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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雪在沉睡中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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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故事基于家乡的一个民间传说作为一个跨度1500年的楔子,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请勿对号入座。以下为发布者原创,转载请注明出处和作者,违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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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晋太元年间。
  武陵山脉澧水上游的云山深处,有两座青逸的山岭,东面名为青竹岭,西面名为杏花岭。
  这一年青朗十三岁,在此青竹岭已随玄清真人修道三年光景。不大不小的山风穿越竹林、翠叶掀涛。寂寥的青竹岭只此断续的窸窣声,却让青朗有了一些存在感。像往昔一样:纵身一跃上了竹节顶端随风飘然,远远望去到像是粘在了上竹稍上似的。横笛向西遥望着远处杏花岭处花海中深浅不一的那一抹淡雅的嫣红。正自出神,顺乎间,眼前景致却不见了,十几丈开外却被一团白雾所笼罩。
  妖山光景还是少观为好,你下来,为师有话对你说。青朗闻声方自回过神来,一看是师父玄清真人,腾空一跃,轻轻飘然落地。
  师父,他处花期有限,可为何单单杏花岭那方的花海却是四季芬然?百里青朗话音落地观师父面露愠色,赶忙怯怯怔怔的补了句:哦,看样子是那里的天气较别处好...。
  玄清真人面色缓和的苦笑两声:那到也不全是,想当初那月澜秋仙子与为师同拜于你师祖杨羲门下,曾同修《上清真经》。后与邪魔火狐仙子为伍,被你师祖所不容,早已逐出我茅山派。杏花岭杏花常开乃人为干预天气,有违天道,不可前去。
  青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渊源。说完睨视着师父。
  玄清真人望他一眼,你想说什么?青朗嗯啊了一声,干咳一声嘿嘿一笑,我...是想说,朝西边努努嘴,师父既说杏花岭不该以法术干预天道,那师父施以迷雾而隔离其景,跟那方又有何不同?徒儿觉着实在没必要浪费师父精神。
  玄清真人叹口气挥手间迷雾散去,也罢,但不许过去那边,不然休怪我罚你。青朗含笑频频点头。
  再过几日便是三月十八了,那天亦是飞虹塔佛光增辉的日子;你去了,只许参法修行,不可独断妄行。青朗闻此,接过话茬儿,师父不与我一同前往么?为师今年就不去了,去华阳洞跟你几位师伯会晤参悟一些经文,归程难定,你自行修炼。话毕,已杳然无踪。
  翌日拂晓,青朗按例洗漱完,诵读了一会《上清真经》便行至竹林中。玉璈绝冥.霄柯绿蕊,默念两句清微剑法口诀,挽着剑花却被定身般一动不动了。原来,旭日眉梢像一把金剑横空在对面山坳杏林中形成的景致,而令他痴然呆立。
  师父的叮嘱,其实于他来说并不明所以然,而那方的人间仙境确是实实在在的。他想不出理由为何不去探幽一番。
  渐行渐近,师命的有违感也渐选渐迷离。循着高低起伏的山道,沿着潺潺淙淙的溪流领略着从未有过的感受。
  随着水声响动的增大,一处高约五尺的小瀑布展现于眼前。杏花在溪畔妍然斗放,溪水边一方青石上端坐着一位身着淡黄色绫纱衣裙的女子。伶俜芳姿幽幽的眼神望着斜坡上的流水正自出神,并没意识到他的到来。
  他有意识的干咳声打破了姑娘的沉寂光景。姑娘惊愕的望着他,她从未想过在这山谷会遇见师父以外的人。一时惶恐,起身欲离去,他察觉到她不安的神色。赶忙施礼解说此行的目的。
  姑娘略略心安的回了个礼。就这样,俩人认识了,他报了自己的名号,姑娘告诉他,自己叫芈杏雪。他跟她聊起自己没来这里之前的见闻趣事,她睁大眼睛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阳光过掠过杏稍的时候,她说她得回去帮师父做事了。
  望着芈杏雪既将远去的身影,他终于按耐不住的问了声:明天这个时候还来吗?她回首微微一笑时脸颊像凭空涂现出了淡淡的胭脂般,并未作答。
  晚间,她想着他里子雪白外装淡青色的衣衫很可爱。他则想着她白里子淡粉色的衣裙很温柔。
  第二天,他早早的来到了杏林等她,太阳眯缝着眼的时候,她来了。依旧坐在昨日俩人说话的地儿。他依旧跟她讲着父辈们给他讲的一些事,她静静的聆听着,时不时的也讲一些听闻,不过,她觉得他比她懂得多。
  阳光渐渐亮了起来。几束杏花的左下方,青草嫩绿芽的淡淡茸毛上挂着一滴清露,映出她晶莹的微笑、静候风的歌声。
  他呆呆的望着此景,心想,她笑起来真美啊。不经意间、相视触目、那会心笑容偷偷钻进了俩人心房。继而又内敛温和的消隐而去。溪涧浪花托着欢声笑语的映影欢快的唱着歌向下游汩汩而去。
  她伸手撩拨着溪水,青朗注意到她左手腕的阳池穴的红痣,咦,奇怪,你手腕处也有红痣啊。说时挽起衣袖让她看自己的右手腕,芈杏雪也颇感惊异,大小颜色俨然跟自己的无二,笑了笑,真是巧,所不同的是你的在右边。
  她脸一红,青朗哥哥,你这半天说的那对男女白头到老的故事是真的么?爱,又是什么呢?
