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那个曾经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男子,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是不是在最终的一刻,也带着对她的深切思念,永远离开了人间?依静想,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再傻傻的离开他,把爱情和幸福转让给妹妹。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一、
春日的太阳真好,江帆骑着自行车兜风,不觉来到了郊外。一阵春风吹过,有一股清香舒爽的气息迎面而来,让人直欲醉去。
江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郊外的空气真是特别新鲜啊!平时行色匆匆,过惯了城市的烦嚣生活,江帆今天难得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偷得浮生半日闲,只当踏春而去,骑着自行车,饱览湖光山色,但觉惬意无比。
这时他也有些累了,看见对面有一家名叫梨园居的茶艺馆,茶艺馆的门前长着几树梨花,满眼素白,随风飘摆,洒落在茶艺馆的门前,洁白如雪的铺满了一地,皎洁如玉、清香袭人,看得人的心也醉了。
江帆但觉满心喜欢,不由得走进了茶艺馆,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儿坐了下来。他正望向窗外盛放的梨花,这时,茶艺馆里的一位少女向他走来,在他的身旁站定。
江帆回过神来,只见这位女子明眸酷齿,眼波流转,身上的一袭素雅裙子,衬得她很是素淡清丽,像极了门前的那一树梨花。
她也不说话,只是浅笑盈盈的望着江帆,那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让人心生怜惜。
江帆看着她,只觉眼前一亮,有一刹那的失神。他随即温和地笑笑,然后说:麻烦给我沏一壶西湖龙井吧。其实他平时并不太喜欢品茶,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就想起了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句子,于是,就要了一壶西湖龙井。
那位女子点点头,转身取出紫砂壶和一套素色但精致的茶具,放在江帆的台面上,提起火炉上的小壶,往茶具里注入开水,烫壶、温杯。江帆定睛看着她一连串熟练的动作,只觉每一个细节都是那样优雅动人。
很快,她用茶匙把茶叶注入壶中,温润茶芽,提壶高冲。江帆并不懂茶道,但是看着她沏茶的过程,只觉心旷神怡。他心里暗想:想不到这郊外地方,竟然有着飘然若仙的女子,那淡雅的神韵,加上她那沏茶的专注,煞是好看!
这时,江帆已经闻到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馥郁的茶香吸进体内。
女子把泡好的茶倒入茶盅里,再往茶杯里倒进七分满的茶,连同杯托,用双手放在江帆的面前。她微微抬头,又是轻轻一笑,对着江帆做了一个好看的手势,然后径自走到馆内的古筝前,低头拨弄筝弦。
筝声丝丝缕缕,时而清澈如潺潺流水,时而轻盈如掠过的浮云,飘扬在春天芬芳的空气中。听着听着,江帆但觉已经远离喧嚣,仿佛置身在泉水叮咚、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江帆听得懂那曲子名叫《云水禅心》,他用考究的眼光望着不远处的清秀女子,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好像带着与生俱来的魅力,把初次见面的江帆吸引住了?
