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装厂的人与事(十一——十二)

　　十一、
　　且说冯娜被这伙人逼得没流一滴眼泪，没生一丝留恋，坚决果断的离开了那包身工一样暗无天日联营服装厂的工作所在地，那痛心的地方不值得她再思念。
　　阿华在自己眼前似如扫除了一大障碍，他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高枕无忧的搜刮一切能够收入到囊中的财富。在工厂内，阿华是处于头把交椅没有异议的最高地位。会计是上级主管部门委派下来的一个曾经与一乡镇企业厂长乱搞过男女关系的已婚女人，不敢在财务大事上发表什么主权意见；出纳的丈夫正在信用社双规时期，她也不敢乱说乱动，自己的事情都气不过来；菊花与景程他们当然没有什么主权，要说话也轮不上他们；阿华兄弟、女儿女婿他们当然是任他摆布，同样不敢违背，说一个不字。阿华自然是皇帝老儿，独他最大。冯娜一走，工人们如一盘散沙，没了主心骨，没了脑袋清醒之人与她们朝夕相处，共度时光岁月。
　　期间，联营厂负责业务单子的静子时常从上海来浙江，两地往返。阿华热情接待，很快拉上了亲密关系。静子是一个上海女人，年龄在30出头一点，青春当紧，女人韵味十足。长得面如桃花，阿娜多姿，妩媚妖娆，身材姣好。静子这日本名字是嫁了老公后起的，老公也是上海人。他们两人闯荡日本国，在日本国有大批的海外服装订单。由于老公在日本的业务关系，大量的单子来自她老公这儿。她经常在中国与日本国之间频繁飞行，大量的外销单子由她直接接过来。她与阿华认识之前是通过上海针织七厂介绍才与浙江服装厂搭上关系，之后静子直接与联营厂挂钩联系。静子原本是上海某高校的大学毕业生，地道的上海籍人士，自从在中国与日本国之间频繁出行后，同时能说一口流利的日本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日本人。
　　阿华与八妹东窗事发时，倒不是本厂会计、出纳以及副厂长们发现状况的，更不会是他们本家内部发现状况的。或许他们就是发现，也不敢揭穿事实真相。上海七厂也懵里懵懂，糊里糊涂被蒙在鼓里。因为他们两家虽然是联营关系，但是他们各自的经济核算是独立经营自负盈亏的，一切内部的经济财务，两厢不照面，因此有些内部情况真不清楚。这期间，静子掌握着浙江联营厂的业务单子，业务的来源，客户的源头，牢牢的掌控在她手中，联营厂生死存亡的重大要害命根子，紧紧的拽在静子的手中。
　　阿华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与静子搞好关系，并发生了不同寻常的关系，这关系自然不单单包括经济利益的关系。女人一生中一旦与男人有了那种关系后，对于男人的动向便密切关注，生死相依，而且醋心浓厚，厉害女人会翻脸不认人，再不认情义二字。有一天，她向财务科要求看相关的财务原始发票。因为一来静子是联营厂的业务单子直接源头人；二来静子与阿华的关系亲密无间。会计也不曾想到静子的用意，不敢不给阿华的心上人看原始发票以及账本。况且会计再有主见，她也不能不相信上司的心上人，企业的活菩萨吧。
　　静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看出大事了，惊天响雷砸下来了。静子发现有几张发票有涂改的痕迹，于是引起了重视与怀疑。她将那几张发票的号码数量、金额记下，然后赶往上海七厂，与七厂的原始凭证作了核对。七厂的棉布销售发票应收款款项原始凭证是服装厂供应材料发票的应付款款项原始凭证。这样一核对，立时真相大白，马脚暴露无遗。发票的小写、大写往左面移了一位，小写与大写的左面增加了手动功劳。因为这儿已作涂改过金额的联营厂发票，由联营厂财务科做财务账；直报直销的金额由八妹全权一手经管，不是每次都有手脚，以防不测。上海七厂对于双方财务上的内部事务一般不作对账，各自自己管理。应付款发票上的款项由八妹经管的专人账户直接打给对方上海七厂，然后八妹凭涂改后的应付款材料发票让财务科划转至自己一手经管的账户之内，这本内部小金库帐本由八妹个人经管。以此类推，这天大的笑话、调侃，这傻瓜手脚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费吹灰之力蒙混过关。