  他故作惊讶的望着她,当然是真的喽,爱嘛,我想,就是你遇见了心动的人,晚上睡着以后就会看到一片仙雾缭绕的桃花林子吧。她露出甜甜的酒窝不作答。
  他又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她,怎么,你,你不相信?
  她咯咯一笑,怎么,怎么可能不相信呀。
  怎么可能?
  嗯。她并没作过多解释。
  他,怔忡半晌,也不知在想什么事,只说:真好,她问:什么真好呀?他傻呵呵的:真是好的好的好啊。说完灵机一动挥手间一些竹叶凌空舞动着,转眼间在前方峭壁上排成了一行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她努嘴斜嗔他一眼,原来想起了这首诗,我当是在说什么好呢。说时,纤手回旋,一些杏花在空中汇集,转眼间峭壁他字下方镶贴了一行杏花排成的字: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沉默半晌,俩人似乎都在等对方说更为新奇的事。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忧郁,其实,师父也跟我讲过一些故事,不过结局都不好。师父说男人没好东西。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我不是说你啊,是她那样说的。他笑了笑,我师父也让觉得有种怀霄待人的感觉,可能TA们都受过伤害吧。嗯,那你呢?相信有真爱吗?
  她紧闭着双唇片刻,脸上现出可爱的酒窝,嗯...好像下了个决定的说:这个嘛,明知会被伤害也不能去防备,因为,人要始终相信,相信真爱,天性如此,没得选择。
  他哈哈一笑,那就是说你是相信的。
  她肯定的点了点头,嗯,我相信,真爱据说是无坚不摧的哦,若被真爱伤过,或许可以有得治,但错过真爱,却是无可救药的。
  他瞪大眼睛,这你听谁说的呀?
  她的神情有些得意,我当时问师父是谁说的,她说是一位高人说的,好像叫什么玄清猪来者,哎,反正是很有名气得啦。
  过了良久,见她目光呆滞也不吱声,便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动,哎呀,你干嘛呀。她斜眼嗔他。神色恢复平静后望着他,青朗哥哥,你会常来看我吗?
  怎么可能...不常来看你啊。
  她抿着嘴儿作佯怒状,抬手欲讨回他的作弄,又作罢。嘻嘻一笑,那拉勾。他干脆利落的伸出了小指头,俩人都似乎很用力拉勾、顿了三下。构开时,她趁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背对背靠着说笑着。风,有些轻狂不羁吹动起俩人的头发在风中扬起交织;细细的野豆角藤蔓缠绕着杏树枝干,顶端翘起的绿芽在风中轻佻的摆动着;不远处的虫鸟鸣叫声交错断续着;说着说着俩人竟自进入了梦乡。
  转眼已到阴历的三月十八,西洪岭蜿蜒山道上的人流摩肩接踵着涌向寺庙。每年的这天,天降佛祖舍利,整个寺庙的上空会有七彩光环笼罩着,萧鼓香火臻于鼎盛,许愿的人也自是很多;此塔位于洪洞城霍山东北处,平面八边形,是有十三檐的楼阁式佛塔,高47.6米。前身为阿育王塔。
  大火是从大雄宝殿开始燃起的,很快蔓延至弥陀殿、天中天殿,火势趁着山风向四周迅速的扩散。熙攘的人流慌乱中向山门涌去,大部分的人流都逃出了寺院。
  青朗正在中殿东侧的山崖上三尺见方的石洞中打坐,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哭爹喊娘的呜咽声。纵身跃出洞外,触目惊心,四面的大火已成难以扑救之势。好在人流都已散去,便循着哭声奔了过去。
  观音殿浓烟中香烛钵盂被挤在地上发出哔哩哐啷的声响。青朗把纵身进殿,须弥,抱着一女子至大院,女子的咳嗽着,面容已烟熏火燎中汗涔涔的不成样子。稍口喘气哭着喊,娘,我娘还在里面。他赶快再次进殿,低头环顾,终于在左侧的佛像供桌下看到已昏迷的老妇人。
  母女俩被安全的护送到山门外空地上,女子抹把泪,说她叫苏裳容,并问他名号及居于何处,日后好作报答救命之恩。青朗打断了她的话,姑娘无须这样,我得看看还有没有人在里面。姑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抬头哪里还有人影。
  大雄宝殿的正中凌空坐着的红火女子双手合十,周身被一道喷射着火焰的光环所笼罩。青朗当下明了这失火的原因,拔剑便向那女子剌去。
  不知死活,这招玉璈绝冥使得这么俗套,清玄这个笨猪收了你这么个笨徒弟。红衣女子拂袖之际,青朗被一股无形的力震荡到了门梁柱子上。
  青朗捂着胸口站起来,心下明了这应是师父提起的月澜秋,可她只顾修行而置生灵涂炭于不顾,却是难平心中愤然。便又举剑剌去。
  本想饶你一命,这么不识趣,你这可是鸡蛋碰石头,怪不得我了。月澜秋冷笑着再次拂袖,倏忽间一道金光逼来,只觉法术难以施出,惊骇中赶忙吞回面前舍利,纵身一跃向殿外飞去。青朗一剑剌空,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遥见月澜秋在寺庙门外的巨形鸡冠石处一晃不见了人影。青朗站在巨石上若有所思,念动师父所授咒语,那巨石中间便出现了一道闪着青蓝色光芒的门户。便轻跃而入,回顾身后,原来自身竟是从一株粗壮杏树中出来的。
  坏我吸纳佛光修行,还不死心的追到这里来。这里可没佛光庇佑于你了,受死吧。月澜秋自杏树飘然而下,人随话音落地时青朗始觉一股气流袭来,立时胸口有股火辣辣的疼痛感,身子亦被震荡着飞了出去。
  青朗并没有重重的落地,而是轻飘飘落在了一方石头上。恍惚中看到芈杏雪凌空挥舞着衣袖而来,便昏睡过去。
  芈杏雪说自己早前就认识了他,也从来没那样开心过,嘴里央求着、哭喊着一定救救他。但月澜秋说三昧玄火是无药可救的,她也没办法,劝她跟她回去。
  师父修行这么多年,一定有办法的。芈杏雪不死心的跃然在地上继续央求着。
  月澜秋看出她萌动了的心,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除非...话锋一顿,转而又说,哎,不值得的。嗯,你们既相识一场,就安葬一下他,早点回来。
  除非什么,师父你没说完呐。芈杏雪喊着,却早已不见了月澜秋的身影。
  阁楼是纯木结构的,烛光下月澜秋在几案上翻阅着《上清大洞真经》。芈杏雪跪在案前泪眼婆娑的央求着,青朗则被安放在青竹编就的椅榻上。
  月澜秋忽然合上经卷冷冷的说:或许,这是你的劫数。你真得想不顾一切的救他?芈杏雪不加思索的点了点头。
  你以后无法再看到这美丽的杏花谷,你也愿意?
