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生长在沿海的一个一线城市,标志性的漆黑皮肤。此三毛并非那个家喻户晓的三毛,他有一头茂盛的头发,像多年未除的野草浇了生长素,一米六,中等个子,偏瘦,让人觉得普通人一个能打他两个,其实一身肌肉力大无穷。没事就做引体向上,练就了强悍的肱二头肌,人送外号托塔天王。三毛姓毛,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人送外号“三毛”,从小一直叫到现在。
三毛读完初中后就辍学了,跟其他内地不读书的不同,他不用背井离乡就能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一天八小时,月末休息两天,月薪五千,这个工作是亲戚给他介绍的。他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很满意现在的工作。去其他地方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但是青春的躁动使他不愿屈服于自己的命运,站在海边,海浪冲击双脚,天空中飞过一只不知名的白鸟,他知道是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了。
存了两个月的工资后,加上之前银行卡里存的一点,总共两万块。两万块,去美国都够了,他会去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拿不定主意,像一匹被驯服已久的千里马,困在狭小的马厩里,终日遥望着广袤无边的草原,出来的那一刻却茫然了,头上还戴着马套,跑是跑不掉的,终究会被抓回来,还挨一顿毒打。
又一次,它走出马厩,远方及膝的绿油油的从天边一直延伸到脚下的野草再一次引诱着它,一股灵魂深处传来的冲动涌上大脑,它双眼喷火,失去了理智,挣脱开缰绳,撞开拿着皮鞭挡在前面的人绝尘而去。它知道它会被抓回来的。很多年后它才知道,他才从一本书中得知,欲望是人类无法抑制的本能,是不计后果的。
搭上一列开向远方的火车,不知道方向。到终点下车。林立的高楼,嘈杂的街道,赶路的汽车,闪烁的霓虹灯和冷漠的行人。为什么要来这里呢?只为了体验另一种生活,开始另一种生活,一时兴起就把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值得么?他站在人群中,像是湍流中的一块顽石,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知道哪里才安全,感觉自己是一只突然闯入陌生领地的小鼠,小翼翼,密切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一只飞蛾落在脸上,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将它赶走。 【】
第二天早上从旅馆醒来,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吃过早饭,上网搜了一下这个城市的地图,还挺大的,有六条地铁线,风景区还挺多。了解好情况后拿上全部的行李——一个略鼓的旅行包,搭上公交车去确定好的地点。
玩了一段时间,对这个地方也熟悉了。最后他想,去附近大学看看吧,见识一下大学里的生活,那里的环境自然不必说。三毛现在亲身体会到了无牵无挂的好处,没有后顾之忧,随风飘扬,命在就有出路,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开始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过,一个没有牵挂的人就像没有沙袋的热气球,没有目的地,没有地心引力的束缚,容易飞得太高太远,迷失在空中。
三毛去大学里转了一圈,他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学生。今年他刚好也到上大学的年龄。20岁,像是一道门槛,很容易跨过去,但是一旦过去了就回不来了,就被留在了回忆中。路上全是拿着书本谈笑风生的大学生,青春逼人。马路边的花坛边缘因为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裂开了一条曲折的细缝,那里长着一颗小草。它茁壮成长着,根茎比花坛里的小草更粗壮,枝叶也更茂盛,这是一种已经在地球上生活了几亿年的蕨类植物,比一般的小草更顽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在几亿年的生物进化中没被湮没的原因。三毛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那株长在水泥缝里的蕨类植物,虽然有些,但终究不会被历史遗忘,被世界淘汰。
走得有些累了,他想去图书馆休息找找书看,到了图书馆没想到要刷学生卡才能进去。他可没有学生卡,于是被拦在了门外。正无计可施时,一个女生上前问道,“学生卡忘带了?我帮你刷吧。”
三毛扭头一看,一个背着书包陌生的姑娘,微笑着,用善良的眼波看着自己。那一刻,他想起了初中时看过的一句诗:
“你在那里微笑着,并不说话,而我知道为了这刻,我已等了很久。”
她声音很甜,像是电影里一笑倾城的美女。
“恩······其实······我不是学生······谢谢。”三毛的脸火热火热的,他含糊其辞地说。那姑娘只隐约听清楚了“谢谢”两字,于是莞尔道:“不客气。”
那一刻,三毛怔了怔,感觉像被电着了一样,虽然他从未被电着。
他偷偷跟着那个姑娘到自习室,然后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离她不远不近处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就这么偷偷看了一上午。她一丝不苟地看着书,连头都没抬一下。她是那种很安静成绩很好的姑娘吧,三毛想。看一看自己手中的书,上面全是数学公式,一个都看不懂,书的封面上印着四个大字:高等数学。高等数学?那初中数学只能算低等数学了,自己只学过初中的,当然看不懂。
