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丰市,是一个美丽的省会城市。
二十五年前,江丰大学校园内。
大四的学生们正在做外出实习前的准备。
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要结束,面对如何就业问题,各种憧憬在学生们的脑海里翻滚,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由于大中专院校一律由国家分配,加之是全省最著名的师范大学,为此,大学生异常抢手。国家开始重视教育,各地的重点学校应运而生,学生们都能分到省内或者很多大城市的学校去补充师资。
班主任宿舍里,邱太奇面对班主任周老师低着头笔直地垂手而立,一言不发。显然他的班主任有些恼火,脸色近乎一阵红一阵白,仍旧开导着太奇:太奇啊,咱是个才子,为什么放着阳光大道你不走,偏要去穷山沟呢?就为了拿高工资吗?你不是说要孝顺你母亲吗?照顾你的弟弟吗?如果你听我的,这是最捷径的道路,并且有无限光明的前途。就凭你的才华,留在省城工作前途无量啊!况且车子房子都有,一切都会顺利成章啊,省去你多少年的奋斗啊?你怎么就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握在一起使劲地揉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奇,一脸的无可奈何。
这位叫太奇的学生,来自渤海之滨的一个小乡村,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凭着自己的艰苦努力,奋发学习,终于考取了这座教育部重点大学。他深知自己母亲生活的不易,为了他和弟弟累弯了腰,操碎了心,白发早早地爬上了母亲的双鬓。四年来他从不敢浪费一寸光阴,学习之外更是积极参与学校的各种活动,一直担任学生会主席。四年的历练,不仅成就了太奇的学业,更让他锻炼出了超凡的交际能力。太奇一米八二的个头,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处事干练,十足的帅哥形象和才子气质。
江丰市的副市长有一千金,是两口子三十多岁才生的,视为掌上明珠。这位副市长眼看自己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高,过不了几年就会去人大政协,已经没有了更为广阔的发展前景。副市长游走政界多年,仕途上没有接班人成了自己最大的心事。于是嘱托师大的导师为自己的千金物色女婿,条件是小伙子必须帅气有才,必须入赘自家。
太奇的班主任老师为了完成副市长的重托,就认准了太奇,为此进行了反反复复的游说。可是无论导师怎么说,这太奇还真就较上了劲,非得去山沟沟里任教。班主任老师费尽心思也难以理解,平时在他眼中优秀听话的太奇怎么变得不可理喻,在他看来这门亲事有十足的把握,可现在不得不认栽了。人家一位副市长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娇美无限、惹人爱怜、曼妙婉约、着实可人。你说,你们不是天生的郎才女貌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至于你母亲,按月寄些钱,至于你的弟弟们,也会有钱帮忙解决的,如果他们能考取大学,将来让市长帮忙,找份好的工作不会成问题,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任性呢?怎么就不能答应呢?
太奇上中学的时候,父亲为了拉扯自己的四个孩子,黑天白日拼命地干活。为了多一份收入,还做了河边的纤夫,最终积劳成疾,又没钱医治,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留下了四个儿子和年轻的妻子。太奇排行老二,大哥为了一家的生计,早早辍学了,小小年纪就去建筑队做了小工。太奇也是一边干农活一边学习,那辛酸艰苦的日子真的不堪回首,最终历尽万难考入了大学。家里孩子多,家底穷,太奇的母亲东挪西借才凑足了学费,咬着牙把太奇送入了大学校园。假如结了这样一门亲事,对太奇来讲确实是件好事。可是太奇的母亲却不能随自己入住省城,这是副市长千金的条件。无奈,太奇最终还是谢绝了班主任老师的美意。
邱太奇默默地走出老师的宿舍,听着身后老师无奈的叹息声,堂堂男儿一行苦涩却也坚定的泪无声地落下内心的苦痛和心底的壮志只有自己知晓。
二、
邱太奇所在班的团支部书记名叫秦子怡,从小在山里长大,性格开朗活泼,带着大山里孩子的天真淳朴,心地底善良而坚韧,所有的压力到她这里都能化解到最小,她能笑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挫折,任何问题想得开看得透,积极乐观乐于助人,在班里人缘极佳,是班级男生追求的目标和心中的偶像。子怡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从没见过她烦心,也许她天生就与烦恼绝缘。太奇像其他男生一样从内心里喜欢子怡,感觉只有这样的女孩子才适合他,他需要一个理解自己,能和自己同甘共苦并肩承担生活的人。太奇明白任何娇娇弱弱的女孩最终不适合自己,自己的家境,自己各方面的责任义务,他更明白和副市长的女儿会有太多的贫富悬殊和门第观念。
事实上,除了一些客观条件的对比之外,早在大三时就已经发生的一切,早已冥冥中注定了太奇今天如此坚决的态度。
那年的元旦联欢会,各班级纷纷紧张筹备。为了给班上省点钱,班长邱太奇和班委会成员到批发市场去购买东西,太奇为了能多带点东西还专门和班主任借了辆自行车。能拎走的东西都被其他同学拎走了,尽管如此太奇的自行车上大包小包还是堆得和小山一样,稍不注意就会纷纷落下。秦子怡远远看见乐呵呵地嚷道:尊敬的班长大人,要不要小女子帮忙?如若不需要俺也去乘公共汽车啦。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让太奇如获救星:让啊,正发愁呢。就这样俩人一个推着一个扶着,向学校慢慢挪动,到学校时已经是月上星空,食堂早已铁将军把门,饥肠辘辘的两个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向学校门口附近的小吃部走去。班长,我请你吧,这月看来奖学金还是有我的份啊,尽管您老的成绩在我前面,你得的还会多,可惜你们男子汉大豆腐吃得多呵呵,子怡一边说笑着人早就跑到了前台。
太奇性格略有点内向,搓搓手,尴尬地笑了笑,那平时能文能武的学生会主席今天怎么变得没话了呢?接着是心底一阵接一阵的慌乱。也许爱情有时候对于性格内敛的人来说是一件很是可怕的事情,这种心动既无法把握当下,也无法掌控未来。是不是对这丫头有感情了啊?太奇思忖着。他在班级上也算是被众星拱月式的人物,更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偏偏太奇努力控制着自己,提醒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子怡要好了东西,帮帮忙啊,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心中偶像出现了啊?子怡一边调侃着一边端着东西走过来。哦哦太奇只觉得一阵脸红,赶紧起身去迎送过来的东西。
俩人边吃边说话。太奇知道了子怡生长在大山里,她的梦也在大山里她说她毕业一定要回去,要回到大山做贡献!她要为那里的父老乡亲做点实事,那里有她的梦想,有她的父母,有她一生的追求。她要让大山里的孩子们掌握更多的知识;她还说她的山沟沟景色优美,很适合旅游业的发展;她说那里青山碧水,还有万亩良田,她又说那里有天然的可食性菌类她就这样畅谈起自己的理想,清澈热情的眼眸里不时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那一切就在眼前。
邱太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子怡,原来这女孩子的心里装着这么绮丽的梦啊?这与平日嘻嘻哈哈的她迥然不同。两只扑朔的大眼睛闪着美丽的光彩,美得让太奇慌乱,竟然在一时间有了让他瞬间沦陷的感觉。望着子怡那一头像瀑布一样垂到椅子背上的乌黑长发,嗅着似曾相识的薄荷香气,邱太奇真的乱了
梦想,这个伟大的名词对于太奇这样的热血青年来说,如若谈起又何尝不是神采飞扬、壮志满怀呢?但是,每每当太奇想到母亲那忧郁的目光,俩个弟弟的年幼无助,想到嫂子喋喋不休的抱怨青春的太奇总会不自觉地双眉皱起,暗暗叹息。
发现太奇情绪有些不对劲,子怡笑声戛然而止,愣愣地望着太奇:怎么了?说说听听吧,男人也不可能永远都坚强。,放下手里的东西,子怡眼神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太奇。
我没你那么幸运,太奇叹了一口气,悠悠启口。父亲四十五岁去世,留下娘和我们弟兄四个,其实父亲就是累死的。我当时上初中,小弟弟八岁,娘哭了一天一夜,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些年娘有多不容易啊!你不会理解你也不会明白,娘是怎么把我们拉扯大的,自从父亲去世,爷爷遭受打击,有时明白有时糊涂,娘除了我们还要照顾爷爷你不懂堂堂一米八二的个头,这个平时看起来什么也难不倒的男子汉,此时,却黯然泪下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真是未到伤心处。邱太奇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样的下种时刻,在这样一个女孩面前居然流泪。秦子怡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走近太奇,轻轻地将太奇的头揽到自己的胸前一种女性的温柔、母性的慈爱瞬间温暖了太奇。让他在瞬间将压在胸中的所有苦痛都一股脑地化成了呜咽痛快地释放着。而此刻的子怡居然也陪着他一起落泪,直到周围的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俩人才感到失态,子怡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太奇干咳了两声,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口问了一句:你家就你一个孩子吗?,太奇本来知道大山里哪有独生子女,只是此时找个话题说说。谁知道子怡目光闪烁,嗫喏着没有回答,似有难言之隐,似乎难于启齿太奇不敢再问。
那天的饭是什么味道,早已忘记,只是,在两人在内心深处却开始了一段柏拉图般的恋爱。而与此同时,彼此的内心也充满着对未来的恐惧与不安。如此相同的感觉在彼此的心里衍生,同时又都在心底犯着同样的一个错误~对方太优秀,深感自愧不如。好在是大学生,能全方位考虑问题。那年冬天,从不做女人活计的子怡为太奇打了一条白色的围脖,太奇破例送给子怡一红方巾,前所未有的冬天,前所未有的温暖在两个年轻人的世界里悄然降临。
三、
转眼间到了大三的暑假,太奇回家见到母亲更加消瘦,嫂嫂更加喋喋不休。他无话可讲,整个暑假都在建筑队做小工,以便挣得学费。这对太奇来讲已经不是什么重体力活,早在父亲去世时,一双稚嫩的肩膀就扛起了生活的重担。生活的艰难让他对疲劳已经冷漠,唯独一心牵念自己的亲娘。
孩子,你毕业就老大不小了,能留省城就别回来了,不用担心娘,娘老了,一个人也习惯了,娘不拖累你们。其实还不到五十岁的娘早就听说副市长要太奇入赘,只是副市长家的千金容不下自己的娘,别乱想,我是你儿子,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第一,我靠我自己,吃我自己的饭。娘笑了,眼睛里闪着泪花:孩子有合适的就带家来给娘看看,娘再借两万块钱,为你们收拾一下房子,娘买不起楼房,让你们跟着受罪。在说啥呀?娘,你是天底下最伟大的娘。太奇听着娘的絮叨,心如刀绞,两万元对当时太奇的家庭来讲是个天文数字。太奇思忖着说道:娘你千万不要再操心了,咱们用不着借钱,儿子已经长大了,你老人家一定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娘看着太奇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灿烂。
这个暑假,太奇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失落,这个暑假竟然如此漫长,朝朝暮暮总是子怡的影子在眼前晃动。开朗的笑容,善解人意,坚韧的女性,从不做作,也从不娇气。怀揣梦想,又不是不切实际空中楼阁般的妄想,一个念头在太奇脑海中闪过:我要和子怡去创业,去开发大山的无限宝藏。那一夜,太奇没有合眼,翻来覆去,最终下定了决心
其实,子怡也并不开心,她思念着太奇,这份思念远比太奇更强烈。太奇那么优秀,会看上我这山里姑娘吗?市长千金那么耀眼,他能不动心吗?我会舍弃我多年的梦想随他而去吗?太奇会做我的王子吗?学校那么多女孩子,优秀的比比皆是,太奇被众星包围着,我算什么呢?那次晚餐,那方红围巾。都是很平常的吧,这能代表什么呢?子怡觉得越想越不可能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无眠的夜那么漫长,无尽的思念那么忧伤,还是不要打扰太奇吧!子怡将一封封写好的情书,折叠好了装进了柜子里,并上了锁。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不会因谁的意志而转移,暑假终于结束了。太奇在这个假期的劳累中又消瘦了一圈,本来个头就高,现在更显得摇晃。子怡本来大大的眼睛,这会儿更加凸显,还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更少了平时那银铃般的笑声。每每与太奇目光相对,总在竭力回避,生怕那还仅仅存在的一点奢望也会变为失望。
