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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水向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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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水向东流

俺庄南地有一条东西向的小河,庄里的人都叫它南河。小河起源于哪里,不知道;有多少年了,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故事,也不知道。河水绿莹莹的,清澈凉爽,干净透亮,一如俺庄上人们的心,滋润着两岸的土地,也滋润着两岸人们的日月。

河北沿,离河几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杨树,树身子得两个人才能搂过来,树头有几丈宽,像一把撑开的大伞。夏天,树叶稠密茂盛翠绿,树底下非常阴凉,坐那儿不用扇扇子,也不会出一点汗。不过人们一般不会坐那下面乘凉,因为树上的灰毛嘎子特别多,谁也数不清有多少窝,天天唧唧喳唧唧喳的叫,不知道是进错窝了吵架,还是有啥喜事要炫耀。

大杨树的旁边有几间茅草屋,住着一户人家,姓赵,两个儿子,大的叫来意,二的叫乐意。俩人虽说是同岁,但一个是年头,一个是年尾。从小弟兄俩的脸面,个头,胖瘦都差不多,外人猛一看,都认为是双胞胎。俩人的性格却不像一个娘生的,来意有点木讷,不好说话,见人顶多笑笑,为人实诚勤谨,乐意显得精明,话特别多,见人一说话嘴上像抹了蜂蜜一样香甜脆生,属于很招人喜欢的那种。家里有吃喝的好事,都是乐意的,时间长了,来意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俩人初中毕业后,来意在生产队里干活挣工分,乐意外出学木业活。

一年冬天,天冷的很,南河上结的冰能走人,放学后的小孩经常在上面打陀螺玩。十八岁的乐意,跟着师傅到离家二十里远的一个庄上,给人家打嫁妆。当时的木业没有电刨子、电锯这些家伙,全凭手工,一个树身子得用大锯拉半个月。一套嫁妆也就站柜,条几,方桌,椅子这么几件,虽然不是很多,但做齐也得一个多月。打嫁妆这家的南院邻居,老小是个闺女,乳名叫银屏,十七八岁,一条大辫子尺把长,在滚圆凸翘的屁股上面晃悠来晃悠去,特吸引小青年的眼球,身材中等偏上,不胖不瘦,俩虎牙特别俏皮,疙瘩头样的脸型,带点烟黄色,总体上还算行,就是眼神不太好,瞅东西时上下眼皮眯成一条直线,胎带的,谁也没法子。不过,从说话来看,不是个好哄骗的主。父母带的娇,不舍得叫她去生产队里干活,就在家喂个猪喂个羊,洗个衣服扫个地,做个饭刷个锅什么的。那时候,农村不要说电视,连电都没有。所以,大人到生产队里干活去了,银屏一个人在家闲着没揪撮,就跑来看乐意和师傅俩人做嫁妆。

头两天,银屏问师傅一些家具方面的话,师傅年龄大了,耳朵不太好使,干的又是技术活,不能分心,所以说话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于是,银屏就找乐意拉呱空。两个人,一个是青春,一个是少年,都是春笋一样鲜嫩清新的年龄,都是花季雨季的时段,又是孤独碰上寂寞,天真撞上无邪,俩人在一起话自然的就多。鸡鸭牛羊,小麦高粱,小孩尿床,南瓜蔓秧,东地两口子砸缸,西地盖房子打夯,夏天撵偷鸡的黄鼠狼,冬天倚墙根晒太阳,都能成为话题,一说就刹不住,说着说着俩人的情窦之门慢慢的慢慢的就裂缝了,慢慢的慢慢的缝就大了,就像蜜蜂看见了盛开的花,按耐不住的想钻进花心里面采蜜,花的心也痒痒的乱乱的,光想让蜜蜂进去抓抓挠挠,飞进去一抓一挠,蜜蜂畅快欢欣,花也舒坦愉悦。要是那天银屏不来说话,乐意干活像发烧的病人一样没一点劲,还老是走神,为此挨了师傅几锯条;要是哪天不去和乐意说说话,银屏的心像没熟的柿子,有点涩涩的,有几回光顾着说话,忘记做饭的事了,差点挨老娘的鞋底子。

