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月5日,像往常一样,起床、出门、要晚了,用往常一样的大步紧密的走着,像往常一样,把深蓝色帆布双肩背扔到安检的机子上,掏出卡,拎起包,刷卡,过轧机。
跟往常不一样的是,我的右眼从出了小区开始就一直流泪,止不住的一直流,今天风还不小,所以不得不总是用手指头抹去,怕伤了脸。
我的个人习惯是用无名指抹,因为手好冷,摸完一下没干净差不多也就行了,无名指在放回口袋的过程中就被风吹干了。这样挺好。但眼泪却不停的流,甚至把我的无名指都弄湿,来不及被风吹干就又流了下来,沿着放在眼角上的无名指流下来,猝不及防的越流越多,小拇指也上去帮忙,但还是沦陷了。好在终于进了地铁,让脸上的眼泪自己风干去吧。进入轧机后,我看到了五分之三的侧脸,那一瞬间,我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我泪流不止了。
看到他在等另外的人出轧机,我放慢了脚步,想确认看看是不是我看花眼,但实际上我13年没有看花眼了。他们四人同行,我走在他们的后面,看着他走路的姿势那么陌生,身旁有一个白色羽绒服的姑娘,还有黑色羽绒服的哥们和哥们儿的女友。他走到最下面台阶转弯的时候,回头看了后下去的其他几人,也恰巧让我看清了他,百分之百的面容,与我年少时见过的一样,最近这些年,这张脸已无法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但没想到,再见的时候,我会一眼能认得出他,有些事,就这么令我不可思议。
我们就生活在同一个区,必经同一个地铁站,但这么多年,我没有再遇到过你,我一直觉得世界就那么大,有缘总会再见的,圈子就那么大,你我共同认识的人还是有的,路线就那么多,并行的还是很长一段,总会在某处偶遇。但,事实是,并没有,13年了,并没有,我曾经幻想过多处地点,多种巧合,多种表情与你相遇,但,然而并没有,直到我再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还能遇到你。这也造就了我成为一个主动的人,因为世界真的就那么大,你以为肯定还会再遇到的人,也许真的就遇不到了,也许就错过了一辆公交车,我就永远错过了你,也许就错过了一次追问,我就永远错过了你,也许就错过了一个手机号码,我就永远错过了你,也许就错过了一个拥有微信的时代,我就永远错过了你。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的连接关系太脆弱了,只有一个手机号码而已,失去手机号就再也连接不到的朋友,数一数也许每个人都有很多。所以,当我再次遇到自己爱的人后,那么义无反顾,那么惶惶不安,那么害怕跟他的联接关系只有一个手机号码,那么害怕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犹豫没有追上前去就错过一生。我不敢也不能再让自己这样过了。所以,感谢你在我年少的时候出现,用十年的青春岁月让我学会了珍惜,女孩子主动,对我来说并不难为情,相比失去后那么多年的思念与痛苦,我感谢自己懂得了主动,懂得了争取,懂得了珍惜。
继续往地铁站台走的楼梯处,我在观察他手里的东西,像是拍照用的反光板收起后的那个黑色的圆形袋子,在他手里摆弄着,我猜测着他的职业。他的身材几乎没有变,依然高且瘦的样子,但走路姿势变了好多,有些晃,没有了我印象中的气质。我看着他的后脑勺下楼梯,地铁通道里的风,再次将我的右眼吹出了浪花,翻涌而下。
走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我超过了他们,走到他们前面大概一米多的时候,我努力用近期疼痛的脖子回了一个180度,一个瞬间,精准的寻找到他的脸,再看了一眼白皙的脸,五官一如10多年前的脸,然后大步走远,仿佛超过了我的前尘往事一般,大步昂首的迈向未来,绝尘而去,径直朝着最前方人少的车头位置走去。
可能依然存有一丝对梦幻的侥幸,或者就是看看来车的方向,我回头看,看着我走过的柱子后向我的方向走过来几个人,柱子间的缝隙,看不清,走近了有那么一丝失望。就在一丝失望的看着远处刺眼的灯光亮起时,他白皙的脸从离我最近的柱子后出现,出现在我视线的边沿,走进我视线的中间。车辆缓缓停在我身旁的时候,我的视线早已跟着车辆的驶入而收回了,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即便我觉得他看到也许也早就不认识了。