　　本单位的材料供应账上的直接材料成本发票增加了十倍，换句话说八妹负责的材料供应发票1百能够报1千，1千能够报1万，1万能够报10万，以此类推。公家的生产成本大了，利润随之减少了。他们可不管公家有没有利润，利润多少。这不关他们的事，中饱私囊才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只要他们私人的腰包鼓了，金钱呈水银柱直线上升便是恭喜发财上上大吉之事了。因为八妹什么都不会干，期间阿华想出了一条最快捷的生财之道，致富捷径。他将材料供应成本这一块特地专门拎出来，划归八妹专管，让她负责分管供应科的直接经济来往出纳账目。因为上海七厂的供应材料应付款发票的全棉布种类繁多，数量庞杂，金额巨大。阿华规定凡是上海七厂的供应材料直接成本由专人负责包干经济，直报直销。确定由八妹出面实施整个成本管理行动。这9倍的非法收入直接掌控在他与八妹的手中，进了阿华管辖范围之内，由干爹负责暗地分赃。阿华这没文化之人也不想想这偷天换日拙劣之作迟早要败露，这贪污公款笨拙手法哪能不被发现？这高风险之事，尽放任让这不会干事的无能八妹从中捣鼓，会捣鼓出什么高明的手法吗？！。女人一发醋心，爱变成了恨。静子心想好啊，我把心都给你了，不惜夫妻反目，与你狼狈为奸，正当取财。你却背着我，瞒着我，暗里违法乱纪。与所谓的干女儿搞私吞把戏，地下活动。你不把我看在眼里，今天我不给你个负心汉点颜色瞧瞧，我便不是静子。有道是君子敛财取之有道。今天你惹我火气上升，休怪我静子无情无义了。其实阿华与八妹两捣鼓的玩意迟早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静子这次不揭穿，不保证以后不被人揭穿，这老鼠脱毛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静子已经掌握十拿九稳的证据，没与任何人商量，直接悄悄的与当地法院联系上了。静子提起刑事诉讼，诉讼理由为被告人涂改原始发票，从中贪污公款。静子的诉讼理由充足，有理有据。法院即刻立案，进行调查取证，盘查核实等等一系列相关活动。那阿华此时便如瓮中之鳖，难逃法网，他想不到事情尽败在自己的两个情人手上。因为他拿静子当摆设，利用静子，用那压扁了的脑子在铜钱眼里穿跟斗，让静子愤怒了。阿华太笨拙的黑贪心理，作案行径马上被曝光于天下，干爹干女儿两很快落入法网，真可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经过法院的调查核实，静子的诉讼一针见血。于是这一宗案子，很快水落石出，成为一桩可笑的自取灭亡的丑陋展示剧目。期间八妹同时供出干父女之间的男女关系，两人私通之后，阿华出的主意，由八妹实施行动，然后由阿华确定分赃的比例。于是此宗案子真相大白，法院为集体企业追缴赃款。干爹与干女儿双双被监禁蹲狱法办，阿华第二次又进娘舅处重坐班房。
　　与此同时联营厂工人们告诉冯娜，介绍阿华高升的阿华姐夫也相继落网，他在担任村支书期间利用职权，玩弄女性，并贪污公款，数目巨大。他被群众检举揭发，涉嫌贪污腐化、重大经济问题。公诉成立，法院封了他的家产，组织撤了他的公职，等待的他的将是彻底清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这时用得对了。阿华同样如此，而且比他姐夫更严重，因为他犯罪的手法更卑劣、直白与情节恶劣。他将再度牢狱之灾，这是他的气数。