  芈杏雪怔然片刻,面色平和,我愿意,世间有太多美好的事,但弟子已经无法去在乎了。
  嗯,你听好了,师父将取你晶魄以复苏他受焚心脉。复活后他将忘记所有,再也无缘仙道,而你外形将会化为杏花,沉睡一千五百年,方可轮回。
  弟子了然,请师父成全吧。芈杏雪说完向师父叩头。须弥,师父能去杏花潭施法么?
  月澜秋望着如雪浪花似明白她来此的有意,芈杏雪握着青朗的手抬头望一眼月澜秋,他真的会忘记所有吗?月澜秋点点头,据你祖师父火狐仙子所授心法上记载,应是如此。不过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双手扣握紧青朗的手,青朗哥哥,其实你不记得我也无所谓,只要记住我们一起讲过的那些故事就好。
  一阵风掠过,月澜秋抖动衣袖,眼神从容而笃定,玑掌旋尘之际,一团青蓝光芒团团围绕住了芈杏雪。
  月澜秋手托泛着青蓝光辉的一朵杏花向青朗心脉扣下。一时谷中杏花俱凋落于地。
  溪涧两侧石块上布满了湿漉漉的绿苔,溪流中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杏花。有的花瓣朝上,有的朝下;有的花萼是紫红色,有的则是淡绿色;一齐簇拥着一朵较大、格外的雪白、甚至有些耀眼的杏花向武陵下游漂去。
  一辆私家车在朝阳堡向着杏花镇方向行驶,至大约两公里的地方,靠路边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Excel文档在表格上依次开始敲打:2013年4月3日回访记录;晋中区域经理、青子命;客户:朝阳堡村长:露村长;意向:预计下个月按揭购机;机型:XG820。
  青子命干到这个销售经理的位置用了三年。今天去回访有意向的客户,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露村长终于有意向购买挖掘机了,忧的是今天去拜访,正好是村长女儿露琴晶订婚的日子,而他之所以常常去带礼物回访,执意留在这个几近市场饱和的区域就是为了能多接触那个露琴晶,只是,这些谁知道呢。
  哎猛拍一下方向盘,自语:愚蠢的自作多情,那纸条露琴晶是不是根本就没看到呢。我该...。青子命这个举动是原因是:就在上一次的回访中,他借故以公司赠品为由给了村长女儿露琴晶一本书,书中夹了这样一张纸条:露琴晶姑娘你好。我经常失落在一个梦境中,那梦中有位模样很像你的女子,站在一片落英如雪的杏花林子里,翠袖天寒、裙发翩翩,回眸拢发朝我微笑。但每每来不及细细体会其中况味便醒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喜欢你。
  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但此刻的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眼帘,且没有了方向感;更可怕的是:那种平日里鲜活自信的存在感也在逐渐的消散;而他,无疑对折腾不动的感觉是有一种恐惧感的。
  定了定神,发动车子继续向前行驶,CD播放着《黄昏》歌曲,哔哔禁不住的拍了两下方向盘上的喇叭,MD,原来,这首歌的真实意境是这样。继而自嘲的笑了笑,试图弥盖掉自己疯言疯语、近乎失控的状态。
  辛小梦轻拭额头的汗水,挎包有些歪斜且下坠的一方鼓鼓的。遥见青子命的车子驶了过来,她赶紧转过身把衣服尽量的顿展一些,顺手把几缕散落在脸颊边的秀发理顺到耳后,方才转过身来。
  青子命摇下车窗,你在这干嘛呀,今天没上班吗?
  辛小梦赧然的抿着嘴、略踌躇片刻微微一笑,我,明天不是清明节放三天假嘛。单位没什么事了,我就提前出来了。知道你今天去回访,这不在这等你嘛。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时得意的拍了拍挎包。
  青子命眼睛一亮,该不会是酒吧?