初秋的傍晚,天气爽朗了许多,学校后山的几棵枫树的叶子已略带红色。子怡心不在焉,踏着甬路的青石板,清脆的声音有些凉,她伫立于枫树下,细细想着: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自己的梦真的能如自己的想象一般实现吗?父母的意思是再也不要回到那闭塞的小山村,尽管那里山清水秀,但落后的经济,闭塞的思维观念他们希望自己找个好的人家嫁了。自己却满腔热情,无限憧憬,颇有救民于水火的心胸,但毕竟子怡是大四的学生,姑娘仔细想着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也必将充满坎坷,禁不住长叹一声。如果太奇可以和我。呵呵呵子怡又自嘲式地自己笑了笑: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她抬手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子怡,我给你一封信,看完后一周内可以回答我。真的是太奇,子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却分明站着这高大帅气的男人。太奇双手郑重地递过一封信,目光执着得近乎燃烧:子怡子怡他有些语无伦次了。子怡慌忙接过信。你看过了给我个回话。这声音低得简直连自己也听不见,说完便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怡斜靠在树干上,胸口砰砰乱跳。她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封信。我的上帝啊!你来护佑我吧。子怡心底默念,一双颤抖的手拆开信封
子怡:
我不知道怎样在这个名字前面加定语,还是就这样直接称呼吧,这个暑假期间,每一天我的眼前晃动的总是你的影子。
你可能听说了副市长千金的事情,我不想入赘人家,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你是善良多才的姑娘,坚韧秀美,我很喜欢你。
自从我们那次晚宴,你便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对你的梦想很支持,我更想协助你实现,离毕业还不到一年,请你能认真考虑一下。
你了解我的家境,我不能带给你丰厚的经济,豪华的生活,可是我是男人,有男人的创业精神。我们可以用我们勤劳的双手,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共同创建美好的未来。
请你认真考虑,等你的回音。
喜欢你的:太奇
即日
秦子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太奇放弃那么优厚的条件,愿意和自己一起去开发山沟沟?子怡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向宿舍楼飞奔而去
四、
子怡,开朗的性格中有着女孩子特有的细腻情感,她将内心对太奇的那份强烈的爱慕之情悄然落入笔端。不经意中,暑假期间写给太奇的情书竟达二十几封,每当落笔之际,心中才感到释然,绵绵的思念温婉了自己心底的梦想。原以为这些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也是自己才独享的专利,甚至永远都没机会交给太奇可事情的结果却让她颇感意外,一颗悸动的心难以平静。她把那些情书用报纸包了又包,平平整整地放在自己的包包里,晚饭后径直来到阅览室,她要亲自交给太奇,让他知道,这个假期对自己来讲是多么地漫长,自己又是多么多么地思恋着他。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今晚,太奇也早早来到阅览室,看见在阅览室的一角,秦子怡正手托着双腮静静地望着窗外凝思着什么。灯光下投射出子怡的侧影,虽然只是坐姿,那凹凸有致的线条看起来却分外的丰满和灵秀。邱太奇控制着无比悸动的初恋心情,疾步走到子怡对面坐了下来。当两人炙烈的目光瞬间交汇时,青春的脸庞便不约而同一下子都红了。秦子怡迅速取出包里的一沓情书低着头交给太奇,眼睛却再也不敢直视眼前这个让自己百转千回的他。给你,抽空看看吧说完后没等太奇反应过来,秦子怡便飞似地飘出了阅览室。
邱太奇连忙打开子怡用报纸包裹起来的纸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有子怡刚劲却秀丽笔迹的纸条,太奇你好,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似乎还有一丝梦的意味。也许是上帝太垂青我了,把优秀的你恩赐给我。你知道吗?我是多么地喜欢你!我不仅仅喜欢你帅气的外表,更喜欢你男子汉的气质,更喜欢你吃苦耐劳、宽厚淳朴的性格我想如果今生你能成为我可以依靠的那个人,那么这将是我最幸福、最美好、最圆满、最伟大的收获!谢谢你太奇!。看完小纸条,太奇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一封,每封都是厚厚的一沓,而且信封上都写着自己家的地址。太奇知道这是子怡在暑假期间,几乎每两三天就写一封的信,这意想不到却也正如自己所盼的结果让太奇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收拾好信件,迅速抬起身走出阅览室。
月光下,秦子怡正在阅览室旁边林荫小道的双人椅上独自坐着。邱太奇走过去,在子怡身边轻轻坐下。一只微微颤抖却热烈从容的大手终于勇敢地抓起了子怡秀美柔软的小手。瞬间袭来的幸福让秦子怡满脸含羞带露,用无限深情的目光看着太奇,清秀可人的脸上飘起两朵绯红的云彩。
一切都是那么突然却又那么必然。此刻,邱太奇终于明白,子怡那双平日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为什么会感染了忧郁;而秦子怡也终于明白,邱太奇阳刚的身躯消瘦了一圈的原由中居然也有自己的成分从这一天的这一刻起,他们的思念被爱情定义了。两颗年轻的心不约而同地同时感知到强烈的悸动,瞬间撞击出爱的火花。丘比特的神剑不早不晚、不近不远、不偏不倚地同时击中两颗心扉,爱情就这样无拘无束地闯入了他们的内心。
倘佯在甜蜜爱情里的人们总会感到时光是在飞逝。转眼到了春节,太奇把子怡带回了家。太奇嫂嫂看到太奇把对象带回来时,便开始故伎重演,向子怡喋喋不休地叙说着供太奇上大学时有多么艰难,感叹着将来要给三个弟弟娶媳妇的担子得多重,唠叨着待奉老人有多辛苦子怡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孩,通情达理、不娇柔做作、勤劳朴实、善解人意的山民风格也一直在她的骨子里蕴藏着。耳听嫂嫂这些话,心中早已明了她说这些话的弦外之音,于是,她微笑着偶尔回一句:嫂嫂,您辛苦了。略显愚钝的太奇嫂嫂依旧我行我素,仍在喋喋不休地唠叨着。善良的子怡微笑着说:嫂嫂,假如我和太奇有缘,等到成家后,我们将来独自来供养老人,不用你们为难。嫂嫂听到子怡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从阴转晴,堆满了笑容,那笑容简直也跟花儿一样灿烂。
此刻,在邱太奇的心里,对子怡的爱恋之中又多了一分敬佩,更为自己的慧眼识君而感到欣慰和自豪。
欣喜万分的太奇娘,乐呵呵地做了一桌丰盛的晚宴,炖了一条鱼,还炒了一盘肉菜。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这已经算是很丰盛了,要知道这孤儿寡母节平时的生活有多艰难,节衣缩食地过日子又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乡村夜晚的月光皎洁温柔,一切都被烘托在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中。饭后子怡帮嫂嫂在外屋收拾厨房,里屋里只剩下太奇和娘两个人。太奇娘爱怜地看着儿子,缓缓说道:儿啊,娘再借两万元,把房子收拾一下,等你毕业了咱就娶媳妇。这闺女真好!娘喜欢!,娘,咱不用借钱,我们毕业后旅行结婚,不用花钱。这么多年以来,为了我们,娘你太辛苦了!儿子已经很不孝了,没有为你分担,还让你操碎了心娘俩只要一说知心话,就会说很多,说很久。最终太奇终于开口说:娘,我想毕业后去大山发展,那里教育很落后,非常需要像我们这些有文化的人去那里改变那里贫穷落后的面貌。还有最实惠的是那里的工资高,可以贴补些家用。还有,大山的景色非常优美,虽然不适合种田,但很适合其他方面的发展过了半晌,娘才慢悠悠地开言道:儿啊,娘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怕娘为了你的婚事又去借钱拉债,你怕娘再为你吃苦受累。今后,娘就算砸锅卖铁,也不绝会让你为难。儿啊,你爹走得早,难为你们了说完两颗浑浊的泪滚落腮边。娘,别多想,我已经很幸福,倒是娘你太累了。这是国家政策规定的,到山区去支教,还有住房太奇不得不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娘,因为他深知娘是多多么地渴望有一天她的儿子终于能扬眉吐气、风风光光地像大多数大学生一样那样成为城里人,更不希望他再回农村受苦只是,娘毕竟是明白人,在太奇言辞恳切、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语后,最终还是被说服。
这个夜晚,娘俩儿谁都没睡觉,相对中沉默,母子之间更多的是相互间的理解和信任,用彼此善良的心换位思考,为对方着想。
五、
太奇的家距离子怡家很远,汽车不能直达,下车后要走上四五里的山路才能到家。按照计划,太奇和子怡两人这会儿正手牵手走在通往子怡家的山路上,初春的一切虽已略显新意,但偶尔迎面袭来的风还是会让人感觉有些凛冽。
太奇,你真的不后悔陪我一生一世吗?假如梦想实现起来不像我们预计的那么简单、假如我的家境秦子怡脚步有些迟疑地用试探性的口吻跟邱太奇说。子怡,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也隐约猜到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从我们第一次在一起吃晚餐时,我就有最坏的设想。只是你不说,我也不想难为你太奇表情温柔地看着子怡,眼神里传达出一种会意的默契。嗯,等会你就知道了。子怡也会心地笑了一下。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呢?太奇心中暗暗思忖着
山坳里,零星的居住着几十户人家,都是用石头垒起的低矮的房子,显然条件非常简陋和贫穷。子怡带着太奇,推开一家栅栏门,子怡的母亲迎出来,热情地让进这个帅气十足的小伙子,太奇的个头高,进屋门时得低下头。忽然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岁的样子,看到太奇觉得眼生,只是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太奇发现这孩子是一个兔唇,随后又进来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很是招人喜欢。进到幽暗的屋中,躺在病床上的子怡父亲,看见太奇进门,吃力地欠欠身子,微笑着招呼子奇坐下邱太奇环视着眼前这个家,心里暗暗地想:真不知道子怡的母亲该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照顾两个还这么小的孩子,一个常年卧床的病人,与此同时还要供一个大学生一股股强烈的怜爱之情溢满了他的心田。
山里的太阳滑落得快,夜晚也来得比平原早些。麻利的子怡娘特意做了顿丰盛的晚餐:两只山鸡炖蘑菇。吃饭时,娘指着碗里的菜,骄傲地对太奇说道:这蘑菇是子怡亲自在山上采的,你多吃点,说着一脸疼爱和欣慰地看看子怡,又看看太奇,一家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温馨而会意的笑。
饭后,子怡和太奇俩人顺着山路散步,初春时节,山村的夜晚春寒料峭、寒气袭人。幸福的子怡一边轻盈地走着一边欢快地给太奇描述她的想法,兴奋的样子大有指点江山的气势,这里建学校,那里建牧场,这里搞养殖,那里开发旅游兴奋地规划着她和他的蓝图。邱太奇看着眼前这个活力四射的漂亮姑娘,听着她美好的规划,一时间内心充满了创业的激情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突然,兴奋中的子怡停顿了下来,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开口说:太奇,你咋不问问那俩孩子是怎么回事呢?,太奇笑笑:如果能说,你一定会说的。
原来,小女孩是子怡娘去县城赶集时在回来的路上捡的。子怡母亲是一位一向善良的女人,当时,她也非常清楚看到这孩子是兔唇,当围观的人都满脸麻木地纷纷离去的时候,老人家不忍心听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心生怜悯,毅然将这个残疾孩子抱回了家中。
原本就很贫穷的家庭,如今又添丁进口,就像雪上加霜一般让全家人感到生活是何等的艰辛。如今,一晃两年过去了,子怡娘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养到这么大了,还是一直苦于没钱做手术。善良的子怡娘为了寄托自己的希望,给孩子取名境遇,希望将来孩子会遇到好人,捐赠手术费来为孩子弥补这先天的不足。
