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纵横
序: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所以对彼此来说,也只是路人而已。
“让我来告诉你,这世上只有一个绝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即使是这句话也是”。
这是申纪兰最常用的一句话,也是她一向信奉的标准——也正因为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而她又分不清好坏、或许也只是懒怠分辨罢了,所以只能随时做着远离他人的准备。因而一个人总是显得克制又禁欲,很是冷淡。
而她对一个人最大的恶意,大概就是她很公事公办的样子了。
因为公事公办的人永远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需求却忽略别人的渴求程度,而她一向是个对别人的事很热心(虽然她人很冷淡)、但对自己的事却很随便的人,所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一个人表现拖沓,这堪得上是毁了自己的名誉,也代表着对那个人的恶意已经够得上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毕竟从来对生活都没有什么关注点的她,其实最注重也最维护的,就是她的名誉了,因为那也代表着她对她这个人的责任心。
所以说,如果想知道有谁惹怒她的话,大概从她公事公办又漫不经心的态度也可以看得出来。
具体来说,申纪兰是家知名杂志的总编。不过在公司里倒没什么人喊她申总编、申编或总编什么的,大部分人都叫她申纪。
据说最开始会有人这么叫的原因是因为有一天总部来人视察,本来那人的官位是比她高的,可申纪兰却因为手头一份杂志出版在即、而全公司的人也都去欢迎了总部的人的情况下,所以在向那人书面简要阐明情况,安排好大致行程后,就自己一个人继续在办公室里工作,并没有亲自下楼去迎接。
可能那个总部的人觉得权威受到了挑衅,气冲冲地奔上楼去,杀进她的办公室里,只不过才刚喊出“申纪……”两字,申纪兰甫一抬眼,那个“兰”就喊不出口了。
因为申纪兰的办公室并不凌乱,相反还很规整得舒适明亮——落地的大窗户倒映着远处楼房反射的亮光,也照映出只有申纪兰一个人整个明显加班多日而疲倦麻木的脸,一股因饱受苦难而浑然天成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尤其是她一挑眉,看上去很是真诚却没什么诚意似的认真说了那句,“我猜,如果我今天无法确保尾刊上架,您肯定会上报我的工作失误,那么我的工作名誉会荡然无存;而如果我是因为完成了工作,您却因为我没有好好招待您而发火,那证明我的情商真是低……虽然从您的风评来看,我不认为您是一个那么计较的人”。
“但我想,最终的结果如何,这取决于您想要为公司里留住什么样的人——总之,我的意思是,我永远尊重您的决定。但在那之前,请让我先做完手头上的工作,至于您的话,您请便,因为我的助理会细致地照顾您”。
申纪兰极其罕见的露出一个一闪即逝的笑容,握笔的手双手交握在前,然后一默,由那个人来决定选择权。
这样的举动倒很符合她的坦然和一向雷厉风行的形象,所以到最后,几乎所有人就都这么叫她了。
因为到最后的最后,从申纪兰不仅保住了她的工作,而且还受到了嘉奖的情况来看,她的确配得上这样的简练:申纪。而不是那么女人味的申纪兰。
虽然说那次的失误并不能单纯地说是一个人的错误,但申纪兰能以这样“舍身救火”的竭尽全力,就已经很有敬业精神了,再加上她处理不凡,也的确值得令人钦佩。
所以即使申纪兰如同“高岭之花”一般不近人情、不讨人喜,但因为公平得从来不对任何人独特,所以也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甚至还以为这是她最本真的性情,所以对她时不时的精神、眼神“压迫”,也就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这世界上永远不可能有绝对的事,就当所有人不期然,以为生活会按照这样的轨迹继续前行的时候,当有那么一个叫申纪兰“阿兰”的人出现,这种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阿兰,你不想和我说话吗?”。