江帆品了一口香茗,看着杯盏里温温的茶,清香甘甜,一如眼前的女子。他想走上前和她闲聊,又怕自己的冒昧惊扰了她。
他终究还是坐着不动,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以后只要有空就来这里,看她沏茶,听她弹古筝。
二、
此后,江帆便常常光顾梨园居。他习惯性地要了一壶西湖龙井,就静静地坐着,看那位女子专注地为他沏茶。他很想和她说话,可是每次一看见她清澈的眼神,他就退缩了,感觉她在他眼里,神圣得如同那精致的瓷具,只怕一不小心就弄碎了。每次想到这里,他就在心底叹息一声:唉,能常常看见她,喝她沏的茶,听她弹的古筝,也是好的。
而来的次数多了,江帆明显地感觉到那女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些欣喜。江帆的心底泛起了温暖的感觉,他想,即使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来历,也没有说过话,可是从彼此的眼神里,他分明看见了两颗心的贴近。
江帆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知道,她就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的人。而这份感觉,让他既欢喜,又有些彷徨。
这一天,又是周末的晚上。江帆骑着自行车又来到了梨园居,这次,他打定主意,一定要跟那位女子聊聊天,一定不能再错过。
他走进了梨园居,看见了她的瞬间,感觉今天的她有些不同。眉间的那一缕忧伤好像不见了,一向穿素淡裙子的她,今天竟然穿上了有些艳丽的麻纱短裙,她的嘴角逸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看起来比往日神采飞扬、活泼明媚。
江帆望着她,突然很开心的笑了。这是她的另一面吧?原来她穿艳丽的颜色,也这般清新可人。以往出现在他面前的她,如同一个谜,如同一位仙子,但却有一种让人平静的力量。而现在的她,少了一丝飘逸,多了一些人间烟火味。
我是个俗人,不太懂得茶道。只是很喜欢看你沏茶,听你弹古筝,所以就常常来了。江帆鼓足勇气,跟她说话。
眼前的女子,定定地怔了一下,然后就迎上他的目光,微笑着说:谢谢,我叫依兰。
依兰,很明媚美丽的名字,只是江帆觉得不太适合他认识的她。他觉得她静若处子,充满灵性,应该有一个安静的名字。只是今天的她,看上去活泼得多了。
于是,她一边沏茶,一边和他闲聊。原来依兰的父母都已离世,父亲留下了这家茶艺馆,交给她的姐姐打理。而依兰在一家公司里面当文员,每逢节假日,或者有空,就会来梨园居帮忙。
而依兰也知道眼前这位丰神俊逸的男子叫江帆,年纪轻轻的,凭着自己的打拼,便是一家地产公司的经理了。
茶艺馆里,幽幽的光线下,是他们愉快的交谈。微黄的氛围里泛起橙红色的光晕,朦胧地映照在一双璧人的身上。江帆那双深邃的眼睛,时不时地闪过异样的神采,而依兰,这位明媚美丽的少女,就在这一刻,相信了原来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她甜甜的笑着,若有所待。
缘分就是这么微妙,毫不相关的两个人,就这样,在茶艺馆里相遇,相识。
三、
接着下来的一段日子,江帆和依兰的默契与日俱增,继而很自然地热恋了。每逢假日,他们不在梨园居里相聚,因为依兰说,整天在茶艺馆里,多闷呀!
于是江帆带着依兰到各处游玩,他牵着她的手,给她买她喜欢的冰激凌,和她一起吃香喷喷的爆米花。
他总是宠腻地望着依兰,有时会觉得迷惑,初初见着她,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眉间挂着淡淡的忧愁,可是如今的她,这么明媚快乐、娇俏可人。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因为爱情,依兰连那一抹忧伤也不复存在了。想到这里,江帆开怀的笑了。可是为什么,他隐隐有着一丝失落?他好像更怀念她当初的模样,安静的、灵气的、如同仙子。就算不说话,但却有着一种灵犀,和他相通,叫他满心怜惜。
又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因为客户临时取消了见面,江帆也就乐得清闲。正想给依兰电话约会,他突然就想起了梨园居。那是他和依兰最初认识的地方,想起来都觉得特别亲切。他没有告知依兰,想着到了再看看她在不在,不在的话再给她电话。
也有好些时日没来了,只见茶艺馆的门前铺满了一地梨花,风吹过,梨花如雨飘落,洁白如雪,凄美得让人心醉。
江帆走进梨园居,只见依兰坐在古筝前,穿着一条白色的碎花裙子,眉间又见那一缕忧愁,她正在专注地弹奏着《一帘幽梦》,那样委婉缠绵的曲子,在她的指尖絮絮而出,江帆听得入神,又觉得有一种寂寞凄凉的感觉在周围蔓延。
他觉得有些奇怪,好久不曾看见依兰这个模样了,也好久不曾看见依兰穿这么素淡的裙子了,他想起了初来梨园居的那段时间,依兰就是这模样的,素淡清雅,像是不食人间烟火,而那一抹淡淡的忧愁,总是惹起他心里的怜惜。
依兰,这样的你真美!江帆在心里说道。而她弹得那样专注、那样出神、那样寂寞,竟不知道,江帆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心中的爱怜再度油然而生,江帆知道自己是那样的爱她,他生怕惊扰了她,轻轻地说:依兰,好久不曾听你弹古筝了。
说罢,从她的身后温柔地抱住了她,飞快地在她的面颊上印下一吻。
而他怀中的女子,使劲地挣脱开来,眼神中带着惶恐,深深地望着他,随之低头,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已恢复了平静。她朝着他打了一个手势,指指自己,再指了指他,然后轻轻地摇头。
江帆愕然了,这是什么回事?他正要发问,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姐姐,我来了!
