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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梁之衍
初春，西南边陲的夜还是那么长，已经是凌晨七点了，门外依然是笼罩在厚厚的夜幕里，我借着街道那边折射过来的一丝微弱的光线，摸索着来到小区大门外。我住的这个小区是新建的小区，位于郊区，居民生活的公共设施大都还没有建起来，连出租车都很难见到，只有105路公交车的终点站移到小区大门口。我紧走了几步，头班公交车刚离站，不免有些懊恼，等下一班公交车就要误了医院查房的时间，后悔刚才没有早一分钟出门。正在此时，公交车嘎然停住并打开了车门，我急急忙忙赶上前去。车内灯光格外明亮，浓眉大眼的司机，语气平和地对我说：当心。坐好。谢谢、谢谢。我喘息未定。不用谢。他的言语神态让人感觉这是很平常的事。
公交车转了个弯，驶入街灯明亮的进城大道。过了三个站，都是只有上车的人。到了第四站，一位身着时髦的高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女孩上车。小朋友，请投币。司机说。投啥币？她还读幼儿园大班呢！刚上车的靓妆妇女不仅个儿高，嗓门也大。小朋友，你到前面这量量。司机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小女孩怯生生地望着靓妆妇女，也许是遗传基因的作用和优良的营养饮食，小女孩的身高不用量，明显高出车门合金杆上一米二的标识。你的车？你规定？不管年龄？只管身高？靓妆妇女干脆来了个连击。是公司的车，是公司的规定，有意见可以到公司提，在公司没有新的规定前超过一米二还是要投币的。司机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不就是一块钱嘛？没有零钱！靓妆妇女从手包内抽出一摞红色的百元大钞晃了晃。小女孩跼蹐地低声说：妈妈，我看见有一张一元的。靓妆妇女瞪了一眼，抠出一元的钞票，小女孩接过来，上前投进投币箱里。小朋友，真是个好孩子，请到空座上坐好。司机赞许地说。不知为什么，大家无语，只是扫了靓妆妇女一眼，眼神里带有几分鄙视。
当车行驶到老年公寓前面的公交车站时，车上座无虚席，上来一位银发老婆婆，她刷了爱心卡，又把手中攥着的一元钱币递给司机，说：小师傅，谢了。大家疑惑不解地望着老婆婆，刷了爱心卡就可以免费乘车了，她为啥还交钱呢？请年轻的朋友给阿婆让个座位。司机的话音未落，几个年轻人都站了起来让座。老婆婆坐定后，为大家解疑说：前天早上我来坐车，不料我的爱心卡过期没去年检，又没带着零钱，是这位小师傅替我垫交了乘车费，所以，刚才我还给他一元钱。经老婆婆一讲，车内打破了刚才的沉闷，大家一时说道起来。
说话间，车子在医院侧边的公交车站停了下来，我刚要下车，一位彝族装束的小男孩急忙慌慌跑到车前问道：司机阿叔，你的车到长途车站吗？到呵，那是我的终点站，你快上车吧。司机答道。那，阿爸今天出院，我们回家。小男孩手指医院大门，只见一位彝族妇女背着一位截了下肢的彝家汉子，朝公交车站吃力地走来。车子启动了，但不是往前行驶，而是朝距离公交车站30米的医院大门方向倒车。车上的人先是一愣，顷刻就明白了，司机倒车30米，既方便了彝家夫妇，又减少耽误的时间。我下了车，想到：倒车30米，司机这一举动，会不会违反什么规定呢？毕竟这是公交车而不是的士。司机会不会因此而受到批评或处分呢？然而，倒车30米，倒出了和谐社会的互相关爱、互相帮助的人际关系，倒出了司机的关心他人、乐于助人的品格和思想境界。这些问题，可敬的司机也许没有想到，或者根本没有去想，在他看来，都是些平常的事。这时，公交车正迎着东升的旭日，驶进灿烂的霞光里。
发布时间：2022-12-02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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