“阿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阿兰,你有没有想我,嗯?”。
“阿兰……”。
“啪”,偌大的三面落地办公室里发出一声巨响,申纪兰将办公桌上的一包纸巾都忍不住掷了出去,这对她多年来的修养来说不可谓一次完美的破坏,也足可见申纪兰的愤怒程度。
“出去”,申纪兰怒目圆睁,低声吼完后扭头看向窗外的空界,犹自坐在旋转椅上平复胸腔的起伏和脑中的眩晕,再不看那离办公桌只几步之遥的男人。
而在几个瞬息之后,申纪兰如愿听到“咔哒”一声,是男人离去带上门的声音。
“呼”,申纪兰长出一口气,终于才将全身的紧绷卸下,只不过那放松的状态转瞬间又被一股巨大的湮灭覆盖,令她不禁悲从中来,一下子伏在了办公桌上。
桌上纸笔的砳砳哒哒让她的脸有些挤压,而她已经并没有了挫败到想哭的冲动,只是想挡住自己的脸,躲在黑暗里而已。
因为是她自己选择坐在这三面落地的办公室里的,既然她选择了永远体验在这天宇浩浩下的渺小,就只能永远活的坦荡无痕。
而那些悲伤、抉择、矛盾的这些她早已经摒弃了的东西,如果不想再有体会,那就只能暂时捂住自己的脸——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在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做到无波无澜,域静风止。
(二)申纪兰
“果真,早该想到他是个花花公子的”。
手上拿着一张空白支票和避孕药的申纪兰心想,目光索然地看着在床边已经穿戴整齐的纵横——这是申纪兰见纵横第三面的时候。
申纪兰身上掩着被子,坐在这不知是何处的酒店套房里,因为那放到手边的支票和避孕药,而显得神情有些抗拒,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呵”,旁边一派气宇轩昂的纵横低低地笑了起来,见状不禁玩味地说了一句,尾音拉的很长,“别告诉我,你这是想要留下些什么……”。
申纪兰记性很好,也很清楚的记得昨天也是自己同意了的——而且还是纵横一勾引她就自己上道的那种,所以遭到如此轻待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昨天也是自己第一次想要开心才会这样做的,那就算了吧”。
目光低垂看着手中药物的申纪兰心想,知道纵横是以为自己想趁机留下孩子,所以还是吃了,非常痛苦且舍不得地吃了。毕竟,因为是第一次有想把那种美丽魅惑据为己有的冲动,第一次想要自己开心,第一次想要随着自己心意走——所以即使只有一个晚上,即使她一向擅长忍受诱惑,并能拒绝诱惑,但因为是自己想要,所以申纪兰才愿意,如此坚定地付出了她如此维护过的贞洁灵魂和肉体。
(三)纵横
纵横也没想过会是自己先去找申纪兰的。
毕竟她非常干脆又从容地吃完药就走了,没有任何停留,就像是坐了一站就下了公车的路人一样,那般自然妥帖,而他们之间也再没有任何交集的可能。
只是纵横非常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亏欠人的感觉,所以才会在申纪兰迟迟没有兑换支票的时候,因为诸势利导,才促就了这次的再见。
最开始纵横以为是申纪兰填的数字太少了,数目没有过他的帐才多问了一句助理,想着她的生涩动人,所以想多打一些过去——毕竟男人看女人无非就那么两种。
不是为了外貌付钱,就是为了那个人付钱。
而申纪兰那种人,外貌还行,品德名誉虽然他不大喜欢,可如果大部分人都称赞的话也还好,大概是为了她果决的性格,纵横也觉得应该多付钱的。
而在当纵横找过去问的时候,也许是碰上了最不灵光的时候罢!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很不愉快。
那个时候的申纪兰刚好低着头,行色匆匆地从电梯间拐回自己的办公室。
纵横本来想好好和她说下那件事的,却没想到申纪兰在抬头看清自己的脸后,反而不耐烦地倏然就走,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纵横就是被这种态度给激怒了的,不知为什么,他一下拦住申纪兰打开又想合上的门,靠在办公室的门框外面,不小心多看了一眼正对着门口的座位,不禁探头一哂,“呵,我以为你这种个性多疑的人会把身后的位置留给最坚固的墙呢!看来和别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嘛,都喜欢……”。