秦子怡就这样向太奇介绍了家里的一切情况,早已感动不已的太奇听完后,双手轻轻地按在子怡的肩膀上,坚定地说:看来我们都是好人!这样,等拿了薪水之后,先给境遇做手术,你说好吗?子怡用力地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那个小男孩是子怡哥哥的儿子,哥哥是个好吃懒做、心理有些扭曲的人,不懂知恩图报,孝敬娘亲,而整天只会怨天尤人,抱怨为什么生在山村?为什么父母这样没能耐?为此,常年以酒为伴、醉生梦死,时时酩酊大醉,对妻子动辄加以拳脚。备受欺凌的子怡嫂嫂,最终忍无可忍,一气之下扔下了几个月大的孩子回了娘家,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子怡哥哥由于嗜酒过度,终于在孩子还不到一周岁的时候大醉后走进了大山,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至今生死未卜。生活的困苦和儿子的失踪让子怡父亲终因承受不了如此的打击而一病不起,于是,养家糊口的重担便落在了子怡母亲一人的肩膀上。母亲是个倔强的女人,更是个坚强的女人,她在抹去泪水之后,用自己柔弱的肩膀,独自承受着生活的重压和命运的磨难。她给孙孙取名新生,以此寄托着对孩子的厚望。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困苦条件下生长的孩子心理早成熟。这俩个孩子都很优秀,小小年纪就非常懂事,这么小就会看管羊群,给爷爷端饭送水,为奶奶分忧解闷儿,就是平时说话也是有板有眼,着实招人喜爱。
叙说中的子怡脸上显露出了平时一直用快乐和积极掩饰的深埋内心的忧郁,太奇听着,轻轻揽过子怡的肩膀,靠在自己胸前。这个高大帅气的男生此刻感觉眼前的秦子怡分外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悯。他能想象在这个坚强的女孩子的心中,所承受的来自生活全方位的压力远远要比自己还要多,他同时也能感觉到在他们未来的路上一定会有更多的艰难困苦。此刻,紧紧依偎在自己胸前的这个女孩是多么需要自己的帮着和体贴啊!他知道今后的路任重道远,他知道今后的责任义不容辞。渐变渐浓的夜色里,一对相拥的身影越显志同道合,因为,他们都有一颗仁德的心,奉献的义,在生命之初就将这一切定格在他们共有的骨髓里。
第二天,天还没亮,子怡家的门口就来了很多人,有拿鸡蛋的,有送菜的。憨厚朴实的山里人听说这个帅气的大学生,心甘情愿来到小山沟沟,为的是改变这里一穷二白的面貌,要和子怡这个人人喜爱的女孩一起共同打造山村的美好未来,大伙心底感到由衷高兴。多少年来,他们祖祖辈辈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息繁衍,进行着非常原始的农耕生活,在劳作中全靠肩挑手抬,虽然吃尽千辛万苦,最终仍是难以解决温饱问题。尽管这里山清水秀,自然风光无限好,但在穷困的山民的眼里,却怎么也读不出美丽。年轻人不甘心过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贫庸生活,大多去了远方的城市打工,老弱病小留守家里,守着那二分薄地,依旧是难以裹腹,日子依旧贫困。像所有的山里的娃娃大多上不了学,老师也只是初中毕业的水平,并且一个人要担当所有孩子的教学任务。被贫穷困扰着的山里人,在此刻似乎看到了希望,睁着双眼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终于盼来了救星,怎不让他们欣喜若狂、感慨万千呢!
太奇被眼前的场面深深地感动了,他再一次坚定了要以他男儿博大的胸怀,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为山里人改天换地、营造幸福的发展方向。太奇操一口普通话,情绪激昂地说道:乡亲们,你们大家的这份情谊,我心领了,东西还是拿走吧。我知道你们生活也不容易,这些东西都是你们平时节省下来的,大家生活都不富裕,就不必再破费了。我已经决定和大家一起改造这里一切,所以,我坚信,只要我们不怕吃苦,不畏艰难,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
大家欢呼着、雀跃着,一位老奶奶蹒跚着走过来,抓住太奇的手满怀期望地说道:孩子说话可要算数啊,俺得好好活着等着过好日子的那一天啊!老奶奶的山里话太奇有些听不懂,但他读懂了老奶奶满含希望的目光和表情。这感人的一幕太奇永远忘不了,成为激励他今后人生路上战胜困难的勇气和信心。春光普照的小山坳里,激动的山民们在子怡家的门前聚集了很久才逐渐散去。
子怡娘准备了很多零食给太奇,在长辈的眼里孩子无论多大都是孩子,这些野山楂、野葡萄、野核桃、野黑枣等山货都是山里的特产。看到这些土特产,太奇的眼睛顿时一亮,高兴地说:子怡,等我们毕业回来后,生活的第一炮就从这里打响。他说着诡秘地笑笑子怡冰雪聪明,立刻心领神会,她知道,这些绿色的野味,是生活在大城市的人最喜欢最青睐的天然绿色食品,他们相视笑着,似乎曙光正在向他们频频招手。
六、
相依相恋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转眼就到了大学毕业的时刻。班主任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太奇舍弃了入赘豪门的机会,和子怡双双在毕业志愿表上填上了支援山区的志愿,并要求分配在同一个地方。
省教委在了解具体的情况后,给予他们一大力的支持和鼓励,并且专门发文予以表彰,号召应届大学生向他们学习。地、县领导了解情况后更是喜出望外,他们山区地、县最缺乏的就是师资和科技人才。县领导专门派了一辆黑色轿车专程把这两位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送进了山沟沟。
对这个偏僻的县城来说,这是县志上旷古未有的大喜事。县领导要亲眼看看这对初出茅庐的帅男靓女,是如何改变山区贫穷落后的面貌、实现宏伟的梦想的。省财政厅为了支持他们的行动,特别拨款六万元,盖了三间大教室,两间宿舍。就这样,太奇和子怡全新的人生之路,就在这样简陋而又平凡的生活中扬起风帆。太奇和子怡从民政部门领了登记证,就算结婚了。他们没有举办婚礼,也没有举行任何仪式,而是来了个旅行结婚,蜜月路线就是从景色优美的大山到海滨的小镇。
公路边上,太奇娘赶着牛车来接自己的儿媳妇。子怡显得特别兴奋,倒是太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觉得对不起子怡,没有豪华的轿车迎娶,没有繁华的婚礼仪式,没有子怡早就猜透了太奇的心思,笑了笑小声和太奇耳语:我喜欢拥有你就拥有了全世界。。秦子怡此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太奇是自己一生中的无价之宝,只要这一生能够与自己的爱人相依相伴,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与君相偎,与君偕老,才是自己一生真正的幸福所在
邱太奇从娘手里接过鞭子,坐在车头抽打着牛屁股,喔!喔!喊了两声,那架势就像个老练的车把式。赶牛车对太奇来说并不陌生,父亲去世后,十三岁的太奇就能驾牛耕地、打场,往家运庄稼,一个人带着农具和干粮,中午放学了到地里干农活在他的人生路上,生活的艰辛如影随形,从未消失过。但是,从今天开始,从子怡开始,不堪回首的过去即将成为永远的历史
哒一声鞭响,太奇吆喝着牛,一家人幸福的笑声伴着牛铃洒满了春天的小路。
弟弟跑出老远来迎接,嫂嫂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喋喋不休,她没想到太奇的媳妇竟然什么东西也没要,连小叔子也一并带到了大山。她更没想到家中没花一分钱,仅用一架牛车就把新媳妇娶进了家门,新媳妇一进门就甜甜地管婆婆叫声妈!这个多事的嫂嫂,此刻愕然地张大着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怡一进门就像家庭主妇一般,又是帮婆婆做饭,又是帮助收拾院落,忙前忙后一刻也不停歇。山里姑娘勤劳善良的金子般的品性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看到新媳妇如此勤快,太奇娘喜出望外,嘴里啧啧赞叹不休。接下来的几天,子怡从不停手,收拾屋子、打扫院落、洗衣服,凡是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抢着去做,还和太奇一起下地帮婆婆干农活,邻居见状无不夸赞,纷纷竖起大拇指,夸太奇找了一个好媳妇。
就这样,太奇和子怡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简单到没有仪式却终生难忘的婚礼。温馨欢快的日子,其乐融融,太奇娘格外的开心和满足。
几天后他们就要踏上归程,他们准备要为伟大的梦想而奋斗。临行前,子怡对婆婆说:妈,最多三年,我要接你和我们一起生活,我会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你已经操劳半生,我要让你感受世界上最温暖的家,还有子孙满堂的幸福。妈,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今后,我会好好照顾太奇、爱太奇,把他看成和我的生命一样珍贵的人。您老人家就放心吧!说着,子怡像女儿一样将婆婆抱在怀里此番情景,对这个操劳半世的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一刻更为幸福呢?老人笑了,那未老先衰的容颜上终于绽开了菊花一样灿烂的笑容,久久定格于她和她喜爱的儿子、儿媳的脑海里
七、
山里的秋天别具特色,苍松翠柏风姿影绰,山坡上的果树一片连着一片。在太阳光下,红彤彤的是山楂树,缀满枝头的是山楂果,累累果实压弯了枝条;黄橙橙的是柿子,那艳丽的橘黄像一个个被季节点燃的小灯笼。果树叶也开始慢慢变黄,像枫叶一样泛着淡淡的红色,纯朴天然的景色让人陶醉。
太奇写得一手好字,大大小小的大红喜字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心灵手巧的子怡也自己买了些吹塑纸,亲自剪裁制作别具特色的室内装饰品,更彰显了他们的小爱巢里个性。没有豪华的装饰,没有像样的陈设,他们就这样简陋地布置好了自己的新房。其实,两个人的心里虽说有些不是滋味,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终身大事竟然办得如此的寒酸,可是,谁也没有抱怨,更没有丝毫的计较,一股幸福的暖意在俩人心底同样荡漾着,心中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源于俩人都是大山的孩子,心底流淌的是山里人淳朴的血脉,尽管处在新婚蜜月之中,却没有太多的卿卿我我。他们心系山民,商讨着怎样尽快改变山区贫穷落后的面貌,为山民谋幸福,为了实现这一理想,他们决定暂时不急于生宝宝。
子怡全身心地投入到教育中去,她把村里的学生编排成了两个复式班,为了山里的孩子们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为了村民有更富裕的时间打理生活,她破例招收了学前班,由原来的代课老师负责学前班,自己和太奇负责一至六年级。一三五年级复式,二四六年级复式,三个教室基本装满了全村的孩子。此外,夜晚还开办了夜校,给村上的年轻人补习功课,教他们一些文化常识、农业知识、生活常识如此举措村民们无不交口称赞,连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娘也时而来夜校里转转,还喜滋滋地念叨长了本事之类的感叹。当子怡教会了太多人会写自己的名字时,他们兴奋地眉开眼笑、手舞足蹈。看着他们这样兴奋的样子,子怡也深深地被感染着,她为他们感到欣慰和高兴,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与此同时,太奇和子怡也开始着手研究如何带领村民改变落后面貌的各项事宜。邱太奇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些零食的发展前景。他记着自己第一次在子怡家吃饭,那山里自然生长的蘑菇,清香扑鼻,具有浓郁的原生态味道。他想,这些纯天然的绿色植物,只要能卖出去一定能为山民们带来丰厚的经济效益。
枫叶如云霞般燃烧着,原野一片绯红,秋季已接近尾声。此时,柿子、核桃、还有板栗等各色山果都在乡亲们的手里瓜熟蒂落,一只只、一簇簇飞离了枝头。然而,由于交通的不便,这么多成熟的山货,只有一小部分被村民们历经千辛万苦一篓篓地背到山外,换回一些生活必须品,其他大部分还是自己消耗,更有一部分白白烂掉而那些野葡萄、野核桃更是每年只有很少一部分被山民采摘,大部分又化作了第二年的肥料。太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开始打上经济小算盘
心急如焚的太奇,开始联系省城的同学,请他们立即帮忙寻找销路。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等来一个回话,可是价钱却要比太奇想像得差很多不说,还有附加条件,那就是必须将山货运出山外。失望的太奇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眉宇拧成了疙瘩。子怡见状急忙过来安慰说:太奇啊!你得这么想啊,这些东西都是白白烂在山里的,既然现在有人要买,就是在帮老百姓一把啊!一切都是野生的,我们没有什么投入,这就是赚了啊!这么多年村民们都是靠肩挑手抬,才把山货运出山外的。等以后条件好些了,我们先修路太奇知道妻子是在安慰自己,仔细想想也是,既然是干实事,哪可能是事事顺心、一马平川的呢?
