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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子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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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三上午,我刚到办公室,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说受文颖教授的委托,要我在三月十五日前务必赶回卧龙村,有要事急需我帮忙。究竟什么事,她没讲,我也不好问。文教授是我初中的班主任,二十多年没联系,没特别的事,她永远不会找我。思前想后,我心里忐忑不安,管它呢?生活中偶然或突然的事随时都可发生,何必穷思暝想。
  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本来是故土难离,有着深厚的情谊,而我一直无颜面对,因为它留给我太多遗恨和屈辱,不堪回首。然而,恩师相求,情意难却。次日,我驱车赶回卧龙村,夜宿卧龙山庄。夜里,胡乱地翻了一阵书,不知不觉进入酣甜的梦中。睡梦里,我恬静地躺在绿草如茵的小溪边,悠悠翻阅普希金的爱情诗,一只小兔从我身边越过,忽而驻足回眸凝视,我奋起猛追,累得精疲力竭,然而
  猛然,我打了一个冷颤,身后荡起一股凉意,启窗而观,天空雾气沉沉,飘飘扬扬撒着密匝匝的细雨,凸凹不平的泥路上已盛满一坑儿一坑儿的雨水。望着窗外的雨,我心里荡起层层波浪。人世间的事与自然一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左右事态的发展,产生突变,掀起狂风巨浪,把人置入茫然之境,不知所措。
  清晨,阳光和煦,如慈爱的母亲抚摸着婴儿的脸;微风徐徐,宛如隆冬的旁晚,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美丽姑娘靠在小伙子的肩头,从领口往里呵了一口气,顿感温润舒痒,心旷神怡,唤起冥思遐想。山路两旁,青翠欲滴的兰草在盛开的野花丛中飘来浓郁清香,突然,一种莫名的盛情,难却!冥冥中我朝橘林而去。
  爬到山腰,突然又下起雨,雨愈下愈密,天益加阴气沉沉,树木频繁摇晃,山上转来阵阵松涛声。我举着雨伞,踏着泥泞,迈着沉沉的步子向山上爬。风夹着雨扑面而来,密麻麻洒在脸上,狂风突起,雨伞被吹翻了,风撩起我的头发,扑打着我的脸,睁不开眼。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难以打断我的沉思,依然拘泥在往事里徘徊。小道依然,仍是那么弯曲崎岖,昔日的梦幻尚能依稀可辩:在这路上,我曾欢歌笑语地走过;曾满面心酸地走过;曾谈笑风生地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曾沉默无语地踏着沉重的步履走过。留下几多喜怒哀乐;留下几多梦幻遐想;留下难以诉说的朦胧;留下难以忘却的遗憾。