纵横正说着呢,申纪兰就忍不住了挑眉,“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墙是坚固的,柏林?”。
申纪兰无论做什么事似乎都是一脸正色,只不过她说完也才过一秒,就又皱眉,“算了吧,我今天有急事,你有事我也没办法听的”。
申纪兰低低地说着,就想侧身绕开纵横进入办公室,只不过大概今天的事情对申纪兰都很不顺罢,因为刚从隔壁茶水间传出来谈话声像一股无形的邪恶力量,将申纪兰的身体生生地扯住了。
“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上很难有什么东西能诱惑申纪了吧?她都待在办公室里,也算是家了……”。
“哪里没有?只不过她喜欢的东西都会在心里暗暗衡量,而且不教人知晓,甚至装作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样子罢了。其实只要是她在意的东西都会死死地抓住——因为我就听她和一个人说过:你自己在意的东西自己不看好,丢了能怪我吗?别再找我了……”。
“啊,这么说来是啊,据说总公司的耀总会记得她,就是因为在开车过了好几个弯道后还能看见她目送的身影所以记住的,多有毅力,也太会做全套了,这种人真可怕……”。
纵横耳听至此,以为申纪兰会尴尬,或是嘲讽地笑,可全都没有。
他看向她,只看到申纪兰动了动唇,似乎想辩解似的,可一瞬间又似乎什么都没动,纵横猜想如果她要是想说什么的话,大约也是,“我那是告诫他努力,我能这样说吗?不能吧”,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听起来很不负责任的话就是了。
但她什么却也没说,而且径直过去打开了茶水间的门,神色自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心的,就因为你们做不到全套?”。
申纪兰的眸色一冷,令纵横想起他之前带她到酒店时她那同样的眼里一闪而过的迷恋,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不同,令他心里不禁暗暗疑惑着她会不会也在觊觎着自己,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主动寻找过来。
纵横心里提了警惕,打算远离,只不过申纪兰却是在那一室寂静后没再说过什么,而是直走回对门自己的办公室,把纵横也让了进去,然后将身后的声音关在了厚重的门后。
“你到底有什么事?”,申纪兰立于自己的桌前目光扫视、收拾文件,并没有邀请纵横坐下。
纵横不禁侧头,唇角无语勾起一抹冷笑,“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欠人,所以说我在想你不填那支票,难道是想让我良心不安吗?”。
申纪兰的手只一顿,又恢复往昔,“不,你的身价是无价的,所以我不知道该填多少”。
“难不成你想要更多?”。
“你认为你值多少你就说,还是你想让我填多少?”,说完这句话,申纪兰似乎就不耐烦,而且也开始忙起来了。
大概是时间到了急的还是怎地,纵横就看见申纪兰尽力忍住情绪的脸,肃眉了一声,“别吵我”。
然而就在她这么脱口说了一句以后,似乎又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恢复了她以往的修养克制,眉眼有些低垂,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今天就会填的。抱歉让你感到不便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你自便”。
申纪兰微微一个欠身,把刚刚挑拣起来的文件放进公文包里,率先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干脆得就像别人喊她的姓氏——申纪,那样简单利落。
(四)申纪兰
“早知道就不要不收好了”,急着行走在出差路上的申纪兰心想。
原本她还以为这样做能让自己的心里舒服一点,毕竟她可以当做那不是交易,而是一种浪漫到极致的癫狂。可现在看来……果真,这世界上又能有什么事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的呢?