太奇和子怡商量后,心中拟好了粗略的计划。于是,周末的下午,太奇召集全体村民,说明了自己的意向,这让山里的农民们很吃惊,他们从没想过,这野生野长的东西还能卖钱,运到大城市还是上好的食品,他们感到既新奇又振奋。
山民们兴致很高涨,说干就干!借着这秋高气爽的天气,大家趁兴到山里去采摘野核桃、野酸枣、野葡萄并且分门别类地放好,仅半天时间采集的山货堆得就像小山一样高。只是这野核桃还能贮藏,可以放一段时间,而那蘑菇、酸枣、野葡萄都是季节货,放不得太长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两天之内。
太奇抓紧时间联系买主,怎奈,精明的买家趁机压价。就算价格再低,又有什么办法呢?路,像一道重石般压在太奇子怡的心头,都是路的原因阻隔着大山的经济发展这个平时什么事都能放得开、看得透的太奇,今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觉得特别的别扭。可是别扭归别扭,毕竟他是有文化有素质的大学生,性格稳重、冷静处事,在权衡利弊之后,最后还是决定卖出。子怡也积极地帮助村里的人往外运,她是山沟沟里长大的娃,行走山路、翻越山梁的那条小径,还能轻松自如。经过来来回回的多次往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衣服也渐渐被汗水浸湿,脚踝被小灌木刮得伤痕累累。太奇心疼地看着,示意她放下背篓,坚定地说:一定要先解决路的问题。子怡望着太奇,疲惫的脸上露出欣赏的微笑。她用毛巾擦去脸上流淌的汗水,关切地说:没事的,倒是你,不是山里长大的,肩挑手抬,难为你了。整个村子仿佛回到遥远的战争年代,那一条长长的运输队伍,像一条花花的巨蟒,蜿蜒在山路上,慢慢地向前蠕动着,虽然大家都很疲惫,但山民们心中涌动的是从未有过的的喜悦之情。
经过大家的连日奔波,终于把货物运出了大山,山民们手里攒着第一次集体用山货换来的屈指可数的钞票,个个高兴地眉飞色舞、喜笑颜开,忘却了连日奔波的疲劳。山民们由衷地感激这位为他们带来福音的帅气的大学生,尽管钱不多,但也足足超过了他们一年的农业收入,他们看到了希望,对邱太奇夫妇出同时充满更新更高的期待。
八、
修路,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邱太奇和秦子怡小俩口的心头,何时能够修路,这似乎是一个遥远的奢望,钱从哪里来呢?太奇和支书几次到县里申请求助,最终也没有收获。太奇沉思着,心头像压了块石头般沉重。思前想后,还是自己着手想办法吧。在每个双休日,太奇夫妇俩总是到山里去实地考察,看看什么可以因地制宜?什么可以尽快生财?什么可以发掘出最大的经济效益?
咕咕咕咕老大娘唤鸡的声音,让太奇眼睛一亮,目前城市居民大多数鸡蛋是来自养鸡场,那些吃饲料的鸡,尽管蛋的产量高,但相对来讲,蛋黄是浅黄色的,蛋清也没有笨鸡的蛋粘稠,营养价值更逊一筹。农家养鸡实行的都是家庭散养,这样的鸡生出的蛋既新鲜,口感也好,营养价值更高。如果在山坡上建立自己的养鸡场,实现规模化养鸡,饲养加散养,这种笨鸡蛋营养价值极高,运到城里去卖一定价值不菲,何不利用大山这自然优势来养笨鸡呢?夫妇俩商量着,为了达到雏鸡的完全纯种,决定小鸡也由自己亲自孵化。
现在的村民们,把太奇小两口当成了救世的神仙,对他们俩是言听计从、笃信不疑。当太奇和子怡把这个设想和大家一商量,山民们个个赞成、家家响应。一个月后一千多只小鸡出壳了,大约平均每家孵化二十只左右。太奇把这些小鸡集中在一起,他不能让山民们的心血白白浪费,他要全村选出负责任的人来管理这些小鸡,要在山林里放养,争取多产一流营养的农家鸡蛋。绵延的大山之中,数不尽的虫虫草草便是鸡的食物,而且绝对保证都是绿色食品。
太奇自己出钱跑到县里买来网子,围起了大约一平方华里的山林,为了便于管理,这一千多只小鸡由十来个鸡妈妈带领,同时,在全村选举出两位责任心强的大婶负责管理鸡场的各项事宜。为了节约开支,太奇特意托同学运来石棉瓦,搭建了活动房,作为简易鸡棚。
其实,在太奇心里,在大学四年的生活里,他也了解了都市生活的节奏,遍地的烧烤、涮锅也时时启迪着太奇,那越来越讲究和崇尚的绿色营养,不正是给大山开辟的致富空间吗?纯羊肉越来越少,假如可以把山民们自己饲养的三两只山羊规模化养殖的话,然后再销往都市,一定也会有不错的销路,他盘算着
山里秋天的夜晚更加诱人,特别是临近中秋,一轮圆月高悬山坳,更增添了大山的神秘感。在这花好月圆,暮霭四合的沉沉黑夜中,子怡正在伏案疾书,她既要批改作业,还要备课。三个年级,有时候甚至是六个年级的课程都由她一人负责。为了能让太奇腾出更多的时间,更加安心地为村民生活着想,默默地担负起太奇的课程。虽然她时常感到很累,但在她的内心深处,依旧非常感激这个白马王子给予自己全部的爱,感激太奇全心全意地为了自己的家乡所做的付出。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太奇本就消瘦的身体又瘦了一圈,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唯一能做的就是更加体贴入微地照顾他,甚至连他的袜子内裤也从不让太奇自己操心,换洗的衣服,每天的需用品,子怡总是默默准备好。在他们彼此的心里,早已默契到无需用言语表达便已心领神会的程度,生活释放的是明丽柔和的光芒,心心相印、相濡以沫。
夜深深,太奇揽着子怡,把自己的又一些新想法告诉了子怡,子怡笑笑用手指刮了一下太奇的鼻子柔声地说:你啊!一头钻进太奇的怀里。子怡紧紧地搂着太奇问:你猜快到什么日子了啊?什么日子啊?傻瓜!马上中秋啊,咱们得回家看看妈。东西由我来准备,你就全身心地忙你的吧。哦哦哦太奇真得忙忘了,他心里只有村民,一心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梦想。子怡啊,现在我们是万事开头难,要是能早日将路修好该多好啊,唉路,一提到路,太奇心头就沉重。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星稀月冷逸银河,万籁无声自啸歌,何处关山家万里,夜来怅触客愁多太奇心里涌上这首诗时,不觉一阵思念涌上心头子怡似乎看出了太奇的心思,紧紧靠着太奇,蕴含的是无限柔情和万般蜜意。
说干就干!又逢周末,太奇召集大家明析了自己的想法,把每一家三三两两的羊集中起来准备集体圈养,还是以同样的方法,由村民自荐选举,选出相对年轻身体结实的两位叔叔放羊,这样一来便可以节约一部分人力。这一举措可以把孩子们完全解放出来,专心上学,免除了孩子放学回家就放羊,功课没时间做,成绩上不去的恶性循环,以此改变山村教育落后的局面。生活就从小的方面入手吧!太奇想。没有资金,迈不了大步子,就慢慢来,如果按照预算,没有意外发生,不出三年便可以赚足修路的钱。到那时候,食品自己加工,干果出售羊肉自己加工,冷冻保鲜太奇夫妇憧憬着未来,心中充满希望。他们深知,虽然道路会非常曲折,但前途一定会无限光明。目前太奇又在思忖:尽管山民留守的都是老弱幼残,但是自己的举措也节约了很多人力,比如:一些针线活很好的老太太们,她们纳的千层底,她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插花秀云子的手艺,他们的手工制作,柳条编织的笸箩玉米皮编制的蒲团能不能?太奇又陷入深思。
九、
秦子怡,她要以她全部的心血投入山里的教育事业。她自制教具,深入了解每个孩子的心理,全面了解每个孩子家境状况,凡是能做到的她都会尽心尽力。就算法定的放假日期,子怡也会走家串户,给差生补课,在子怡的努力下,孩子们的成绩突飞猛进。村民们笑在脸上,喜在心头。夜校也在步步升级,由最先的教写名字,发展到教课文,由最先的加减法,发展到乘除和四则混合运算
中秋节前夕,子怡安排好学校和夜校的日常事务,准备好很多大大小小的包包以便回去看望老人。子怡这些日子看着忙忙碌碌的太奇,心中总在想:假如太奇娶了市长千金,凭着市长巨大的社会关系网,太奇早就进了政府机关,住进了豪华的别墅,回家斜倚在沙发上,微闭双眼,身边妻子面若桃李,颜如舜华,兰心睿智,精致的面容,明朗的笑声,他们相依相拥,熏人欲醉。哪用得着像现在?是不是自己把太奇害了呢?害得他如此疲惫?子怡胡思乱想着,内心时时感到自责,情到深处还会情不自禁地暗自流泪。
中秋节,一定要好好表现,他给太奇的家人每人准备了一份礼物,其中也包括那个喋喋不休的嫂嫂。清晨迎着阳光,太奇和子怡踏上了归乡的旅途。尽管已是深秋,但这弯弯曲曲的山路走起来还是挺累人的,况且还背着大大小小的包包。俩人还没走出一段路,脸上就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汗珠修路,一定要修路。太奇嘴上虽没出声,心里又在念念不忘这件事情。
蹭!蹭!我的天,俩人吓了一大跳。原来从树丛里窜出七八个孩子,伴着鬼脸老师,我们来送你们出山的,怕你们不让,就提前埋伏在这里了,哈哈哈!你们这些小鬼。子怡娇嗔着,孩子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抢过他们夫妇手中的包包。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唱着嘹亮的歌声向山下飞奔而去。太奇和子怡相视一笑,也被这些懂事的孩子而深深感动。什么样的老师教出什么样学生。太奇微笑着,不知道在夸奖自已还是子怡。正人先正己,道德是教育的奠基他们在教学中就一直本着这种思想。尽管是学生的天真行为,却可以看到自己教育的结果。
公路边上,太奇娘在翘首期盼,这是第三次来路边了。她虽然不知道儿子什么时间回来,但她知道儿子一定会回来的,还有那个贤淑孝顺的儿媳妇。她也知道儿子在做大事,儿子不愿寄人篱下,儿子要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她不想打扰儿子,一颗母爱的仁德之心提醒着她:只要孩子有出息,一切都要为孩子着想,惟独可以难为自己,一定要深藏自己的思念,任何事情也不要去打扰孩子。
太奇远远望见娘,不知是喜还是悲,两行泪珠滴到腮边,娘看着儿子消瘦了许多,更加心疼不已。此时,唯觉得人生如雾亦如梦娘!太奇喊着。娘!子怡喊着。看着孩子们双双回家过节,娘的眼中滚下了激动的泪珠,这是欢乐的眼泪,是久别重逢的欢心泪。娘儿三个一边拉着家常,一边往家里走去。