　　静子的情断欲绝彻底切断了联营厂的业务渠道。欲知联营厂的后事，且听最后结局。
　　十二、
　　静子离开联营厂后，回到丈夫身边。他们继续搞着红红火火的外销业务订单的外贸生意，他们的方向转向江苏一家服装联营厂。
　　浙江联营厂的业务来源遭到破天荒的威胁，生存发生了危机。
　　联营厂业务来源突然终止，联营厂的发展呈倒V型下降趋势猛泻。不过联营厂的优越性与根基显然还有挣扎生还的希望。联营厂毕竟有上海七厂的大力支持，上海七厂价廉物美的全棉布原材料作着联营厂强大坚硬的后盾，七厂介绍业务来源的活路没有被最后封死；服装厂集体经济毕竟经过几年工人们剩余价值的打造，生产设备更新发展，一支强大的技术力量队伍的支撑与保障着生产经营的发展，有利条件还是显示生命力的渴求与欲动，经济发展的成果毕竟没被全部吞噬。上海七厂试图努力挽救浙江联营厂的重生，介绍另外外销业务来源。
　　自从阿华与八妹干父女被判刑监禁后，厂长的位置自然由景程接替。此时厂长景程的工作重心没有往扭转联营厂被动局面上狠下功夫，以致联营厂遭致奄奄一息的状态。
　　虽然上海七厂还与浙江服装厂保持着形式上的联营。但联营厂的趋势毕竟已改，往日的辉煌不再重演。上海七厂对于浙江服装厂已经丧失信心，他们有心将大量质优价廉的全棉布材料往江苏送，在另外的地方新开辟具有生气的联营根据地。哪里没有先进的生产设备与技术精良的创造剩余价值的职工队伍呢。
　　此时坐头把交椅的强人如果得力扭转败局，是要有那么一股子狠劲与猛劲的。然而景程虽然是个好人，但是不具备那些基本素质。他对于服装行业原本是外行，他是一个弃学经商的文人，在他的身上没有经商的细胞，白面书生，充满着理想与美好。尽管他有两个姐姐从生产上、技术上给予帮助与支持；尽管上海七厂还在作着挽救行动，另外外销订单有一着无一搭的维持着并不景气的生产运行。企业生存艰难，往下坡路趋势颓废蹒跚伸缩挪动，前途渺茫，前景并不乐观。
　　姐姐菊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得意忘形，认为自己的弟弟当上了厂长，坐上了头把交椅，得为弟弟找个门当户对的知识型女性。居然在企业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口为弟弟，联营厂的新任厂长物色了新的相好。
　　景程在年轻时候，文质彬彬，品学兼优，但是高考时候只差了那么几分，便名落孙山，埋没于乡村。然后他在乡村民办小学任教。由于当地服装行业的兴起，他弃学经商。这条荆棘之路走得遍体鳞伤，非但他没捞得一星半点儿红的绿的，甜的酸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具体实惠。如今自己终于有机会坐上了标志着人生成就感的位置，心中澎湃着，思考着，也不知是激动呢，还是欣喜呢，还是惆怅呢，挣扎得难说难表。景程在村办小学任教期间，生活很艰苦。那时父母家穷，两个姐姐很小便出外学习裁剪缝纫技术，赚钱养家，将他培养到高中毕业，实属不易。他在农村由人介绍，与一个农村姑娘草草结婚成家，成为传统夫妻家庭。糟糠之妻贤惠通达，景程与妻子维持着只有责任没有真爱的婚姻、家庭。
　　菊花与弟弟景程的个性完全不同，她是个有心机的女人，她想让弟弟摆脱这个农村女人。她认为弟弟现在的地位不同了，不能再与这个农村女人同堂一室了。她想让弟弟与现在的老婆离婚，于是她想法给弟弟寻找新的伴侣。
