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往事

　　让谁走？上午一上班，崔政委看着干部股长送来的《关于干部转业工作安排的通知》心里泛起了嘀咕。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他这个团政委最头疼的时候：一年的工作干完了，演习、打靶结束了，行军拉练搞完了，该立功的立了，该得嘉奖的得了，接下来该研究同志们的走与留的问题了。他所在的四团是一师唯一的一个营区在山沟里的团，每年师里新进来的人都是先放在四团工作一段时间，然后再根据师里的工作需要和个人的情况进行重新调配，所以这个团里的年轻干部都是从各个野战部队刚进来，多数人都是带着各种目的、通过各种关系来的，当然来的目的决不是为了转业过来的，所以多数都是不想走的。他看了一下今年的名额，还好，别的团都是5个，四团只有三个，看来师里对四团已经够照顾的了。但就这三个名额他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去年的情形不知不觉的又浮现在眼前。去年正好是部队进行二十万裁军的第一年，而这二十万裁的主要是干部，特别是武装部和预备役部队的干部首当其冲。师里一下子就给了四团八个名额，预备役团一共才有几十名现役干部，八个名额占了全团干部人数的很大的比例，而且这几十个人中还有几个按归定不能走的，比如学历大本以上的，还有就是今年刚提干的，提职不超过三个月的等等，去了这些人，这八个人可能就要占到的比例就更大了。他和主任两个找全团所有符合条件的谈了个遍也没凑够数，最后只好硬安排了几个不想走的，搞得这些人的意见好大，离开部队后直往上级写告状信，说团领导的坏话。今年无论如何要做好干部的工作，要让走的满意，留的安心，不能再出现去年的情况。
　　根据月初的工作计划，我和干部股长对全团干部的思想状况进行了摸底政治处的孙主任在政委、团长、主任三人核心领导小组的碰头会上向二位主官汇报团里干部关于对待转业问题的思想动态。目前，主动提出转业的只有二营六连连长朱卫东一个人，三营八连连长马文走留都可以，听从组织安排，其余的同志都想在部队继续干。另外根据个人的具体情况我们对团里的干部进行了摸底排号，排在前三位的是运输股长王海、运输助理王宏和卫生队长董志成三个人，他们相对其他同志来说年龄相对较大、兵龄也相对较长一些，虽然都没有到师里规定转业的红线，但看形势这第三个人选只有在这三个里面出了。
　　那好吧，我们就分析一下这三个人吧。政委是管人的，这事需要他带头。先说说王海吧，他是今年三月份来我团的，当时是由于师里没有副营的位置，是为了调职才过来的。据我了解他是省军区李主任调过来的，是李主任的同乡。当初来咱们师的时候，师里准备让他去一团，可他不想去，非得要留在师机关，省军区的领导给师张政委打了招呼，张政委让干部科改的方案，最后留在了师装备部。
　　那真得好好考虑考虑团长接过了政委的话茬。如果我们把人报上去，到省军区给打回来可就麻烦了，不要说咱团里，就是全师干部哪一个人的政治命运不是在人家李主任手里攥着，搞不好他没走了，倒把咱们搞走了。呵呵。。。
　　不要笑，那还真不一定。政委很严肃地说。有一本很流行的书叫《细节决定成败》，咱们混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别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咱们今后的发展。
　　那就看看另外两个人吧主任说。我感觉这两个人的困难也不少，董志成今年是副营17年，按照20万裁军期间新的政策，明年他就可以自主择业了。主任说话的同时看了一眼政委，他明白，董志成是他的同乡，什么意见最好还是让他自己表个态。
　　是啊，他都和我谈过多少次了，想自主择业，然后靠个人的技术自己开个药店、诊所什么的。政委很随意的说。
　　那就只有选王宏了，太可惜了。团长深有感触地说。
　　是啊，不只是团长，就是政委、主任心里也都明白，最不该走的就是王宏了，因为他是团里
　　有名的劳动模范，现在下的命令是汽车助理，但不仅车辆方面的事全管，而且由于预备役部队里不设专职管营房的干部，所以营房方面的事也全管。部队演习、打靶车队一行军就是几百公里，哪台车最难开他开哪台，而且还要照顾其它车辆，那台车出了什么问题都是他来处理，这么多年了都是他在车队里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保障全团一次又一次地顺利完成任务。平时里部队营房的维修，锅炉房管理也都是他，一年一年官兵吃水、冬季取暖、门窗灯管等全是他来管理维护，如果他走了，再找这样一个以团为家的人实在不太容易，但也没办法。
　　二