  腿酸溜溜的,鞋上沾满黄泥,步子越迈越沉越重,思维混乱不堪,模模糊糊看着此地一草一物,勾起无穷无尽的追忆。平日里,我怕走小道,梦中我每每接近,总是畏惧不前,抑或扭头逃走,跑得大汗淋漓,惊醒时不免长叹。
  风夹着雨,雨随着风;泪和着雨,雨渗着泪;亦癫亦狂,亦狂亦疯。大自然给我如此倾诉的场面,亦是天随人意,善解忧伤,我尽情地抒发被久久压抑的情感,舒展被扭曲的情怀,尽情释放,随风而去。
  九曲十八拐,几拐几曲,几曲几拐,拐进一片郁郁葱葱的橘树林,棵棵橘树,经狂风密雨的洗涤,青青的橘叶绿得逼眼,绿叶丛中,朵朵小百花点缀其间,像满天的繁星。排排橘树,一望无际。道道绿墙,阻挡着我的视野,只有仰望雨雾蒙蒙的天空,唏嘘长叹。太阳虽然被雨雾遮挡,但它的光热并没有因此而消弱,午后两点仍是光合作用最强的时刻。
  雨雾里,我在橘林中逡巡,找到我的橘树,它并没有因为植树者的冷酷而消弱他顽强的生存意识,他仍在上千棵橘树中挺拔向上,新抽出的嫩枝展现出它自强不息的生命力。见此,我微微有些自慰,我用颤抖的手抚摸树干,用颤动的唇吻着叶片,喃喃地说:久违了,我亲爱的橘!它高昂着头,不理不睬,似乎永远,永远橘林尽头,那两座荒芜的坟茔,我不忍斜视,那是埋在我心中永远的痛。
  我的罪过难以赦免,不可饶恕,只有默默地祈祷,从往事之中追寻着,永远追寻不到的自我开脱,自我释怀。
  镜头一:阳春三月,春风送暖,气候调和,万物吐绿。人们栽桑种竹,插柳育花。城郊中学的郑初雨在学校后山果园里栽橘树,自从他懂事以来,每年三月初六这天,他都要在橘林里栽一棵树,为了纪念他的救命恩人。恩人是谁?他一直在问,没有人告诉他。
  果园里,郑初雨正埋头挖坑,有人在背后猛拍了他一巴掌,随即一声高喊:郑初雨!他猛然停锄抬头,一张欢悦的笑脸,摇头晃脑,脑后跳跃着一对小辫子,神情自若地站在他面前。
  你来干吗?瑶瑶!郑初雨有些生气地问。
  瑶瑶没吭声,她扬扬秀气的娃娃脸,瞪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明眸善睐,都起小巧的嘴,低头站着。郑初雨的盛气瞬间被融化,微微点点头,笑笑说:嘿嘿,没,没上课。
  懒得理你。郑初雨站着不动,瑶瑶以命令地口吻说:挖呀,吓傻啦!
  郑初雨抡起锄头,一个挖坑,一个提水;一个扶苗,一个掩土。瑶瑶哼着她妈妈最爱唱的《竹子开花》,她把歌词中的竹子改成橘子。郑初雨最喜欢听瑶瑶唱第一句:橘子开花啰喂,是那么清脆,悠扬悦耳。请让我来帮助你就象帮助我们自己请让我来关心你就象关心我们自己在优美的歌声中,种下了一棵幸福的树,这世界会变得更美丽吗?
  镜头二:某周末旁晚,雨过天晴,月明星稀,微风徐徐,小山岗上坐着一对少男少女,偶偶细语,欢畅嬉笑。郑初雨望着山下一片片橘树,夜色朦胧,随风飘来浓郁的橘花香,他问:瑶瑶,你们为什么不住在学校里,要住在橘林里呢?
  我妈当知青的时候就住橘林里,习惯了呗。
  她是老师又是领导,学校不会不给她分住房吧!你不觉得奇怪?
  我问过,我妈说难得清静,还说瑶瑶似乎在回忆妈妈的话,又似乎在掩盖什么,又像在寻找理由,突然说:哦!对了。我问过干妈,她说我长大就明白了。
  郑初雨盯着她,似乎在说:明白啥呢?其实不明白。瑶瑶嘟哝一句:大人的事,怎么总是那么神神秘秘,真搞不懂。
  郑初雨好像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突然转移话题,问:瑶瑶,你喜欢橘子吗?
