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烟花（三）

　　
　　华灯初上，方明用钥匙打开了李铮的家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喂喂，知不知道门铃是用来作什么的？如果我正好在换内裤，吓着你怎么办！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吓了一两次了。方明嘻皮笑脸，李铮没有多理睬他，继续吃他的康师傅牛肉面。方明左顾右盼，把脖子伸得像只鹅：瞧瞧你这一脸不耐烦的样儿，难不成我破坏了你们的烛光晚餐二人世界？是！那你还来？等不及想一睹弟媳的芳容了嘛。怎么？一人躲在家里吃泡面？你们就没有在哪个环境优雅的地方共度良宵？你这个情场上的大力神杯，也会有今天？方明颇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
　　关你啥事儿啊！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猴急！什么叫欲擒故纵欲速则不达？对付女人，就要拿出细功出慢活的劲儿，要不怎么叫泡呢！这跟泡茶的原理类似,茶叶放下去，水适温，一遍两遍三遍，味道就全出来了！就你那砸俩钱送点珍珠项链什么的，那妞跟你睡上一晚，完了拍屁股走人，那就叫爱？那叫做爱！叫等价交换！所谓雁过留声，花落无痕，最重要的，不是占有她的身体，而是俘获她的芳心！等她把心都交给你了，那还撵得走吗？呵呵，说得跟真的似的！那你说说，应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地俘获她的芳心？那你说说，你所指的最短是个什么期限？一个星期！怎样？能不能拿下？你奶奶的！送鸡毛信吗？那么急！搞不定了吧？牛吹大了吧？谁说的呀！现教你个绝活儿！每天给她发短信，表忠心述衷肠，早晨中午晚上半夜凌晨！第二天，第三天，甭管她反应如何，会不会回。发，勤勤恳恳信誓旦旦地发。一个星期！然后，啪！手机关机，连续三天不开。第四天，打开，信不信？里面全部塞满了她的信息！有关心的，焦急的，责骂的，嗔怪的，应有尽有！再矜持的妞，这招反客为主，屡试不爽！
　　方明打心眼里地服贴，原来这读书和泡妞是一个理儿。不动脑筋不行！
　　哎，我说，你那是已经交往了的初级阶段吧？我这还不到那个地步，现在我还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呢！嗬！这你都好意思往外说？混了半天连人家号码都没有，你那岁数玩暗恋也过了吧！这下我倒真有些好奇了，说说，何方神圣！方明讪讪地一笑：去过你这街头新搬来的图书馆没？她在里头是作图书管理员的。没!这段时间忙着论文答辩，还没时间去。怎么你小子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了，跑那里去认识什么妞？告诉你，没戏！那种地方呆呆的妞酸文假醋清高得紧，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利索吗？唉，我知道，可我就是看着她舒服!这个容易！每天去借书还书，一来一去的，不就搭上话了？我都跑了八百回了，她愣是不理我，每天把小脸扳得，让我一看到她就心里发怵！出息！向她表白过了没有？我都没机会和她说话呢，哪来的机会表白！不说话就表白不成了？这世界还有一种表达的方式是书信呢，老兄！咱俩英雄所见略同啊！所以才来找的你！
　　噢！明白了！原来方明又找自己当枪手来了。李铮不禁想起当年以方明的口吻给周晶写的那张字条：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思慕芳容已久，盼今晚六点半，月下一聚，可否？周晶拿着字条红着脸来到校园的那个小树林，学生们公认约会的地方。一眼看到竟是方明傻呵呵站在那里，顿时柳眉倒竖，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掉头就走。
　　没想事隔多年，这样的剧情又要重新上演。要不，这次我就光想词儿，你来动笔？方明有些迟疑：就我这鸡爪子似的字，能行吗？要不我写好了，你来临摹！就现行摘抄一个情诗吧，这样既表白了你的心意又不泄了你没文化的底，如何？方明立即笑逐颜开：唉，才子到底是才子！不一样！行行，别乱拍马屁不交税，下次给我一张你们超市的VIP金卡，七折优惠。小意思！只要你替我搞定了她，凡是哥哥家的东西，你看上了，统统打对折！