太奇一家聚在一起,子怡逐一发放礼物,太奇一边看着,心想:子怡做事还真周到,爷爷的、娘的、嫂嫂的、弟弟的这个喋喋不休的嫂嫂从看到子怡第一次来家里,就渐渐改掉了喋喋不休的毛病,性情也在慢慢地改变着,对婆婆也渐渐地好了一点。自己买了烧鸡,会让孩子给婆婆送上个鸡爪子、鸡大腿啥的,所有这些举动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太奇娘从来不说什么,只是笑笑,在她的心里,只有为没能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而感到的自责,却从来都觉得孩子没有错,包括媳妇,错的只有自己。所以,这个家尽管一贫如洗,却一直很和谐,从没有发生过争吵。子怡笑呵呵地给大家发完礼物后,又拿出个红包包,笑着道:娘,这是我和太奇三个月的工资,我没和太奇商量,自己决定,这些都送给你,这是我们的一份孝心,请你一定要收下!现在我们开始拿工资了,首先要感恩的就是娘。她一边说一边双手奉上。太奇的嫂嫂惊愕得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脸上的表情就像火山爆发的岩浆般由融化慢慢凝结成岩石,层层岩层在脸上最终凝固。也许是良心的发现,她转身抱着孩子出去了。太奇娘笑了,也许在这位母亲的心里,已经能够会意到大儿媳的心灵深处那份微妙的转变;也许就在这一刻,这些年所有的泪和不愉快都瞬间烟消云散。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亦真亦幻难取舍这时,村里的喇叭放起了这首深情的歌曲,也许,在此刻这是最适宜不过的了。果真,嫂嫂买了菜和肉回来,一家人欢聚在一起蒸起了包子,欢欢喜喜地度过中秋。嫂嫂这点滴改变,对历经苦难的婆婆来说,犹如一弯溪流缓缓输送了温暖。娘笑了,开心,幸福!饭间娘问:子怡啊,我想,趁我现在身板还行,可以给你们带带孩子,要是再过几年,娘可帮不了你们啊!娘还是期望早些看到你们的孩子。子怡羞红了脸,娘的笑声里充满了憧憬小孙子的快乐,太奇在一边抿着嘴偷笑一言不发
回大山的路上,邱太奇决定改变行程,他要和子怡到省城一趟,因为他内心有着太多想法
十、
太奇的大学四年生活虽说都是在大都市度过的,由于经济的拮据,他很少去光顾大商场,更没有富裕的钱去购买除去吃饭以外的其他物品。但他却清楚地知道,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原始艺术、民间艺术越来越被追捧,手工制品也越来越值钱。太奇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把那些自己熟悉的同学以及不是一届的师哥师姐们逐一作了重新登记,然后尽可能联系造访。
省城里,邱太奇携妻子子怡在同学李鹏程的带领下参观了各大商场,并把自己的想法一一细说给鹏程听。果然不出太奇所料,一些民间丝线插花艺术,精美的民间故事绣品,一套下来就要好几百,甚至上千元;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要卖到几十元,儿童的鞋子价格也是不菲;玉米皮编制的艺术品最便宜的也要十元左右,柳条编制的物品目前还是空白,这让太奇看到希望。
在鹏程的带领下,通过托关系终于找到了民间艺术物品的负责人,当负责人了解情况后,答应首批货物可以帮助他们代销代售,待卖出去后再付款。就算如此,太奇已经是感激不尽、信心倍增。事不宜迟,俩人匆匆告别鹏程,来到批发市场,自己掏钱买了彩线,丝绸等一应物品,然后马不停蹄,火速赶回大山。
两口子回到山里后立刻召集村民,把丝绸发放给村里丝绣活计好的几位婶婶,并再三嘱咐这是首批货物,质量一定要保证,活计一定要精细。其他一些人各显神通,有的负责鞋子、有的负责玉米皮艺术品制作,柳条编织品也安排专人负责这些举措把大家的积极性都充分调动起来了,大山里的山民们信心满怀,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村民们渴望致富的心理非常强烈,知道跟着太奇、子怡走准没错,他们确信,以后的日子一定会红火起来。
时间在忙忙碌碌的劳作中迅速流转,春去秋来又是冬,他们的日子充满着幸福的滋味。太奇上课之余时时关注着村里的各项事宜,他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放养鸡的山林,放养羊的山坡,忙于针绣的农院,忙于制作鞋子的作坊鸡开始下蛋了,羊群又添羊羔羔了,绣品完成多少件了,鞋子做了多少双了一切远比预想到的效果还要好,太奇的心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成就。
子怡的教育事业也硕果累累,从未在乡镇拿过名次的山里小学,期中考试破例名列县级第三名,受到全县表彰。这还远远没有达到子怡的目的,她想要有更大的突破。她的论文,《加强学生思想教育,防止道德抛锚》被作为全县的经验材料推广学习,她撰写的《让希望从大山飞出》震惊了省教委领导。从教短短数月,取得了如此骄人的成绩,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山沟沟的教育在改变,山沟沟村民的素质也在改变
转眼腊月到了,太奇忙着给鸡蛋找销路,还有那些具有大山味道的肥嘟嘟的羊羔羔。太奇通过电话联系,一方面巩固老客户,一方面发展新客户,同时还引进竞争机制谈质论价。酒好不怕巷子深,有眼光、有见地的买主们闻讯纷自踏来,有很多买主都是自己想办法将物品运出大山的。太奇还要求山民们在春节前完成几批绣品、民间艺术制品等,要抓住春节这个大好时机,在销售旺季期间争取将所有货品全部上市。
一切也真如他所料,笨鸡蛋、羊羔羔被一些高级饭店全部包下,民间艺术品自上市后很受欢迎,出现了供不应求的良好势头,领到了更多订单,还有一部分甚至预定金业已汇入账户。
村民们高兴地笑了,而太奇却没有因此而满足。他在心里盘算着,除了扩大再生产,目前,已没有多少剩余资金,修路的事,还需要推迟到一年以后。子怡安慰太奇:你已经是前无古人了啊,村民们都十分敬佩你,你在他们心中俨然就是神仙再世。凡事不能操之过急,修路要好几十万,不急于一朝一夕,你的功劳已经很大了太奇笑笑,抱起子怡,轻轻转了一个圈宝贝,你让我感到生命的价值太奇在橙色的灯光下静静地审视着子怡,美丽的容颜映照在柔和的光晕里,尽管称不上绝美的佳人,却让人心生百般怜爱。太奇轻轻地吻着子怡,沉醉在温柔的灯光里。
欢欢喜喜过大年,凌晨刚过,村长燃着五万响的小红鞭炮,那噼噼啪啪的响声足足响了半个多小时,翻飞的红纸片洒遍整个山坡,在空中自由地纷飞着。按照当地风俗,春节放鞭炮越早就越吉祥,来年的日子定会更加红红火火。尽管村长不信这些,但他知道幸福的生活就掌握在邱太奇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手里,他是山村的救星,是人们的希望。他知道,为了来年的一切都能顺利进行,这个男子汉没回到娘的身边过春节。他割舍了亲情,把自己的全部身心献给了大山,献给了山民。这鞭炮就是村长专门为太奇放的,一份真诚的心意,虔诚的祝愿都融入在这喜庆的氛围之中。
十一、
春天,充满希望的季节。清晨,鸟鸣啾啾,百花含露,山下小溪绿水潺潺,像晶莹的琥珀,或许是千年前某个人的一滴泪吧。青青子吟,悠悠我心,酥暖的春风碰到子怡细腻的肌肤,柔柔掠过,惬意无比。她眼眸如水般澄澈,爱怜地看着身旁的太奇。太奇心底装的只有改变山村的计划和蓝图,对着眼前这无限春光似乎心不在焉。远山泛着淡淡的彤色,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也不甘寂寞地装点着这个世界。那一丛丛的灌木和无名的山花静悄悄地绽放着,装点着大山,在朝霞的映衬下,更加俏丽妩媚,子怡望着太奇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春去秋来转眼进入隆冬,山村学生在县级模拟考试中,六个班级四个班级取得名次,这着实让太奇子怡欢喜了一场。参加市级决赛的学生,給子怡搬回一张优秀教师辅导一等奖,这更是史无前例的又一壮举。也正因为此,秦子怡被县教委邀请进入课程改革小组,参与地方课程教材的编写工作。负责教育的副县长亲自为子怡颁奖,子怡一下子成了全县关注的焦点人物。
在太奇一手操办下的原始绿色生态鸡,现在不仅仅是农家的笨鸡蛋畅销省城,还有未添加任何饲料喂养的肉鸡也一并出栏投入市场,并被高级酒店签约吸收。山野放养的肥羊羔羔在市场上也是供不应求,民间艺术品的订单源源不断,纯手工制作的布鞋销售量与日剧增。百业俱兴,人气旺盛,但苦于交通不便,运出山外总要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为此,消耗掉产品大部分的利润。
太奇总在苦思冥想,如何才能缩短修路的日程,并每日计算着还差多少资金。子怡就像政委一样慰问着乡亲们,他们的积极付出,更加激发了山民们的热情,大家伙干劲不减,热火朝天地干着自己应有的工作。太奇盘算着:照这样发展下去,还得两年才可以修路。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希望已经不再渺茫。村民们的生活水平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时,一些外出打工的人员,不再贪恋外面的精彩世界,特别是妇女们急急茫茫往家赶,只为能够容身家乡的经济建设,这山沟沟正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
这一天,小境遇突然哭着鼻子跑回了家,原来是学校同学们嘲笑她说不清话。太奇这才注意到了境遇,这两年光顾忙活村民的事,把境遇手术的事给搁浅了。现在这些事情总算已步入正轨,太奇稍稍停歇下来,看着孩子哭得楚楚可怜,太奇有些自责,怎么就没先把这手术太奇深深理解一个孩子的内心世界以及被讥讽、被歧视的伤痛,为此,他决定周末就带孩子到省城去做手术。
城市的夜晚,沉醉在橘黄色朦胧且柔和的光线里,那温存而不失优雅的光线掩不住城市的繁华。霓虹的多姿多彩,行人如织的街道,公园的小径上,林荫深处,对对恋人相依相拥,聊聊我我,万般柔情。一对对青年人相互依偎着,影子被拖得老长老长这不禁让邱太奇和秦子怡回味起大学时的青春岁月、甜蜜温情,同时一种幽叹也拥上子怡的心头。子怡歪着头凝视太奇:在山村,你受尽了苦、操碎了心,你会后悔吗?假如你当初听了周老师的话,现在肯定是在政府机关,是不是我拖累了你?我常常这么想,我也时时感到自责。假如岁月可以倒流,我一定隐藏那份深深的爱意,不让你来山里受苦,你知道我多心疼吗子怡再也憋不住了,她一股脑地把自己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如数倒出来,觉得轻松了很多。太奇捧起子怡的脸: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清楚地告诉你,今后不准你再说这种自责的话,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然后忘情地将唇压住子怡又要张口分辨些什么的嘴唇,轻轻地拥住她缓缓倒洒满柔光的床上很久没有了这样浪漫过了,因为一切都被忙碌霸占。而此刻,这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这一夜,月亮含羞地躲进云层,孩子香甜的鼾声伴着时而露出甜美的笑靥。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医生说等到孩子大些了,再去美容祛伤疤,应该问题不大。子怡的母亲分外高兴,这八年的朝夕相处,已经把境遇视为己出。孩子的兔唇始终是她心头的病,如今太奇的到来让这个家充满生机朝气,并且太奇为人厚道,对自己和子怡的父亲更是尊重孝敬,心里常常乐滋滋地想: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老天恩赐如此优秀的女婿给自己。子怡的父亲心情欢愉,病情也一天天好起来。可是,子怡最近经常厌食,呕吐,身体不适,种种迹象表明:有宝宝了!太奇得知消息后兴奋不已,全家人都沉浸在无限的幸福中
十二、