　　团里运输股和军需股在一间办公室里，都在一楼。由于部队在安全管理方面要求的比较严，有一条就是只有车管干部才能开车，所以团里除了团长、政委的司机外有权开车的只有运输股长一个人，因此管理食堂、买菜的任务就交给了运输股长，王海这个运输股长也就变成了军需股长。说是运输股和军需股两个股，实际上就是运输股长王海和运输助理王宏两个人。
　　吃过午饭，王海和王宏就来到了办公室。王海坐在里面的办公桌，正在用电脑打红警游戏；王宏坐在靠门口的办公桌，正在整理购买锅炉配件的发票。
　　处长哪去了？王宏问。怎么一中午没看到人？。
　　开会去了，好象是转业名额下来了，不知道有我没，我真害怕啊。
　　拉倒吧，就你那后台，就是政委走了也轮不到你啊。王宏不无羡慕地说。我倒是有点担心啊。
　　你也没事，你走了谁给团长干活啊，团长还不死保你。
　　不好说啊，现在这种情况，就怕他想保我也保不了啊。不过我今年真的不能走，我现在还没调副营，家属的户口进不了城，我转业往哪去啊，不象你和董队长家属都是城里的，转业可以随家属落到城里，我只能回农村，整好了落到县里，整不好没准就落到镇里，这十多年兵我不白当了？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走。
　　没事的，放心吧，团里怎么也会考虑的，名额再怎么紧张他们也得考虑部队的发展，不能把干活的人都赶走，那以后谁还干活。
　　但愿如此吧。王宏淡淡的说。
　　王宏，来，上我办公室来一下。处长从门口探进来半个头，冲王宏说。
　　又来活了，你的事真多。王海像是对王宏说，又像是在自然自语。
　　三
　　新年快到了，领导们都忙着年终总结、评功评奖、提职转业、走访编兵单位等等忙不完的事。领导忙，下面的人自然就轻松，有的打游戏，有的看看报纸、小说一类的东西，还有几个闲不住的溜回了宿舍，拉上窗帘，摸起了扑克。
　　打红警应该说是王海打发时间最快的游戏了。他玩过抢滩登陆，还玩过防恐，但哪一个也没有红警好。一开始玩的时候是打一个国家还不敢用超级武器，现在已经能够同时打七个国家，而且还是带超级武器的，而且每场必赢，就是费点时间，这不，这一局打完已经到了下午五点了。哟，快开饭了，我得看看炊事班的饭做得怎么样了。王海刚站起身，这时处长进来了。
　　王宏呢？
　　不是让你叫走了吗？没回来啊。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都过去四个小时了。他始终没回来么。
　　是啊，王海看处长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嘛？
　　团里决定让他今年走。刚才我叫他就是通知他这件事的。
　　啊！真的就定他了？这个结果王海想到过，但真来到眼前时，他还是感觉有些突然。
　　四
　　王宏去哪了呢？在处长的办公室里，当处长告诉他团里定他转业时，他显得很平静，他想冲处长发火，但还是控制住了，因为理智告诉他，处长是团常委里最小的常委，转业的事不是他说的算。他没说什么，而是直接来到了团长的办公室。
　　来，坐。团长见王宏进来，似乎感觉有点理亏，急忙起身让坐。兄弟，大哥对不住你啊，我知道你家里有许多困难，今年不想走，但是没办法啊，除了师转业文件规定不让走的以外，实在是选不出人来了，只好让兄弟你为团里做出点牺牲了。
　　团长，你是我大哥，这些年了咱们在一起，你没少给我关照，我感谢你。但今年转业无论如何也不能论到我啊，比我年龄大的，当兵时间长的，说白了吧，比我更符合转业条件的上面还有好几个呐，怎么非得是我。
　　团长明知道他说的是王海和董志成，但他就是不往那上面来。
　　比你符合条件的是有，你像装备处长和后勤处长，但他们都没到红线，今年师里规定正营的是68年以前的必须走，可他们俩是都69年的，你说他们不想走，我们怎么能赶他们走，必竟他们也是常委。
　　王宏也知道他在故意打岔，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知道你们这是看我没有后台，所以才让我走。
　　兄弟，我也是从心里不想让你走啊。团长也动了感情，王宏一走他也有一种失去了左右手的感觉。这两年正赶上大裁军，去年一下子就走了八个，把能走的基本上都赶走了，现在是新来的不能走，有学历的不能走，两个处长没到红线不想走，还有那两个比你够条件的就是我让他们走他们能走得了吗，最后还不是自讨没趣。
　　那就只有让我走嘛，我该死是不是？王宏真急了，几乎是在喊。
　　兄弟，你看这样吧：现在团里的党委会已经开过了，已经是没办法改了，你就认命吧。你看你在经济上还有什么困难，就拿点发票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大哥我这也是最后能帮你的了。
　　我不缺钱，我就是不想走。这么的吧，团长，这事你不能帮我办，那我跟你请个假，我要回省城，不管找谁，我今年就是不走！王宏气冲冲地出了团长的屋，猛的把门关上，摔门声在整个办公楼里回荡。
