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一）

【导读】现在想来找舅舅帮忙也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舅舅只是村里的一个小干部，因和书记的关系不好，连个村干部都有点保不住，他也是个滥赌的人，结识几个朋友没有几个能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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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青林是属于70后的一代，在年过三十的而立之年，他总觉得自己不过立了一半。主要成绩是结婚生子，但没有成就事业，没有买车买房，就连小孩也放在老家，由湖北老家的爷爷、奶奶带。他在97年南下深圳打工，从当初的少不经事，到现在结婚生子，虽未成就大事业，但在一个工厂能从一而终做十几个年头，从一线员工做到现在的技术基层管理员也吃了不少苦头。从当年在流水线一天工作12小时干重活，几乎没有休息日，到现在每天在办公室工作8小时，每周休息两天，是通过种种努力才有的结果，而且结婚生子的过程也是曲折坎坷的，所以他对现在的生活比较珍惜。
　　最近一个叫刘小龙的同学打电话来，以前也是和他在现在这个厂做的，目前在内地做工程，两个人一通电话都很感叹，青林感叹刘小龙这份相对自由的工作，刘小龙则感叹青林对这个工厂的忠诚。后来刘小龙又提到几个老同学的信息，有一个同学据说在一个大城市开了个服装厂，也有部分在读中专后毕业分配的水利系统上班，吃国家饭，过着舒适安逸的生活。像他俩这样东奔西跑在外打拚的也不少。刘小龙还提到了读中专时的的几个女同学，说班上的几朵金花都过得比较好。特别提到周慧这个人，让青林在电话这头一哆嗦，差点说不出话了，小龙在电话那头反问一句，怎么回事，忘了我的初恋了。这个电话把青林的思绪一下子拉到考上中专的九二年。
　　青林考上中专时，刚好赶上国家教育体制改革，国家对中专开始实行大面积的自费。当时的形势是中专毕业生已经开始分配不到工作单位，国家企事业单位都在大刀阔斧地改革，到处在精简，好不容易有个位置可以安排，也是单位内部子女优先。青林是农民的儿子，父母都是种地的，根本不知道没有人脉的农村人这个时候读中专完全是拿钱打水漂。当时就连城里人也未必看到中专的就业形势如此严峻。青林在初中是全年绩的尖子生，几次中考前的模拟考试都是全级第一。当时还参加一个县城里的四科竟赛，青林也是名列全县前二十名，凭这个成绩，可以免试进入县第一高中就读。读高中要多供三年才能出来工作，家里条件本来就不好，母亲就支持他考中专，最好是考上公费中专。当时青林的上一届就有个同村的学生考上了公费中专，学费全免，还能分配到大城市工作，一参加工作就是国家干部，这一切都令人感到读中专是件美好的事。青林当时的班主任也是同样的建议。但不幸的是青林最终的考试结果是公费中专差一分，据说是找人拉关系可以调档成为公费。
　　青林的父亲一般是不爱去求人办事的，当时有点支持青林读高中，因为高中一次性交的钱会少些，只是多读几年，而读自费中专一次性就要交五千，当时这个家庭是一千都拿不出来的。青林本人当时却有点不想读高中，因为在读初中时青林的身体不好，学校的卫生条件差，常常身上莫名奇妙的痒，也经常得红眼病，可的松眼药水不知道滴了多少瓶，效果都不大，再加上学习过于努力，用眼看书有点过度，眼晴有时累了看书本上的字就会出现重影。青林的眼睛有了重影的问题，就在心里产生恐慌，高中的学习强度比中专还要大，如果读高中可能使眼睛重影更严重，就害怕有一天自己会什么也看不到。在营养方面，常期是家里带点咸菜加学校的米饭。吃放久了的咸菜，有几次让青林反胃，有食物中毒的症状，甚至吐出来。因此青林本能地想读中专，早毕业，早工作，让自己的眼睛能好一些，身体也好一些，同时早为家里人分担。到最后一家人来投票，母亲和青林选中专，父亲见挽回不了局面，也就同意了。为了儿子的幸福，他豁出一张老脸去请青林的舅舅帮忙找人，看能不能将青林调档成公费。
　　现在想来找舅舅帮忙也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舅舅只是村里的一个小干部，因和书记的关系不好，连个村干部都有点保不住，他也是个滥赌的人，结识几个朋友没有几个能靠得住。最后青林的父亲和舅舅花几百元请人吃饭、送礼，人托人好象是找了一个叫王光能的人，帮忙在县计委弄了个自费的委托培养证明，找了地级市的一个水利中专学校让青林去读，说了些毕业会分配，毕业后就是国家干部等一堆鼓舞人心的话（实际上都是骗人的鬼话）。结果是调档没有调成，青林的父母听那王光能说读这个学校有如此好的前景，就决定借钱供他读书。青林记得母亲到处找亲友借钱，因为家里没有积蓄，开学和前面找人帮忙花费的大概七千元都是临时借来的。
　　青林他们一家人都没有料到读这个学校给这个农村家庭带来的沉重负担。首先青林家的地是土质的，天晴时易旱，下雨时易涝，往往是种豆不得豆，用当地人的话说，这个地它不得货。每年地里的收成扣除农药、种子等成本，以及交过公粮，就只能保证一家人糊口。青林还有个姐姐，两年前读完初三，因为家里困难已经辍学了。姐姐那时在县城一灯泡厂打工，一个月扣掉吃喝才三十多元。当时三十元是很值钱的，青林读初三一年的学费也大概只要百把块钱。想想一个临时工人的月工资也才三十多元，青林上学借的钱如果以他姐姐的工作能力来还，七千多是要还二十年的，大家都没意识到，青林读这个书本来这个家就承受不了，是会破产的。姐是个老实人，每月发工资就交给母亲，补贴家用了，实际上后面都是周转给青林读书用了。两姐弟都上学时的学费是父亲在农闲的时候做小工挣的，母亲有时也会拉下面子去捡废品挣点钱家用。其次，青林的爷爷奶奶健在，他父亲是爷爷的独子，赡养两个老人也是父亲一个人的任务，没有人来分担。爷爷本来年青时身体强壮，在当年国民党的队伍里当过兵的，但在六十岁时左臂中风，家里的农活帮不了忙，平时受疼痛的折磨，一般都默默的忍受，有时痛得受不了才到诊所拿点止痛药。直到现在父亲都说爷爷是个坚强的人。奶奶身体还不错，但是出奇的瘦弱，在五十多岁就不能下地干活。奶奶的这个体质不幸地传给了青林的父亲，父亲没有爷爷年青时的强壮，体重不到九十斤。青林一直感觉到体弱的父亲在农村家庭做一个主要劳动力是父亲的悲哀。因为重一点的体力活，父亲总是显得力不从心，但是属虎的父亲总是不认输，经常超负荷劳动。青林父亲在没有债务压力时，和母亲一起努力劳动，还能应付这个家。但在那个时代只能解决温保问题的一个农村家庭，面对近万元的借债，真是件很可怕的事。而且青林一上学，父母还面对他每月的生活费，每学年要交的学费。这个家庭开始了一段艰难的岁月，直到现在青林偶尔向母亲提起有关那些年债务的问题，母亲就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别提了，一提她就头疼。另外，青林记得爷爷奶奶也是非常支持他上中专，听说以后可以吃国家饭，他们都十分高兴。

发布时间：2023-06-19 15: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