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一个古老的官职。光禄塞,一处特殊历史时期的军事防御工程。从历史的风中它清晰的走来。从遮虏障、望亭、鸡鹿塞、化胡隧、支就城、呼河城、宿虏城等众多的时空名词中脱颖而出。在淡去的烽烟中呈现轮廓,在岁月的印痕中流露故事。
战国、秦汉,北部匈奴驰骋、纵横的时代。弯刀、铁蹄,惊扰阴山的明月;嘶杀、呻吟,难眠渭水的熟梦。一统中原的始皇,乃使蒙恬北逐匈奴,因河为塞,以却匈奴。就此,逶迤跌宕的万里长城在北中国的山脉延伸。体现着防御的思维,也筑就一个特别的名词,在华夏文明的庭院中成长。延续着摒攘的思维,雄才伟略的汉武,河南战役、河西战役、漠北战役,三次出色的出击,彻底解决北部威胁。旧有的长城将它加固,再建一些新的障、塞、亭、燧,光禄塞应运而生。
北退的匈奴,没有忘记肥沃的河套,没有忘记祁连、燕支丰美的水草。寻找着时机,一次次叩击北部边陲。公元前102年,一页需要记忆的日历,匈奴乌师庐单于亲率精锐骑兵攻击阴山以北的受降城,想南下而弯弓,可惜中途病亡,踏破阴山、逐鹿中原成为短暂的残梦。汉武将视线投向五原郡以外广袤的高原,这里处于秦汉长城以外,再修筑一处绵长的城隘,作为防御匈奴南下的前哨,匈奴将首先在这里受到阻挡,为防御赢得时间。光禄勋徐自为,注定是因为时代的需要而被记住的人物。他率军出五原塞外,东起五原郡北面的阴山后面,西北伸延至庐朐,筑起长城,并筑有城、障、列亭。命令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率兵驻守,长达百里的光禄塞,象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北方游牧民族的动向。
这处军事防御工程建成以后,曾一次次阻挡匈奴的南下,使汉朝北部边郡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但再坚固的防线也有失去效力的时候,就象法国著名的马奇诺防线,狡猾的敌人可以绕开它进入到后方。公元前102年,就是徐自为刚修好光禄塞这一年的秋天,匈奴新即位的(口旁句)犁湖单于率兵大举攻入定襄和云中,他率领大军巧妙的避开这条新筑的长城,从东面杀入郡县,杀死和俘虏数千人,返回时从五原郡北面进犯,沿途破坏徐自为新筑的城障列亭。更多的征伐、更多的厮杀赋予光禄塞太多的军事意义。
但历史是公允的,同时也是常常出乎人意料的。中国几千年的文化现象往往显现一种错位功能,张骞出使西域,本是联系大月氏一起夹攻强大的匈奴,却不想开通一条联系东西方的经济文化之路丝绸之路;隋炀帝开通大运河本是满足自己巡游南方的目的,不成想却成为南北方商贸文化交流的纽带,光禄塞同样也不例外,做为防御的代名词,它见证了民族间的掠夺和征伐,但象中国汉语词语往往具有多义的特点一样,它也是融合、沟通的代名词,目睹着不同民族间的友好和交流。
公元前51年,匈奴呼韩邪单于从光禄塞进入朔方郡,再经西河、上郡而至长安城,觐见了汉宣帝,呼韩邪单于自长安返回漠北时,自愿请求留居漠南的光禄塞上,提出共同保卫北部边境地带的安宁,后来呼韩邪单于再次入朝,请求和亲。从此以后,汉朝北部边境局势更加稳定,守卫光禄塞的兵卒减少大半,军事开支大量减少。长城内外的古道上少了征尘,少了烽烟,少了太多的征夫怨妇,少了太多的流离失所。光禄塞清晨在晨曦中醒来,迎接熙熙攘攘的交流和融合,商品象溪水潺潺流动,文化象阴山内外的牧草,葱郁繁茂,光禄塞是汉匈的丝绦,连接起和平与友谊,创造着繁荣与兴盛,出现了道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升平景象,长达几十年。
后来的岁月中,光禄塞更多的是寂寞与等待。昔日的繁华不再,昔日的鼓角铮鸣渐渐消逝。青草荣枯,风雨更替,光禄塞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处历史的遗迹,残破的城墙,碎裂的瓦当,黄土掩埋的街巷住所,了无踪迹的官衙与兵营。一切只能在记述和想像中重建,没有清晰,只有模糊的历史影像。多少民族已经消逝,多少民族沟通交流融合,跨越屏障,跨越藩篱,时代在重构和组合中前进。而光禄塞作为古老精神世界的一分子,积淀起文化,供后人阅读与拆解。
发布时间:2023-07-03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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