  瑶瑶没理他,突然大吼一声,声音穿越树林,在上岗上飘荡。继而笑嘻嘻地说:橘逾淮为枳,我喜欢晏子的机智善变。
  郑初雨一愣,突然明白过来,说:我还喜欢橘子洲头呢?问牛答马。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瑶瑶一口气朗诵下去,郑初雨盯着她快速翻转的嘴唇,呵呵地笑。
  瑶瑶出了一口长气,眨眨水汪汪的眼睛,疑惑地说:是橘逾淮为枳,还是枳过淮为橘呢?谁知道。善变的东西,令人厌恶。
  瑶瑶盯着郑初雨傻笑,初雨凝视瑶瑶,不知道她脑子里怎么这么多奇思怪想。山野静悄悄地,偶尔转来几声犬的狂吠,远处微微的灯火,照着山村渺茫的希望。
  一阵轻风吹过,瑶瑶突然安静了,如羞涩的夜,慢慢的悄无声息地靠向初雨,于无声处,初雨身子微微一颤,目光如柔和的月光洒在瑶瑶身上,手轻抚着她的肩头,心噗噗地跳。瑶瑶一头栽进他怀里,身子柔若无骨,初雨急切地搂着,怕软软地流到地上,心如一头小鹿乱撞。瑶瑶不安分地颤抖起来,如在寒冬里,却没那么冷,冒着丝丝热气,细语呢呢,含混朦胧。初雨紧紧地抱住瑶瑶,颤动的唇触向瑶瑶的额头,瑶瑶轻柔地扬起脸,一股难以控制的冲动涌向她的脸,她的嘴,她的舌尖像点燃一堆干柴,熊熊燃烧,烧遍她的全身。心,两颗跳跃的心,像在比试跳动的频率,闭着眼,屏住气,人生的第一个吻,在静谧的夜晚,伴随着悄无声息的细雨,毫无保留的
  瑶瑶,瑶瑶一阵阵急促的呼喊,瑶瑶猛然醒悟,推开初雨,猛地站起来,惊慌失措地答应:干妈,我在这儿呢。
  一束手电光射过来,紧接着一阵劈头盖脑的责怪:死女子,你撞鬼啦!夜里跑山岗上去干啥,快下来,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和你死妈一个德行。文主任把你交待给我,万一出了事,我咋整。
  莫急嘛,干妈,我下来罗。你骂我妈干吗,我妈又没惹你。瑶瑶一边说一边往下跑,劈下傻呆呆的郑初雨,躲在寂静的山岗上发呆。远远听见瑶瑶干妈食堂魏阿姨仍在啧啧不休责怪,瑶瑶一个劲地笑,笑声飘荡在橘林里,如淡淡的橘花香。
  镜头三:某日中午,阴霾沉沉,闷热难当,林荫道上蝉声嘶哑,城郊中学校长办公室,瑶瑶低垂着头,肩头耸动,低声抽泣;郑初雨呆若木鸡,面目痴凝,如泥塑木雕般站着。
  校长反背着手,踱着方步,愤愤地呵斥道:拒不认错,后果自负。
  教导主任循循善诱:年轻人感情冲动,一时疏忽出点差错,只要知错认错,学校会从宽处理的。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年迈的爷爷用乞求的眼光望着校长、老师,如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昔日贫下中农管理学校时的趾高气扬,再也没有村支书的横蛮派头。
  围观的几个学生好奇地看着,如见怪物一般,投以鄙夷不屑眼光,被教导主任轰走了。教导主任先是一番表扬,继而是开导,语重心长,说得郑初雨低头沉思,远大理想在向他招手,少时的豪言壮语萦回在耳边,烈士后代的光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混蛋,畜生!郑家没一个好东西,当年瑶瑶干妈指着郑初雨骂。
  够啦!魏师傅,这是学校,文明场所。瑶瑶母亲郑初雨的班主任文颖老师怒喝道,然后,不急不躁地说,男子汉,敢作敢为。爱没错,错在不是合适时期,合适的地点。青春期朦朦胧胧,谁都有过,不要沉溺,要清醒,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沉思,挣扎断然,他交出初恋产物,几首朦胧诗,几封互抒情怀的信件,以此求得学校宽大处理。
  几周后,文老师带着瑶瑶离开了城郊中学,听说借调回了省城。郑初雨在语文课本里翻出一张纸条,上面抄录的《竹子开花》的歌词:咪咪啊咪咪请你相信/我们没有忘记你/高高的月儿天上挂/明天的早餐在我心底甜美的歌声萦回在他耳际,他的心在流血。