  嘻嘻,算你个酒鬼厉害,是原浆汾酒,托朋友偷偷给你灌了一瓶。
  车在租住的小区门口停下,去买点平遥牛肉。青子命说时在皮夹子里抽出了一张百元钞票。辛小梦拍了拍挎包,早就买好了呢。他笑了笑刷卡驶了进去。
  辛小梦用块旧抹布半裹住钢丝球在洗手间擦拭着洗浴用具,不时发出咝咝哧哧的声响。嘴里嘀咕着:哎呀,真脏,你慢慢喝啊,我擦完回公寓核对一些公司账目。他应一声:那你别弄了,快回去吧。她没理会他。
  瓶塞打开,那瓶中的酒似窥到了一个多彩的世界,争先恐后、踉踉跄跄的涌向酒杯,有些则沿杯边缘跃出至桌面上,认命般呆然观望着。他伸出食指蘸着溢出来的酒在茶几上轻轻划出三个字:露琴晶。
  噢了一声醒悟过来的样子,一会喝醉了忘了就麻烦了。他打开笔记本,轻车熟路的点击出客户回访文档、添加附件、公司人力资源部的邮箱号,发送,了事。然后又点开他的网游。
  约莫一刻钟后,辛小梦站在边上,这个小兔子宠物真可爱,好喜欢。看吧,这两天都是我喂饱的。他瞥一眼她,让你帮领一些装备材料,主重的你都没领。你不是说会玩了吗?她困惑的望着他,哦,我以为只做做师门任务不可以了。下次我就知道了,嘻嘻。他叹了口气,我不是给你注册了个苏裳容的号吗?你以后就玩你那个好了。她努着嘴不言语,双手撩拨了下垂落脸颊两侧的头发。
  青子命嚼了一片牛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一眼她,意识到什么,咦,你这头发是电弯的吧?
  辛小梦脸微微有些红,咬着嘴唇看着他眼神里的光泽,你才看出来呀,我看你空间相册里有秋瓷炫,我也觉得那个发型好看呢,怎么样?是不是成熟了好些。
  ...你能不能别,他话锋一转无奈的笑了笑,嗯,熟,熟透了。
  其实吧,童年时眼角处被火烫了下,虽然印记不太明显,这个发型正好挡住,嘿嘿。她端起他的酒杯,我也尝一下。试探的抿了小半杯,噗的一声吐在了烟灰缸里,什么呀,这么难喝。
  俩人谈论着毕业后那些作鸟兽散同学各处的落脚地、理想与现实冲击后的余波、房子、环境、小说、电影,以及毕业后什么样的机遇扑灭了的常年侵扰、燃烧的饥饿感;天南海北的聊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辛小梦拉起他胳膊肘儿,你去休息吧,我要回去了。他酒酣耳热眼望着她,一丝温薰的香味窜入鼻子里,继而与体内的酒气交融,他开始觉得浑身发热。
  他把她压在了床上,她用胳膊肘儿护着胸口轻推他,我还是走吧,你,你该休息了。子命哥,这些话好难听,你别说了。她的脸像天边的火烧云,他是不说了,但她觉得那些原始无忌的话回味起来又有种莫名的兴奋。下意识的抱紧了他,子命哥,答应我,永远...他呼吸急促、迷乱中接过她未说完的话茬儿,好,永远,永远。
  大汗淋漓后,他很快趴在边上迷糊入睡,嘴里念叨着:杏杏花露,露...后面的她听不清具体,笑了笑帮他盖好,她知道他对于时间性的怪僻,去洗手间给他牙刷上挤好牙膏,又帮他浇了一下窗台上那盆鸿运当头...,留了个纸条在桌几上,掩门离去。
  宿醉后的头痛,发呆,青子命等待着那些尚在浑浑噩噩梦境中残存意识的回归。床头柜上放置着那杯凉白开,那是辛小梦提前倒好的,杯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喉咙干哑的他端起来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底朝天。
  微信时代来临后,人们像搭上了高铁,都害怕把自己拉下似的。人们每天晒着自己的衣食住行、心情故事...;青子命亦是不免俗、机械性的往朋友圈扔了条心情语:半醉绝音尘。残梦惊醒露琴晶,微凉。迷离重寻夏凉被、管它消得几度斜阳。醒来再饮。附庸风雅的虚荣心安置好后拿起了桌子上的纸条,娟秀的字体就像辛小梦的绰约风姿:子命哥我时常梦见闪着七彩光环的塔,而你含笑站在塔顶遥望着我,可不知为什么,我走不过去,是真的,请你别笑我。梦醒后我就在想:能在清盈气茂的流年里遇见你,真的是有某种说不清的缘由。,昨晚,我...很开心。你醒来后,快去洗漱,不许懒床,醒酒的萝卜汁在冰箱里。再往下是几句似词非诗的心情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心若无邪,情可固矣。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心若无邪,情可固矣。青子命默念着这几句,心头一震,眼前却是浮现出了露琴晶的身影。长叹一声:我都干了些什么,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在思绪的迷乱中倒头又睡了过去。
  免费的午餐,有?还是没有?答案是:在营销多样化的时代,这个可以有。
  4月7日这天的展会在杏花村镇的某个星级酒店举行。青子命在假期里通知了这个区域拜访过的所有客户,白吃白喝的情况下,有意向的、没意向的基本上呼之即来。