愁闷日子长,欢愉时间短。火星刚擦着,还没挨着柴火呢,这家的嫁妆打好了。喝完工酒的时候,乐意趁着酒劲,央求打嫁妆的主人给银屏的爹娘说合这事。乐意人长得还行,一米七几的个头,浓眉大眼,脸黑是黑点,但是很耐看,头脑灵活,会木工手艺,嘴又会说,银屏的爹娘求之不得呢。郎有情,妾有意,这样的亲事不顺利,老天爷就看不下去。来年的二月二,买两件首饰,撕两身衣裳的布料,包几包果子,往银屏家一送,这事就算定下来了。乐意的心就像南河里的鱼一样欢畅,舒爽,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劲,十几斤重的大锛斧耍起来就像拎个小铁锤。

来意下学后,赵老汉就央求四邻八乡的媒红,碰到方巧的给来意操操心,牵牵线。面是见了不少,可都是见一个洒一个,弄得媒红也松劲了。后来,七大姑八大姨,表叔二大爷们都帮忙保媒,说了十几个女孩,可结果都是雪花落到水里——没有响声,为啥呢?因为来意是个闷葫芦,见了女孩就像被仙人施了法术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一眨不眨痴呆呆地看着人家,给人一种脑子发育不全的感觉。难得一个双腿麻痹的女孩,降格相中了来意,来意又不愿意了,说我就不相信羊不吃麦苗。这一搁,竟搁着了,庄里跟来意大小差不多的男孩,都定好亲了,有一个撑不住劲已经结婚抱孩子了,只有来意的亲事像小风吹起的树叶,在空中飘呀飘,飘呀飘,一直没着落。赵老汉两口子愁的呦,头发都白了一大半。

一天晚上,鹅毛般的雪花不断的飘着,猎猎的北风刮着树梢子发出“呜呜”的声音,沉闷闷阴森森的,听着就令人心里发寒,揪心,惆怅和无绪。愁夜难熬啊,赵老汉看着空中和地上的白,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掏出瓤的葫芦。阴冷的冬夜这么漫长,不能光窝床上,为了打发无聊,他赤着脚穿上苇窝子,去离家最近的腌臜师(庄里人对孬点子多的人的戏称)家里闲白话。

这个腌臜师,长得平平常常,普普通通,走进人群里就像屎壳郎趴在煤堆上——好半天找不着,乍一看,是二百五卖柴火——啥也不啥,人当场里很少说话,有时候说话被人家嘲弄或者挖苦几句,也都是“嘿嘿”一笑,默默地找个背影地方一歪,没有任何生气的表现,给人一种老实巴交,憨厚可欺的样子,好像谁都管刺挠刺挠他,实际上他是唱戏的拿拂麈——不是凡人。他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第一个老婆结婚三年后难产死了,他一个人青灯伴孤影的过了一年,通过七拐弯八磨角的介绍,到城里的坊子里当二掌柜。看老板家的独生女儿长得漂亮,有事没事的就给小姐套近乎,小姐出于礼貌,也回个一句半句的,他的心就像春天的荒地长出了草,而且还相当的稠密,相当的茂盛,就买酒买肉的央求大掌柜从中撮合这事,被大掌柜狠狠的训斥了几句,说他是井里的蛤蟆——不知天高地厚,是猪八戒吃坷垃——不知道碜牙。腌臜师就是腌臜师,为了能娶上老板的女儿,多小人的手段都敢耍,多不要脸的话都敢说。有一天,腌臜师瞅个机会把小姐晾晒的绣花鞋偷了出来,于是拿着到处炫耀说是小姐给她的定情物,说小姐给他如何如何了,恼的小姐要死要活的。那个时代,人思想封建,碍于礼法,老板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把独生女儿下嫁于他,做了填房,带来了不少的嫁妆。腌臜师过了几年阔少爷的日子。合作社时期,他一家子人回到了庄里。他的孬点子很多,一挤眼一个,要是算计谁,一准把谁卖了,人家还替他数钱呢。

长疮想摸摸,有病想说说。俩人白话白话,就白话到来意的婚事上来了。赵老汉长吁短叹,哼嘿不止,腌臜师说:“活人能叫尿憋死么?”

听话听音,听锣听声。赵老汉在庄里也是个数得着的精明人,听腌臜师这么一说,赶紧的从兜里掏出锡纸包的烟,诚惶诚恐的递给腌臜师,就像种地的佃户见到了土地主人一样的恭敬,面带喜色的问:“二叔,有妙招么?”

“听过狸猫换太子这出戏吧?”

