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昏的余光孤零零的撇在对面的屋檐上,我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乱。同事们在陆续离开自己的座位,出门还顺手关了灯。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速速地离去,有约会?有节目?还是仅仅为赶回出租屋里做一顿饭?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度过一个夜晚的。
我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独自走几圈,然后又坐回到椅子里,我不知道离开了办公室,还能去干什么。下班之后我应该有事可做可忙的,比如去菜市场买菜,一个人在触犯忙碌,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影子自斟自饮,然后洗澡洗衣服,躺在床上看那本发了黄的《白鹿原》。不看书,也可以听支曲儿,或者想些什么。
但我却不愿意回去,一个人一个夜晚可以不说话,但一个人在夜晚不说话,无论如何都有一种压抑逼迫着自己难受。何况出租屋并不安静,广州特有的建筑模式,楼上楼下左邻右舍弄出的各种声音都可以挤进我的房间,你无法抗拒,只能默默忍受。尤其是深夜里搓麻将的哗哗啦啦,半夜里还无休无止,声声入耳,扰乱神智。
我想搬家的念头无数次在脑海里闪烁过,某一次也下了很大决心,但面对那垛得人高的书和杂志,我就决心动摇了。再搬几次,不知有多少书会散了骨架。它们是我漂泊历程的见证,我恩惜着它们。伤害它们,我也不会好受。在很多独自面对影子的时候,只要翻一本书,往事就如灼灼桃花般,映亮漂泊的前程。
字里行间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住在字里行间也有很多超越生活的想法。文字描绘出了生活最完美的轮廓和天堂灵魂飞翔的样子,可人终究不能在字里行间落脚。文字的魅力弥久清香,而现实中晃动的诱惑更为直接,文字是蚂蚁,现实的声色光影却是大象。坚强的人往往像蚂蚁一样默默无闻,而坚持爬到了象牙尖上,也岌岌可危。人生一辈子,只要坚强着,便很难说清楚什么好什么不好。而别人在身后留下的话,都是屁话。本人都不明白,别人又能看得几清?
在楼下的小店里坐着,我在等老聂回来。老聂是一个泥水工,每天都会很晚才回来。两个人走在路上,他常对我说,如果今年能挣到两万块,回老家就怎么怎么了的话。他说的时候,神情严肃,幽幽的眼睛里充满向往。我真想我掏两万给他,让他了结一个压着生活的心愿。可想自己的处境,我就没了勇气。从此我不敢在跟朋友说什么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废话。说到底,人不仅自私,还虚伪。
八点了,老聂没有回来,我仍坐在那耗着。八点了,我还没有吃晚饭,我没有食欲,也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继续坐着,还是去闲逛。看别人风景的同时,释放掉心中的那份孤寂、仿徨与无聊,然后去粥店要一碗粥,完成晚餐的任务,然后,然后去做什么呢?
我突然想到了药。酒,我是不能再喝的了。或许正因为纵酒过度,我才突然想到了药。广州的药店开得很大气,像超市,花花绿绿的药摆得规规矩矩。我有点咳嗽,是吸烟闹出来的毛病。看了枇杷止咳露的说明书,又看佩夫人止咳露的说明书,佩夫人贵,就买佩夫人吧。把药盒子掂在手里,佩夫人轻多了。贵而精,就铁心买了佩夫人。心想,有了佩夫人,以后吐痰的毛病就可以自然修正了。
回到家烧水洗澡,可喝佩夫人的欲望比洗澡要强烈多了。撕了盒子,看里面的详细说明书,看完,心里又有些不踏实了,佩夫人的配药成分里有麻黄素,摇头丸好象就用那玩意制成的。说明书上也写明了,若服用过量,身体会出现颤抖。这玩意会让人上瘾!我抽烟上瘾了,戒不掉,如果喝这玩意上瘾了,那我每天出门怀里还得揣上一个瓶子?麻烦啊!
想了想,佩夫人还有催眠的功效,喝吧,喝了就能睡一个安稳觉。晚上死了也没事,只要第二天能爬起来照常上班就行。我找来汤匙,倒满黄色液体,猜,苦的吧,喝了,甜的,贼甜,又再喝一汤匙。
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格外香。午夜被尿迫醒过来,边尿边想,我还活着。再睡下去,做的梦就乱七八糟,天上地上的,惊险刺激着,醒过来,又暗自庆幸,我还能醒过来。看来,明天还能活着。
发布时间:2023-06-03 1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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