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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无风无浪的红崖镇远离喧嚣，人风古朴。雨田在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中有一颗不安稳的心，可是因身体的残疾而最终放弃了理想，成了人们眼中的幸运儿。其实他就是那道孤零零灰色的风景。本文开头的描写为全文奠定了伤感的基调。【编辑蝶恋花推荐阅读】
几道石桥跨着小河架来叠去，脚下是弯弯绕绕的河水。小河终年累月不停不歇，缠绕出一个孤独而寂寞的红崖镇。久远的小镇远离喧嚣，倒显得人风古朴，年年岁岁便如河水一般无风无浪，过不完的日子也随之静静流淌。习以为常的小镇人如同面对小河岸边拄拐的雨田，岁岁年年好似习惯了那道孤零零灰色的风景。
这雨田一条腿又细又短，若婴儿的一般，小小的脚踩在拐离地面半尺高的一块横踏板上，走起路来倒满快捷。三岁的时候，已经能够满街奔跑的雨田突然发高烧，晚上抱到红医站扎了一针，第二天早晨右腿就站不起来了。虽然以后经过反复治疗又硬实起来，却再也没长多少。从那以后，老爹祁瓦匠每看到儿子作反了天，刚要抬手动武，一触到那条小腿，心就一酸，所有的皱纹便会一下子聚集到眉眼四周，摇着头道：罢罢罢！由他去了。
雨田缺少了拘管，心野的满世界飞。冬天去河上滑冰。将两条粗钢筋弯上尖儿钉进木板两边的木棱上，就成了爬犁。人跪在上边，手撑爬犁杆儿，雨田会在冰面上飞出一个个花样；夏天到河里玩水。先是狗刨，然后就通了路，什么仰泳、蛙泳、自由泳的，如果他不上岸，谁也不会想到他一条腿残废；秋天，他从家里带一把镰刀、一捆麻绳到河岸，先把全身脱个精光，跳进河里扑通个痛快，然后跳上岸扎进草丛中，半蹲半跪，一口气割上半里地青草，再跳下河游回来，上岸穿好衣服，在沙滩上或草丛里躺着，静静地望着天；或是从兜里摸出一张揉皱的报纸看。然后再架上拐，把前几天割倒已经晒干了的草捆好，扛上肩往回走。那条残腿踩在拐踏板上，三里地竟不用歇一口气儿。
闲时，十几二十个半大小子到河岸沙滩上摔跤，结果全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抓住对方的胳膊，好腿一屈，那条残腿便落了地，于是迅速地来一个大背，啪，对方倒地，一只冰棍儿就赢肚里了。
雨田最拿手的，要算打乒乓球了。
雨田的乒乓球在小镇里横霸！他左手直握球拍，右臂撑拐，那条健腿灵巧地蹦跳，不论对方打来怎样刁钻古怪的球，他都能狠扫过去，那力量常常使对方措手不及。还是念书时，老师宣布要成立校乒乓球队，与外校争夺冠军，同学们一致推举雨田。为此，雨田激动了一夜，终于磨得爹给他买了一把反正面有胶布的新乒乓球拍（在以前，他用的球拍是光板）。可当老师公布校队名单时却没有他的名字，并婉转地解释道，这是正常人的比赛。放了学，他把憋得快爆炸了的力量发泄出来，对着山墙狠狠地击打着小小圆圆的球儿，直打得大汗淋漓，趴倒在地
只是那一次，他才有十来天没练球。
一年又一年，小镇人已由赞赏雨田的毅力而逐渐变得迷惑不解了：他就这样每天河上河下地闹腾，一辈子能有个什么出息？将来又该怎么办？小镇人是很看重将来的。祁瓦匠也不能由他性子了，他为儿子找了工作，在街道办的一个又黑又脏的修鞋铺干活，然后又在走南闯北的瓦匠们的撮合下，在北山坳为他说了一门亲。
雨田再也没去河里，再也没握球拍，再也没与人摔跤。就在结婚的头一天早晨，有人看到他又去了河边，上了三道桥头，把一张报纸撕成碎片抛下河去。沸沸扬扬的纸屑在横射过来的光照里，像一群熙熙攘攘的彩蝶在飘舞。有人说，以前看到过他怀里的那张报纸，上边有一则消息：今年十月中国将参加在澳大利亚的悉尼举行的残疾人奥林匹克运动会。
雨田结婚了。对他的婚事，父母满意，街坊邻居也满意。小镇人都说雨田好福气，找了个健全媳妇。
结婚的那天晚上，雨田把新房的窗户玻璃砸碎了。
红崖镇，一如紧紧缠绕着它的久远的小河，平平静静。
【责任编辑：蝶恋花】
发布时间：2023-06-06 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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