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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农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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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保胜山区,麦地大部分在山坡上,收割机用不上,只能用镰刀。记得小时候,麦收季节不管大人小孩全体出动,大人们在地头一字排开,一人一厢,看谁割得快,随着大家挥舞的镰刀,不一会就放到一大片。父亲和谋云幺爸用杠子抬来了拌桶,摆开弯弓八字步,接过传把手递过来的麦把,呯呯嘭嘭,阳光和金黄的麦粒打在挡围上,欢快地跳到拌桶里。小孩子跟在大人后面拾那些落下的麦穗,麦草垛子象兵马俑立在其后,那场面似战车出征,步兵持戎,很是壮观。太阳到了中天,一亩地的麦子只有麦桩和麦草垛子,可以看见敞开的土地冒出丝丝的热气,听见黑壳的哇呱子爆裂,寂静的山野传来山鸦雀的嘹亮叫声。在棬子树下歇气的收麦人,扯着衣角搧风,父亲用黑玉碗舀起水桶里的老荫茶,咕噜咕噜地下了肚,抹了一把汗,扯根地边的哇呱子,摘了青角子做只口哨,在唇边传出悠扬的唿哨。大集体父辈的勤劳、乐观,和山林一样生长。
  
  后来实行包干到户。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遍地黄。一进入五月,父亲早早的收拾好晒麦场,到保胜场铁匠铺给毛镰启齿,母亲摊好一大摞麦巴饼,一大锅稀饭,我们上学的也都放了农忙假,就只等开镰割麦了。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把我们从梦中叫醒,我们一边搓着睡眼,一边跟在父母的后面不情愿的来到地里。邻地的人家还没来人,而我们却要早起,我心里抱怨瞌睡没睡醒。父亲早已默不作声地割了起来,他自己割两厢,母亲割一厢,我和兄弟共一厢,父母挥动了镰刀,我们被夹在了父亲和母亲中间,往前割。只听见刀麦相接的嚓嚓声,天色渐渐发白,清凉的微风吹的人很舒服,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和清幽的麦香,金黄的麦浪让人心潮澎湃。可当朝霞染红白平观山顶的时候,听见催收的布谷鸟紧叫:火烧眉头,抢收麦豆,已经没有了闲情逸致,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你只会感觉热气从脚下往上窜,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腰酸的直不起,背疼的如针刺,胳膊上手上也早已被麦芒扎出很多红纶,在汗水的侵蚀下热辣辣的疼。体乏疲劳一不留神镰刀割了手指,鲜血长流。母亲慌了手脚赶紧捏了血脉喊叫父亲,父亲顺手扯了把泥鳅草在嘴里嚼烂,敷在伤口,血还是和着草汁滴下,父亲抓一撮干泥巴揉成粉抹在冒血的伤口,嘴里念着:泥巴药,泥巴药,今天糊起明天就脫壳,母亲躁急扯下一块衣角给我包扎,渐渐血才凝了。见兄弟已割了一长截赶在前面,我拿起镰刀追赶。麦收,让人真正体会什么是流血流汗、粒粒皆辛苦。这时候父亲也会让我们到地头休息一会,我们也真想到树荫下躺一会儿,可是,我们都知道,抢种抢收,在麦子没有进仓,稻秧没有下田,是没有人没有理由可以休息的。
  
  割完了一块地,父亲就用千担把麦子挑回院坝里,有些地在山顶上,只好用背篼背,收完一捆捆的麦子,已经是下午一点多,肚子里唱卧〔饿〕龙岗,父亲说:农民饭,三点半。把最后一捆麦子背回家好歹吃点饭,真想歇歇气,可在母亲歇镰不歇工的教导声中,又迎着烈日来到地里接着挑麦草。夏天的白天天又长,等把地里的麦子都收回家,码好,早已是晚上十点了。回家的路上,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的重,到家顾不上吃饭,一头倒在床上。母亲做好了饭,一遍遍的叫,才起来胡乱的扒拉几口,便沉沉的睡去了。父亲拍着门喊:起来了,打麦子了。于是脱麦机转响,呼哧哧声拌着檐边上的两百瓦灯泡,尘土飞扬,麦粒弹跳扑面,身上毛骨耸然,汗成了泥水顺耳根流。一堆麦子在脱麦机分离出麦子和麦草,麦在晒垫上堆成黄金山,麦草在苦楝树下码尖塔,露水爬在树叶上斗着渐渐西下的月亮,院外收了麦的田野象新生修了面的少妇,白净而平静。
  
  好在年少一觉醒来就又有了精神,第二天的活照常去干。场院里有了麦子,母亲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翻晒,我们还要把田地里的麦桩拔回家做柴火。麦桩拔完,龚石水库放下的秧水跟倒脚撵,前脚上坎后脚水就淹到脚背,跑在水面的黄蜞蚂哇呱乱跳,蚱蜢展趐高飞,田鼠逃窜进树林。刚收完麦的农民忙着抢栽秧,败缺,补边,囤水,犁田。父亲晚上就得去看水护堰,怕堰坎被下游败缺偷水,农民最怕干旱年,抢水如抢饭碗。我也会跟着父亲一起去。大人们在渠边聚堆,吃烟,扯着家常,聊着收成,脸上流露的是欣慰的笑容;我们一群小孩子嬉笑打闹,一阵疯玩。看见在秧母田照黄蟮的打着煤油灯笼,就甩泥巴弹。有时候也会拿一张竹席,往地上一铺,枕着胳膊仰躺在上面,听着老辈子给我们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其实不外乎就是王子乔盗金鸭儿的故事,张道陵张天师造白平观,王剃子瓦子庙求雨狐狸变美女的故事等,虽然没有什么新意,可我们还是喜欢静静地听,一边听着故事,一边数着天上的星星,让一天的劳累随自己的思绪飘进那无尽的梦乡,遐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像张道陵一样飞鸿踏雪上天入地
  
  麦子晒干进仓,就开始下田栽秧。十天半月前还是一遍黄的田地,已是青的玉麦地,绿的秧子田。山村开始闲下来,竹林,黄桷树下,茶房酒店,都是斜披短衫、手提茶杯的闲汉。交头接耳、家长里短,诓娃做针线的姑嫂妯娌。都觉龙门阵里日月短,农家田地日子长。
  
  
                         

发布时间:2023-06-06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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