  酒店的大厅里投影仪上播放着各种型号的挖掘机,音箱里传来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钢琴曲。辛小梦听他说厦门总监来了,当然也来给他撑个场面。青子命遥见她正在露琴晶攀谈着,时不时的指一下自己,而露琴晶边上的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显然略有反感。跟一些较熟的客户打完招呼,走了过来给露琴晶打了个招呼,拉张椅子坐下。辛小梦欲待再说些什么,他抢个话锋,小梦,你去门口领礼物吧,钱包跟产品介绍书,把露女士的也顺带领来,就说我说的。
  这是你未婚夫吧?来抽烟。露琴晶点了点头,嗯,他姓赵,叫春良。青子命拿起桌子上的芙蓉王停住了,煤矿被**党兼并了,还留了点货,你也来一支?赵春良拿出一支COHIBA给他,他赶紧摆手谢绝,说自个这两天喝酒喝的嗓子疼。山西煤老板不需要告诉你他多有钱,有意无意的亮一下车钥匙就可以了。青子命听到边上一对小恋人低声在说话,男的说,MP3还挂个环,回头也给你买个环。说时凑近一点女友加了一句节育环女的推他一把去去,逼样吧,人家那是定制的车钥匙,恐怕光钥匙也买一辆你那常城破车。男的有点不信的摇了摇头,我知道...真有那么贵吗?女的白他一眼你以为呢。
  赵春良似乎听见什么,搭起二郎腿手上悍马H2的钥匙敲打着大腿,眯眼作假寐状思索着什么大事的样子。青子命正对面的一对中年夫妇,女的嗑着瓜子,男的路呲牙笑着说:还真有你的,居然自摸了。女的不悄的眼神瞅他一眼,哼,老娘见八条九条一样出了一张,就停那个口了,你以为呢。看样子,露村长公事多,方便的话加下微信吧?以后挖机维护的事也只好联系你了,呵呵方便。露琴晶看了一眼赵春良,他露出俾倪的眼神我嫌麻烦,还是你加吧。
  本来正常的社交话,青子命却感觉像犯了盗窃罪似的,加完微信,寒暄了几句让在坐的吃好喝好便去招待其它的客人了。他起身时那种莫名不安的眼神被俩个人同时注意到了:刚好过来的辛小梦以及露琴晶。但心思却是一个微酸一个微甜。
  酒菜上来,人们边吃边听着上面那位总监介绍着产品如何好的你能想到的不好也好的演讲。
  青子命借故在外面逗留的展会接近尾声,此时的他也觉得神色自然了,才带着有些机械性的微笑进来。
  饭菜还可口吗?青子命目光环视着桌子上的客人,但重点扫瞄着小安跟露琴晶,赵春良礼貌性的挤个微笑,辛小梦抢过话锋,凑合吧,就是这家厨子口味重,稍有点咸。
  青子命微笑着目光朝向露琴晶,我下次给酒店反映一下。露琴晶笑了笑,可能我口味也重,我觉得还行吧。
  青子命转向辛小梦,菜上来,你不会等一会再吃啊。辛小梦斜他一眼,等一会吃就不咸了么?
  嗯,是啊,时间可以冲淡一切。
  露琴晶噗嗤一声笑了,你男朋友还挺幽默。辛小梦脸一红努着嘴,他呀,鬼话多,不是好人。说时看了看表,起身转头对青子命说:银行上班了,我去核对一下公司一个账单。一会在哪等你?
  青子命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可能还有些事要跟总监谈。辛小梦跟露琴晶打了个招呼走了。
  赵春良三星商务手机嘀铃铃的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起身捂住话筒部分,失陪一下。青子命点了点头。两三步外的赵春良对着手机话筒尽量的压低声音,但还是可以听见的范围,你MA了个比的,你要是不去医院....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他向大厅外走去。
  走廊里赵春良继续对着手机在说:什么怕以后不能再生了,B歌儿真多,你如果不去医院做掉,下个月老子一分钱也不给你家寄了。踱着步子听了约莫有半分钟光景,声音柔和的说着,别闹了好不好,我马上过去,我过去再说,好不?
  赵春良再次进来的时候对青子命说:让小晶在这等会,我有点业务要处理,一会来接她。
  青子命说:没事的,她家也不远,我跟总监说一声,我去送下她得了,你有先业务先忙吧。赵春良鞠躬似的点了个头,哈哈一笑,那就太感谢了,我也怕一时半会回为来呢。说完转身匆匆离去。
  青子命跟总监说明了一下情况,那位胡总拍拍肩膀,辛苦你了,我们的客户就是兄弟姐妹,你去送人家吧。总部市场规划方案的事,我一会交待你们部门的副经理就是了。
  车子驶出杏花村镇向露琴晶的家驶去,一路上露琴晶的表情强颜到有些严肃,出城行驶到山路上时她吁了口气,停一下车,我有点晕车,出去呼两口新鲜空气吧。
  停下车,俩人站在一处沟壑边,怎么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呢。青子命一边替给她一瓶矿泉水一边问她。
  露琴晶接过水,喝了一口,烟视着远处什么业务,早就听说了,还不是早前在他矿上干过的一个湖南工人的老婆,那人拿了些钱办了离婚手续,跑回家去了。
  啊?那你还...