一个熟悉的娇俏身影冲了进来,是依兰!江帆再次傻了,他看看打手势的女子,再看看依兰,突然有些明白了。他呆呆地站着,一时间无法回过神来。
江帆,怎么不通知我就自己过来了?依兰看见这个场面,有些不自在,有些恼怒,她勉强堆起生硬的笑容,问江帆。
而江帆盯着她俩,那惊诧的神情还挂在他的脸上。
依兰只好解释说:这是我的姐姐依静,我们是双胞胎。小时候她和妈妈经历了一场车祸,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们,而姐姐从此失语,不能开口说话了。
依兰叹了口气,转身对着她的姐姐说:姐,他是我的男友江帆。
依静的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感,是惊诧、惋惜,还是心痛?她望了依兰一眼,跟着把眼光转向江帆,朝他点了点头,就往里间走去了。
四、
转身的瞬间,谁也没有看见依静的泪光。
怎么会这样?她还记得两个月前,自己比划着告诉妹妹依兰,说茶艺馆里来了一位客人,很温文尔雅的模样,和她们年龄相仿,好像很喜欢听自己弹古筝,好像专门为自己而来。
当时依兰还取笑她,问她是不是爱上了那位客人?跟着,另一个城市的姑妈生病住院,依静过去照料了几天,而这几天是依兰守在了梨园居。
前往姑妈家的前夕,依兰还打趣她:要是有人找姐姐,我一定告诉他说姐姐走开几天,叫他耐心等着。
而现在,他成了妹妹依兰的男友。怪不得回来这么久,都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依静走到茶艺馆后面的院子里,呆呆地怔了好一阵子,轻轻地抹去了泪痕。她该高兴的,不是吗?自己是个哑巴,和他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而依兰那样美好,跟他正好是一对。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样的疼啊?
梨园居的前厅里,依兰把头靠在江帆的肩膀上,柔柔的说:江帆,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么?从第一眼开始,我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感到安逸。
江帆轻抚了一下她的长发,心头掠过茫然若失的感觉。原来错了!依兰和依静,长得那样相似,除了彼此的神韵,不说话的时候,还真的分不出谁是谁。依静,那样安静美好的女子,这个名字才配得上她。
命运和他们开了一个黑色的玩笑,江帆自嘲地笑了笑。他明明先遇见依静,他明明心里爱的是依静,等到鼓起勇气表白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依静的妹妹依兰。怪不得依兰喜欢穿明艳的衣裳,怪不得依兰总是那样明媚活泼,怪不得对着依兰,总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却原来错了,原来她不是她!
原来她是她的姐姐,而且还是一个哑女。江帆甩了甩脑袋,他知道,如果不是弄成现在这个局面,他一定不会在乎她能不能开口说话,他只知道,他是那样怜惜她,想给她一辈子的温暖和幸福。
如今,他和依兰走在了一起,该怎么办呢?他不想伤害依兰,这样明媚快乐的女孩子。
依兰有一些怔忪,她喃喃的说:江帆,原谅我,那时我知道你找的是姐姐,可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你。所以我很自私的没有告诉你,说给你沏茶、弹古筝的是姐姐依静。后来,我们相处得那么好,我分明感觉到你爱着我,是不是?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她仰起了脸儿,满心的期待。江帆还能说什么呢?相爱的日子里,他是真心爱过她的,他不忍责备依兰,因为爱并没有错,他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梨园居门前的梨花树下。
梨花就快落尽了,他和依静从来就没有开始过,相处的这两个月,依兰也带给他许多快乐,他一直爱着她、宠着她。如果可以,他但愿不知道这个真相。
缘分错落,他和依静,纵然彼此心里都有过微妙的情愫,可是时过境迁,他们终究不是彼此的归宿。
想到这里,江帆低头,缕住依兰的腰身,吻住了她。不能再想了,他不能辜负身边这个深爱着他的女子。
梨园居内,依静倚在角落里,看见江帆和依兰的拥吻,突然又有了流泪的冲动。她的唇边,泛起了一缕凉薄的微笑。
依静心里想着:和他失之交臂了。这样也好。她没忘记自己是个哑女,就算没有依兰的出现,江帆也不会爱上自己的。只是她知道,她这一生,再也不会忘记他,再也不会。
这时,江帆和依兰牵着手走远,渐渐淡出了她的视线。一阵风掠过,满树梨花颤动,落满了一地,像下了一场雪。
五、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恢复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江帆和依兰依旧在热恋中,江帆还是宠着依兰,呵护着依兰。只是从那以后,江帆再也没有对依兰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每当一个人独处,或是夜幕降临,江帆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会弹古筝的女孩子,眼前总是浮现起依静那婷婷的身影和那双忧郁的大眼睛。
他真想到梨园居去,再让她给他沏一次茶,听她给他弹一首曲子。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是她妹妹的男友,他已不可能再爱上她。那样如冰雪般美好的女子,即使她已不能说话,也教人心生怜爱,想给她幸福。而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给她怜惜,给她一辈子的爱。这个念头一生起,江帆就感到羞愧,不行的,这样无论是对依静,还是依兰,都是不公平的啊!