　　五
　　怎么办？王宏出了团长的屋，径直地走出了团部大楼。他知道，这件事如果团长那里不行政委那里就不用去了，事情都是他定的和他说也没用。
　　王宏漫无边际地沿着大路向市里的方向走去，四团在山城的一个山沟里，向外需要走两公里才能上大路，上大路后还需要走三公里翻过一个大岭子才能打到车到汽车站，然后再坐车回省城。东北的东天看的最多的就是那无边无迹的大雪，像棉被一样，盖住了山，盖住了水，盖住了所有的田地、道路和村庄；树冠上也压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压得树干弯弯的，就像农民累弯的腰。被压折的树枝散乱地落在地上。
　　王宏的心里也被这厚厚的雪盖着，盖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是往省城的方向走，他不知道去找谁，但他知道只有到那里才能找到帮他的人。
　　找谁呢？还是先给学龄打个电话吧。张学龄是他的同乡，他们是一个车皮过来的，现在是师司令部军务科的参谋，他在机关接触的人多或许能有办法。
　　学龄嘛？我，王宏。
　　王宏啊，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能接你这个劳动模范打来的电话也不容易啊，呵呵。
　　什么他妈的劳动模范，我跟你告别来了，团里定我转业了。
　　不会吧，刚才在干部科看到四团还报你是今年后勤保障先进个人呢，怎么就转业了呢。
　　别说了，伤心。我不想走，你给捉摸捉摸看找谁好使啊。
　　团里党委会都开完了找谁怕都不行了，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么的吧，你直接找张政委吧，现在只有他敢说这个话了。
　　张政委？以前王宏听着这个名子都哆嗦，他可是师政委啊。那我是不是得拿点什么去啊？
　　这不费话吗？不仅要拿东西，而且还不能是别的东西，要带人民币！我看你是干活干傻了。
　　那需要带多少，我身上可没带钱啊带钱看领导，王宏还真没干过。
　　别说了，我给你准备好，你快点过来吧。
　　六
　　快到下午六点的时候，王宏来到了师部，师里五点就下班了，张学龄正在师部门口等他。
　　你怎么才到？一见面他这战友就训他。都这时候了还坐大巴，打个车不就完了，你真是火上房不着急。政委家知道嘛？
　　不知道，我哪去过他家。
　　好了，还是我带你去吧。张学龄也对这劳动模范没辙了，也不再跟他多说，从包里把装钱的信封拿出来递给他。给你，这是两万块钱。
　　两万块？能用这么多嘛？王宏下了一跳。
　　这么多都不一定好使，别忘了你们团已经开完党委会了，原则上是不能改的。不过你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当张学龄带着王宏打车来到部队家属院时，已经快到七点钟了。
　　这个时间一般都是领导吃完饭看电视新闻的时间，在家的概率大些，而且这个时间还没到休息的时候，正好进去。张学龄向王宏介绍着经验，同时还传授了一套方法。你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不过你敲门以后不要对着门镜站着，你要躲到门后去，等他开门了你直接冲进去，不然他在门镜里看到你就不给你开门了。
　　好吧，那你在哪等我？天挺冷的。王宏从心里感激这位战友。
　　我去那边网吧里上会网，你出来给我打电话吧。
　　七
　　你是？当王宏用张学龄教的方法冲进屋以后，把张政委吓了一跳，眼前这个穿着军装的大个子好象有点眼熟。
　　首长好。王宏先给领导敬了个军礼。我是四团的，叫王宏。
　　王宏？哦，我知道了，四团的劳动模范。今年上大连打靶的时候我看过你修车，我说看到你有点眼熟。怎么找我有什么事？
　　我有点事，看着政委和谒可亲的样子，王宏没有了往日在部队时看到政委的恐惧。我不想转业。
　　我明白了。政委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团里确定你转业了是吧。
　　是的
　　那不也挺好嘛，现在有不少年轻的干部想走都走不了。趁着年轻，早点到地方去，特别是这三年国家对部队转业干部安置都是硬指标，保证你们都是国家的公务员，我觉得像你这种踏踏实实干事的人到地方也错不了。
　　我的情况不一样，王宏急忙说。我家属是我老家的同学，现在在省城的一个私立学校教英语，他的户口在我老家的农村，如果我今年走的话我留不到沈阳，只能回到我们老家那里去，所以我想部队能再留我一年，明年调完副营后，家属办完随军，我保证不给领导填麻烦，第一个要求转业。
　　哦，是这样。张政委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这些情况你怎么不和团里讲？