“二叔,咋换,请你明示。”

“听说乐意没过门的媳妇眼不抓色,照定婚像,结婚拜堂,入洞房,叫来意去做不就完了么。”

赵老汉手摆的荷叶样儿,慌不迭的说:“二叔,不行,不行,时间长了,乐意媳妇要是知道了,不闹翻天呀。”

“进了门,生米做成熟饭,过个一两年,孩子一出生,知道了又咋咋,随她闹去,南河里的蝌蚪,能翻出多大的水花。没听说么,女人不结婚是金子,结了婚是银子,生了孩子就是稀泥。”

“二叔,这样做太不地道了吧?”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还想好,好像巧,还想买个牤牛不吃草,哪有恁好的事。地道和来意娶媳妇,你掂量掂量哪个轻哪个重。”

“乐意这一关也过不去呀。”

“阴天晴天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啥脾性也不知道么。人不怕硬,就怕敬。为了来意能娶上媳妇,别说小点价,就是倒过来,又咋咋呢。”

经腌臜师这么一点拨,赵老汉的心就像这下雪的夜晚,有点亮堂了,有点湿润了。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双手递给腌臜师,千恩万谢后,喜滋滋的回家了。回到家,爬上床,脱光衣服,甩开膀子和老婆操练了一回,然后哼几句《王天宝下苏州》的戏词,美美的睡着了。这一夜,睡得特别的踏实和香甜,夜里还做了个孙子给自己捋胡子的美梦。

花开花落,草长草枯,燕子来了一回又一回,庄稼收了一季又一季,说着说着,乐意和银屏的好期就要到了。当时农村结婚,照定婚像是必须的程序。照定婚像的前几天,赵老汉,赵老婆还有来意三个人,天天夜里黑灯瞎火的在一起叽叽咕,叽叽咕,声音小的像蚊子,乐意费力的听听,也没听出个萝卜白菜,想走近听听,三个人听到乐意的脚步声,就立刻闸住不言声了。

一天晚上,月姥姥特别的亮,地上到处是月姥姥撒下的冷冷的清辉,冷的叫人愁闷,叫人心里不得劲,冷的猫狗都懒得叫了。吃罢剩馍,赵老汉给乐意说:“乐意,爹娘求你个事。”

乐意极不自然的挠挠头,微笑着说:“爹,有事说就是了,咋还用个求字”。

赵老汉说:“那我就不遮不掩的往外豁了,这几天,俺跟你娘商量了,你哥太老实,见好些面了,也没成一个,看能不能叫你的媳妇让给你哥。”

乐意的心像大石头撂进南河里,秃噜噜的往下沉,失急火忙的说:“这不是说糊涂话么,媳妇咋能乱让。结婚后,叫银屏知道了,以后的路咋走。”

赵老婆说:“你跟银屏一年见不了三天,她能分出你哥跟你谁是谁?你小婶子过门好几年了,还光弄错哩。”

乐意说:“银萍知道我在家是老二,结婚后一叫不就露馅了么?”

赵老婆说:“银屏在场,你就是老大,银屏不在场,你就是老二。”

乐意说:“不管,不管,咱别干这斜眼木匠吊线——不直溜的事,不行不行。传出去,我咋搁四邻八乡干活。”无论爹娘咋说,乐意就是不同意。

停了一会儿,赵老汉擤擤鼻子,带着哭腔说:“乐意,把媳妇让给你哥,你还有本事再找一个,你哥那个脾性上哪找去,总不能看着你哥打光棍吧,你哥娶不上媳妇,我和你娘还有脸再活么?还敢在庄里走动么?到那边都不敢见你爷你奶奶的面呀。”乐意绷着嘴,牙咬的把下颌骨顶的老高,眼里满是哀怨,局促和酸楚,无声的看着爹娘,房间里静的有点瘆人,就像战争冲锋发起前的瞬间。

最后,赵老汉说:“你要是不答应,叫你哥给你跪下了。”来意从里屋出来,走到乐意面前,啥也不说,“啪”的双膝往地上一跪。乐意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木桩子戳在哪里,好大会儿没回过神来。

赵老婆一看不是戏,哧哼哧哼鼻子,抹起了着眼泪。过了半天,哽哽咽咽的说:“孩呀,你要再不同意,我跟你爹都给你跪下。”不容乐意说话,赵老汉真的就“扑通”跪地上了,紧接着,赵老婆也“扑通”跪地上了。这就是父母,一个像土地一样深沉和淳朴的名字,说起来叫人心里发热,鼻根子发酸,可有时又叫做子女的欲哭无泪,欲辩无语啊。看着跪在地上的二老,乐意只能很无奈很无助很凄惶的流着眼泪点点头。然后,一扭头快步走出了家门,来到南河边,哭了个稀里哗啦,哭了个昏天黑地,哭了个肝肠寸断,哭的河水也呜呜咽咽,抽抽嗒嗒的。