那段日子,江帆不可自拔地陷进了对依静的思念中,经过无数次的挣扎和煎熬,他越来越清楚,依静才是自己要等待的人,他要给她一份完整的幸福。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江帆终于忍不住又踏进了梨园居。
依静站在昏黄的灯影下,显得比前些日子更清瘦了。看见江帆的到来,她有些惊诧,她望向门边,没看见依兰,就打了一个手势,似在询问什么。
江帆并不懂哑语,但他知道她的意思,便迎上她的目光,深深地凝望着她,低低的说:依静,就我一个人来,只想来看看你。
依静垂下了头,心中百感交集,原来他的心中,亦是有着她的吧?
依静,给我沏茶,好吗?我喜欢看你沏茶的模样。那样殷切的目光,叫她怎么忍心拒绝呢?
依静点点头,默默地取来了茶具,专注地为他沏了一壶西湖龙井。她把茶捧到江帆面前的时候,江帆在她的大眼睛里,读懂了那些少女的心事,读懂了她千回百转的情愫。
江帆多么想拥着她,告诉她,说自己从一开始就爱上了她。
可是他却不能够说。依静的眼里掠过一丝依恋和遗憾,她指了一下古筝,跟着微笑着,走到古筝前,自顾自地弹起了那首《云水禅心》。她记得的,他第一次来,她给他弹的就是这首曲子。
这样的时光多么静好啊,直教人微醺欲醉!江帆真想时间永远停顿在这一刻,他品着香茗,听她弹古筝,就算什么也不说,他也觉得那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一曲终了,依静站在江帆的面前,江帆柔声的唤着她:依静
她怔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隐约有了泪光,他们四目相对,隐忍着心里的苦楚,明知道不可以再相见了。
依静比划着,一个心型的动作,再指指自己和江帆,轻轻地摇了摇头。
江帆懂得她的意思,似乎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他和她之间有着一道很难跨越的距离。
六、
可是从那晚开始,江帆越发想念依静,只要空闲下来,他满脑子里都是依静的模样,想起她的眉与眼,想起她沏茶时的专注,想起她弹古筝时的投入,想起她的无奈和隐忍,想起她的每一个动作。
他一直想着她,即使和依兰在一起,他也是心不在焉。
为什么相爱却不能相守?想念太痛苦,他终于知道那是自己生平第一次这么投入的爱着一个人。命运真是诡异,他分明一直爱着她,却以为依兰就是她,而兜兜转转,他们终于再次遇见,终于恍然大悟了,可是这一段情,还需要多久才能柳暗花明?
江帆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决定去梨园居找依静,要她和他一起勇敢面对。想到这里,天地好像骤然间变得豁然开朗了。
梨园居里,梨花已落尽。经过了这些时日的思念和挣扎,江帆再度出现在依静面前。
依静似乎有些憔悴,但是在看见江帆的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分明透着如星子一般闪亮的光彩,随即,她低下了头,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半响,她怔怔的,打了手语。
江帆从进来开始,就定定的望着她,那样深情的目光。他猜得到她的意思,那是说时间晚了,要打烊了。
他唇角弯弯,温和地说:梨花这么快就落尽了,春天还在吗?
