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见强和秋生家是非常好的邻居。见强在学校教学，秋生在建筑队干活，而且两家都种着几亩地，经济收入差不多，撑不死饿不坏，日子倒也过得有条不紊，风平浪静。
　　忽然有一天，见强以每月三百块钱雇了一位刚下学的小姑娘替他教学，自己出外干起了麻袋生意。见强每月工资一千七百多，除去三百元每月还净赚一千四百多。当然逢年过节见强免不了给校长送些好处。每逢上边检查校长都替他瞒哄着。见强如鱼得水，很高兴。过了些日子，见强赚到了一些钱，就感到自己颇有能耐，觉得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如他，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架势。
　　每趟生意回来他都免不了先去秋生家炫耀一番。说得秋生的妻子非常眼气。私下里就说，看人家见强多有能耐。言下之意就有点嫌秋生了。
　　又过了一些日，秋生在妻子的威迫下辞去了建筑工，把家里的一头猪卖了做路费也出去购麻袋。他转了好多地方，但是只有一家粮管所五千条要卖，但每条两块钱，少了不卖。秋生说的都块把几毛钱一条，这两块钱一条有啥钱可赚？所以就没有要。看看手里猪钱花的差不多了，就回来了。他前脚刚一进家，见强后脚就跟了进来，问他情况如何。他就如实说了。见强说那不能要，不瞒你说，我这一趟买的只五毛钱一条，另外还有几百条保管说送给你了，不在数。说得秋生如霜打的红薯叶，焉焉没有一点精神。
　　晚上睡觉妻子只给他个脊梁。
　　思来想去，秋生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干建筑自己得心应手，挣钱稳当。这一趟出去一个猪钱花光了，还少抓了几百块，这里搅外搅一算就损失了一两千。于是不顾妻子的嘟囔埋怨，就掂着瓦刀又去建筑工地干活了。这一天，他正在工地上干活，邻村的一位老同学听说他出去买麻袋转了一圈，问他手底下是否有货，他可以出本钱，每条给他提两毛钱，如果麻袋质量好的话提成还可以再添。如果秋生不同意，生意可以算两人的，赚了五五分成。秋生说：有是有，就是太贵了，要两块钱一条。同学说：你领着我去看看。秋生耐不住同学的软磨硬缠，便搭车带老同学来到了那家粮管所。看门的老大爷告诉他，麻袋昨天两块三一条被人拉走了。听口音还是你们那地方的人，黑黑的，没多高。这不来客登记薄上还有他的签名呢。老人翻开本子让秋生看。秋生一看顿时傻了眼，上面潦草地写着魏见强三个字！
　　秋生从此对见强特别反感。见强再来家里串门，秋生就懒得搭理他。只是妻子倒显得特别热情，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秋生看着就有点吃醋。等见强走了，秋生就说，你待他那么热情，他好你跟他过去吧。妻子反驳说：人家就比你有能耐。自己窝囊还嫉贤妒能，上边还号召农民发家致富哩。秋生说，那致富也得讲良心。妻子伸着头拧着脖子说，良心值多钱斤？良心能当饭吃，能当钱花？每每这个时候秋生就败下阵来，不再吭声。
　　秋生日子过得不称心，就不想在家里呆。刚好这一家工地已结束，新的工地离家有点远，尽管离家远，但别人还是骑着车子每天吃住都在家里。刚好工地上缺一个看班的，秋生就索性带着被子住到了工地上，这样每夜还能多抓二十块钱。反正都是睡觉躺哪不一样。秋生这样想。
　　见强照样在生意闲暇的空隙里，没忘掉到秋生家里串门。这一天晚上，见强照例又到秋生家里串门，问，秋生呢？叶子说，看工地呢。见强说，咋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叶子答，还不是为了多抓俩钱。你看你家都成了暴发户，我家累死也撵不上，你还不拉俺家一把。见强说，拉我到是想拉，你看秋生他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叶子叹了一口气说，这倒是。见强哥，我倒是羡慕你，又有文化又会经商，穗子真是烧了高香了，找了你这么好一个男人。见强说，没有想到嫂子你真理解我。俺家穗子可不把我看成宝，在他眼里我就是一根草。叶子说，那是他不理解你。说得见强一时心动，竟大着胆子一把把叶子搂在怀里。叶子竟没有反抗。见强更大胆了，搂着叶子又亲又摸，最后把她放倒在床上，轻而易举的给干了。
　　俗话说，有了第一次就难免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段日子，两个人竟如胶似漆起来。
　　几个月以后的一天，工程建筑告一段落。秋生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也有点想妻子了，便买些礼物高高兴兴的回家了。可是，回到家里，却是铁将军把门。寻了一圈也不见人，就到了父母和孩子那里。两个孩子都已上小学，平时都跟爷爷奶奶吃住。一问不料却被父母指着鼻子骂了一通：你个蠢猪，你媳妇跟人跑了好多天了，你就不知道，光知道抓钱哩，人都跑了，要钱干啥？！
　　后来有人给秋生透信，可能是见强在城里买了房子把叶子给养起来了。秋生气愤地去找见强算账。见强说，你啥证据说我把叶子给藏起来了？我知道现在好多人看我富了，都害红眼病，嫉妒我，啥脏水都想往我身上泼。你没本事养住老婆，倒怪起我来了。秋生气得抬了一下手说，好，我没有你理论高，我摆不过你，咱走着瞧。说罢气呼呼的回家了。接下来他在城里转悠、打听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叶子的下落。只得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家里没了人，晚上得看家。秋生每天早起做点饭吃吃，骑上车子同人们一起就去建筑工地干活，晚上一收工他也就随着人们骑着车子哗啦啦的往家赶。日子过得匆匆忙忙，紧紧张张的。