　　我说了，可是团里还是要让我走。
　　这个很不好办，我们做为上一级机关是不能轻易干预下面的事情的，也不能轻易地否定下级党委做出的决定，这是有组织原则的。你们的团长政委对你的看法也还是不错的，他们也经常在我的跟前说你的好话，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我想也一定有他们的难处，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做做家属的工作，以后在地方安置上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帮助你。
　　这。。。王宏一时有点语塞，好在他还有张学龄给他的刹手锏，他从包里拿出了装钱的信封，放到了政委的桌子上。政委，我现在是别无他路，只求你能帮帮我。
　　那是什么？你给我拿回去。政委来气了，他感到人格受到了侮辱，你怎么老实巴交的也搞起了这一套。
　　政委，快过年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先走了。王宏想向冲进来时一样冲出去，他听人说过送礼的人把东西放下就走，领导了就顺水推舟，官不打送礼的吗。
　　你给我回来。张政委生气了，我告诉你王宏，你今天要敢把钱放这，明天我就把它送到纪委去，让他们到四团查你去，当这么多年兵了，怎么这么不懂事？
　　政委的几句话真把王宏吓住了，政委真要把钱送到纪委去我不成了罪人了，两万也不是个小数目够判刑的了，他赶紧收起钱，跑了出来。
　　怎么没送出去？当张学龄接过钱的时候有点咤异的问。
　　是啊，他不要，还说如果不拿走明天他就把钱送到纪委那里。
　　唉，你真是不懂事，你就放在哪，我就不信明天他能送到纪委那里去。拉倒吧，现在什么你也别想了，我请你喝酒去吧，就算送行酒。
　　王宏真是蒙了，我这是怎么了，这两边的人怎么都说我不懂事，这十多年兵就白当了，怎么这人间的事就这么难懂呢？
　　八
　　当王宏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他在自己家的楼下徘徊了一个多小时，他现在不敢进屋，他还没想好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己的妻子吴敏。
　　吴敏和他是同学，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他们都是同学。后来吴敏考上了师范学院，毕业后在老家县城里一所高中教书。他没考上大学就去当了兵，在部队里考上了军校。他们结婚没多久，他原来的野战部队就解散了，他就分到现在的四团。有了女儿小慧之后，妻子就辞了自己的工作，跟着他在这个穷山沟里相夫教子好几年，后来女儿长了上了幼儿园，妻子才又在省城找了一个私立学校教外语，虽然不是什么铁饭碗，但私立学校的工资还是很高的，每月可以开到五千多，是他这个军官的好几倍，他们早都计划好了，等他调了副营以后把吴敏的户口办到省城来，他转业也到省城，一家人在省城安家立户。可是现在...。当他开门进屋的时候女儿小慧已经睡着了，妻子吴敏正在看电视剧。
　　怎么没到星期五就回来了？哟，还喝了这么多酒，回来干吗来了？
　　团里要赶我走，我回来找人来了。
　　找到了吗？吴敏一听心里也有点发慌。
　　没有王宏真是说不出口。
　　跟你过的真是窝囊，你不能再找找人啊，那怕送点礼也行啊
　　给谁送啊，谁收你的礼啊。说起送礼让王宏又想起了刚才的一幕。
　　你有本事你去找人送吧，我是找不到人了。
　　说王宏窝囊,吴敏感觉有点说重了,但也不能就这样回老家啊,大好的青春给了部队了,回去发展一切都要从头开始,谈何容易,她也感到了无助。
　　唉，对了王宏的话倒给吴敏提了个醒，我们学校有个学生家长他跟我说过他好象认识你们部队里的一个什么人，不行我们找找他。
　　拉倒吧，他能认识什么人，不是在门口站岗的当兵的吧
　　不是，听他说好象还是个挺大的官呐。
　　一个老百姓能认识多大的官，我这当军官的都找不到人他能找到，我就不信了。
　　你一个军官算个屁。他孙子在我的班里，听说他是一个老艺术家，每天开着一辆豪华别克接他的小孙子上下学,他画一幅画就能买辆车。那天我们闲唠的时候我说你在部队工作，他说他好象认识你们部队一个叫江什么川的人。
　　江什么川，不会是叫江北川吧？那可是我们军区的司令员，中央军委委员啊，你不是听错了吧？
　　我也没听清是江什么川，不过看那老人家的身份，认识的也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那你打电话问问王宏又有了活的希望。
　　都几点了，人家可能早都休息了。
　　唉呀，我的大姐，明天团里就报到师里了，如果师党委会一开，就彻底没救了，你快打吧，这是在救我的命啊。王宏简直都要哭了。