山里姑娘没那么娇气,子怡拖着笨重的身体,从没耽误过一节课,村里的事村长安排了负责人,不让太奇过于操心,以便腾出时间陪伴妻子。子怡常常笑道:没事的,我妈常说生我的时候她还到山下挑水,差点把我生在小溪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子怡生下个活泼可爱的小千金,全家人自然乐不可支。太奇接来娘伺候月子,他自己扛着两个复式班级的教学任务。山民们知道太奇娘来了,太奇家有宝宝了,奔走相告、举村欢庆。在村长的带领下,村民们自发地前来祝贺,同时看望太奇的娘。太奇学校的宿舍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着实让太奇娘感动和骄傲。老人家,没有您优秀的儿子,就不会有山里人的今天。如今,我们过上好日子了。一位老奶奶拉着太奇娘的手感激地附和着:就是,就是。山民们没有更华丽的辞藻来表述,但这些简单淳朴的话语,叙说出了多少心声、多少感激娘在此时,才彻底明了儿子的抉择和付出是多么的值得,看着还在忙碌的太奇娘疼在心里,也乐在其中。
时光一眨眼,转眼女儿百日了。秦子怡舍不得再继续休假,孩子由婆婆照看着,她重新站在讲台上,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教学。她培养的六年级学生大部分都被县重点中学录取。教委的领导每每提到秦子怡和邱太奇无不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虽称不上声名远播,倒也早已是家喻户晓。
第八次课改正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子怡接到通知去参加省级教材的改写工作。此时,适逢孩子六个月,子怡实在是太忙了,不能两头兼顾,没有办法,子怡看看可爱的宝宝,咬咬牙,一狠心给孩子断了奶。太奇娘苦笑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太奇怕娘不理解有想法,于是就做娘的思想工作:娘,你看看宝宝多懂事,不哭也不闹,知道自己的娘要去编改教材,为了下代,跟着奶奶听话孩子似乎懂事的嗯了一声,逗得全家人都乐了。这孩子要是跟着你们也受罪呀,这才多大啊?你们那时候吃奶吃到娘!太奇长长喊了一声。娘笑笑不再说话,转身给孩子冲奶粉去了。
次日,清晨的风突然吹来大片大片阴云,在山坳上空越积越厚,无数只不知名的山鸟在云下局促地来回盘旋,当子怡强忍泪水放下怀里的女儿时,一阵阵嗷嗷待哺的婴啼和着有些凄厉的鸟鸣被她毅然甩在身后,给山坳留下的只是一个正在渐行渐远、永不回头的身影。
归期将至,噩耗终来秦子怡从省城返回时乘坐的183次列车途中发生脱轨。巨大的山石掀翻车厢,子怡恰恰就在其中一节车箱内。邱太奇接到通知后迅速赶赴现场,他疯也似地呼唤着,疯也似地找寻着,子怡,子怡,你不会死,你也不能死啊!我们的宝宝刚刚才六个月,我们美好的未来才刚刚开始。子怡,子怡劈雷一样的惊悸与悲恸彻底击向了邱太奇
现实的残酷往往就是这样超乎人们的想象。子怡头颅粉碎性骨折,身体到处血迹斑斑,早就没有了呼吸。一套教科书却死死地抱在胸前太奇仰天长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悲戚哭声简直憾动上苍,对爱妻的千般不舍,万般爱恋都化奔腾的呜咽响彻山谷。堂堂八尺男儿,此刻精神完全崩溃,邱太奇抱着子怡的尸体久久不肯松手,任凭有关人员如何劝说,他都不肯相信眼前这凄惨的现实上苍啊!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天各一方?你为什么这么不开眼,要夺取我爱妻年轻的生命?他不甘心,为什么孩子还在襁褓中就没了亲娘?为什么?为什么
悲痛中的太奇清楚,过了今天他就再也不能流泪,他要鼓励自己坚强,他要面对三位老人,他要面对无知的女儿,他要承受漫漫长夜无尽的思念和太多的忧伤。此刻,他的泪如决堤的海,汹涌澎湃,心如泛滥的潮,一浪高过一浪。
太奇不能让岳母看见这惨烈的场面,于是没通知岳母和已在病榻的岳父,决定回家后再和他们说,先料理子怡的后事。火葬场,遇难的家属泣不成声,此刻太奇静默肃立,一副黑色墨镜罩住大半张脸。他不想让人们看到他的哀伤。他在心底默念:子怡,既然上天要收你去,我却又无力起死回生。那么,你就放心吧!孩子我会好好照顾,双方老人我会竭尽全力赡养。你一路走好,今后唯有对你无尽的思念和回忆陪伴着我,子怡、子怡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听话的泪水顺着脸颊滚到腮边,洒落前胸。
三天后,子怡的追悼会在县里的烈士陵园举行。太奇悄悄通知村长一个人,只是说有事来县城一趟,其他什么都没讲。
文教局来人了,乡文办室来人了,他们整齐地排好队,鞠躬、鞠躬、再鞠躬。县里的领导来了,书记、县长讲了话
村长到了,眼前一幕让他明白了一切。他和他的村民们万分爱戴女人就这样在花一样的季节里悄然离世,带着大山的呼唤,带着众生的依恋,带着全村孩子最热烈的渴盼,紧抱着她最最心爱的教科书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十三、
通往山里的路是那么漫长,万物肃穆,百鸟哀鸣,太奇走在前面,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偌大的墨光眼镜架在太奇的鼻梁上,看不出他的表情,看不到他的眼睛。村长走在他身后,不知道说什么,此刻什么话都显得多余和无力,禁不住呜呜得哭泣起来。
一身憔悴的太奇突然转过身,双手紧紧抓住村长的双肩,猛烈地摇晃起来:村长啊,这是为什么啊?究竟是为什么啊?老天干嘛这样惩罚我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喊声震破山林,久久回荡。太奇摘掉眼镜,铜铃似的眼睛充满血丝,使劲瞪着村长,村长受惊了一样,嗫喏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阵对视后,意识还是叫醒了已经接近崩溃的邱太奇,对不起!村长。是我不好,我要崩溃,我失态了,对不起而后终于再也无法支撑的男儿身躯一下子颓然地跪倒在地,再也无法忍住的嚎啕大哭也终于释放了出来村长慌忙扶起太奇,一并坐在山梁上,任凭太奇悲痛发泄,在一旁默默的叹着气。直到冷冷的夜风袭来,星斗寒光,太奇慢慢冷静了下来,声音渐渐变成抽泣。无论如何还要接受面前的事实,还要考虑向岳母如何交待,如何把老人的悲痛减少到最小,最后决定由村长把岳母招呼到他家,说明原委。
村长家,太奇其依旧带着墨镜,身心疲惫地抽着烟,村长搬了把凳子示意子怡娘坐下。子怡娘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孩子啊,你不是接子怡去了吗,咋那丫头没和你一起回来?你咋把我喊到这?咋的啦?子怡娘似乎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声音带了哭腔,一边摇着太奇一边问。她也听说火车出事故了,只是不愿相信孩子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太奇的表现让她惶恐不安。你倒是说话啊?太奇站起来,摘掉眼镜,红肿的眼睛噙着泪滴。子怡娘什么也明白了,愣愣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张开又合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任凭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尽情流泻。良久,孩子,那尸体呢?我倒是看看啊?明白的老娘居然说出太奇没法说出的真相。妈,我自作主张,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不忍让你看到她了,妈,您老别生气,我决定的。话未说完,太奇已泣不成声。妈,求你个事吧,爸还一直卧病在床,这事就先瞒着他吧。我知道这事瞒不了您,您太精明。就让您知道吧。至于爸那瞒一时算一时吧。他还重病,怕是就依你吧,太奇,你想得周到,妈听你的子怡娘摇着头,双手捂住脸,颤抖着,表情死一样的麻木和绝望太奇扶住岳母双肩,轻轻靠在自己肩上。这个可怜的老人,究竟还要承受多少?儿子不争气,生死不明,女儿又太奇越发伤心,人生的天空,乌云压顶。
夜深了。太奇搀着岳母离开村长家,回到岳母的家。岳父早就心急如焚,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问三问四。子怡娘反应快:老头子,你就别添乱了。我帮忙去了,明天要上市的布鞋还没赶出来,没看见我的眼睛都流泪了啊,都是盯着针盯的,太奇也帮忙了呢,俺们还都没吃饭,你就别添乱了。那个死丫头,撂下孩子又去进修了,说什么硕士博士,我也不懂,先不回来了。可苦了我们太奇了。子怡娘一边演戏,一边擦了擦眼睛,觉得还不地道,又到外面用凉水冲洗。子怡爸似乎相信了,因为他整日在床上,消息闭塞。子怡的去世的消息对他全面封锁,尽量减少他的痛苦。
学校宿舍里,太奇狠命的吸着烟,任两行泪水再度发泄。他想起爷爷的话,爷爷曾说他自己,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自己呢?他思忖着。中学就没了父亲,所遭受的不知道要抵得上多少个同龄人的遭遇。中年,我到中年了吗。我还不到三十岁啊?我的孩子呢,刚刚六个月,就没了妈妈。我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可怜的孩子。转身从娘的手里接过孩子泣不成声。太奇娘老泪纵横,她曾认为自己承受了世界上所有的苦难,孩子应该是幸福的。可是太奇从小就倔强,聪慧,理解大人的甘劳辛苦,吃尽不该吃的苦,别的孩子还在撒娇的时候,太奇就照看弟弟,别的孩子还跑着玩的时候,太奇却到建筑队做小工,别的孩子还在看电视的时候,太奇为了节省时间,中午带了窝窝头到地里干活总以为苦尽甘来,可是老天爷啊,怎么就这么六个月的孩子
太奇怀里,孩子瞪着俩大眼睛,依依呀呀,活脱脱一个小子怡。太奇握着她的小手,任泪水打在衣衫,无知无畏的孩子,满脸纯真。过了很久,太奇娘递给儿子毛巾:儿啊,人总要承受太多,世界上什么事都可以碰到,跟娘回家吧,带着孩子,别太难过了。明天就走吧,儿啊,别太憋屈了,想哭就哭吧。太奇擦擦眼泪,顿了顿;娘,我们先不说那些了。我现在也好点了,您说得对,什么都可能遇到。子怡承诺过,三年她要把你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就别回家了,住在这里,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完。娘,答应我好不好?娘?太奇娘不再说什么。默默做着打算。
三个月后,省教委寄来抚恤金十六万元,子怡算是因公殉职。太奇拿着这钱,心如刀绞,刚刚减弱的悲痛再度袭来。这十六万,太奇不忍自己用,这是子怡的生命。她在天有灵的话会支持我的想法。太奇在打算太奇仔细核算,这两年积蓄,修路也就还差二十万,有了这十六万,村民们再捐一些,就差不多了,这钱就用于修路吧。路线早就在太奇的头脑里理了万千遍,早就不用再勘测。
太奇走到屋外,极目远眺,天地相接茫茫,太奇心中也茫茫,路在何方?