  镜头四: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几年过去了,郑初雨高考结束,暑假期间,他常来学校和老师们打篮球。一天,把郑初雨恨得牙痒痒的魏师傅叫住他,告诉他文主任明天来学校,想见见他,郑初雨茫然不解,一头雾水,魏师傅气愤地说:小子,记性狗吃啦!瑶瑶妈妈。
  郑初雨心里一阵窃喜,笑嘻嘻地说:谢谢,谢谢魏阿姨。然后,撒腿就跑,魏师傅在后面喊道:明儿上午,我家里。
  郑初雨一口气跑到山岗上,尽情地嚎啕大哭,委屈、愤懑、遗憾压抑于心的不快一股脑儿地吐出来。回到家里,他满心欢喜,拿出笛子,一遍一遍地吹奏《竹子开花》,邻居不解地问:初雨,拿到录取通知书啦!他笑而不答。
  他二叔问:初雨,吹什么曲子?这般高兴。
  竹子开花。
  竹子开花,竹子开花就死翘翘了。他二叔嘟哝一句。民间传说,竹子开花就意味着死亡,不吉利。
  次日,魏师傅家里,郑初雨如愿见到了文老师,他欲言又止羞涩地低下头,文老师询问他填报的志愿,鼓励一番,然后告诉他瑶瑶考上了音乐学院。之后,十分为难地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十多年前,省城一位女知青文慧来到卧龙村插队,她性格开朗,落落大方,聪慧漂亮,能歌善舞,如凤凰栖落,仙女下凡,卧龙村的小伙子敬而远之。不久,卧龙村组织一支文艺宣传队,她任队长,节目自编自导,常常下队演出,很快远近闻名,受邀到其他乡村表演,后获得省级优秀文艺宣传队的称号。队里有一位回乡男知青郑冰凌,人才一表,吹拉弹唱舞蹈小品样样在行,是队里的台柱子。时日久了,两人彼此仰慕,心生情愫,暗自爱恋。两人之间,只相隔一层没有捅破的纸。不久,郑冰凌参军去了,一年后文慧也考上师范学校。三年后,文慧分配到城郊小学任教,郑冰凌奉村支书父亲之命请假回家完婚,在婚礼上两人不期而遇,酒后吐真言,后悔不已。当夜,新郎送酒醉的文老师回学校,一去不返。相传,新娘醉酒后也身遭不幸,一直以为是新郎所为,真相致死都没弄明白。
  十个月后,新娘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未婚的文老师悄悄生下一个女儿,寄养在魏姓好友家。不幸之事接踵而至,一起公公抓住媳妇通奸之事告到公安局,媳妇的表哥以破坏军婚罪锒铛入狱。已是军官的郑冰凌理所当然地提出离婚,他媳妇想不过,抱着一岁多的儿子跳进水库里。不巧,文老师正在水库边洗衣服,一边呼救一边纵身跃入水里,她救起孩子再次跳进水里后再也没有起来,村民赶来打捞起两具死尸,惨不忍睹。
  郑冰凌接到噩耗,匆匆从部队赶回来,把两个女人埋葬在橘花盛开的橘林里。一个有名无实的老婆,因为他不要命;一个舍己救人的英雄,因他而遭受不白之冤,他真正的害了她。郑冰凌郁郁寡欢回到部队,在一次军事演习中不幸牺牲,成为革命烈士。
  一年后,文老师的妹妹大学毕业,主动申请来到城郊中学教书,承担起抚养妹妹遗子的责任。好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出息,她深感欣慰!
  小子,听明白了吗?魏师傅毫不客气地说,这也是文主任当初带着瑶瑶离开的原因,造孽啊!
  文老师叹了一口气,拿出一本精美的笔记本递给郑初雨,告诉他是瑶瑶送给他的,扉页有瑶瑶题字。郑初雨打开笔记本,上面写道:风不在,雨不在,太阳依旧在;你不在,我不在,日子依旧在;你心中,我心中,爱在心中。祝兄长学业有成!瑶瑶
  郑初雨什么都明白了,深深地给文老师鞠了一躬,含泪离去。只听见魏师傅在后面愤愤不平地说:真便宜了这小子,哼!烈士后代。
  从山上无精打采地回到卧龙山庄,已是午后三点,茶不思饭不想,正准备回房休息,不巧遇上我以前喊二叔的,后来他要我改口喊二哥,不想遇到却偏偏遇见,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硬着头皮朝他点点头,他还我一个不尴不尬的笑,问我几时回来的,咋不回家看看。我含糊其辞,匆忙而去。一觉醒来已是旁晚,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兼同学根子来找我,生拉活扯的拽我去他家吃晚饭,盛情难却,去!晚饭后聊天,我问:根子,城郊中学什么时候变成了卧龙山庄?