照定婚像那天,乐意骑着车子去银屏家,感觉腿上像绑了几块土胚,沉的蹬不动车子,二十里路,骑了一个多小时。到了银屏家,想笑笑,不笑还好点,越笑越难看。银屏看到推着车子的乐意,心里高兴的像喝了蜂蜜水——甜的很呦,想想过几天就能与心爱的人成双成对亲亲热热,心里那个美呦,像花米团子掉水里——润散了,欢欢喜喜坐上车子,和乐意一块来到县城照相馆。到了照相馆,支车子的时候,乐意跟银屏说你先进去,我去解个小手。银屏进屋后,在板凳上坐了下来,照相师傅调机子的间隙,来意匆忙的走过来,木然的坐在了银屏的旁边,银屏幸福的拉着来意的手,头朝来意这边偏偏,一脸陶醉样儿。站在照相馆墙外的乐意,隔着窗户看到这一幕,心比凿子凿的还疼

半个月后,在“砰砰啪啪”的鞭炮声响里,在“呜呜哇哇”的唢呐吹奏下,银屏坐着两头牛拉的大车,进了赵家的院门。花轿没有进门前,大总给所有到场的亲戚邻居都做了交代,从花轿进门开始,各位的嘴严实些,门关紧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不要说。然后,把庄上几个胡咧咧的主,拉到一边,一人给他们一盒烟,一个一个的安排他们,银屏过门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张嘴说话,以免说漏了嘴。千叮咛,万嘱咐,万叮咛,千嘱咐,为防万一,又一个一个的问一遍,记住么?这几个主都说记住了,才算完事。这就是咱们的乡亲,善良,醇厚,又带着自以为是的精明和自私,让人可敬可佩,又可怜可叹。

结婚后,银屏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乐意”原来多能说,多会说,可结婚后话咋恁少呢,咋一点也不知道体贴了呢,灯一吹,连句温存话也不说,自己恁光溜绵软的身子,连用手胡拉几下就不知道,只知道捞大腿,动作粗鲁的没法说。咋变化恁快,快得让人有点受不了,有点不敢相信,两口子之间的事总不能还害臊呦,虽然人当场里谁也不说这事,实际上不都是在做着么,要是都不做,咋生小孩,要是都不生孩子,那不毁了么?不对劲,就是不对劲,银屏天天留心,天天留心,留心了大半年,也没瞧出个小尾巴,但心却没有完全放下。银屏问过“乐意”咋不出去干木业活的事,乐意支支吾吾的说等过几年再出去。

银屏进门后三天,乐意就拉着家伙游乡去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特别是漫漫冬夜,一想起这事,鼻子就像滴了醋一样,酸的眼泪直流,流着流着进入了梦乡,梦见的都是银屏哀怨的眼神,有几回还梦见银屏和自己坐在南河边的草丛里,手扯着手脸对着脸的哭,那叫一个伤心呦,哭着哭着把自己哭醒了。难过归难过,想想爹娘的苦处,想想哥哥的禀性,也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流流眼泪,抹抹鼻子,把思念深藏心底,藏到自己都找不到的地方,把怨恨洒入南河,叫它和河水一起流向远方。

一年后,银屏的孩子来到世间。两年后,乐意带回来一个女子,叫兰英,个子有点矮,脸黑的演老包不用化妆,但五官还算周正。胳膊粗腿粗,一个屁股顶人家几个脸,在农村干活倒是一把好手,虽然没有大言语,从慢慢腾腾的话语里却能听出是个挺能看开事也挺有主见的人。庄里人都有点纳闷,乐意长恁光贵个人,咋找个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好汉无好妻,懒汉娶个花滴滴么?有几个跟乐意光屁股长大的人问过乐意,是不是发骚了,找个女人就行,还是心理有啥疙瘩解不开,故意这样的。乐意要么不吭声,要么无声的流眼泪,弄的几个发小也很无局,只能不长不短的说人家地里长草管咱屁事。