一想到这,申纪兰就不禁面露微嘲,倒是身体还有惯性,只身随着其他人挤上了跨越施工地上的高架台。
那通往车站的高架台的路被拦线象征性地一分为二,容不下一股气上来的人。
就这样,前面的人拥堵着,于是很多人都选择跨越那弱不可防的防线,大力地向前奔着。
而事情仿佛就发生在一瞬间的样子。
当申纪兰将抻地很远的思绪抽回来的时候,整个高架台上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然后她的心脏也不由地感到一阵猛地心慌,而后一个抬头,申纪兰看到的,便是左前方赫然在立的“维护中”标识的警示语。
申纪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来不及反应,只能站在原地,茫然而又面露悲伤。
本就加固不稳的高架台因为人们四散而逃的跑动而更加岌岌可危、摇摇欲坠,而申纪兰的嘴唇却只是喃喃,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地只能怔楞。
然后她就原地看着,看着那高架台上左边和右边四散而去的人,因为左侧台子的倾落,一个个像筛糖砂般纷纷落地,而后就在这寒冷的冬天里,钢筋穿透的脑袋迸出一朵朵热气蒸腾的肉色糜花来……
法医戴着手套把脑浆抓回去的场面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但申纪兰的瞳孔也只是微微收缩了一下,而后挑眉,目光看向别处——即使是在警局的审讯室里看着回放的监控录像也是这样。
她似乎非常拒绝,任何人想要她开口说出真实意图的意图。至少在这个时候是的。
审讯的人于是就开始问了,“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还能这么冷静地打电话报警?”
“难不成我要哭着才算正常?你不能因为我表现得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就以为我有什么问题,如果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申纪兰漫不经心地反问,目光游离,事实上她的心思也好像的确没在这儿。
“呵!不是,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表现得那么不耐烦?明明你都知道要让他们不要跑,还自言自语了,但为什么要那么小声,为什么不大声地喊出来?就因为他们赶不上你的觉悟,所以就要丢掉他们,只顾自己?”。
“我知道”,申纪兰喉头滚了一下,目光终于直视了那警官,“你是要我因为我自力更生地活下来而感到羞愧吗?就因为我没有受一点伤而感到不公平”。
“可你有没有想过”,申纪兰的身体一下前伏,眸色依旧清淡冷峻,“我也是曾被抛弃过的,因为彷徨恐惧而无法听进任何人的话,只能靠自己明白才能安定下来,来到达今天的我”。
申纪兰的身体又倏然后退,靠在椅背上,垂眸,“我理解那种感觉,但也没求过任何人等过我。他们也一样,无论我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的,还是会因为恐惧而想逃到自以为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不会多想。因为我很早就已经学会不去想,那些我无能为力的东西了”。
“呵,这么说来,所以你是说,你是觉得你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对吧?你一点也没有错,你自己都在一直念不要跑不要跑的,成为了唯一活下来的人,而他们没能活着,错就错在他们太不警惕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申纪兰微微往旁边一侧,错开了身体的直面,“我只是讨厌自我管理能力特别差的人。就像我不喜欢借了别人东西还要自己去催还的那种感觉,我不能忍受很多事情,我也忍受了,就像坐在这里一样”。
“我从不喜欢说话,那是因为没人听我说话、我也只想和我自己说话,所以才一直自言自语。我也是人,我也会因为害怕而冻僵……我不想说那是因为我觉得丢人,因为我知道我说出这些话你们会怎么看我,而我却不能做任何事,连捂住我的脸都不可以”。
申纪兰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她轻巧地擦了下脸掩盖,但却还是没捂住她的脸,她只身侧对,像在和什么对抗似的,只是安静的坐着,全身上下散发着悲伤
因为她知道,即使知道审讯的人走了,屋子里也还是有监控,单面透视的玻璃外也有人看着,所以她默言,似自言自语,似在辩解,也似在宽慰自己。
“真是搞笑,同样是没有生存能力,父母抛弃孩子有罪,而孩子抛弃父母却得不到同样的罪罚这是什么道理?”。
“有的人朝有钱人勒索是死罪,有的人抢了穷苦人的几千块钱却可以随意脱身——如果那几千块钱是用来救命的钱,那那个抢钱的人不就是杀人了吗?”。
“你们所坚持的那些准则对我来说不公平,只是大多数人都这样说了,我也就这样接受了。可这次也太过分了,我因为成长过程中受到了很多的帮助,所以也才对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和事置之不理——我是个多么小心眼记性又好的人,人生又只有那么长,又那么用力地活着,当然会记得……可是我还是放下了”。
“可这是我的名誉,是没有任何人能撼动的。这件事的责任不在我,别想诱导我说出什么混淆视听的话来掩盖事情的真相、逃脱责任,我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也别觉得活着的人的权利就比不上死去的人的权利。我是还活着,但如果名誉被践踏,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五)纵横
申纪兰在大多数眼中最起码是个非常有忍耐力的人,是个即使大夏天里每天穿着一整套西装到处出差,也不会有什么神色改变——总之是那种非常沉稳的人。
都说气质天成,性格养成。
她这般的个性也有可能是原本不是这样,也有可能有无数次改变的契机……但毫无疑问,她还是选择了这样的生活,成为了现在这样的人。
纵横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到底算什么样的人,其实申纪兰是好人坏人他不想知道,但对自己造成了一定伤害,所以就有了些审视的眼光。
原本他还以为她是个风格高尚的人:因为他听说申纪兰是个从不说什么保证的话,但无论什么,只要说出了就都会做到的人。可这次她并没有做到——就是填那张支票的事。
这种事情都不用再去看、再去想的,就是她反悔了嘛!这种常识谁会没有呢?