　　好吧吴敏从包里拿出了电话本，开始找老人家的号码。
　　喂，老人家，你好！吴敏接通了电话。老人家，我是吴敏，打扰您休息了。
　　吴老师啊，你好！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完全不像一个老人在讲话。不打扰，不打扰。这几年我的孙子多亏你照顾了，我得好好谢谢你啊。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事么？
　　老人家，我想问一下，你上次说你认识一个当兵的，他是不是叫江北川啊。
　　是，是叫江北川，他是我们书画协会的会员，一手狂草写得那叫一个好，颇有毛泽东之风啊，我们都很配服他。怎么，你找他有事啊。
　　是啊，我们家王宏有点工作上的事要找他，不知道你和他关系怎么样啊。
　　很好，我们是以书画会友，十多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事情一下子也说不清楚，这样吧，我和王宏到你家里说吧，不知道行不行啊吴敏也感觉这么晚了去打扰人家不太好意思。
　　没事的，你吴老师来什么时候都行，要是别人就不行了，我一般晚上是不会客的。
　　好的，老人家一会见。
　　快走吧，吴敏恨恨地说嫁你个当兵的我倒了大霉了，跟你在部队遭了一辈子罪，这马上有奔头了，还不让在部队干了，等我孩子长大了就是打死她我也不让她去当兵。
　　当吴敏拉着王宏下楼的时候，时钟的时针正好指向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
　　九
　　什么？定我转业。本以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已经万事大吉的董志成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上午刚一上班，就在处长的办公室得到这一消息。不是已经定完了吗？不行，我得找政委去。
　　别去了，政委上医院挂滴流去了。
　　他病了吗？
　　感冒了，都是王宏给闹的。
　　王宏？董志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昨天夜里十二点多，师张政委给崔政委来了电话，给崔政委好一顿骂。好象是说王宏上他家找他去了，他没答应；后来睡到半夜十二点多，江司令的秘书又给张政委打电话，说是首长的意思，让把王宏再留一年。张政委在电话里质问崔政委，说你们团的思想工作是怎么做的，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那你们团再给你们增加两个名额和其他团一样。
　　王宏怎么和江司令挂上了。
　　不知道啊，现在团里人都在瞎猜，说是不是王宏绑着炸药上江司令家去了，不然江司令怎么会给他说话呢。
　　那我怎么办？董志成真的着急了，他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今天上班之前还和妻子定好了，说今年不走了，晚上要到金苹果烧烤店去庆贺一下。
　　那你不行找找赵旅长吧。崔政委、处长和董志成都是原来高炮旅解散时到预备役来的，赵旅长是他们原来的老旅长，现在在师里当副师长，听说马上就要当师长了，在师里说话还是好使的。现在只有他了，如果他能在党委会上说句话没准你还有希望。
　　好吧。哎，怎么关机呢。
　　是不是师里党委会开始了，刚才我们开会的时候师里的干部科的车干事就打电话来催，说是党委马上就要开会了，让我们把人抓紧报上去。开党委会的时候各位常委要求是必须关机的。
　　唉，我真他妈的倒霉，怎么老天连个让我翻身的时间都不给我。
　　十
　　接下来的事就更有意思了。
　　一天后，董志成的老婆来到部队大闹了一场，说是领导欺负他家志成老实，那么多够条件的不走，非得让我们志成走；
　　一年后，董志成的老婆又来部队闹了一场，原因是董志成想进市药监局，而且考试的时候还是第一名，但最后是面试时药监局说他形象不好，被一个武警转业的后勤处长给顶了，最后董被分到了残联，不是公务员，只是一个事业编，比照公务员。她说团里的领导不给出面说话。
　　二年后，董志成的老婆又来到了四团，这一次不是闹，而是要请单位的领导吃饭，说是董志成的残联都转成了公务员编制，而且里面的职务竞争也不是很大，今年董志成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了，不仅工作轻闲，而且还掌握不少经费，比什么公安局、药监局强多了。
　　当然，女人闹无非就是一哭、二跳、三上吊，没什么好写的，我就就此打住吧。

发布时间：2022-10-25 1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