为了避免他们一家人都知道,庄里人也都知道,银屏已经看出端倪只不过没有戳破还装作蒙在鼓里的麻烦,在庄北的自留地里,盖了两间土瓦房,就算是他们俩的家了。分责任田那一年,兰英也给老赵家生个带把的,起名就叫分地。两家的日子像南河里的水,平平淡淡的向前流着,有浪没有浪都差不多。

过了腊八,“啪砰”“啪砰”的摔炮声在庄子的上空飘荡着,又是一个新年快要到了。

腊月二十那天中午,天阴沉沉的想飘雪花,小北风吹着,虽然不是太毒,吹到脸上也像猫抓的样儿生疼。乐意准备把喂了一年的猪拉集上卖掉,请腊羔,瓦茬,大军三个人来帮忙捆猪。捆好猪,抬到架子车上。乐意拉着车子走出门后,腊羔,瓦茬,大军也踢踢踏踏的出了乐意的院门。腊羔满是羡慕的说:“咱庄谁也没有乐意有本事,干木业挣钱,一年喂一头大肥猪,也不少卖钱,年年过的都是肥年。”

瓦茬说:“乐意就是有本事,不服气不行,不光自己娶上媳妇,还给他哥办个女人。”

大军说:“别瞎胡说了,是福是祸还不知道哩。”

瓦茬问:“有啥祸呢,小孩都遛地跑了,怕啥。”

大军说:“不是你那样说的,女人要是爱那个人,会啥都不顾的。”

腊羔说:“照你这一说,来意嫂子知道真相后,还不是玩嘞呦。”

大军说:“所以别瞎胡说,银屏万一听出点矛头,是爷是奶奶,谁也说不透呀!”

腊羔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面发了不做馊气,瓜熟了不摘淌水。没有不长草的地,没有不透风的墙,早知道比晚知道强。”

瓦茬说:“我就不相信,来意嫂子恁聪明个人,会瞧不出弯弯道道,反正这个样了,不想撕破脸皮就是了。”

腊羔说:“撕破脸皮又咋咋,断的瓜秧还能接上不成?”

大军说:“不一定,你没听村主任常说么,一切都有可能呀。”

腊羔说:“我不相信你说的话。爱的再深,也得顾点脸面。”

大军说:“咱别抬这个闲杠,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我估摸着银屏不会砭砭咽了。”

乐意去集上卖过猪回来,走到村口的树林子里,倚在一颗大树上歇脚。银屏从树后面闪出身,拿腔捏调的说:“大——哥,你回来了。”

乐意癔症了一下,说:“二姐,你在弄啥哩?”

银屏仍是笑嘻嘻的慢条斯理的说:“等你呗。”

“有啥事么?”乐意故作镇定的问。

“没啥事,就是想给大哥说说结婚前的事。想说说你在俺庄打嫁妆的事。”

乐意听银屏这么一说,就知道事沉了。赶紧站直身子,拉起架子车说:“我先走了。大伯子哥跟兄弟媳妇在一起,人家看见,会嚼舌头的。”

银屏的脸一沉说:“你想哄骗我到几儿?”声音瞬间提高八度,把树林子里的麻雀惊的乱飞。

乐意说:“我哄骗你啥啦呀。”

银屏说:“我求求你,不要再装了,我早就看出来了,单等着你给我句真话,没想到你比鳖还鳖。,真不是个男人。”说完,瞅着乐意,眼光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剜的乐意的肉钻心的疼。

乐意的脸瞬间成了嬎蛋的老母鸡,然后头像晒蔫的红芋梗子一样松软的朝下一耷拉,无力地蹲在地上。好半天才抬起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抽咽着说:“对不起你,银屏,我没法子呀。”

“你要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就敢作敢为要了我。”

“孩子都恁大了,这不是说糊涂话么?”

“我只想问你,现在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哪怕是针鼻大,也算我当初没瞎眼。”

乐意的脸像吃了黄连一样的戚苦,小声说:“那能忘恁净呢,我是不敢想啊。”

银屏说:“你心里要是还有我,咱就把断的绳结起来。”

乐意头摇的拨浪鼓样儿,一脸愁苦的说:“别出洋相了,唾沫星子会淹死人的。”

“恁精明个人,这一会咋糊涂了呢?那个地方的草遮不住蚂蚱,搁那个地方不能叫牤牛喝点水。我想好了,离开这个地方,去外地。”

“说着容易做着难呀。咱走了,孩子咋弄,地谁来种。”