　　一会儿功夫，信笺上行云流水般写上了一行行漂亮的行书，不看内容，光是字迹，就足以让人觉得舒服。方明定睛一看，上面写着：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象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象是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方明喜得摇头晃脑，不错，真不错!有点悲情痴情苦情的意味在！这首现代诗名叫《白鸟之死》，席慕容写的。别到时一问三不知。怎样？你先来试试？李铮把笔扔给方明，方明顿时紧张起来，他颤颤巍巍拿起笔，仿佛举起了一个千斤顶。好不容易抓稳了，笔尖放进嘴里，用力哈了口气，力透纸背，重重地写了一个你字。
　　李铮一看，那个字顶天立地，像一根根的火柴梗堆积而成，毫无笔锋可言。他不禁摇了摇头：唉，无知是一种罪恶！你再写下去我都要撑不住吐了，明天还是我跟你去看看，根据具体情况再作定夺吧！
　　第二天一早，方明早早就在李铮家的门前恭候。这回倒是规矩，没有直接用钥匙开门，只是按了下门铃。李铮把门打开：不进来坐坐？坐什么坐，赶紧出发吧？这么急！你浑身上下都收拾好了？早就！怎样？收拾得不错吧？嗯，是不错！哪个殡仪馆收拾的？你个死小子！哪天不损我你会死！呵呵呵
　　两人坐上了方明的那辆沃尔沃。没几分钟，车子在一座古朴典雅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四周绿树环绕环境优雅，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通往一扇珠红色的实木大门，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的诗意。李铮觉得整个身心都沉静下来，他有些奇怪，难道内心深处，他向往的不是灯红酒绿而是这如诗如梦般的宁静和清雅？怎么可能！这样的日子，他可以到六十岁以后再过，现在叫他这么与世隔绝，不疯才怪！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为刚才自己一刹那的迷失而感到好笑。
　　走进大门，冷冷清清。那边端坐着一个图书管理员模样的女孩，长发垂肩，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四周浮动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她低头翻阅着手里的借书卡，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方明明显不自在起来，不停地清着嗓子，他推搡了一下李铮，指了指那个女孩。女孩头也没有抬一下。李铮用眼神安抚了一下方明，大步走了过去。请问，有没有玛格丽特·米歇尔的《乱世佳人》？哦，不好意思，昨天刚被人借走。女孩抬起头，一脸的宁静。李铮看到了她耳边一只蓝色的蝴蝶发夹。他感到自己有一阵晕眩，舌头开始不受控制：那，有没有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亚历山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又或者是夏洛特·勃朗特的《简。爱》？还有女孩静静注视着准备滔滔不绝下去的李铮，淡淡地微笑了：还有托马斯·哈代的《苔丝》，维克多·雨果的《悲惨世界》，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但是，哪怕你再熟悉他们，是不是也得先填写下表格？说完用纤柔的手指，递过来一张借阅登记表。李铮看着那个女孩胸口挂着的工作牌上的照片和名字：陆语蝶。天，她真像一只美丽的蓝蝴蝶。
　　李铮拿起表格，流利地用全英文在各个栏填上：姓名： zheng li,工作单位：Ph.D. candidate of Shanghai tongji university 出生年月：1986 May 手机：*********
