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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第二年春天，长大了的小黑，不知道是跟别的母狗私奔，还是被人偷宰，反正失踪了。一天夜里，我很方便地回到了那个院子，还在他们的窗前叫了两声......
我被拴在院里葡萄架下，惊魂未定中分明听到了磨刀声。
这个院子，就一座平房，住着姓林一家四口人。老林是这里的仓库管理员。偌大的围墙内仅有四座仓库，三口原是储放氨水罐后已废弃的大池子。正是这该死的大池子，还有那只叫小黑的狗，成了我的灾星。
昨天夜里，月明星稀。我走过几座荒草萋萋的小山岗，离家越来越远。望着眼前的情景，我回想起昔日和姐姐、弟弟在这一片松林中钻来钻去戏耍的时光。也就是在这灌木丛生、野花遍地、蜂蝶纷舞的乐园里，我看见了经常来砍柴或捡松菇的小顺、小美及他们的一帮小朋友。当然，我是躲在远远的隐蔽处，不会被他们发现的。他们只带走那些朽木枯草，从不破坏一棵活着的树。我看得出他们和我一样是深爱这片山林的。
可不久，那些大人们一阵风似的砍走了所有树木，连绵起伏的山岗裸露无遗，埋在其间的坟冢呲牙裂嘴，冷酷的风雨更是无情地剜割着山脊按理说，我随家里远退别处山林，不在这里出现就是了。可在我的内心里，不知为什么总想到山坡上的那道围墙里去，看看小顺和小美的住所，哪怕做不了什么，或告诉不了他们兄妹俩什么，只想看一眼就走。孰料想冲出那只小黑，拼了命地追我，把我逼得掉进了那口大池子。起初，我自然本能地狂跳了几次，不仅重重地摔了几次，身上还多处擦伤。等我定下神来，才发现这个池子大约有三米多高，四面是水泥壁，笔直光滑，更甭想攀爬了。折腾了大半夜，我已筋疲力尽，便安静了下来，心想听天由命吧。可恶的是那小黑，听到我有什么动静，就大吠一声，在池边守了我大半夜。
清晨，又是秋高气爽的一天。新鲜的空气中飘来小美叫唤小黑的声音。抬头望，我看见小黑转身向它的小主人摇头晃尾的，知道他们就会发现我了。果然，小美一探头，正与我狼狈的双目相对，只听她惊喜地喊道：爸，这里有一只小羊！便抽身跑去，一路高喊：爸，有小羊。此时离去的小黑也一定屁颠屁颠的。
一定是小美兄妹传出了消息。中午，他们刚放学回家不久，住在山下砖瓦厂的大人小孩，就三三两两地来看我了，仿佛看一个星外来客。所有小孩都跟小美一样叫我小羊，大人们大多说是小鹿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是珍稀宝贝了，是受法律保护的，还不放了我？我忿忿地踢踢腿，打了两个轻蔑的响鼻，暗自发笑的同时，总觉得蒙受了奇耻大辱。再看小黑在我面前，人前人后地跑得欢，献尽殷勤，又自鸣得意着呢。哼，真恶心！我被宰了，你就很开心了吗？愚昧的家伙！
他嫂子，这是山麂啊！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我，我倒吓了一跳，定睛一瞧，此人是砖瓦厂的工人，50多岁，一个老光棍，小顺、小美叫他徐华伯，是他们家的远房亲戚。
俗话说：山里好吃麂鹿獐。他嫂子，把它杀了给孩子们补补，也好让我沾点腥。
可恨的老家伙，年轻时一定干了不少缺德事，活该光棍一生！
一股阴气直透我的脚底。
他伯啊，话虽这么说，我看还是有点蹊跷：你看它这么大的个儿，怎么就能给小黑吓着？听上辈人讲，这是它们有难，避难来了。我们怎么能
它不是掉进池子里的吗？有什么难不难的？你下不了手，我回去拿刀。老家伙转身走了。
他伯，你不想一想砖瓦厂人已走远，老林嫂叹了口气，忙别的事去了。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会是我的救命稻草。因为老林嫂曾给儿女们讲过她十几岁时目睹的一件事：一天，倾盆大雨，河水暴涨，连门前那一大片水田也成汪洋。这时，从他们住的大厝的房梁上掉下一条碗口粗的蛇，叔伯们虽然惊恐得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它送到河里放生了。不久，大水就退了。
她一定想说几个月前，他们就是在围杀小野猪、追捕穿山甲后，不久，砖瓦厂接连发生了一个小孩因食蛤蟆肉而亡，一个妇女无故发疯致死。这两件事发生的原因虽然说不清道不白，可难道他们都忘了吗？
徐华带着刀来了，看见老林嫂已在我所有受伤的地方，擦过碘酒，涂上了红药水，正把一条穿好铜钱的红绳圈往我脖子上套。
他嫂子，你这是做什么呀？一刀就送它回老家了。夕阳下，那刀寒光闪闪。
是的，送它回家。老林嫂嫁女似的忙完后，叫来小顺，耳语几句，小顺含笑点头。当我被小顺抱着，走向后山坡的时候，我知道我脱险了，我要回家了。
送行的目光中，有老林嫂的轻松、小美的恋恋不舍，更多的是想分肉而食的垂涎三尺
哼，别让我碰上！那个叫徐华的老家伙，气得弃刀而走。
小黑追了上来，被赶来的小美唤住，一脸不情愿地低吟着。
第二年春天，长大了的小黑，不知道是跟别的母狗私奔，还是被人偷宰，反正失踪了。一天夜里，我很方便地回到了那个院子，还在他们的窗前叫了两声，屋内有两声轻轻的咳嗽呢，我听出来了那是老林嫂的。
不久，老林一家搬进了城里。从此，我不能再见到上山来的小顺兄妹了，我真的很想念他们。
发布时间：2023-06-19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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