“我不管,反正我心里还是你。你再葛蔫,我天天缠着你,直到你答应算毕。”说完,转过身,仰着脸走了。

乐意清楚,银屏是个吐口吐沫砸个坑的女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啥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是最让他赞成又最让他担心的地方。低头汉子仰脸女,看着银屏远去的身影,乐意无力的歪在树上,感到有一股冷风直往棉袄袖筒子里钻,激灵灵的打了几个冷战,别说耍大锛斧,连根手锯都拿不起来。感觉脸上凉凉的时候,仔细瞅瞅,下雪了。

“瑞雪兆丰年”,这个时候,丰年属于人家,属于乐意的只有纠结,寒冷,麻缠和说不出的酸楚。

年关那几天,每天晚上乐意都是啥时候才回来,一脸心事沉重的样子,仿佛欠人家好多钱,没办法还,人家要拿老婆孩子抵债似的,往床上一躺,身子像滚油锅里的麻花,不停地翻动,弄得兰英也睡不安稳。该复习的功课,也没有心情复习,即使兰英暗示了,也是到心不到口,例行公事般的草草完事。兰英心里直犯嘀咕,大年下,人家都是喜笑颜开,当家的这是咋了?弄得一人家心里都不是味,这年头,有啥愁的呢,难道跟老婆也不能说说么,非得自己扛着。兰英问一回,乐意“哼嘿”一回,问一回乐意“哼嘿”一回,于是就认为可能是喝年酒时,给谁闹不愉快了,也没往心里去。

来意发现银屏变了,变得精神了,变得会笑了,变得滋润了,变得大胆了。因为眼睛不好,原来银屏天已擦黑,就猫在家里,不到万不得已,很少出去串门子。可这个年关,每天夜里很晚才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个地方了,也不知道跟谁在一起疯,回来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哼哼着“山沟里空气好,实在新鲜,实在新鲜啊,啊,啊”,仿佛有啥喜事马上要实现般的舒畅。就是有一条让来意觉着不对头,原来来意有要求,银屏基本上没反对过,可这个年关,来意有点不安分的矛头,银屏要么身子一扭,要么没好气的说“太累了,明天吧”,搞的来意很是不爽。

出了正月十五,银屏没有影了,过了二月二,乐意也没有影了,俩人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庄里人都感到纳闷,好端端的人咋会没有影了呢?能上哪去了呢?都是小四十的人了,咋说不见就都不见了呢?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小叔子,别是之间有啥事呦?难道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百年前这庄可是出过文举人,立过旗杆的望族,祖上的规矩严格的很,人老几辈子从未听说出过男女瞎胡瓜拉的事,量他们也不敢。再说了,爹娘都一眼现在,孩子也都恁大了,恁些年也没看出俩人有啥出格的举动,绝对不会有私情的。庄里几个自认为过的桥比别人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别人喝的水还多,阅人无数,相人颇准,威望颇高的老人说:俺敢打包票,他俩不是那样的人,要是乐意和银屏有搅绕,跑到外地当野鸳鸯,给庄子的名誉抹黑,只要他俩敢回来,一定要叫他们尝尝大粪的臭味,一定叫他们过过挂破鞋示众,人人点着鼻子说“不要脸”的瘾。

那年的春天,雨水特别的多,下得叫人心烦。老赵家人的心也像老天一样,经常的被灰纱布罩着,灰蒙蒙,雾昭昭,烟淖淖,愁闷不已,戚苦不堪,只不过愁的内容不同罢了。赵老汉两口子愁的是两家的小孩咋弄,来意愁的是一家人做饭穿衣咋弄,兰英愁的是割麦打场这些重体力活咋弄。

油菜花黄了,小麦也在一天天的抽穗,一天天的长面,一天天的变黄。一个后晌,赵老汉把来意和兰英叫到了跟前,静默了半天,带着商量的口气说:“他俩没影了,咱的日子还得过,看是不是叫恁两家的场糙在一起,打麦好有个照应。割麦的时候,都别做饭了,搁这个吃,可管。”来意想想说“行”,兰英也点点头。

“一夜南风起,小麦覆垅黄”,南风一刮,小麦就熟了。不用喊,不用劝,庄里人把挂在墙上休息了几个月的镰刀摘下来,用磨刀石磨快后,满怀着喜悦和激动,顶着晨曦和露水,自主自动的来到麦田,到了麦地,身子一弯,像小牛犊撒欢一样的挥动镰刀,一个一个的黑点在金黄的麦浪里一起一伏。