　　女孩从李铮手里接过表格，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揶揄的表情：请问，在中国的境内，您都习惯这样填写资料？李铮脸面有点发烧，女孩并没有如自己想像中那样露出赞赏崇拜的目光，相反自己的故意显摆仿佛在她面前无法遁形。哦，看我，前阵子一直用英语写论文，都快写成职业病了。他讪讪地把表格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然后麻利地拿过另一张表格，认真填写起来。
　　当他们抱着大堆世界名著离开图书馆，再次坐到车上时，李铮的脸已经兴奋得满面红光了。他还在回味着刚才和女孩的侃侃而谈，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女孩发边蓝色的蝴蝶发夹，就有种想极力接近的感觉。显然女孩已经忘记在街上偶遇他还书的事情了，他也没说破。只是向她说了很多他们实验室的趣事，故意夸显着他那个专业的神奇，又和她聊了很多文学书籍，竭力展现他丰富的知识幽默的口才，全然不顾方明在一旁的敌视和讥讽。
　　此时，方明手握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显得异常安静。李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为了打破僵局，他故意把书往他身上一扔，夸张地叫嚷：那，你现在有目标了啊!我给你指引一条康庄大道，快点啃！全啃透了，你就跟她有共同语言了!方明一声冷笑，把车急速朝一个偏僻的地方一转，一个急刹。干吗呢你，不是想谋财害命吧？我可是身无分文！方明用冷冷的眼神紧紧盯住他，一字一顿地说：告诉你，这次我是对她认真了！你最好识相点！连沾都别想沾一下！唉唉，瞧你说的，女人如衣服，个把衣服你这么上心干啥！就为这事儿跟我较劲啊？脑袋让驴给踢了吧！衣服？是！这回我还真跟你较上了!你瞧我这还光着膀子呢，你见着衣服，就想使劲往身上套？什么心态！你就跟那雄孔雀似的，不在雌儿跟前显露显露你的漂亮尾巴，就活不成了的！小心我把你后头那烂屁股都抖落出去给人看看！行了行了!别神经过敏了，我又不是人民币，哪来的人见人爱！我这不是替你在试试水深水浅吗?下次这档子事别再找上我啊！你说还有下次吗？朋友妻不可戏，你那书都读屁眼里去了！用词不当嘛，那是你妻吗？那也总有个先来后到的吧？哟！真生气了？真生气可就没劲了啊！好吧，是你先！但告诉你一个机密啊，还有个比你更先的！那妞早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怎么知道！昨天我在街上碰到过她，边上应该就是她男朋友，两人神态可亲密了！当然，这也正常，像她那样的女孩要没男朋友，我还担心她有lesbian，同性恋，你呀，要中途参赛可得抓紧，人家可已经比你多跑了三千米了！
　　聚龙豪庭一座环绕绿树成荫的别墅小洋房里，苏珊百无聊赖地倚在豪华的大沙发边，她有些怅然。当日和李铮的谈笑风生还在眼前，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李铮完全没有了消息？她向父亲侧面地打听过，近期并没有什么特殊紧急的项目安排。怎么所有国内的朋友都已经聚过了，唯独不见他的影子？难道当时他竟是随口说说？
　　叮玲玲！家里的电话响起，苏珊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任凭电话铃声反复地响着。她妈妈急急赶来接电话，一边接，一边用嗔怪的眼神看着蜷缩在那里如同冬眠的她：谁？哦，李铮？找苏珊？哦，好的，请等一下。苏珊仿佛一条在睡眠中被春雷惊醒的蛇，一下窜了起来，抢过电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用几乎颤抖的嗓子：喂？