  她接过话茬儿,哎,看着我家有模有样的,只是表面罢了,我妈跟我爸吵过多次架了,每次都说不赌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利息吓死人的高利贷。
  哦,这样的情况,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慎重...她再次接过他的话茬儿,光是那赌债,我也才不管,早就一走了之哩,你不知道,我妈妈糖尿病,弟弟要上大学。他经常送钱来,我也是自愿吧,认命了。
  他觉得自个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再者他也承担不起一些事情。笑了笑,那你今后照顾好自己,别太逞强,想聊心事了,就微信上找我吧。
  上了车,她笑了笑,你女朋友看起来人挺好,也长得漂亮。
  人是好,我们还是同学呢,可是。说到这他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什么?她随口问着。
  也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我想知道,利索点,说嘛。
  嗯,只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说这种感觉,有时觉得更像妹妹,她喜欢我不假,总感觉她喜欢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我。他说完看一眼她,觉得她不会懂他说的,但他心里确实是这样的感受。
  露琴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些什么。须弥,转头对他说:你是不是以为上次的纸条,我没看到呢?青子命倒吸一口气,赧然的点着头,嗯了一声。
  俩人突然间都有了无限的心事。接下来的路程都不言不语。
  车停在露琴晶家门口的时候,她没急着下车,脸一霎那间红了,低头从挎包里拿出一根红线编就的带活扣手链递给他,谢谢你今天的款待,去年去西湖月老祠买的,送你一个。你经常来我家,我能从你眼里看懂一些事,或许,再过两年,等我弟弟大学毕业了,我可以另外选择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说完匆匆下车,回头加了句:你路上开车小心。
  青子命一颗心像冻结在冰块里似的狂跳着,两三分钟后,一个骑电动车的人向他问这是什么村,才清醒过来。告诉那路人后便发动车子往回行驶。他总算知道了她的心,她明白自己是在利益驱使下的抉择,而她真正甄选的结果是他。心里的烦恼一扫而空,一路上觉得心闲手敏,车窗外的一切都变得亮锃锃的。
  青子命从公司回到住处已经傍晚时分,洗完澡躺床上打开微信,手机最顶端出现显示出有13条未读消息。点击开来一看,有两条推广信息,两条露琴晶的信息,9条辛小梦的信息。
  点开辛小梦的一看,有几条都是在问:回来了吗?在干什么?记得多喝水少喝酒之类的,还有两条是转发的朋友圈搞笑的跟心灵鸡汤类。他匆匆按键回复:回来了,有些累,先睡了,你也早睡。
  点开露琴晶消息的时候,跟他开车上了高速时的心境一样。虽然没有刹车,但油门可以相应的有减速加速的过程:他们选了日子,下个月我就有结婚了。减速。我的心,你明白,是跟你在一起的。愿那根红线能缠绕住你我不离不弃的流年。愿低眉间,生生世世倾尽所有的狠狠爱着。加速。在那场风雨之前,我想给你。明天晚上我在村外等你。加加速。
  第二天晚上俩人在杏花村镇的酒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11点多了。此刻青子命的小区外已渐无人迹,辛小梦望望四周,突然感到浑身发冷,打了个激灵匆匆掏出手机给青子命微信发了条消息:子命哥,加班这么晚回来记得给我回个信息,我不等你了,明天早上还要上班,记得睡前喝杯热牛奶,晚安。
  青子命简略的看了一下辛小梦的信息,快速的回了几个字:好的,知道了,你就早点回去吧,晚安。车子向露琴晶家的方向驶去。
  辛小梦几次给青子命打电话约他去玩,他总是说最近公司业务繁忙,再过几天吧。
  一星期后。青子命边喝酒边看辛小梦给他发来的微信上的信息:子命哥,我知道自己很天真,始终相信世上有无关利益的纯净东西,仍然相信爱。感谢你我的相遇,我爱你。可是最近,义无反顾、信任、宽容为基石的这些感情参照物在慢慢的消散,我很害怕这样的感觉。我希望你也爱我,希望你了解我。盼复。
  他思索一会回她:小梦妹妹,请原谅我这样称呼你。但其实在我心中你就是比亲妹妹还亲的一个人,这是事实。
  她不加思索的回他:子命哥,我知道你喝酒了,我们之间默契也好,抵牾也罢,这些年心里真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他叹口气回她:明天下午,我们在杏花村镇里见面。
  次日下午。杏花村镇里一座古代样式亭子的石凳上坐着看书的20岁左右的一男一女在说道着什么。男的说:杜牧的《清明》诗指的是哪里,网上流行泛指说,都在争这个,不知有什么意思。女的合上书本说,就是嘛,我也看了,有的说清明时我们这边不下雨,乱说一起。有好多个年头的清明节,我都记得清楚经历过雨天呢。男的嗯了一声音接着说:南方杏花开放时间早在二月,所谓二月杏花八月桂,于清明相去甚远。早在一千五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时期做为宫廷御酒,这里的杏花村酒已闻名国内。俩人看见有人过来,便又低头看起了书。
  青子命在地上捡了根细细的枯黄草条,轻轻的在辛小梦脸颊上划动着。
  她睁开眼来,擦了一下嘴边的口水,脸一红,讨厌,你要死。
  他哈哈一笑,来那么早干嘛,你看人家在用功看书,你却在做黄粱梦。
  她斜他一眼,我觉得人家看书像吃饼干一样,我看书像捡的吃芝麻一样费劲。昨晚没睡好,心不静,也看不进去,就睡着了。
  去那边走走吧。辛小梦点点头,俩人向人迹稀少的巷子走去。