说完,他拥着她,在她的耳畔轻柔地说:依静,爱情不能转让,我们的春天才开始,不是吗?
她心里一跳,耳根有些发热,只觉得自己彻底傻了,心底有些怅然,亦有着微妙的甜蜜,该怎么办呢?
江帆把她拉进怀里,说:我以为依兰是你,兜兜转转,我不想再错过。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很温柔的吻住了她。此时无声胜有声,即使她能说话,所有的语言已经多余。
从春到夏,一路走来,在情与义的边缘徘徊,彼此受尽煎熬,终于相拥在一起,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夏天满目繁华,而要是没有了他,最繁华的底色,也全是苍凉。
可是此刻,她就在他的怀中,她只觉心安,她泪光盈盈,再也不想错过什么。此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他们的深情相对。
七、
所有的这一切,都瞒不过依兰,她知道江帆爱的是姐姐依静,她知道他的心不在焉,她知道在他的眼里,她只是姐姐的影子。
可是她不在乎。她是那样爱他,从第一眼起就爱上了他。她以为,他会渐渐的爱上自己,她以为,姐姐是个哑巴,即使有情,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可是她终究不懂,真正的爱情,原来就没有那么多的附加条件;真正的爱情,也没有理由,爱就爱了,即使对方有着许多不完美,都无法阻止爱的步伐。
江帆的疏远和欲言又止,姐姐脸上的光彩,还有姐姐望着她时的内疚神情,让依兰敏感地知道,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当意识到自己就要失去江帆时,依兰的心疼得像被尖刀刺了下去,她的脸颊上有很大滴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无声滚落下来。
不,她不能失去江帆!即使江帆不爱她,她也不要失去他。
这一天,依兰带着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子走进了梨园居。
她嘴角弯弯,带着一丝少女的娇嗔,明明笑颜如花的模样,依静却分明感觉到她的眼神有着疏离和淡漠。
她们坐定了以后,依兰笑着介绍:姐,这是江帆的母亲,江家伯母。跟着笑盈盈地挽着江母,亲昵地说:伯母,这是依静,我的姐姐。
依静有些手足无措,她预感到她们蓦然来到这里找她,一定有着什么。她正沉思着,江母开口说话了。
依静,你知道,我们虽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但江家就得江帆一个儿子。你是个好女孩,你应该明白明白我们江帆不能娶一个,娶一个
江母看着依静楚楚可怜的模样,哑巴两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依兰可按捺不住了,她接着江母的话说:姐姐,伯母的意思是说,江帆不可能娶一个哑巴。你不要拆散我们,你离开他好吗?
依静的双眼渐渐模糊了,原来依兰和江母早就达成了共识。自己是一个哑巴,原来就配不上江帆。可是哑巴那两个字从依兰的嘴巴里说出,却是那样刺耳,妹妹怎么这样忍心?她宁愿是江母说出来,而不是她的亲生妹妹依兰。
走到现在,她们和江帆之间那剪不断的情缘,就像是台面上的那个精致瓷器,只要轻轻一触,无论对谁,都会破碎得不可收拾。她知道爱情不能当礼物般转送,可她也知道自己的缺陷。和一个哑巴过一辈子,江帆会幸福吗?爱,不是自私的占有,她只要他过得幸福。
依静抬起泪光盈然的大眼睛,直视着依兰,打着哑语。江母看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着她一滴一滴的泪水,心里便涌过歉疚。可是她不能心软啊,她怎么能看着心爱的儿子娶一位哑巴回家?