　　几分钟后，苏珊脸上焕发着一种奇异的色彩，她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准备冲进房间换衣服。她妈妈一把拉住她，眼里闪耀着一抹同样的兴奋，故意逗弄着说：怎么？男朋友？哪里，我的朋友可统统都是女性，没有男性！噢？是吗？刚才那个女性的嗓音怎么那么粗鲁？妈咪！苏珊撒娇地跺了跺脚。好了好了，去吧，女大不中留啊，看样子你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学校边上一家很小的饭店，一个用三夹板拦住的勉强可以称作包厢的小地方。李铮点了很多价格偏低体积偏大的菜，热情地招待着苏珊。苏珊知道他的经济状况，并不以这个地方的简陋为然。只开心地和他谈天说地，聊着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也聊着他们彼此间的趣事。吃饭间李铮的那份殷勤备至，不亚于国外任何一个绅士，让苏珊觉得受用极了。李铮很是博学健谈，谈吐也十分的风趣幽默。俩人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今天的苏珊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和上次机场上见到的风尘仆仆的模样很有些不同，一身素净的黑底白花连衣裙显然是某些精品店的高档货色，款式精美裁剪得体，一朵镶嵌水钻造型别致的百合，把短发微微夹起，卷在耳后，脸上略施脂粉，衬得她原本黝黑的肌肤白净滋润了许多。难怪人称三分长相七分装扮，李铮觉得今天的苏珊比初次相见好看顺眼了许多。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上次接机后，你为什么那么多天才给我电话？李铮沉默了半晌：上次你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我竟有些害怕看到你。我要沉淀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行。为什么？我知道我长得并不好看，是因为我的长相吗？是的，你是长得一般，我承认，最初我的确有这样的感觉，但男人会被一个女人的外貌所吸引，而真正爱上的，绝对是这个女人的内涵。你是这样一个清新自然的女孩！这样可爱！这些天，我竟有些自寻烦恼。苏珊被李铮语气中的真诚所感动。她看着李铮白净秀气的面容，觉得这简直是上天赐于她的缘分，一来国内便认识这么一个清秀斯文才华横溢的男孩，这个人这顿饭，让苏珊觉得倍感惬意。
　　我听爹地说，你以前有过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朋友，那女孩是夜总会的吗？据说跳舞跳得极好！李铮知道他和小霞的事知道的同学不少，也防着她会有此一问，早就编好了故事：那女孩并不是夜总会的，她家境很是优越，老爸还是个富商，只是一直对读书不感兴趣，从小就迷恋舞蹈，近年家里在淮海路上给她买下了一幢楼，让她开个颇俱规模的艺术工作室，可她非要去什么夜总会。为这事，还跟家里闹翻了天搬出来住，我怎么劝也劝不听。这孩子，从小就任性惯了，就喜欢游戏人生！李铮说着就摇了摇头，仿佛十分的惋惜。
　　那？为什么你们最后分开了？唉，性格不合人生价值的取向不一样吧。她因为家庭富裕，娇纵刁蛮，喜欢胡闹也喜欢刺激，而我，因为父母离异，从小就无依无靠，一直觉得做人就要靠自己，要努力上进。可她非要我放弃学业，去她父亲的公司任一个高级职务，她总嫌我陪她的时间太少!说着，李铮的声音低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总是我对不起她，是我负她良多，其实她还是很爱我的，不发小姐脾气的时候，你不知道她有多可爱，长得也好，只是，我实在受不了她的任性和刁蛮！后来，我向她提出了分手，她一赌气，竟远嫁了印尼。是我害的她！我好自责！那打以后，我发誓，再也不找家境优越的女子，我要寻找一个和我差不多经历的女孩，虽然贫穷但明辩事理，这样，她才能理解我的处境，欣赏我的志向，我们将会相依相携，共同打拼仅仅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天下！苏珊呆呆地看着他，很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
　　有好几天的时间，方明没有出现在李铮的出租小屋，也没有一个电话来。以前方明总是在的那会儿不胜其烦，现在突然没有了他在一边时的胡说八道，李铮觉得自己闲时也怪有些寂寞的。想必是为了图书馆那壶泡不开的妞，方明和他动了真气。至于嘛!李铮颇有点气愤。现在什么世道，一切讲究公平竞争以实力取胜。那妞还不是你方明什么人呢，凭什么欺行霸世的吃独食！要这样我还偏偏分他妈的一杯羹，看看你方明能拿我怎样！这么想着，脑海里便浮现出那个环境幽美的图书馆，以及图书馆里陆语蝶蓝蝴蝶般超凡脱俗的美丽身影。