  根子说:这地方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化,最早是公社配种场,杨家二娃子强奸母猪被判刑,整成笑话;文革时成了关押牛鬼蛇神五七干校,每晚整得鬼哭狼嚎,不知枉死多少冤魂;后来办成城郊小学,贫下中农管理的学校;改革开放后升级为重点中学,红极一时;几年前,经济条件稍微好的家庭都送孩子进城上学,学校生源缺乏,停办了,之后政府招商引资,办成休闲度假村---卧龙山庄。听说是以前在这儿插队的知青后代投资搞的,后山橘林要开发成公墓,墓地对外出售。
  我嗯嗯的应着,根子这家伙自小就是话唠,说什么都要追根求源。我问:根子,文老师最近回来过吗?根子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即刻补充说:我们初中的班主任,教语文的文老师。
  哦,瑶瑶他妈啊!没有。根子很吃惊,随即埋怨道,初雨,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瑶瑶为了你被学校劝退,舍家而去,背井离乡,够可怜的了。
  废话,文老师通知我回来,有事需要我帮忙。我这两天心里不踏实,焦躁不安,总觉得不对劲。我焦虑地说。
  有没说具体时间?什么事情?没等我回答,根子又说,或许卧龙山庄的吕总知道,他是省城来的,何不去问问他。
  根子急躁躁地吼他老婆:春儿,春儿,吕总在山庄吗?
  吕总前几天回省城去了,说是回去看她文姐,就是公司董事长,住院了。根子老婆正在洗碗,跑到客厅说。
  我急切地问:你见过文董事长吗?她多大年纪?
  没有,听说文董事长年轻时是歌星,后来是是什么学院教授。哦,唱歌学院,不对。春儿眨巴着眼就是表述不准确,着急口吃。
  傻婆娘,音乐学院。根子说。春儿脸一红,瞪了根子一眼,转身而去。
  我的心急促地跳跃着,一股莫名的担忧涌上心头,这文董十有八九就是瑶瑶,文老师曾告诉我她考取了音乐学院。我上大学离开卧龙之后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和以前的一切断绝了关系,躲藏在茫茫人海的都市,隐居起来。不过,毕业二十多年,我始终在市机关呆着,一直没有挪动过,找到我并不难。我坐立不安,告辞根子回到卧龙山庄,询问领班、总台、楼层服务员她们都不知情,我心里稍稍平静。刚回房躺下,又胡思乱想起来,文老师找我究竟什么事?穷思苦想,毫无结果,我甚至想到了恶作剧,不知怎的?心里倒希望它是恶作剧。一夜迷迷糊糊熬到天明,依然是阴雨绵绵,雾气沉沉的天,沉重的心难以抒怀。
  早饭后,我躲到房间里。今天三月十四日,或许有结果,煎熬,期待九点过服务员来敲门,说吕总找我,直接带我去他办公室。刚到门口,吕总迎上来握住我的手,他眼里布满血丝,表情十分沉重,说:郑初雨先生吧!我是吕吉,这儿负责人,让你久等了。
  我疑惑而亟盼眼神盯着他,他示意我坐下,说:雨儿告诉我,她已经给你打过电话,回来就能见到你。她妈妈临终遗言,死后安葬在橘林,地点你知道。
  她,她怎么啦?我头嗡的一声,快炸了。脑子里多次闪过的念头,可以多次否定,但否定不了残忍的现实,一切只能面对。
  胃癌,得病一年多了,没有告诉任何人,病危我们才知道。不过,文姐去得很安详,去世前捐赠身体器官。雨儿和我们商量,征求文奶奶的同意,取消了眼角膜的捐赠,因为她妈妈生前爱美。我的心突然下垂,揪心地痛,眼泪扑簌簌地流。吕吉侧过头,说,节哀顺变吧!郑哥。我们的心一样痛,一样难受!