姐姐,你真的愿意退出?那太好了,我替你约江帆过来,你记得和他说清楚。依兰当然看得懂姐姐的意思,她有些雀跃,竟忘记把姐姐的哑语翻译给江母听。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管怎样,姐姐肯退出就好,她是哑巴,他们是不会有幸福的。只有她,她能代替姐姐,只要姐姐退出了,江帆就会回到她身边,她将和江帆幸福地生活下去。
八、
漆黑的夜,昏黄的灯光,依静靠在江帆的怀里,他的下巴刚好抵在她的头顶上,她觉得温暖极了,真想就这样,永远靠着他,一辈子,什么也不去想。可是幸福却那么短暂,她不得不离开他了。
江帆搂着她,一字一句都深情无限:依静,我爱你,我要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依静的心里像是排江倒海一般,心里说道:江帆,你可知道我的心已经被掏空了?别说,别再说呵,那样我会没有勇气离开你的。
依静忍着内心的凄苦,轻轻地推开他,默默地取来了茶具,精心为他沏了一壶西湖龙井,然后她郁郁的望向江帆,苦笑了一下,就坐在古筝前,弹了一曲柔肠百转的《别亦难》。
凄美的曲子在空气中扬起忧伤的味道,依静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江帆,她竭力忍着泪水,仿佛用尽所有的坚强,很费力地打着哑语。而和她相爱的这一段时间里,江帆特意学过哑语,加上心有灵犀,他大多数都能看得懂她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此刻,她说什么?江帆怀疑自己看错了。她说:我没有很爱你,我们分手吧!我即将要嫁给一个很富有的人,他也不能说话,但是他能给我物质上的享受。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一瞬间,江帆有些不明所以的震动,他以为自己看不懂她的意思,可是这时,依静掏出了一张纸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那分手的话语证实了江帆并没有看错她的手语。
江帆惊诧地望着眼前他深爱的女孩子,仿佛要洞悉她的灵魂,他一字一句地问:依静,你说的是真的吗?美好如你,也会贪恋物质的享受?
依静能感受到江帆的失望,她想落泪,只是拼命忍着,对着江帆,她很坚定地点了点头,再次打着哑语:我不是很爱你,请你原谅我。
江帆的脸色越来越差,原来她也只是一个不堪的女子:原来我看错人了,好,我们分手。
江帆心灰意冷,愤然地转身离去,而他不知道,依静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重重地跌在了椅子上,泪水一滴一滴地涌出,滴落在他未喝完的西湖龙井上。
九、
依兰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江帆的身边,她不追问他和依静的事情,仿佛从没发生过,她静静地陪伴着江帆,想用尽所有的温柔抹平江帆心里的痛楚。
没多久,依兰告诉江帆,说姐姐依静嫁给了另一个城市的一个聋哑人,依兰说那人的家里很富有,依静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江帆只是苦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他后来想明白了,依静一定不会是那样的人,她一定有苦衷,也许因为觉得自己是哑女,怕将来江帆会嫌弃她,所以她选择了另一条路。江帆想,走到这一步,已经无可挽回了。无论怎样,只要她能幸福,他就安心了。
时光如水,又一个梨花绽放的春天,依兰当了江帆的妻子。
每每看见江帆在梨园居里发呆,每每看见江帆望着梨园居门前的那几树梨花,依兰便满心不是味儿,她知道在江帆心里,自己只是姐姐的影子。江帆那是睹物思人,依兰便思量着要把茶艺馆转让出去。而江帆执意不肯,他有着强烈的预感,觉得那个翩然若仙的女孩子,最终还是会回到这里。
依兰没法子,只得请了两位女孩子帮忙打理照料。经过了这么久,江帆终究还是忘记不了依静。
依兰也有着一颗敏感细腻的心,然而路是她自己选的,除了背地里伤心,她还能做什么呢?但有时看着江帆沉思的样儿,她便知道,他又在想念她的姐姐,每每这时,她便生出了一丝后悔,也生出了一丝恐惧。爱情,是不是注定就是独一无二的呢?为了他,她的明媚早已不见了!但要是江帆有一天知道是她间接拆散了他和依静,那么,他还会原谅她吗?
命运,常常不由人掌控。依兰还来不及细想,这时,传来了青海玉树大地震的消息,江帆二话没说,就加入了当地的志愿者团体,准备远赴青海,加入救灾的行列。
看着江帆坚定的目光,依兰突然有些害怕,有些不祥的预感,她的眼泪潺潺而下,拉着他的衣袖,哀求他不要前往灾区。可是无论她怎么哀求,江帆也不为所动。
出发前夕,江帆来到梨园居。景物依旧,人面全非。那台熟悉的古筝已经沾上了灰尘,他自嘲地笑笑:依静不在,还有谁来拨弄筝弦呢?他自己沏了一壶西湖龙井,自顾自地品茗。
依兰无言地坐在他的对面,她哭着问他:要是你的妻子是她,那你还会前往灾区吗?