更何况纵横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依靠申纪兰往日的风评和现在出尔反尔的事实来看,自然不能理解申纪兰不填支票个中缘由的差错。
纵横自信这点看人的本事他还是有的,所以在当夜还未接收到提款讯息的纵横心里产生的,就是这个想法:申纪兰是在欲擒故纵!她就是和其他口是心非的女人一样,打算吊弄自己。亏他还对她另眼相待呢!
不过很可惜,这个顽固的想法在第二天被电视上的新闻给打破了,因为他看到了申纪兰从警局出来就直接被送往医院的消息。
而就在中午的时候,助理就告诉了自己,申纪兰用那张支票支付了一次餐厅的多人甜品消费,数额不大。
纵横甫一知道后,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她这是聚餐吗,和谁?”。
这话刚问出来他就后悔了,刚想说不用回答了,助手却已经回答了,“就她自己一个人,吃了一个下午”。
纵横听了心里暗忖,看不出来还是个饭量大又爱吃甜的人!
难得因为错怪了申纪兰感到愧疚的纵横第一次想要补偿一下别人,于是他挥手,又送了很多那餐厅的甜点去了她的病房——结果这次的效果却作用相反。
大概是觉得纵横还有想和申纪兰纠缠想法的助理,在送完甜品回来后欲言又止——因为那甜品在还未送到申纪兰面前的时候,是被申纪兰的助理直接拿走吃了的,而且那助理还说了,申纪兰从来不吃甜食的,以前的东西也都是这样处理的,所以……
好吧,不仅送的人感到奇怪,连纵横也感到奇怪。
不过他虽疑惑,但因为并不是什么上心的女人,所以只是思考了一会儿,把疑惑压下,这件事就暂时放到了脑后。
不过虽说纵横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但存在的疑惑却还是存在着,是一旦可以知晓,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目光追随的。
纵横和申纪兰的第四次见面是在几天后的媒体早宴上,而且还是在快结束的时候才知道的。
因为彼时的申纪兰正冷淡地拒绝别人想要采访她那关于高架桥事件的新闻。
“听着,我知道你想出名,因为我还活着,而且也没有任何心理创伤。但我认为你应该去寻找这次事件会发生的真正原因,因为我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可是我是写人物版的,不是社会版的呀!”。
那记者纯纯地打断了申纪兰的“谆谆教诲”,听上去很是无辜地让人难以回答。
然后,几乎所有人可见的,申纪兰的眉一挑,耳朵一动,明显不想再说话的微微侧身颔首,不骄不躁地认真看了那记者一眼,“那,这就不关我的事了”,而后她才转身离去。
虽说那话说的是有些不近人情似的,可无理在先的是那个记者,而申纪兰的潜台词也已经表达了她无法为其插手解决的意思,其实是已经非常守礼、进退有度,又干脆利落了,就光凭那一句话,就足以令申纪兰这个人总体上看来就是个很有风度修养,且睿智的人。
而聪明的人大都是讨人喜欢,有风度的也比较受人追逐。
这不,在他们一群人下电梯的时候,纵横就听到了申纪兰对手公司邀请她去郊外野游的邀请。
“啊,申纪,你原先不是答应过我吗?干嘛老是爽约,我是真的很想和你再探讨探讨嘛……”。
申纪兰似乎对这种态度拿捏得恰好在她底线以上的人很难回应,只好不轻不重地淡淡一句,“我可没有答应过你”。
“哎呦,这有什么关系嘛!你现在答应也不是一样吗?可以吧,可以啦!”,那人在申纪旁边很近的位置,嘟嘟嚷嚷地低声说着,但却没有贴得很近。
申纪兰瞥了一眼那很绅士体贴的距离——事实上电梯人有点挤,和那人脸上丰富异常的表情,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堪堪地收回目光,迟疑了五秒钟,然后她说。