  人死不能复生,入土为安。我点了点头,吕吉说:修建墓地的石材和墓碑我已经在工厂订做好了,马上就运来。墓地怎么修,你来负责,好不好?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迷雾慢慢散去,余雾飘浮在山谷中。树木花草历经雨露的洗涤,绿得耀眼,山岗亮堂堂的,崭新一片。吕吉派人找到根子,根子带领他的施工队,七八个壮劳力,等在上山的公路口。其中有几个还是初中同学,大伙脸上愁云密布,心知肚明,朝我点了点头。吕总说墓地的修建由我负责,工厂会来技术人员,争取当天完工,他支付一天的工钱,中午伙食由卧龙山庄供应,到时派车送到工地。吕总正在征求大家的意见,运送材料的卡车已经到了。吕总和我前面开道,商务车载着民工,皮卡拉着工具穿过树林,绕山盘旋而上,水泥硬化的公路直通橘林。吕总说这条路是公司去年修建的,这片山属于公司财产,规划建一座大型公墓不知不觉,车子驶进橘林的东边大型停车场,进入橘林只有机耕道,车不能进。我告诉吕总这儿离墓地不到一千米,材料搬运问题不大。根子说:没事,小的抬,大的拉。
  我说:根子,你和大伙准备工具,我带吕总去看看墓地。
  根子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会看吗?看墓地要找阴阳先生,懂不懂。
  根子说的对,墓地就是给逝去者建房,很有讲究。吕总朝大卡车上下来的,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喊道:宋师傅,我们去看看墓地。
  宋师傅正在和民工们交谈,听到喊声,忙说:吕总,稍等片刻,我先安排一下怎么下车,有哪些注意事项。
  根子,谢谢你提醒,他就是我请的风水大师,我姐的后事我哪敢马虎。
  宋师傅看了墓地,用罗盘确定方位,推算下葬时辰,等到石材从车上卸下来,留下图纸,随车而去。石材搬运了半天,按图施工打挖基脚,这些根子都很内行,原来他就是石匠,擅长。午饭后没休息,开始垒砌墓室,石材是机器打磨好的,水泥沙石等辅助材料具备,对于施工队来说不在话下,六点顺利完工。几个同学邀我去家里做客,我婉言谢绝了。
  回到卧龙山庄,晚饭后吕总陪我聊天,从中了解到瑶瑶过去的点点滴滴。当年,她随文老师回到省城,改名文雯,就读于锦城师范学院附中,考取上海音乐学院,毕业后闯荡歌坛,小有名气,几年后再次考入上海音乐学院读研究生、博士,之后到锦城音乐学院任教,成为博士生导师。她一生没有结婚,听说雨儿是她收养的孩子,吕吉是受她资助才读完大学,投资卧龙山庄也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了却一份情,什么情?亲情,未曾蒙面的父亲,生下来就不敢相认的母亲;爱情,朦胧的初恋,痛心疾首的错爱;是对亲人的依恋,还是故土难离,说不清,道不明。短暂的一生,对事业的不懈追求,成就辉煌。她用光照亮他人,用热温暖他人,用爱感召他人,撒下爱,传播爱,她无情却有情,大爱无疆!
  次日上午,春风和煦,阳光融融,空气清新,橘花飘香。雨儿捧着骨灰盒,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下,把文雯安埋在橘林里。青山依旧,音容长存。一抷黄土,寄托哀思。
  伫立坟头,阵阵微风吹过,橘花飘飘洒洒,如千万只白色蝴蝶,在橘林中翩翩飞舞。我凝视着那一棵我们共同栽植的橘树,守候在坟前,枝头挂满雪白的纸花,随风飘飞,犹如雨儿洁白的长裙,飘浮着瑶瑶的影子。此刻,我耳畔响起甜美的歌声:请让我来帮助你,就像帮助我们自己,请让我来关心你,就像关心我们自己,这世界会变得更美丽
  
  

                         

发布时间:2022-10-03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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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活动做完,徐老师说:今天我们玩几种传球游戏,我们还是第一组和第二组合成一个组,第三组和第四组合成一个组,两个组各自排成两排,我们按从矮到高的顺序排成两列纵队。...

[微型小说] - 2019-08-20 02:16:30

在雷雨季节里(一)

中国的家庭,尤其是三四十岁年龄组的家庭,好象生存在漂浮的冰山上,只要温度达到,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写到这里,突觉船身有些摇晃,起身看悬窗外面,起风了,巨大的海浪有如...

[微型小说] - 2023-05-13 16:1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