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山缘（长篇小说连载）二十三

　　二十三
　　曲溪县来了四个人，购买了六万棵杨梅树苗和三万棵枇杷树苗，看着运送树苗的最后一辆大卡车开走，山青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轻松愉悦，这是溪源果树苗木培养基地今年最大的一单生意，基地的收入已经扶摇直上了。
　　山青步履轻松地向大瓦房走去，他心情怡然，不仅是果园和基地进入高产高收入期，还有一个更主要的缘由，就是上个月溪源村委会贯彻执行县里传达的上级文件精神，拍卖四荒使用权，凤山坡前离村子近的小块荒山地，很快就成交了，而面积较大且离村子远的五垴山七万亩荒山地，则冷场了一阵后，由自荣的合作社拿走两千多亩，余下的全被云凤的水碾房生态果品公司买到名下。山青琢磨着，又一个大干一场的机遇来到了。
　　山青回家吃过晚饭，离开餐桌，用餐巾纸擦擦嘴唇，打了个饱嗝，说：
　　我去公司办公室，跟岩边他们商量明天去五垴山的事。
　　云凤嗯了一声，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盘。云凤习以为常了，每天晚饭后，有事没事，山青都要往果园里去，在那里与岩边、木佳湄和沫妺玩纸牌，打戴帽双扣，一玩就是几个钟头，不过，每次最晚不超过夜里十一点他就回到家里了。并非他们几个玩性大，毕竟到了晚上，果园里除了看电视外，就没有别的可娱乐了。
　　山青上楼的脚步声才响起，岩边的声音就从二楼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山青哥，快些来噢，牌都洗好了，就等你咯。
　　山青走进办公室，在沫妺对面落座，通常都是山青和沫妺做对家。山青一边取牌一边说：
　　明天一早，我们去五垴山实地踏勘，回来后，抓紧时间作出开发五垴山的规划，佳湄能去吗？山青心细，生怕木佳湄在月经期，不宜爬山劳累，特地问一下。
　　黑桃2。没事，能去。木佳湄取到一张黑桃2，甩了出来。
　　唉呀，我早就取到梅花2了，忙说事情，没有甩，把定主坐庄的机会让给佳湄了。山青悔之不及。
　　桌上的牌取了只剩下8张底牌了，沫妺甩出一对红桃2，抢走木佳湄定主坐庄的机会。沫妺的手气极好，底牌买得一张大王一张小王和两张A，加上先前取得的三张A，手里有了两对A，还多了一张黑桃A。出了两转牌，山青判断出沫妺手中牌的强势，认定这一次的胜券已经握在沫妺的手中，自己只能给她当好配角了。岩边也看出了牌势，自己的牌太弱了，连应招之力都没有，别说回天之力了，他一脸无可奈何相，叹气说：
　　唉，沫妺今晚太厉害咯，不声不响，关键时候出奇招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沫妺愠怒了，什么不声不响，这岂不是欺辱她失语吗？可沫妺没有发作，满脸的平静，她了解岩边，她不怪他。在沫妺的心里，论技术，岩边不亚于山青；论做事，岩边踏踏实实有一股子牛劲，不怕困难，不辞辛苦，不屈不挠；论为人，岩边诚恳厚道，总为他人着想，即使是招惹过他的人，只要用得着他，他都会去帮忙。可岩边的秉性是一根筋，就是认死理，少活泛，尤其是说话直冲冲的，不假思索，常常是话说出来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这一晚，沫妺的牌运好，牌技高，双扣的最后结果，山青和沫妺大获全胜，给岩边、木佳湄一总戴了16顶A帽。
　　第二天，山青吃过早餐，带够云凤为他们三人准备的干粮和凉茶，走出大门，迎面山顶上冒出一轮红红的大太阳。山青来到果园员工宿舍楼前，岩边和木佳湄已经吃过沫妺做的早餐，在那里等候他了。
　　西岭坡S形的山路上，山青走在前面，木佳湄紧随其后，岩边背着装满踏勘工具和用品的大背包断后。小黑也来了，它一会儿在崎岖山路上欢跑着，一会儿钻到路边草丛中，小花没来，留在水碾房家里。
　　翻过西岭坡，杂草和灌木丛生的五垴山到了。山青他们开始一个梁子一个梁子，一条箐沟一条箐沟地认真踏勘。山青他们踏勘之后，将要制作出治理开发五垴山的规划。
　　踏勘的结果，使得他们三人兴奋不已，还在回家的路上就谈论起来了。引出话题的是岩边，他说：
