太担心儿子连个高中学历也没有将来重蹈覆辙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可惜未成年的儿子和父亲沟通原本就不多,这一下当然也不奏效。他思来想去只好给苏果儿打了电话。
苏果儿接到父亲的电话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宿舍刚熄了灯,室友都准备睡了。苏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接了电话:爸,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宿舍都熄灯了
果儿,和爸爸聊会天吧。
苏果儿这下听出来父亲的疲惫,你等等,我去外面和你说。
苏果儿在漆黑的天台上听父亲讲完了苏子叶的事情,又说了些宽慰的话,父亲情绪显然有些激动,他总也想不通为什么儿子如此抗拒他的好意,为什么总是三句话不对付。罢了他干脆放出句狠话:好说歹说他都听不进去,这么不懂事我干脆不管他算了,以后在社会上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
苏果儿一听也来了气你们每次都这样讲,一家子人谁的脾气好到哪里去了,一个比一个倔,他自小跟我长大,哪里又不懂事到了恶劣的地步,你总是讲难以沟通,怎么不想想他才两三岁的时候你们就走了呢?
是,是我们没把你们带在身边,是我们欠你们的,把你俩扔家里,你以为我们想啊!没办法,要生活!我们供他吃供他穿,他怎么就不理解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呢?我们容易啊?老子一个月都没上班了呢!
福顺显然没有顾及一位父亲在女儿面前的尊严,提高了嗓门儿在电话里对苏果儿的质问进行了回答,苏果儿也没料到父亲会这样,更没听说父亲失业的消息,她其实是愿意去分担父亲的苦闷的,也愿意尽力去解决子叶的事情,可是她抵触一个父亲或者是一个男人的不知所措。她甚至觉得自己委屈,委屈父亲此刻的控诉和脆弱这种心情令她也丧失了理性,那不正好!反正你没了工作,子叶不念书了,我也不念了!苏果儿冲着父亲吼完这一句干脆瘫坐在水泥地上嘤嘤地哭起来。
苏果儿,你要是不念书了,老子明天就干脆死了算了!
苏果儿再也没话了,因为她听见了父亲的哭腔,她索性挂了电话,让墙体支撑着自己,她忽然有点忘了父亲最初打电话过来的原因,也想不起来是从哪一句俩人开始了争吵。这个人是父亲吗?不是,父亲从来不会在她面前讲述他所遭受的挫折,更加不会哭。但这个人不是父亲又是谁呢?只有父亲才会这么在乎她念书的情况,她苏果儿也只可能是苏福顺的希望!最后她拿起手机朝那个号码发了条简短的信息爸,对不起。
好在苏果儿费劲唇舌向苏子叶描绘她当年做暑假工的心酸,描绘社会的现实,终于苏子叶决定再继续呆在学校里面。这事儿也算告一段落。父女俩渐渐地又开始像往常那样打电话。
几个月后的中秋,苏果儿躺在空荡荡的实习生宿舍里接到了苏福顺的电话,他说:我觉得真对不住你们,十几年了,一家人都没能在一起过个中秋节。自己买点好的吃啊!
苏果儿望着桌上的蘑菇和青菜兴奋的回答道:爸,别担心我,我好着呢!我买了好多吃的。还买了月饼。中秋节快乐啊!你和妈好好过节!
嗯,那就这样了。苏福顺挂了电话,只身折进了一条小巷。夜色悄悄围拢过来,温柔地包裹了陋巷里的灯光和那个孤独的人,路边面摊的老板正好揭锅,热气窜来稍微地暖了下这个单薄的男人便也腾空而去。
发布时间:2022-06-21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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