来意和兰英两家的大人小孩齐上阵,轮流割麦,一替一天。来意和兰英把一春上积攒的劲都用在了割麦上,把心里的怨和恨都撒给了麦子,把一春上闲置的气力都丢给了小麦,把绵绵的、幽幽的、飘渺的爱,愁,思,忧都发泄给了麦子,一抓一大把,一抓一大把,“歘歘歘”,“歘歘歘”,速度快的几个小孩直惊讶。麦锈的刺疼,对别人来说是受罪,是痛苦,对兰英和来意来说倒是舒坦和享受,是美酒,是琼浆,是夏天的蒲扇,是九天的暖阳。麦子割倒后,兰英驾把,来意装车,来意的大孩子踩车,装的实在不能再装了,刹好绳,来意在前面拉,兰英在后面推,拉到场里后,一家一堆,楚河汉界分明。

够一场了,来意驾着牛“吁吁喔喔”的打场,赵老汉帮着翻场。兰英领着孩子们继续在地里磨刀霍霍,弯腰流汗。麦子割完后的半个多月,来意套牛打场,兰英翻场;来意扬场,兰英打落;来意挑叉,兰英踩垛。俩人合作的挺默契,挺愉快的。

秋种的时候,兰英在前面撒化肥磷肥,来意在后面使唤牲口犁地,来意耙地,兰英打坷垃。收红芋的时候,兰英用镰割红秧子,来意用桑叉挑红秧子装车,来意使牲口冲红芋,兰英在后面拾红芋。“农村活不要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季节一到,来意和兰英不用商量,就组成了无声的搭档,该干啥干啥,该咋干咋干,干一晌活,收工去赵老汉家里吃饭。吃过饭,一个下地,另一个很快的跟上,那种自然,那种恰切,那种默契,比两口子还两口子。有时在地里干活,辈分低的人打趣说你看来意叔和乐意婶子配合的多是味,那夜里配合的不是才是味嘞么。兰英半真半假,半笑半骂道孩,自己一身红毛,还说人家是妖精,你看你长的多像你二大爷。来意一般不说话,实在腻烦了,顶多说一句:娘,你这熊孩子。

打趣归打趣,可两人的心却像无风的南河水,平静的很正常,很坦然,连庄里联想非常丰富的瞎砖婶子都认为兰英和来意的合作干活,像人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样的应该和自然,他们之间就是合作干活,其它的啥事没有,也不可能有。

人总有动物性的一面,来意还不到四十岁的人,正当身强力壮的时候,老婆没影了,夜里睡醒,有些要求不能解决,心里也是快长口的肉——痒得难受呀。尤其是春暖花开的日子,看过腻腻歪歪,搂抱亲嘴的电视剧,睡在温热的被窝里,光身子挺在床上,男人的那玩意经常地一柱擎天,涨的生疼生疼,脑子里也冒出过有个女人多好的本能想法,可只是片刻的事,天明一起床,夜里的想法就像烟囱里的烟,小风一吹,很快就没了。

兰英是个女人,也才三十七八,正是如狼似虎的时段,也很渴望男人的摩挲和温存,抚弄和亲热,特别是春天看到交尾的母狗公狗,夜里听到不停的“喵呜”“喵呜”猫叫春的声音,身体内也是火烧火燎的。最难熬的是每个月里那几天特殊的日子,明知道不能摸凉水,可不摸不行,孩子得吃饭呀;明知道不能出大力,可不出不行,地里活不等人呀,三天不下地,草能到人腰窝。特别是干了一天的重活,夜里往床上一躺,腰膝酸软,胳膊疼腿疼,脑子里不由的想要是男人在家,自己不就不受这份苦了么,命啊。想归想,鸡一叫,天一露亮,该干啥还是默默的干啥。

一年一年又一年,日子像门口的大杨树,叶子该黄黄,该绿绿,年年都是那个样。

又是一年春暖时。太阳照在南河上,泛起层层金波,田野里金黄的油菜花开得正盛,成群的蜜蜂在上面“嗡嗡”的闹着,成对的蝴蝶在上面翩翩展翅,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的抚弄下,发出“沙沙”的响声,燕子在空中上下翻飞,呢喃不已。

庄上的几个妇女,薅罢草,闲着无聊,在兰英院子里闲嗑嗒,木头老婆说:“二姐,咱先打嘴后说话,听集上外出干活的人回来说,你家老二和老大媳妇跑一块去了。反正是这个样了,兴他俩在一起过,也兴你俩在一起过,干脆萝卜脆,也和老大搭伙过日子算了,人能活几辈子,苦自己弄啥呀。”