中午自习室的时候关门,三毛混在人群中继续跟着姑娘,但人太多了,她很快就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等出来再找时怎么也找不到了。三毛呆在图书馆门口,表情有些恍惚。那一刻三毛深刻体会了这句话:一别即是永远,那一瞬间竟成了永恒。茫茫人海里,漫长岁月中,她就像昙花一现。错过了,就只能错过了,三毛无力地看着远处的人群。
三毛没事的时候就去教室蹭蹭课,虽然什么也听不懂,但教室那种特有的静谧和自由的氛围深深吸引着他,没有小学初中的约束。有时候他会和周围上课的同学聊聊天。
过了个把月,他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位姑娘,他也想过在图书馆门口蹲点,但身份上的巨大差异使他胆怯了,她是大学生,自己是无业游民,高中都没读过。三毛觉得应该换个地方了。去哪呢?做什么呢?这两个问题又来了。不管你做梦梦得多美多好,总会醒来的,一旦醒来,就得面对柴米油盐姜醋茶。残酷的现实啊。三毛查了一下银行卡里的余额,只剩五千多了。还可以去一个地方。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火车上异常的拥挤,连过道都放满了行李袋坐着乘客,晚上去趟厕所,见一哥们坐在地上靠着厕所门打盹。三毛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叫醒他。回来的时候,半个车厢的过道让三毛感觉过了能致人死地的机关陷阱一样,走到座位时整个人像是如临大赦。
窗外黑魆魆的,列车平稳地行驶着,现在应该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三毛想,外面应该是一大片的麦田,一直延伸到天边,白天的话可以看见麦田上空飘着的一朵朵白云,金灿灿的麦浪由远及近,带来了麦穗成熟的香味。玻璃窗上映衬着车厢里的乘客:有的打瞌睡,有的吃东西,有的聊天,有的玩手机。最让人烦躁的是,车厢里一个中年妇女向另一个妇女夸耀她的儿子是如何如何的有出息,“他下棋连他爸爸都下不赢他,电脑也会,那些我看都看不懂的他只要看一遍就记住了,还有作文啊,他老师说他作文写得特别好,经常在讲台上被老师当范文念出来巴拉巴拉······”每当她说得起意时必把声音提高两个分贝,尽管她的声音已经是全车厢最响的了,另外一位妇女听完后则言不由衷地赞叹:“那你儿子真棒。”傍边坐着的那位“儿子”在听完她妈妈的天花乱坠后拿出了一副象棋······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大家安静下来了,火车上没什么能让人提起兴趣的事,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少部分人还在坚持玩手机,唯独那中年妇女一直滔滔不绝,像个小广播站,听声音应该也困了,却还坚持着,像电量不足一样,整个车厢只剩下她的声音了,最后,谢天谢地,她终于把嘴闭上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时卖东西的小车路过,“槟榔香烟饮料!”餐车从车厢那头开来,我默默担心起来,过道现在放满了行李睡满了人,这怎么过!车厢像装满黑奴的商船一样,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了,你餐车还想过去?然而事实证明,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是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这辆车左挪右移的竟从过道里开了过去。
三毛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坐火车了。再一次下火车时,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不是大城市,车站是一栋上个世纪建的平房,两层楼,有些破旧,墙面有些泛黄。他像是一滴落进了油污的洗洁精。走出车站,出口是一个刷着银白色油漆的铁门,尽管刷着漆也遮掩不了生锈的事实,铁门外面放着一张红色桌子,桌面陈旧的油漆已有脱落,板凳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穿着制服在检票。这是哪啊?三毛感觉像到了国外。走出车站来到街上,路两旁放满了车辆,小轿车、摩托车、小货车,还有木板车。街道也不太干净,几个塑料袋显眼地躺在路中央,微风一起就跟着动了起来。他以为看到了,以为自己摆脱了生活的束缚,可以随心所欲。他想,生活的意义或许就在于此,探寻未知的领域,但这里,和自己想的差太远了,原以为偏僻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他至此完全否定了自己去偏僻地方冒险的想法。车站就在后面,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小城晴空万里,阳光刺眼,空气有些炎热,现在正是夏天,前面是一条通向这座小城的马路,走上去后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还是打道回府吧,就算以后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这已经不是自己之前想要的那种生活了。他突然明白,自己一开始时想的很简单,他想要另一种生活——一种更好的生活,出走不会带给自己更好的生活,漫无目的的流浪也不会,以前平庸的自己更不会。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三毛仰望着!从前的那个自己已经永远的消失了。身后响起火车的鸣笛声,又一列火车载着一群人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已经成长了。
很多年后当他再次坐火车经过某一个地方时,他一定会看见外面一大片一大片的麦田,天空中飘着的一朵朵的白云,金灿灿的麦浪带着麦穗的香味。
发布时间:2022-10-24 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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