坐在车厢里的时候,因为是春节前的最后两天,人很少了,他坐在跟我斜对面的位置,我的余光可以在看门口的时候将他模糊的划入我的视线。我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呢,说不清楚,但我依然像往常一样拿出了书,开始安静的看起来,一边回忆着刚才所有的画面,一边留心着他是否还在,一边认真的看着书,这是我当时的内心世界,不得不说我是在认真的看着书,因为分心的时候,看进眼里的字过去后,逻辑性和内涵一点没有领悟到,有时候突然觉得自己会从书里醒过来,睁着眼睛看了几页仿佛一个字也没记住,想不起看的什么内容,于是就会返回去再看一遍,但后来,我对所有看过的文字,都理解并带有逻辑性的记住了,这不得不说明我是认真的在看书,看书是一件我能找到安心的事情,但这一路上,我没有一刻安心。
当再次想抬头用余光确认他是否还在的时候,我发现人开始多起来了,有人挡住了我的视线,即便直视也很难再看到了,我晃动着身体力求在人与人的缝隙中,找寻到那白皙。期间那个白衣服的女孩下车了,我的余光瞥见他们道别,我注意到女孩的腿很细,包是我喜欢的黑白色,款式也不错。
就这样看着书,我到站了,并没有留恋这一切,即便等这一天也许等的我自己已经忘了,设想过各种重逢直到再也不去想了,因为在那个没有手机的时代,这一别就是13年。大学期间对于疯狂寻找他的时候,种种精神崩溃的夜晚,仿佛一瞬间在我脑海中上演,而此刻,我平静的站在车门的位置,已经站在等待车驶入站台的门口位置,人群中,不经意的还是偏头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一无所获,因为人太多了,我的视线前面是五颜六色的色块,组成阻挡我念头的屏障,将我的一丝犹疑阻隔。也许,就这样吧,就这样就是最好的,多年前我为了证明你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发了疯的寻找你,多年后我再也不会找你的时候,你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我们没有任何交集,各奔东西。
就在快开门的时候,熟悉的脸从人群中高了出来,从我的余光中出现,一不留神成为了我的视线中心,在你抬头可能会与我对视一瞬间,门开了,我低下了头,放缓出门的动作,有些不自然的被人群挤来挤去,正好一位母亲带着一个小女孩往车上冲,我让了一下,让的时候碰到了黑衣男子,他看了我一下,但我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合逻辑,我是让路,所以很理所当然的最后一个下车,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走到楼梯的时候,很巧合的一个转折,我们变成了并排的两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没有想过还能有一天站在他身边这么近的地方,并排跟他走在一起,仿佛是原本就一路的两个人。他走在我的左边,与他左边的黑衣男子继续聊着,我安静的与他并肩在右,低着头看着我们的鞋子在一起一二一的走着,他穿的是一双深卡其色的马丁靴,那是我大学时常穿的款式。而如今,我穿的是一双米白色的翻毛雪地靴,两双男女款分明的鞋,让我想起当年寻找他下落时,最终看到他人人网里女友的照片,那是一个包包头的大眼睛女孩,照片的角度高于45度角,闪烁着卖萌的目光。我10年的感情就是在那一瞬间彻底死心的,因为我终于知道,原来我,永远成为不了你喜欢的女孩。从此以后,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就好,彻底放下了一份长达十年的思念,你永远不知道有一个女孩,为你默默的付出了很多感情,但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你无需知晓,更无需承担什么。爱你,就是尊重你的选择,祝福你,并祝福你们。安静的从你的生活中退出,不留下一丝痕迹,这就是我对你,以及我十年初恋所画下的句号,虽然是单恋,但不留遗憾并且无怨无悔。
多年后,一个会穿着花裙子雪地靴的我,默默走在你身边,跟在你身后,即便不是我习惯的换乘通道,也没有犹豫的选择了跟着,恰巧你也要转线,往同样的换乘路线走去,你往与我同样换乘的线路拐弯时,我认为这是上天在眷顾我。