十四、
一大早,村长手里拿着封信来找太奇,说是省教委寄来的。太奇打开信:大概意思是,子怡教学优秀,又是因公逝世,特调太奇回省城,安排工作。
太奇拿着这封信心有千斤重,此时离开,是最好的机会,自己可以晋升一官半职,后半生无后顾之忧,可是这大山的梦想,妻子的希望,还有这大山的孩子们怎么办?太奇无语。默默地把调函塞进抽屉。
那一夜,太奇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夜没合眼,眼前晃动的是子怡的身影;娘独自的落寞,满肩的重担。晃动的是山民们满心的希望,灼灼的目光。还有那一次他初来时村民们的盛情,还有满山放养的鸡、羊,山里的绿色食品,还有打入外贸市场的手工艺制品他不舍离去也不忍离去。邱太奇思虑千万,最终他自己这样宽慰自己:等有一天山民们过上了好日子,也许自己再离开也不迟。
转眼春暖花开,修路动工了一条柏油马路顺着山势,蜿蜒伸进大山。竣工的时候,乡里来了人,县里也来了人,全村的老老少少都集中在半山腰,那几挂五万头的鞭炮足足响了一个钟头。
鞭炮炸碎的红色的纸屑,像子怡和太奇刚刚扎根小山坳时的那个新年里的样子一样一样,纷纷扬扬落满了半个山坡在那飞扬的红屑里,山人们似乎看到了美好的未来,然而老人脸上没有了笑颜,大人的脸上没有了欢乐,人们表情肃穆的望着上天似乎在向子怡报喜
对于太奇将抚恤金全部捐出修路的决定,太奇娘没说什么。子怡娘同样也没说什么。她们完全尊重太奇的做法,她们知道,孩子心里不好受,他心中想的是她和子怡的梦想,他要为梦想奋斗,为梦想努力。
庆幸的是,时光的流逝能让人的伤痛慢慢些许收敛。邱太奇收拾好心情后,重新步入讲台,山里的娃娃们继承了大山憨厚的遗传,个个懂事。太奇不在的时候,教室除了朗朗读书声,从没有别的嘈杂声音。
乡里根据情况很快分来一位民办教师来帮助太奇。新来的教师是个二十岁刚刚出头的小姑娘,低眼垂眉盈盈眼波,嫣然一笑如春花初绽,不但漂亮而且活泼机灵,朝气蓬勃。而这些对于太奇来说都没看在眼里,唯独她的聪明好学让太奇很欣慰,他希望这姑娘也能把心放在大山的孩子身上,同时她也能帮自己完成自已的梦想,帮子怡完成梦想。
转眼半年过去了,太奇的孩子一周了,依依呀呀打开了生命的篇章,偶尔喊着爸妈,这让太奇心里万分伤痛。妈?妈在哪呢
太奇娘看到太奇情绪比以前好多了,便和儿子商量回家,因为家里还有俩弟弟,还需要娘。最终邱太奇让娘带着孩子离开大山,回了老家。空荡荡的宿舍就剩下太奇一个人,每每夜静更深,太奇总会对着墙壁呆呆发愣,满屋子子怡的身影,满屋子不尽的叹息
子怡娘了解太奇心。一个下午,岳母自把太奇的被褥搬到家里。孩子,和我们一起住吧,妈理解,至少人多,情绪会好些。谢谢妈。境遇和新生早就喜欢上了这个帅气高大的男子汉,没人的时候俩人经常偷着喊爸爸,只是喊时不敢让太奇听见。
时间不紧不慢悄悄逝去,境遇三年级了,要建学籍了。填表的时候可愁坏了孩子,父母栏写些什么呢?晚上,新生偷偷跑到太奇身边,拽拽太奇衣角姑父,姐姐说可以填上你是爸爸吗?她让我问问你。你答应吧姑父。你答应了,新生也填上你是爸爸,嘻嘻,新生喜欢你,我和姐姐都喜欢你,我们偷着喊你好多次爸爸了新生那大大的眼睛闪着光芒,透着太多祈求,轻轻摇着太奇。躲在门后的境遇,突然也跑出来爸爸,你就答应吧,我们喊你爸爸,就喊你爸爸吧境遇的眼里噙满泪花,几乎快哭出声来了。太奇笑笑,无奈的摇摇头,可怜的孩子,都是可怜的孩子。外屋子怡娘听见了,手在围裙上搓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从没被任何问题难倒的女人,今天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低声对着俩孩子喊别闹了,别闹了,邱太奇蹲下来看看孩子们,又想自己的孩子,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末了,淡淡一笑,喊吧。我们有爸爸了!我们有爸爸啦俩孩子欢呼着,雀跃着,跑出家门,狠命的拉着长声喊着我们有爸爸啦声音回荡在山谷,震飞了好多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小鸟。
十五、
山里寒冷的冬天,皑皑白雪霎是一番风景。太奇满心却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无处话凄凉。无处诉离殇。太奇的天空都是一片黑暗,但他不再流泪。他觉得没有了子怡自己就是幽魂,一字一句的吟诵: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我的世界,你再也不会出现,恍若隔世一梦。而后又狠命的摇摇头,不再去想。
路修好了,交通方便了,带动各项事业正常发展,各商家相继到访,已不用太奇求爷爷告奶奶往省城里跑了。企业正规运转,太奇的脑袋也在高速旋转,他已不满足原始的生态,他思考着如何才能获取更高的经济效益。在子怡逝去的这些日子,太奇不敢闲下来,他怕妻子柔柔的目光在脑海闪现,他怕子怡一颦一笑时时出现。他承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思念,他忍受不住无眠的长夜痛不欲生的伤感。他把全部的精力用在如何改变大山的落后,如何让人们过上幸福生活上。他不敢闲下来,一刻也不敢。这种逃避伤痛方法,让他更加日以继夜地为山里的事业全力以赴。
他记得,那次进省城,李鹏程穿一件皮袄,那十足的帅气让人羡慕。他还留心那省城的姑娘们,大冬天也会套件皮裙、皮裤、皮鞋、皮大衣一件皮衣就上千元,如果是肥羊羔羔那皮质柔软、韧性好的上等皮革价格一定会更好。
说干就干,太奇辞别岳母,把学校的事交代好,踏入省城。省城的冬天,真的就是满大街皮革时尚。他直接找到皮衣批发市场,几经周折找到皮革加工场所。让他惊喜的是,原来一只羊皮的价值就等于他现在买一头羊的价格。这让他有觅到春天般的希望。如果就地屠宰,把皮革、肉、内脏分门别类,对口销售。效益要翻好几倍,太奇喜在心头。他此时已经不再惧怕商家压价,因为交通已经不再是问题。
路经特色食品店,太奇意外发现,那些被自己当垃圾废弃的毛鸡蛋,竟然是一枚柴鸡蛋的两倍价格。那些种种原因没破壳的毛鸡蛋经过加工,却美其名曰赛雏凤。我的天,原来到处都是商机。
在李鹏程的帮助下,太奇的民间艺术产品,已经不仅仅是签约外贸市场。而是直接打入国际市场。
太奇回到山中,召开村民大会,把自己的想法和所见所闻向山民们详细做了介绍。大家信心百倍,他们已经完全相信眼前这个一心一意为自己着想的汉子、这个为了山民默默付出一切的高材生。
销路有了,项目有了,人才呢?太奇开始做广告,网络人才。招聘技术人员:添加冷冻处理设备,山村的前景,百事俱兴,热火朝天运行中。半年多的准备,一切步入正轨,一切按照太奇预想的方向发展。山里的农村也日新月异,工业发达,经济提升,走出去的那些年轻男人,小媳妇,纷纷向家乡赶,山村里已不再是一群老、弱、妇、幼的旧景,到处焕发着前所未有的生机。
爸爸,爸爸。你洗洗脚吧。爸爸,你喝杯水吧。每每夜幕降临,太奇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境遇端来洗脚水,新生拿来毛巾。这对孤寂的太奇来讲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每每看着这俩孩子,床上的岳父,忙忙碌碌的岳母,心底总是慢慢升腾一种扎根大山的感觉。那种略微摇动的回省城,回家乡的想法也会慢慢熄灭。
邱太奇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那个子怡的翻版。想想算来,孩子也该三岁了。总是忙于学校,忙于生意,很少回家,偶尔回去一次,也是匆匆放下点钱,匆匆能和母亲说几句话。他越来感觉自己做儿子的不合格,也没尽到做哥哥的义务,想到此时,辗转难眠夜在无眠里慢慢伸长。不过他坚信自己看到了曙光,看到了未来的发展,一切只是暂时的,一切就在不久的将来。农村城镇化的近在咫尺,远比预计的时间超前。仔细算算,大弟弟应该也大学毕业了。小弟弟因为父亲的去世,中学毕业就没再踏入学校的门,也要二十岁了太奇的思绪漫无边际,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十六、
转瞬五年的光景逝去,邱太奇早已脱去了最初的青涩,沉稳干练,眉宇间凝结了太多人生沧桑。都说四十的男人一枝花,可太奇已经是鬓生华发,早在子怡香消玉损的那一瞬间,一夜霜凝鬓发。
生态资源、养殖业、艺术品制作都在扩大规模生产,一切运行良好。太奇抽出更多的时间辅导这俩本与自己不相关,却又喊自己爸爸的孩子的功课。也正是如此,俩孩子聪明好学,成绩优秀。境遇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县重点中学,新生的成绩在乡镇上小有名气,明年也面临升中学。子怡娘面对太奇种种为人,心存感激,也倍加疼爱这半个儿子。总想给太奇再找个姑娘,心底却又怕触痛他的伤情处。
今天的小山村,已经脱离往昔的贫困。学校已不再是那两间平房,一栋崭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师资队伍也注入新的活力,朗朗读书声伴着清晨的朝阳,新的希望正从大山飞出。周边村子的孩子也纷纷来就读。太奇为了进一步解决周边孩子们就读问题,筹款建了食堂,配备一流质量的校车。这个当年的师大高材生,燃烧着青春岁月,奉献得无怨无悔。在这一方贫瘠的土地上实践着自己的梦想。
时隔多年,对子怡那份深深的爱恋化作了力量,那种无名的思念和伤痛被尘封于心里的一湾角落。没有任何人可以闯入,可以占据。镂心雕骨的爱情,装点着流水年华,从不曾忘却。
太奇的大弟弟已经大学毕业,原本可留在省城,但他深知哥哥为了实践梦想离开了娘,又有丧妻之痛,毕业后返回了自己的家乡,在这个渤海湾美丽的小县城,就业于工商银行。他聪明绝顶,精通电脑,无论软件硬件什么出了问题,一经他的手百病全消,深得行长赏识。于是这行长便撮合太奇弟弟与县质量监督局的灵儿成为一对。俩人郎才女貌,天生般配。灵儿一如子怡,没花太奇家一分钱便过了门。也让那个原来一直斤斤计较的大嫂又大吃了一惊。俩人婚后一百二百没少给婆婆零用钱。这又下次深深感化着大嫂,就在那一年的春节她也破天荒地给了婆婆五十元零用钱这可是她自己填补了自己历史的空白。
太奇已小有成就,也深知作为哥哥的责任与义务,为弟弟交付了楼房的首期付款,这让他远离母亲的遗憾略有减少。太奇娘看着自己的孩子个个长大,自食其力。媳妇贤惠善良、孝敬老人,早就心花怒放。那些满是泪水汗水的日子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每每儿子问到还缺啥的时候,老人家总是幸福的说:俺啥都有!。
邱太奇的小弟弟,早在父亲去世就与学校擦肩,这小伙子也不是生来吃闲饭得主儿,深知自己的家境,自力更生,不仰仗任何人。在建筑队做小工,超强的体力劳作,酷暑严寒,对于这个大孩子来讲是那么不近人情。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一个人黯然神伤。但他却从不抱怨命运的不公,他理解母亲,理解哥哥,更理解大嫂的喋喋不休,在别人面前他永远是阳光灿烂毛头小子。
同村的娟子早就芳心倾城,觉得这才是可以倚着靠着的男人。主动出击,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一层纸。二人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建立关系,年龄一到,商量结婚,这让太奇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娟子如嫂嫂一样,也没花太奇家一分钱。娟子心疼丈夫辛苦劳作,又发现这十里八乡没一个像样的超市,决定和丈夫开个上乘一点的超市。太奇非常支持,给弟弟划了三万元作为资助。