　　五垴山的土质比我想象的好得多，山脚低缓凹平处，有机物质累积丰富，土壤肥沃，可以种植经济作物，可惜面积不大。大量的面积是向阳山坡，日照时间长，土体深厚，土壤水分含量较低，适宜发展多种经济林木。到了山顶，高度上升，温度下降，水分含量下降，可种植耐寒耐旱的林木。看来，岩边的脑海里已经勾画出了粗线条的发展治理蓝图。
　　山青岔开岩边的话题，语重心长地说起了五垴山的过去：
　　听我阿爸说过，以前的五垴山可不是现在这个瘌痢头的样子，山上的老林子茂密得人一钻进去就看不见了。林子里大多是松树，还有栗树、水冬瓜树等阔叶林，是南疆常见的混交林。林子掩映着泉潭，泉水清甜，溪流淙淙，游鱼可数。林子里的野兽多得很，有野兔、麂子、狼、豹子、穿山甲等。鸟儿也不少，有画眉、鹧鸪、山鸡、斑鸠、布谷鸟等。风声、林涛声、鸟鸣声，好听极了。可惜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砍伐树林烧炭大炼钢铁，千军万马，几个月的功夫把五垴山剃了个半光。后来，又是这样那样的七折腾八折腾，好好的一座山折腾得光秃秃的，泉潭干涸了，兽不见了，鸟也少了。
　　木佳湄没有言语，默默地走着，她并非心不在焉，而是在思考，团市委交给她完成一篇论说人、社会与自然的论文，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了，她几次提笔都未能满意地破题。今天的踏勘，她颇有感触，适才又受到岩边和山青一席话的启发，她驱散了满脑子的迷雾，茅塞顿开，就以五垴山今昔破题，以拍卖四荒为话语中心，以小见大，岂不是一个新的视角，独辟文路蹊径？想到这里，木佳湄深深呼吸一口被人们称为长寿素的负氧离子浓度较高的山野特优清新空气，身心顿时感觉到无比的舒畅，她以朗诵的语调脱口说道：
　　山要美，水要美，人更要美！
　　听着木佳湄这番没头没脑的话，看着木佳湄激动的神态，山青和岩边难免有些瞠愕了。
　　回到水碾房果园，岩边和木佳湄洗过脸走进果园小餐厅时，一桌香喷喷热腾腾的饭菜正在等待他们入席。其间，一个砂锅里盛的是野生天麻炖土鸡，那是云凤特意为他们做的，云凤说：
　　雨水天，潮气重，胃凉了，适合吃点滋补药材，同时也是对大家辛苦工作的一点补偿。
　　这时，山青拿着两瓶酒进来，一瓶是他自制的蛤蚧泡酒，还有一瓶是香格里拉干红。岩边把酒杯摆好，山青麻利地打开干红的软木塞，说：
　　跑了一天的山了，都喝一点，两种酒，自选，莫辜负了一桌好菜，这可是云凤和沫妺对我们的犒劳噢。
　　云凤给大家斟满酒，传杯换盏，其乐融融。饭后，云凤回大瓦房去了，沫妺收洗碗筷。山青和岩边商量出个治理开发五垴山的规划框架，岩边动手起草，山青走了。木佳湄洗了个澡，习惯性地躺在床上打腹稿，开始构思她的论文。
　　将近三更天，岩边毫无倦意，兴致盎然地撰写着五垴山的规划草案，他的眼前展现出一幅喜人的景象：五垴山麓，一嘟噜一嘟噜的红提子、黑提子等经济作物丰收在望；山坡上，层层叠叠挺立着当地特产的鲁萨梨，果大味甜的冬桃，挂满金色小灯笼似的甜柿子等果树；再往上，是椿树、核桃树等经济林木。
　　啊呦，蛇！隔壁突然传来木佳湄的惊叫声。岩边冲到木佳湄门前，只见木佳湄穿着内衣内裤站在门外，惊恐得战战兢兢，她一下子扑到岩边的怀里，岩边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屋里一看，一条一米多长的青色脊背红色肚皮的蛇爬在木佳湄的床上。这时沫妺也过来了，她看清情况，迅速回身折出门外，从柴堆上抽出一根尖尖上有叉的木棍，走到床边，说时迟那时快，右手举棍叉住蛇的颈部，左手抓住了蛇尾巴，不停地抖动，直到抖脱了蛇的骨节，沫妺才将软绵绵的蛇拎起来，走到门外用力甩向夜空。
　　一场惊吓平息了，一切归于平静，可岩边再也无心搞规划了，躺到床上么，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他总觉得木佳湄的体温还在自己的唇边。
　　 　　　　　　　　　　　　　　　　　　　　　　　　　

发布时间：2022-09-20 1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