“我现在回去交待。不过,要是今天我的邮箱收件超过100封的话,那就没有办法了……”。
“哈!怎么会?你的拒稿率有90%以上,每天能有30封就不错了……额”,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妥,咳了一下,飞快眨了下笑眼,让人并不讨厌地继续道,“哈哈,那你赶快去吧,待会在你公司楼下碰面哈……”。
纵横站在电梯的后面,看着镜面反射的申纪兰微微颔首的沉寂肃穆样子,不由地想起第一次见面也是如此,那时候她的严苛,大概就早已深入人心了吧!
纵横第一次见申纪兰是在一个会场发言会的时候。
当时的申纪兰坐在台上发言,才刚讲没到一半,台下一个人就站起来说申纪兰说的那些都是狗屁不通的废话,而且是太没有眼光才会拒绝了他的投稿,等等诸如此类的话,看起来气愤非常。
在此之前,还没人在会场上遇到过这种状况,所以场面一刹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申纪兰只是眉心深深一皱,细薄的唇抿得紧紧地,然后一言不发地低头看自己的手提电脑,然后当场找出了那篇文章,投影在大屏幕上,然后低沉的声音投射进会场的每个角落。
“我从不会拿我自己的名誉开玩笑,而且你的指责也毫无根由。本来我不应该这样公布出来,但因为是你先冒犯了我,所以这样我们算两清——”,申纪兰看了一眼的那指责她的人如是道,然后开始指着她做的几处批注神情肃穆。
“这是你写的开头句:岩花对钦柳说,“他不喜欢你……”,过了许久,岩花低头默了一句,“我也一样”……在开头这里,是不可以用这种双面含义的话的——那他们到底是互相不喜欢,还是她也不喜欢她自己,你没讲清楚啊!”。
“这样的开头,完全就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即使没在结尾做个留白的话,放在中段也比在开头的好。还有……啧”,申纪兰粗略扫了一下下面密麻的批注,然后侧头。
“算了,我没空给你普及知识,当然你也可以找我的助理讨论讨论。不过现在是我的发言时间——之前看你的文章我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难道你现在又想浪费我只剩八分钟的发言时间吗?”。
申纪兰的眼直直地射向那个人,却并没有任何压迫,只是真的好像被打扰了而感到不便的样子,丝毫没有那人想要的让她气得难堪的样子。
那样的申纪兰很摄动人心,至少是在那时候很吸引纵横的心,所以他有些马后炮地维护了她一下,也顺便泡上了她。
不过说实在,本来纵横以为约她会很费一番功夫的,却没想到他约申纪兰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睡到了一起——自然第三面就是隔天早上的那次,因为他们是睡了一夜起来后又重新见面的。
而现在想来,如果这次的早宴算上的话,那这就是他们的第四次见面了。
只是可笑的是,他们这发生过最亲密关系的人,在所有人面前却都很正派地不相识。
这自然是一种很正常的本能,以往纵横做的最是自然恰当不过了,可惜的是,这次的纵横似乎有些无措了。
因为那莫名不想让申纪和别人出去的想法一直占据了纵横的脑海,所以在一下电梯后,他就让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往申纪兰的邮箱里投了稿件——现在想来,从那次开始,他大概就已经输了整个身家了。
发布时间:2019-07-24 0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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