　　闲庭信步来到了图书馆。今天这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一个头顶几乎没什么头发，地方包围中央的中老年男子点头哈腰走在前面，估计是图书馆馆长之流，陆语蝶穿着一身蓝色的套裙，满脸拘谨地紧跟其后。接下去就是大队人马，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还有一个金发碧眼身形魁梧的老外，在图书馆四周慢慢地巡视。图书馆上方并未见大型横幅，欢迎领导之类的，图书馆也在照常开放。显而易见这是一次突击性的参观或检查。
　　老外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十分的感兴趣，经常用大串大串的英语询问着什么，陆语蝶可能算是他们图书馆外语能力较好的，因而被派出来接待外宾。但她的程度显然不足以应付老外机关枪似的发问。几个回合下来，招架不住，早已经是满脸通红尴尬万分。她的顶头上司，那个用几根头发盘着光秃秃脑袋的中老年男子，更是满脑门子亮晶晶的汗珠子。
　　李铮心里不禁一阵暗喜，可不，表现的机会来了！这种一般性的口语对话，他曾经跟他的非洲黑人同学每天不知道要讲上多少句。毛毛雨！怎么难得倒已经考出了同声传译的他。
　　他抢上前去，不顾众人错鄂的神情，不由分说向着老外伸出了他一只友善的大手，用一口纯正的英语，对他说道：Hello,mynameisLiZheng,I'mherfriend,isalsoapart-timetranslationhere，Nicetomeetyou！说话间，他还看了一眼陆语蝶虽然美丽，却因为紧张而生硬的脸，抚慰似地微笑了下。共同的语言的确能让人在异国他乡感到格外的亲切。方才因为交流障碍而倍感郁闷的老外马上孩子般高兴起来，他热情洋溢地抓住李铮的手，和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肩并肩走到了前面。
　　李铮的冒然出现让陆语蝶着实替他替自己捏了一把汗，但此时看到他如鱼得水般和老外进行着好友久别重逢般的交谈，不禁放下心来。可能是他谈吐幽默妙语如珠，老外听他说着说着不时哈哈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用极快的语速说上几句只有他俩才能够领会的谚语或者笑话。此时，她上司一反先前的慌乱，如逢大赦般满脸堆笑，对着众人点头哈腰的同时还不忘悄悄地对陆语蝶说了句：行啊，小陆，你男朋友可真是年轻有为啊！陆语蝶刚想解释，馆长已经快步走到了前面。
　　原本紧张的场景以喜剧收场。老外临走前给了李铮一张名片，算是交了他这个朋友。随行的领导们也纷纷跟他握手道别。一向以严肃古板著称的馆长心情一好，格外仁慈地对着陆语蝶说道：小陆，辛苦了一天，早点陪男朋友去吃个饭，呃，用你们的话说，是烛光晚餐。说着，居然还眨了眨眼，天真无邪地笑着露出了几颗金牙。
　　等到众人散去，陆语蝶这才感觉到了和李铮之间陌生的距离。她低了低头，有些尴尬地轻声说道：今天，谢谢你！我会跟他们解释的，你只是我一个普通的朋友。李铮紧紧盯着她那双如水一般的明眸，多么清澈，记忆中也曾有过那一汪清澈的水，流过自己的心间。他脑子一热，几乎有些忘情地拉起她柔软的小手，用从来都没有过的真诚，哑声说道：如果可以，如果你愿意，我们不会只是普通朋友！语蝶微微感到了不安，她低下了头：可是，我已经有。嘘，别说出来，让我心存一个幻想！他紧紧拉住语蝶的手，把它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下去。语蝶像是触电一般，立即把手从李铮那里抽了出来，心情沉重般地缓缓向前面走去。李铮的心头猛然一动，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有过那样的一种感觉。他突然间觉得，那个蓝色的身影，像极了一只翩迁远去的蓝色蝴蝶，遥远而虚幻。
　　

发布时间：2022-10-11 1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