兰英说:“木头嫂子,人家扯空,咱自己也扯空么?可是没话说了,拿俺戳几着玩呀。”

桑叉老婆说:“这有啥呢,肥水不流外人田。搭伙干活不是好几年了么,不就差挪个床,挪个锅么?就图孩子能有衣裳穿,能有口热饭吃,天冷了有个暖脚的,有时候也能解决一下那事,多好呢。妹子,别再傻了,一个人挺床上有啥劲。”

兰英说:“我可不想叫人戳脊梁骨。”

锅灰老婆说:“咱女人在世上够苦了,别再糟践自己了。犁犁耙耙,修房子砍蜀黍,确实不是咱女人干的活。来意也是个过日子的人,没有啥孬心眼,没有啥坏毛病,就是太实诚了。对孩子也不错,二姐,别瞎湿黏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计划老婆说:“二婶子,都啥年代了,一点也不开放。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既然乐意叔不要你了,你还为他守啥呢,人家俩人热热呵呵,有滋有味过自己的小日子。天天你看影子影子看你,连个说话的都没有,那个小妻子可怜你呀。听大家伙的,超个步吧。”

后来,隔三差五的,只要庄里几个和兰英关系不错的娘们在一起闲嗑嗒,不用牵不用引,嗑嗒嗑嗒,就嗑嗒这事上来啦。今个说,明个说,兰英那像冰山一样的心还真的被这些小太阳给暖软了,暖塌了,暖柔了,慢慢就化成水,流成小溪了。于是,木头老婆趁热打铁说:“来意那头我去说,就他那个味,能跟兰英成一家人,也是烧香老佛爷没撅腚。”

灯不剔不亮,牛不赶不走。旁人不撩拨啥事没有,旁人一撩拨,俩人的心就像海浪上漂浮的小船,好一阵上上下下。后来,俩人一咬牙,一跺脚,真合一块了。原来老房子一般不会着火,可一旦着起来了,也是难以扑灭的。

来意和兰英两家合一家后,庄里人不但没有闲言碎语,倒认为他俩成夫妻是黄鼠狼衔油条——对色。这样才符合天理,让人看着心里才平衡。

赵老汉和赵老婆心里颇不痛快,认为家里出了这事,很没有面子,会被庄里人耻笑的。夜深人静时,老两口咯叽咯叽,终于咯叽开了心里的疙瘩:都是自家的儿子,都是自家的媳妇,谁给谁一个锅吃饭,谁给谁枕一个枕头,不还是一家人么?再说了,农村娶个媳妇不显眼得十万八万的,人家头婚都难,来意这样的二婚不更难么。唉,娘要嫁人,天要下雨,随他去吧,反正水在缸里,又没跑外边去。

十年后的一天,几片薄云在天上飘悠来飘悠去,太阳像个暄蒸馍在云层里遮遮掩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弄得人的心也懒懒的,没有一点劲头。

村口的大路上,银屏和乐意手扯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步两站,两步三停的往前挪着,就像童养媳第一次走进婆家的院子,怯生生的可怜人。看见地里干活的庄里人,像犯了错误的下级腆着脸请求上级原谅一样的上前先递烟,再陪着笑脸给人说话。不管是谁,年老也好,年少也好,长辈也好,晚辈也好,男的也好,女的也好,没有任何的异样和不满,都是浅笑着说:“回来了,回家吧。”就像他三口子早晨去集上,现在转回来了一样,没有啥大惊小怪的,就像看见玉米抽穗,小麦扬花一样,很正常很平淡。乐意和银屏紧绷的心弦呼啦松弛下来了,松弛的自己就不知道咋好了,原来在车上预想的冷脸子,难听话,吐唾沫,泼屎尿,一个也没出现。

兰英与来意合锅后,北地的两间房子就空着了。乐意和银屏把两间土瓦房推倒,又请人盖了三间砖瓦房。两家的孩子,该叫爹的叫爹,该叫娘的叫娘。庄里人下北地干活,走累了就在那儿歇歇脚,在地里干活渴了,也去那儿喝点水。谁家的厨柜脱榫了,板凳断腿了,架子车掉盘了,还是请乐意修整。

一切都像南河里的水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悠悠然然的向前流着,流着。

                         

发布时间:2019-07-21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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