  小巷的青石柔柔的折射出夕阳的身影。
  青子命吸了一口烟,小梦,我想跟你说,嗯,一些你可能会认为莫名其妙的话。
  她停下脚步,扣弄着巷子边一个老树瘢痕疙瘩,怔怔的望着他,突然眼眶一红,好,你说吧,只要不是真相就好。
  哎,这些年的光景中,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我总感觉你喜欢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我。希望你不要再来了,别浪费你的花样年华了,找个厚道人嫁了吧。
  辛小梦怔忡在那里自语:原来,永远不是承诺,而是曾经。或许永远也并不重要,起码,这条青石巷能证明我们曾过来过。她抬头了笑,你走吧,我一想一个人走走。
  你别说得这么伤感好不好,你有优越的相貌跟学历,一定可以找到比我好千倍的人...她打断他的话,不需要你多么在乎我。只希望能偶尔想起我。
  青子命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对辛小梦说:公司有事,让我回去,我先送你回去吧?她推他一把,你快去忙吧,我还能走丢了不成?放心吧,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像不理性的人吗?我没事,快走吧。
  青子命走后,辛小梦向城外的小树林走去,顺着树林里的小路开始跑步,跑啊,跑啊。一直跑的香汗淋漓、没有了力气、肺不能呼吸、眼睛看不清东西,才疲软的靠坐在一株大树处,喘了几口气,咬咬牙心里暗暗念叨:这只是开始,你还可以跑更远。站起来又跑,她确实还可以跑更远,而且,跑着跑着觉得眼前的景物比以前更美了。
  傍晚时分,辛小命拖着觉得有些虚脱的身子向夜市走去。
  烤面筋,一块钱一串,那是他以前陪她去吃过的一个摊位。摊主在小木桶里涂抹面筋串,木炭炉上只有一串稀稀拉拉的三五个面筋正在木炭上炙烤着,显然是现成可以吃了的。她的手有点抖,可能是饿的。拿起来便吃。胖胖的中年妇女赶紧说,那是准备自个吃的,串剩下的,姑娘给你烤大串的。她踧踖的笑了笑,我就吃你的这个,啊,吃多了,一会吃不下饭了。煞有介事的说完眨巴两下有些潸然的眼睛。这串大的也送你吃了吧,那帅哥今天怎么没来?胖女人说时把大串的放到了炉架上,辛小梦有点不耐烦的掏出一块钱递给摊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吃好了。转身离去。
  青子命被调到了晋南临汾区域,总部觉得以他的能力,应该去那边拓展一下市场。
  去临汾的那天正是露琴晶结婚的日子。他想,这样也好。手忙脚乱的折腾了三四天,总算理顺了一些事情。点开微信,他这时才意识到这几天露琴晶没给他任何信息。
  又焦急的过了两三天,这天晚上终于收到了她的信息:对不起,这几天没给你信息,结婚那天他看到我微信,把我手机摔了,还打了,现在我刚出院。不过一点外伤,我没事。他给他回:一切都会好的,你再坚持坚持。她又回: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装给他看的。呵呵
  听说边上那个公司调走了的青子命很风流的,竟然勾引人家一个煤老板的女人,就在结婚那天...辛小梦刚进公司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边骂着长舌妇你吃饱了撑的是吧...的话,一边上前撕打了起来。
  辞职后的辛小梦去临汾那边代理了一个化妆品牌。她没有马上联系青子命。店子策划好,雇了三个营业员后,她就经常去滨河公园跑步。长长堤岸上人流不多不少,有拖家带口的,有老人、孩子,恋人们。可这些对于她有种漠然感。觉得自己像他处时空被遗弃在这里的空气,眼前的一切事物,好像跟自己隔着一面透明的玻璃。清晰的无以伦比,但就是像被诅咒了一般难以穿越过去。
  这天傍晚,跑累的她向湖边走去,湖边盛开着一片荷花,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低头向北边人迹少的地方走去。走着走着就看到一处石阶上,坐着一个身材略瘦的三十左右样子的人坐在那里看书,那人抬头看到正走近的她,朝她笑了笑。她心电一闪,一种莫名的感受,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笑,很少见,是种没有任何警惕心的笑,令她很放松。随之的好感,她朝他笑了笑,问他看得是什么书,他把书的封面给她看,是一本《空山灵雨》。
  噢,这本书我看过,很不错呢。她笑呵呵说。
  他从书下面抽出一张大大的超市宣传图纸递给她,坐,我这还有瓶没开的矿泉水,给你。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来,谢谢,我是渴了呢,要不一起喝呗,你先来?他摇了摇头。
  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辛小梦噗嗤一声,还没来得及下咽的矿泉水喷了他一身。涨红脸的她正好左手攥着一包纸巾,抽出两张赶紧递给他。原来,他叫孟小辛,是自己开公司做物流的。
  天色不早了,俩人说笑着往回走着,走到郊野的时候,一小女孩儿拉着小男孩儿的手中蹦蹦跳跳的从俩人身后跑来,小女孩儿停下脚步指着左手边的菜地对小男孩说:看,那是莴苣,莴苣的意思,就是,就是一种菜,可鲜了!说完拉起小男孩儿手,我妈妈就在前面的地里,走吧哒哒的俩人一溜烟向前跑去了。