对于默默的跟着,我已经习惯了,因为我曾默默的跟着过另一个男孩,珍惜的跟着,因为一些无法见面的缘故,能每天有机会跟踪他的这种见面机会都觉得异常珍贵。能看到他没有我时候的样子,很奇妙的感觉,很难得能观察到他一个人时候的样子,跟着他的时候我就在想,他没有我的时候是不是会寂寞。那个冬天挺冷的,每天都跟在他后面走着,有时候很刻意跟的很近,想象着也许有一天他能发现这样跟踪他多日的我,就能有机会看到他的正脸了,还没准有机会说句话,哪怕是埋怨我,也没准相视一笑,就一切矛盾如过眼云烟了。但出于太了解他了,我知道他没有回头看的习惯,即便有时候都快踩到他了,他都没有发现过我。
而你不一样,你偶尔会侧过来跟朋友说话,并且发现我离的很近出现了几次在你周围后,开始侧头的时候余光会看过来,我会躲闪你的余光,并且开始拉开距离,让你身后的人变成别人,而我,依然在能够注视着你的距离。
很巧合,你换乘后也会跟我坐同方向的车,然后我刻意跟你不站在同一个车门,离开了一点位置,但站定后却发现你的朋友拉你离开了,我看到你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而站到站台的人越来越多,又开始有多个色块挡住我的视线了。其实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我的腿自动的选择转身离开,在能看得到你头发的距离跟上你,在你选择的车门不远的另一个车门站定下来。
从不同门口进门后,我特意走快一点往离他近的位置坐下,隔着一个人有两个空座,他的哥们儿坐下了,但他却站着,原来已经那么高了,这是我余光撇到他站在那里时候的念想。坐下后,我继续拿出书来安静的看着,看的更认真一些,结果发现有一站上来两个壮汉坐在了我隔壁的隔壁位置,我慌忙的抬头开始搜索,有那么几秒钟,有那么一些失落后,发现原来他们换到了斜对面的座,好吧就这样吧。
在我不断抬头看车门上方路线的时候,余光瞥见他们还剩2个人,只有他和他的哥们儿在聊天了。一个不小心,眼神有一点对上了,我连忙闪避,继续看车的路线。中间车到了总站,需要下车等下一辆,他们也下车站在我旁边的车门,我在这边车门不敢回头看他们是否离开不再上车了。而刚好车内的灯在这时全部熄灭了,一片漆黑的车厢上,我看到了他们两人排队等车的身影,就这样一直看着,虽然人影很多,但我能确信,那个就是他。在列车的加速中,在多面飞驰而过的黑色镜子中,他在我的视线中心,看的那么清楚。
再次上车后他们并没有坐下,我看着他们在两站后下了车,顺着他们可能出站的方向向外看,并没有看到他们走过窗户的身影,就在我的张望中,车门闭了。车子再次出发,所有发生在刚才50分钟内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像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出了车门他们就从我的幻视中消失不见了,无从找寻他们离去的踪迹,一切都没来由的开始,没结果的结束了。
我继续看我的书,在书中的故事和人物中找回一份安心与平静。出站的时候,我一度以为今天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因为当回忆书中的故事情节时一切的发展及细节我都记得那么清楚,那证明没有事情令我分心过。但走在通向地面光线的楼梯时,大学自习室梦中惊醒哭到浑身颤抖的自己,在楼道中扔掉大衣和背包都无法宣泄的自己,夜里听着CD流泪无法入睡的自己,在阳台打电话跟别人大声诉说思念的自己,在大风天里黑暗的操场上一个人歇斯底里哭喊的自己,满溢到无法言表的思念,在多少个黑夜中肆虐着我的心灵,而这一切,即便多年不提起,却可以随时被从记忆中翻起,那么真实,比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真实。
而你,我,这两个字都不该再挨在一起。就像两条交叉线,相遇后就不会再相遇,即便在13年后的幻境中出现,我也无法相信那是一个真实的你。就让你活在我的过去吧,永远不要再想起。如果你,我,不是平行线,不是交叉线,是一条波段,也许下一次相遇,又是一个13年,也许,再也不见。
发布时间:2023-04-04 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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