　　菊花家小区楼上隔壁邻居家有两个女儿，小女儿没有工作。菊花将他家小女儿介绍进工厂担当技术科科长；那大女儿在人民医院当护士长，是个未出嫁的老姑娘。姐妹两感情很好，相依为命。因为服装厂的工作时间长，妹妹在家的时间很少，因此姐姐时常在星期天休息时候来厂看望妹妹。一来二往，由生变熟，这老姑娘护士长姐姐居然看上了厂长景程，正中菊花之意。有道是男人好色，好男人也好色，再说景程与家中的老婆原本没有感情。这是菊花有意为弟弟景程安排好的美事。于是景程与护士长老姑娘产生了真正的爱情、感情，两人誓有同生死共患难的决心。然后景程彻夜不归，与情人厮守，共度缠绵销魂日。
　　这事很快传到结发妻子耳朵里，于是景程不再隐瞒、否认，全盘托出，摊牌出亮。景程提出协议离婚，解除婚约，同意女方提出要求。
　　妻子听到如此结果，一气二晕三睡倒，从此卧床病倒。在一次去医院就诊的路上，一个人晃晃悠悠，昏昏沉沉，似如魂游天堂，没了一点主心骨，被一辆疾驰而去的大货车撞了个当场呜呼，没来得及向儿女们交代一句话，便瞬间上了天堂。这一结局给女人造成如此悲凄的场景，令人痛心。景程为老婆做完后事，送她上了极乐天堂，离婚程序免了，没有必要了。然后他与护士长老姑娘成为新婚合法夫妻，性福爱情，美满姻缘，终成眷属。
　　哪里想到，好景不长。景程坐上厂长宝座，与爱妻结婚还不满一年，护士长娇妻生起重病，住院治疗。景程在床边含泪厮守，几个月的精心照顾，尽心治疗、抢救，还是不能挽救爱妻的性命。妻子没有商量，抛下景程，撒手人间，泪奔天堂，与景程永别。至此景程两任妻子都向着同一个方向狂奔，在阴间比试谁的秉功好，谁能抓住男人的心。
　　景程遇到人生伤心之事时，两个姐姐在厂里为他维持着日常经营运作。但是状况越来越寒心破败了，生产经营越来越不如人意。濒临倒闭前的征兆出现在眼前：七厂的全棉布材料供应量越来越少；业务订单量也越来越少；工人情绪不稳定，纷纷催讨工资；工人有纷纷出走的迹象。
　　上海七厂最终断了浙江服装厂的后路，不再供应质优价廉的全棉布材料，不再介绍外销订单合约，上海七厂与浙江服装厂的联营合约期期满，不再续签，联营终止结束。
　　菊花、景程他们一大家子终于完成在联营厂的历史使命，被迫卷铺盖走人，另谋高就。
　　阿华干父女两年刑满释放后，阿华曾经又被聘请任命为一家服装厂的厂长。因为他强人的名声、牌子在外面还是震耳欲聋、不可一世，尽管他是二出二进娘舅家。但只亏不盈的局面终究不是好现象，很快结束了他继续做头儿的黄粱美梦，完成了他人生曾经强人、雄人的瞬间历史使命。回家由女强人做他的坚强后盾，度过他的余生。
　　八妹出狱后，跟了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这样的人还有哪个好男人要她做高枕无忧的夫人、太太呢。
　　阿林家漂亮能干的夫人在家开办了一个小型服装厂，将花心阿林框定在了自己的身边。因为阿林的能力没有妻子强。
　　冯娜的人生却是一片生机勃勃，阳光灿烂。无限的生动等着她在另一种全新的意境之中完成她人生的价值体现。
　　联营厂的前身终于被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所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代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引领具有全新模式、创新意识、新型高科技领域未知企业的诞生。
　　不管天气晴朗，还是阴天多云，还是漫天雨丝，傍晚6点准时，从那伸缩的不锈钢栅栏门内涌出如潮水一样的人群，摇晃着、竞走着、跑步着、向着一个目标服装厂隔壁饭堂直奔。此况已经不再涌现，如今这儿的场景变得空灵，遥远，迷茫，幻境多于现实。这儿将由下一个买主登地打造出一个再显辉煌的宏伟盛景，完成历史赋予他独特的震撼使命。
　　全篇终结
　　

发布时间：2022-12-20 19: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