太奇一心想着他人,唯独没有自己的,他已不再像那几年幽幽叹息,他微笑着面对家人,面对他人。他深知做哥哥的责任,做儿子的义务。每次娘劝他:儿子,有合适的就再找个吧。娘知道你苦,心里苦他总说不着急,等小子怡长大点了再说。就这样拖了一天又一天。
十七、
雨下了一天一夜,清晨停了,邱太奇急急赶往牧场,看看有没有危情。突然接到弟弟电话。娘病危,快回业!太奇听到这消息简直是五雷轰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急急往家赶。
跨入家门,眼前一幕简直让太奇昏厥,娘已经撒手人寰。女儿小子怡狠命的摇着娘的头:奶奶奶奶,说话啊,你说的,过几天就去找爸爸。你说我们和爸爸永远在一起的啊。婶婶说你死了。你还睡觉觉,俺不喜欢你了。起来啊,陪俺捉迷藏啊。老睡觉觉,太阳晒着屁屁啊,你说的啊小子怡稚嫩的声音,听得太奇揪心的疼痛。这一米八二的男子汉一下子崩溃了,双膝跪在娘跟前,嚎啕大哭。又一个亲人离自己而去,六年前丧妻之痛,如今别母之苦,上苍怎么就这么样呢?呜咽之声悲天动地,太奇心理默念:娘啊,怎么一下子您就走了呢?你怎么会舍得儿子呢?子怡许你三年之期,可是她走了,如今儿子的事业也还任重道远,但是娘啊,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啊来年春暖花开,决定给村民们盖别墅了,我设想好了,我们也独院,带着你和孩子,依山傍水,尽尽做儿子的孝心。配备轿车,还记得儿子曾许你,要带你环球旅游,娘啊,怎么就不容儿子一点时间了呢?你看看小子怡,没有妈妈,你又撒手人寰。我怎么带她呢?我如何让她知道亲人们远离,阴阳相隔永没见面的机会啊
娘啊,曾认为是一个玩笑,你说等弟弟们都结婚了,娘就该走了可是娘啊,你刚六十岁啊?当孩子已经长大,可以独立天下,只想羊羔跪乳,乌鸦反哺时却没了机会,娘啊太奇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悲痛,直哭得天昏地暗,寸断肝肠。小子怡一旁怯怯的望着这个既不熟悉也不陌生的爸爸,伸出小手擦擦太奇的额头:奶奶说哭可不是好孩子。爸爸不哭了,奶奶说爸爸很苦,爸爸很辛苦,爸爸只身一人就走了,奶奶说对不起你小子怡后面的话太奇没听清楚,却深深感到母亲是如何牵念自己,母心是如何太奇一把揽过孩子,心如钢锥锥疼,泪如决堤滂沱
送别娘的路上,灵柩缓缓慢行,路人掩面,无不伤心,太奇娘是善良、宽仁的,有求必应。她突然逝去,似乎谁都不相信。事实终归是事实,脑溢血,没有容功夫治疗。这一辈子没有劳烦任何人,这一辈子吃苦受罪,为了儿女为了家,到头来没给孩子们一天床前尽孝的机会。
料理完一切后事的那一天,太奇鼻梁上又架起偌大的墨镜,带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家乡。离开这美丽渤海之滨的小镇。
大山口,子怡娘早就迎在这里。她最理解太奇,理解这孩子的种种磨难和曲折。伸手接过小子怡,默默走上山去。此刻无需任何语言。老远,境遇和新生迎出来:爸爸,我们来接您了。奶奶说妹妹要来了,我们和妹妹一起玩,爸爸别难过,我们都长大了,爸爸,我们照顾妹妹。还照顾爸爸。太奇蹲下身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拍拍孩子们的头没说话。独自回屋了,小子怡似乎也明白什么,跟着哥哥姐姐玩去了。
子怡娘跟进屋子,太奇忙从床上爬起来:妈!妈没事。子怡娘应声:我是想说孩子,很久就想和你说说。爹娘都陪不了孩子一辈子,你要觉得谁合适,娘去给你张罗个媳妇。子怡这孩子没福,早早走了,就再娶一个吧孩子。太奇苦笑着:妈再等等吧,孩子们还小,等他们大了。孩子妈照顾着,等你娶了媳妇,不和你们住。子怡娘继续唠叨着。妈看你孤苦伶仃,也不好受,心里不是个滋味啊,你就是再想念子怡,她也活不过来了妈别再说了,以后吧,明年开春要建居民楼,我没时间考虑我自己的事,大山人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子怡娘不再说什么,悄悄抹了两把泪,退出屋子。太奇点燃一根烟,默默的吸着
十八、
自从母亲去世,太奇脸上又多了一层沉重,生活似乎故意和他作对,故意要击垮他,但他坚忍不拔,如同疾溪的芦苇,险谷的青松,依旧傲骨铮铮,更加坚韧。
时光不因人的意愿转移,依旧按着自己的步伐前进,不受任何影响。邱太奇对母亲的撒手人寰无限遗憾,那份苦楚深深印在心底。弟弟们的生活水平日趋上升,让太奇还比较放心,不再因为这些牵挂而耗费太多精力了。眼下大山里正在进行竞标活动,承建方纷纷来竞标,都想承担这个山村的别墅建筑,都想结交这个师大的高材生。都想了解他是如何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让这个穷乡僻壤翻天覆地的。
历经近两年时间,住宅别墅全线竣工,每一户都是二层小楼,没有任何特殊,包括村长,包括太奇自己。一律一个标准。落成那天,邀请了市、县领导来剪彩,这让太奇威名远扬。那天,村长又点燃了五万头的小红鞭,漫天飞舞的红纸屑,飘摇着山村人民的感激,还有欢乐与幸福。热闹了整整一天,天渐渐暗下来,才停息下来。
喜迁新居,太奇背着岳父一步一步走上楼去,老人家轻声低语:孩子,虽然我长期卧病在床,但心里明快,咱这个家没有你早就没了啊。我们一家子都欠你的,如果有来世,我老头子一定先报答你,孩子!太奇感到脖子里热乎乎的,他知道那是老人的泪。良久,老人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和太奇说话:子怡这丫头也没个信,把爸爸忘了啊,也把孩子你忘了啊。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太奇支支吾吾,未说出话,赶紧退出屋子。
子怡娘收拾着太奇的书本,准备搬往楼上。无意间抖落抽屉里六年前省里寄来的商调函。虽然子怡娘没上过什么学,不认识太多字,可这家里文化人多了,耳闻目染也认识不少,大概意思还是能读得出来,她正专注地看着,太奇一步跨进屋子。孩子,你怎么不告诉妈,错过多好的机遇?都是妈拖累的你,累了你一辈子。孩子,可苦了你啦。太奇已经看不得眼泪:妈,如果太奇走了,你不觉得太奇孤身一人在省城孤单吗?太奇轻轻拥住老人家的肩膀。擦去浑浊的眼泪。妈,你也很苦,我知道,以后就好了,我们的苦到头了。勉强挤出一丝苦涩的笑。
岁月总是太匆匆,转眼境遇高考了。她以省前二十名的好成绩考入省师范学院,国家非定向分配生,这个消息传翻了这个小山村。这个喜讯让一家子着实高兴着。送境遇去学校的那天,村上开了欢送会。境遇激动地走上会台,面对太奇深深一躬,一个爸字未喊出口,已经是热泪盈眶,她哽咽着:爸,今天我深情地喊你爸爸,我知道我和你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我是奶奶捡来的,十三年,是你为了这个家默默奉献,是你养育我们。你为我们呕心沥血,爸爸,女儿的明天就像你一样,完成你的梦想。谢谢你爸,谢谢你爸爸!在场没有一人不被感动,太奇揽过孩子,褶皱的眉宇间露出久违的微笑,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大山的明天。
百业俱兴,一切正规的运行,邱太奇向省教委请示批准:在小学基础上延办中学。这更解决了大山孩子就校难的问题,更是欢欣鼓舞的事,附近村子的孩子络绎不绝前来报到。太奇和村长商议,配备校车,质量一流,安全至上。如今的学校师资队伍早已不是一个民办教师和太奇,那些大中专院校毕业的教师纷纷前来应聘。他们早已仰慕这位师大的才子,大山中的传奇人物很久了。
两年后,新生以优异的成绩被大学录取,同样这个小山村又是非凡的喜庆。正当沉浸在无限的欢乐中,绵延的柏油马路上走来一位不速之客,这人满头黄发,消瘦的就像个骷髅,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子怡的哥哥秦子昂。他当日摔落山涯,被树木挂住,这个游手好闲的主,觉得回家要承受生活各方面的压力,孩子要抚养,爹要侍奉,妹妹要考大学,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太亏,就悄悄溜入省城,依靠卖血生计,却从不劳作。
秦子昂走到近前,竟然发出一阵奸笑。哪个小子你就是太奇啊,哈哈哈。俺妹妹都死这么多年了,你还赖在这,想继承俺家财产啊,真实居心叵测啊,老子回来了,没你的份了啊,哈哈哈。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太奇皱皱眉,没理他。儿子啊,上大学啊,哈哈,老子就是打听好了,小丫头子上大学了,毛小子也上大学了,没什么负担了老子才回来的。哈哈,你是我儿子。我才是你老爸,哈哈哈新生望着这个陌生的人,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爸爸是这样的,也一言没发。子怡娘此刻又生气又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你给我住嘴,畜生,胡说八道了些什么啊,没有太奇的话,你娘早死了。哈哈哈,老婆子。看来你生活不错啊,比老子离开前还胖了呢一阵奸笑。子怡娘气得浑身发抖,顺手拿来扫帚就追赶。原来,这秦子昂早就什么都打听好了,专程回来就是为了不劳而获的,三绕两绕跑到家中,子怡娘追赶着,秦子昂忙往楼上爬。爹啊,你看我娘安的什么心,打亲生儿子为了外人,况且我妹妹早就死了,留个外人在家什么居心啊子怡娘还是没追上子昂,当她和太奇同时出现在楼上时,老人家已经把我妹妹早死了听了个清清楚楚。老人家瞪大眼睛:子昂你再说一遍。哈哈,老不死的,你还活着啊,我妹妹死了,你看你一辈子,光瘫炕上啦,也没给孩子们挣下个啥。老人家听到这里,脑门青筋暴跳,怒目圆睁,我我指着子昂的手慢慢垂下,腿一蹬,再也没说出话来,就这样,停止了呼吸。太奇慌忙上前,已经晚了。子怡娘气得破口大骂:畜生昏厥了过去。秦子昂一看惹了乱子,慌忙往楼下跑,一不小心摔在楼梯,却口眼歪斜,抽搐着太奇是文化人,他吸毒了。太奇一字一句地说。便嘱咐相亲用绳子把子昂捆了,锁在储藏室。
此刻,乡亲们已经把子怡娘抢救过来,老人家没有了一滴泪,目光呆滞,神智恍惚。
安排完子怡爸爸的后事,太奇同乡亲把子昂送到戒毒所。
新生该到大学报到了,太奇为他收拾行李,新生双膝跪在太奇面前:爸,谢谢你,生恩没有养恩大。太奇慌忙用手扶起:孩子眼里噙满泪花
小子怡一天天长大,都说女儿是父亲前生的情人。她理解父亲,她知道依照父亲的性格,在自己没考入大学前是不会有任何想法的,但是聪明的小子怡,早就看出门道,在子怡去世的那一年,学校来了代课的老师,如今那老师看爸爸的眼神缠缠绵绵。都快四十了依旧孤家寡人。那阿姨曾经形容爸爸才华横溢,倜傥的帅男。也时时自语:谦谦君子,眉眼温顺如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聪明的小子怡窃窃自笑。她在暗暗为爸爸谋划
后记:三年后,小子怡考入一本大学,大学报到的前一天,她做了学校那位一直未嫁的阿姨的伴娘,新郎是爸爸。
五年后,省城的一位大亨前来考察,开发旅游景点。
七年后,这山里游人如织,络绎不绝。
温婉的夕阳里经常看到邱太奇独自一人凝眸天宇,望着远处涟漪绵延的山峰。褶皱的眉宇渐渐舒展,银丝华发,渡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发布时间:2022-12-10 1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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