　　再说见强这期间已经成了村里有名的暴发户。学校里有一排校舍该整修了。村干部和校长找到见强商量，如果他出资修缮校舍，村办小学将以他的名字命名，改为见强小学，并刻碑纪念。村人将世世代代记住他的名字，念起他的好处，他将永垂青史。可是，尽管村干部好话说尽，见强就是不同意。村干部和校领导非常生气，说身为一个教师不务正业，学不教去做生意，还冒领国家工资，一联合告到县教育局把见强给开除了。
　　见强说：开除就开除吧，我手里有钱，我怕甚？
　　这以后，见强人再没有回到村里过。突然，有一天外界传言见强死了。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来具体。说在南方，见强因为一次从中掏了人家的生意，被人用刀扎死，扔在了河里。据说钱财也被人家抢光了。
　　穗子听说了，伤心了一阵子，可是日子也还得过。家里没了男人，有些活难免要找男人帮忙。秋生因恨着见强，开始并不想去，但是，看到穗子可怜，跟她又没啥仇啥气，就去了。一来二去的穗子对秋生有了依恋心里。一有办不了的事就找秋生，心里有啥难事也给秋生说说。每次做了好吃的都给秋生留着，给秋生送过去或喊秋生过来吃。秋生竟觉得穗子比叶子通情达理，会体贴人。
　　这一年年三十的晚上，别人家都张灯结彩，燃放鞭炮，热热闹闹欢度新年，两家对门邻居，毫无声息，显得十分冷清。穗子就把炸好的油条、果子、鱼杂七杂八地样样都抓点包了一兜子，给秋生送去了。两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想起先前两家，见强和秋生像亲兄弟，叶子和穗子像亲姐妹，再看看如今境况，两个人心中都不免一阵伤感。穗子眼里竟落下泪来。秋生安慰道：穗子，你也别难过，像你这么贤惠的女人打着灯笼也难找，以后瞅着有合适的再找一个也不是难事。不料，穗子竟噗通一声跪倒在秋生面前，说：秋生哥，我求你了，咱们都是做父母的人了，哪还有年轻人的浪漫心理。为了孩子，我就不要脸了。你看咱们两家合在一起过咋样？秋生慌忙上前去拉穗子，说：不中。不中。我配不上你。穗子说：你不答应，今天我就不起来。
　　秋生一时手足无措。穗子的陡然举动让秋生心里没有一点准备。穗子温柔漂亮，贤惠端庄，会体贴人，在秋生眼里穗子就如美丽的七仙女，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差着一大截哩。平时在穗子顾盼含情，细微的言谈举止中，秋生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但是他不敢想。穗子关心他体贴他，秋生以为她完全出于女性善良的本能，绝不掺杂任何不健康的男女私情。
　　一时间屋子里出现了一片寂静。门外浓重的夜色里不时传来一声声鞭炮的炸响声，将浓重夜色撕破一个个细小的口子，很快又吻合了。
　　望着秀发披肩，楚楚动人的穗子，秋生一时心潮澎湃，热血涌动。他太想上去一把将穗子搂在怀里，用自己强大的肩膀呵护她，关怀她，疼爱她，给她温暖，给她力量了，但内心的理智却又让他一时转不过弯来，他感觉好像在梦里，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穗子半天见秋生毫无动静，便眼含热泪抬起头，喃喃说：你看不上我一双幽怨的眼睛充满着乞求的目光望着秋生。顿时秋生的心犹如被丘比特神箭射中，胸中感情的潮水如迅猛的波涛，骤然掀起，一下子将理智的堤岸冲破他激动地张开双臂正要拥抱穗子，说我答应你，话到嘴边还没有出口，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闯进屋来，扑倒在地上，一个劲地向秋生叩头。五爷扯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秋生惊愕地瞪大眼睛忙问五爷：这咋回事？！五爷说：你好好看看这是谁？女人身上脏兮兮的，头发乱如鸡窝，看身形又有些熟悉，嘴里就哆嗦起来：这这？五爷说：这就是叶子呀。我在村头土地庙里烧香，见她躲在庙里没脸回来见你和孩子。是我硬把她拖回来的。望着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妻子，秋生心里一时无话可说。五爷说：秋生，啥话都别说了，男人嘛，就得肚囊子大点，包容一切。过去的事就别讲了，既然回来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两个孩子眼里也都噙满了泪水，齐声说：我要妈妈！叶子一把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顿时泪如泉涌
　　穗子悄悄地退了出来，一股寒风迎面吹来，她顿时打了个寒战，感到浑身冰凉。她加快脚步来到自家门前，发现地上放着一骨灰盒。她发疯般地抓起骨灰盒，狠狠地朝地上摔下去，歇嘶底里般的吼道：你个遭天杀的回来还有啥用？！骨灰盒顿时被摔成八瓣，散乱在地上。她一下子就瘫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这一夜，穗子失踪了。
　
　　（声明：本文纯属虚构，切勿对号入座。）
　　2013.9

发布时间：2022-11-12 2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