江帆缓缓地举起茶杯,凑到唇边:救灾,义不容辞!要是她在,她一定会支持我去的。
依兰无语,她觉得她一直和他近在咫尺,可是却像隔了几千几万重山水,永远无法走进他心里。她强烈地感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失去他。
梨园居里,江帆和依兰相对无语,屋外飘着雨,风卷着梨花铺满了一地,像是下了一场洁白的雨。
江帆站在窗前,浑然忘记依兰正站在他的身后,他喃喃自语:依静,你过得好吗?真想再听你弹一次古筝。
十、
在另一个城市,依静坐在古筝前,一遍遍地弹奏着《别亦难》,她永不会忘记江帆转身时的绝望神色和愤然离去的背影。她远走他乡,并没有嫁人,只是呆在她姑妈所在的城市,住在姑妈家,并在一家茶艺馆里找了一份工作。
离别以后,她再也没有了江帆的消息,听姑妈说他和依兰结婚了,而他们过得好不好,她也不敢问姑妈。只是她知道,她是那样深那样深的爱着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又是春天了,梨花绽放的日子,江帆,你还好吗?依静在心里念叨着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天,她总是那样强烈地想念他,每逢弹古筝,总有他的面容在眼前浮现,那是很模糊的场面,而她却清晰地看见,江帆在向她招手,然后一点点地飘远、飘远,直至消失不见。她有了不祥的预感,内心涌起了恐惧,一片寒凉。
而这样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依静只觉得这些时日,她的内心根本无法平静,睁眼闭眼都是江帆的身影,他面容惨白,好像在远处呼唤她。特别是这天,依静弹着《别亦难》,只弹到一半,古筝的琴弦突然断了,她在惶惶然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感到无比的害怕。
再也来不及细想,她赶忙收拾几件简单的衣物,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她坐在车上,那种恐惧感狠狠地侵蚀着她的思绪。家,她早就没了,能回的,也只能是梨园居罢了。离开这么久,景物还依旧吗?无论如何,她只希望江帆和依兰平安,过得幸福。只要看见他平安幸福,她一定会安心离去。
梨园居似乎一切都没变,只是她和他,终归是回不去了。
此时,梨园居门前的梨花簌簌而落,雪白雪白的,一朵一朵地飞舞,然后铺满一地,无比的凄美潋滟。
依静不敢踏进梨园居,她的心剧烈地疼痛着,甚至不知道依兰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依兰是那样的平静,她的脸上,有着悲痛的神色:姐姐,江帆,不在了。
跟着,依兰告诉依静,说江帆远赴青海玉树救灾,他为了救出废墟里的小女孩,不惜钻进废墟,这时余震发生了,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不断砸下来的瓦砾和砖头,小女孩获救了,而江帆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依兰很平静的叙述,脸上的悲痛犹存,只是她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仿佛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依静浑身瘫软,脑子一片轰鸣,思绪也凝固了,她只知道这样的一个事实,她回到这里来的时候,江帆已经永远不在了。悲伤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把她淹没,她在心里唤着他的名字:江帆,江帆,你走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依静跌跌撞撞地冲进梨园居,坐在沾着厚厚灰尘的古筝前,抬手弹奏《别亦难》,曲子弹来是那样的艰难,断断续续的,她相信,即使她和江帆已经隔着天上人间,但她和江帆的心意是相通的,她相信是江帆牵引着她回来。
曲子,又扬起了无尽的忧伤,原来那次一别,就是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她以为放弃的是他和她的幸福,原来不是,她放弃的,是他和她的一生。指尖在筝弦上跳动,往日的点滴,江帆的容颜,不停地在她的眼前浮现。然而,她永远也无法再触摸到他的面容、他好看的微笑、他温暖的怀抱。
那个曾经有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男子,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是不是在最终的一刻,也带着对她的深切思念,永远离开了人间?依静想,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再傻傻的离开他,把爱情和幸福转让给妹妹。然而,一切都结束了。
曲子骤然停止。
屋外的梨花,还是纷纷扬扬,簌簌而落,那种气息,凄美却充满了绝望。依静的泪水,终于汹涌而来,一滴一滴地,落在筝弦上。
梨花遍地的时候,曲终人去。依静在心里说道:江帆,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
发布时间:2023-06-24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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