  俩人扭头一看,笑了。其实边上是一片青白菜苗。孟小辛说:可见小孩子的话很多时候是半真半假的。辛小梦笑了笑,嗯,是呢。孟小辛接着说:或然这样理解也无不可:无邪的心,虽假亦真;邪恶的心,虽真亦假;真与假向来都是唯心而造。她说,你还真是个有思想的人哩,哈哈。正说笑着,一个大姐拿着一沓传单走过来递给俩人两张传单,眼神温和而语声略怯:给你一份祝福,耶稣爱你。应该是怕俩人少见多怪。孟小辛望着那位大姐的背影说:耶稣爱不爱咱不知晓,你有没有感受到大姐的目光中确信是散发着一种她尚不自知的爱的济世情怀呢。辛小梦点点头,嗯,大姐的动机是祝福与爱,这两样,一直以来不是人们本来就信仰的么?!孟小辛接过话茬儿,呵呵,我姨妈有这个信仰,去她家看过几眼圣经,里面有一段话,细细揣想也挺有哲理的。哪几句,念来听听。他眨巴两下眼睛,整理一下记忆的样子,点点头,是了,是这几句:生有时,死有时;哭有时,笑有时;静默有时,言语有时;喜爱有时,恨恶有时;争战有时,和平有时。他补充着说:旧约里的一段,大致是这样吧。辛小梦回味着念出声来静默有时,言语有时,呵呵是有点意境。
  那天回去后辛小梦有了一个忠实的微信语音倾听者,那就是孟小辛,她跟他说了她的一切,他只是静静的聆听,她偶尔也问他的基本情况及爱好什么的,他也是知无不言。他跟她说,能这样方方面面投机的聊天,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第二天晚上。
  微信上,她问:我看你喜欢看书,都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
  他回:嗯,好多,有闲了,感兴趣的都翻阅,自个较喜欢的有昆德拉、杜拉斯、黑塞、严歌苓的吧。
  她回:嗯杜拉斯,我知道,《情人》挺有名的。前些年好多女作家模仿她的风格呢。
  他回:是呢,可是我较认同法国评论家评她的那是种意指的震颤波动,怎么可能模仿。人只能做自己。
  她回:嗯哪。
  他回:能拴牢一个女人的,未必是爱情,而是呵护。享受别人的照顾,的确是会上瘾的。这就是为什么爱你的总能打败你爱的。我刚在朋友空间看到的。
  她回:说的有道理但也不全对,未必爱你的就能打败你爱的。那取决于主角是否感性大于理性。
  他回:嗯,我也在揣思。觉着一股冷隽的理性,也有些不可驳倒的道理。可爱情有时是非理性的。我觉得没有几人能幸免。在爱情的国度里,你较欣赏前者还是后者?
  她回:人都是双重性格强势的一方压倒另一方。感情上自己内心的感觉,往往是非理性的。
  他回:林徽因理性的选择了梁思成。但不代表就是她内心名副其实的爱情。可谁又断言她是对还是错呢。
  她回:你呢?觉得在感情上是理性多还是感性多?
  他回:自我感觉偏感性大一点但是我又觉得自己是个很理性的人。
  她回:你...哼,狡诈的回答。睡觉,明天聊,晚安。
  这天,辛小梦跟青子命通完话,约在一起吃了顿饭。那天青子命吃饭时想:他低估了她,她比他想像中的她,内心要强大的多。他确实感受到了她的淡然从容的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过了一两个月,辛小梦开始帮青子命联络一些客户,居然比青子命公司的业务员业绩都好。青子命向总公司打了个报告,给了她应得的提成。
  2014年的一天,青子命跟她一起吃饭庆祝连连做成了的大单的时候,说要帮她介绍他在这边认识的自认为素质较好的老板做朋友,辛小梦红着脸笑了笑说:我可不会去媚俗那些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我已经有了我的他呢。她告诉他叫什么的时候,青子命也差点笑出声来,但他忍住了。
  2015年七月的一天,滨河公园里的石桥上。
  半天不吱声,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不说我走了啊。辛小梦看着孟小辛说。
  孟小辛有点吱唔的说,嗯,最先认识你时,你有他。你你,你懂吗?她轻轻点着头,你别说了,我懂。那现在呢?他突然变得脑子一片空白,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也不敢看她。辛小梦有点生气的转身就走你...等一下。声音很大。她回过身来,迷惑不解的看着他,我能为自己说句话吗?她笑了笑,说吧。第一次看见你时,觉得你就像朵戛然委地的百合仙子的化身,你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风景,你愿意嫁给我吗?。孟小辛说完学着电影中镜头里的单膝下跪,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戒指,辛小梦红着脸嗯了一声伸过手指,那是枚白金镶钻的戒指。
  三天后,辛小梦看见露琴晶挽着青子命来参加自己见婚礼,自是有些惊讶的喜悦。拉着俩人到办酒席的酒店的包间赶忙询问是什么情况。
  露琴晶告诉她,离婚手续在赵春良出逃前办的。原来赵春良在澳门赌博输掉好多钱,又在那里跟认识的人一起炒外汇,赔了个精光,还欠了山西当地一些投资公司巨额款子,听说人在加拿大,公安正在立案追逃。
  三天后,两对新人来到了青海省门源县的油菜花观景台下。
  露琴晶唏嘘一声,哇,好美,你看那些女孩头上带着鲜花环,徜徉在油菜花海里。
  孟小辛说:你们等着,我去买。不一会,拎了花环回来,原来花环是当地妇人编制的五元钱一个。
  露琴晶嘀咕一声上这个小山坡,240个大洋呢。
  上了十几米坡道时,清冽的山风席卷着花香袭来;落落大方的钻进每个人的身上、鼻子里。
  青子命呵呵一笑,闻着这种较蜂蜜淡雅的香甜,这240个大洋,是不是现在,心、痛而不苦了?!那仨人不约而同的说那是,那是。从山上下来,四人互挽着手,驱车朝着西宁下榻的酒店而去。
  次日清晨,吃完早点,一行四人驶向此次旅行的重点景区: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泊青海湖。
  一路上,四人脸上轻漾着一种被朝阳映盖不了的难为情,匆匆间面面相觑、终是无语。TA们都做了一个久远离奇的梦,那是一个杏花怒放的山谷,也是TA们共同的秘密。
  (完结)
  

                         

发布时间:2019-09-09 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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