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窗外（长篇纪实文学）

除了化工行业，安义还有许多人靠搞北京烤鸭起家的。说起安义人搞的北京烤鸭，我们不得不再次提起安义县的熊墨渲。在北京烤鸭被引进到安义县之前，熊墨渲还是万埠镇党委书记。别看镇党委书记这个官儿不大,但麻雀虽小，肝胆俱全。几万人的生存发展，几万人的生活能否富裕起来，在我国政治体制中，镇党委书记还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在安义县万埠镇任副职一年多的经历中，熊墨渲不仅熟悉了解了镇情，了解了民情，而且长了见识，加之深厚的农村工作经验，当万埠镇那个镇党委书记，熊墨渲可谓是当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当出了成绩的。
　　在当万埠镇党委书记之前，熊墨渲就在小农场劳动过，他所读的毛主席的书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镇里书记怎么当?他通过熟读毛主席的《党委会工作方法》，把用人、出主意这两件大事做到了极致。他坚持民主集中制，一切从实际出发，按实际情况拟订了自己的工作方法，他团结依靠一班人，发动依靠群众，把自己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工作思路和分步实施的构想逐步变成群众热情参与的动力。思路是财富，思路对了头，群众同心同德干得有劲头。领导脑袋不懒散，不思贪，才能快速高效出人才，出事业，出壮举。
那个时候，熊墨渲深深知道，水利是农业的命脉。一个地方如果连年水旱灾害，便会民不聊生，等到洪水来了再来喊抗洪抢险救灾，那就是闲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在刀背上磨刀摆架式。因为有着这样的亲身经历,熊墨渲当上万埠镇一把手后的头等大事就是扎扎实实兴修水利。上任伊始，他一改人海战术修水利的老方法，要求大家以资代劳，组织全镇70多辆手扶拖垃机破山固堤，把经常出险情的精怪塘，加高加宽了2倍，允许挖砂船下河捞砂，既清了河床，又支援了建筑，增加了收入。熊墨渲还利用当地丰富的花岗岩资源，沿万埠镇潦河边修筑了拦洪墙。当时，资金困难很棘手，他打报告到县水利局，却没有人理。县里除了财力有限，还认为小镇人口少，花钱修防洪墙没有价值，县里根本没把集镇下游的农村综合进行考量。为此，熊墨渲只好去走上层路线。
平民出身的熊墨渲，虽然是镇党委书记，可他省里没亲戚，市里没熟人。思来想去，熊墨渲要求县里水管站提供护身符去省里。在省水利厅，他发现工程处处长有一个外甥在万埠镇锻练，小伙子不仅有文化，长得帅，人也很灵活。熊墨渲不仅及时启用他，而且通过他穿针引线，使熊墨渲与工程处处长接上了头。
省水利厅工程处处长管着大项目，了解到万埠镇洪涝灾情后，他实地带人勘测，通过层层审批，终于争取到了支持万埠镇修防洪墙的三分之一资金。熊墨渲的这一做法，不仅得到了省水利厅的大力支援，而且惊动了时任南昌市市长。了解到万埠镇的实际情况后，南昌市政府又给三分之一的资金支持，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力更生解决了。
有了资金后，熊墨渲安排了一位泥水匠出身的镇武装部副部来抓这个工程。对此，有人表示无法接受：镇里比他资历老、职位高的人多得很，怎么就用他呢?熊墨渲除了查看了他的档案，还请负责组织的副书记深入了解到，这个人不仅是转业军人，而且为人勤恳，廉洁，懂行。实践证明，这个工程作得好与该人用得好关系极大。六个包工头为了揽工程，给他送红包，他不仅雷打不动，坚持原则，而且一次次让包工头碰壁。
之后，熊墨渲又接着抓了修尖刀山水库，结合挖鱼圹引河水入渠道。从此，全镇基本水旱无忧。1987年，1998年洪水漫堤，全镇安然无恙。洪水暴发的那天，熊墨渲黑夜去察看灾情，老百姓不知道他站在身后一块看洪水，无不感慨地议论着:这全得那只眼镜子哟,要不然，我们又得坐水牢喽！戴着眼镜站在老百姓身后的的熊墨渲听了这话，心里美滋滋的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熊墨渲在当农民的时候对交公粮心里是能够接受的，因为自古钱粮国税不可抗，可他对当地各种二公粮式的摊派深恶痛绝。谁不交摊派，干部便去谁家拖猪抓鸡，搞得民愤极大。怎样当个不要农民交摊派，还能让农民赚上钱的好书记呢？这是熊墨渲当上镇党委书记后努力奋斗的一个目标。撤社分乡设镇后，镇里的财政几乎－贫如洗。他的前任盖电影院不仅连顶都没有盖完，而且机关会议室里的桌椅都是民主革命时移留下来的老古董。镇里开干部会时，有人打瞌睡连人带椅了一齐散了架，主席台上，熊墨渲座的旧藤椅还是用绳子扎了两根棍子加固的，事务员一再交待座上去要小心点。
既不想要农民摊派二公粮，又不甘心让老百姓受穷，怎么办呢?经过一次次认真的思考，熊墨渲认为，出路出路，出去了才有路。1984年年底，熊墨渲去河北某部队看望当兵的儿子。见父亲到来，儿子十分高兴，并陪着他去北京全聚德吃烤鸭。当时，在北京流传着这样两句话：不到长城非好汉，不吃烤鸭真遗憾。烤鸭是宫廷御宴的上等菜，在世界菜谱上都列为第二。和儿子连排两次队没排上位，熊墨渲心想，不就－只鸭子嘛，我们老家安义多得死呢！不过，如果能把烤鸭引入江西，生意这样火爆，还愁没钱用吗？于是，熊墨渲萌发了这样一个念头：首次到北京不仅要吃上烤鸭，还要把烤鸭技术引回家乡。
当晚，熊墨渲打电话给在航天部工作的一个老乡，要求他带着自己去面见全聚德的总经理。那位总经理姓袁，一开始对熊墨渲要引烤鸭技术进江西有点犹豫。后经熊墨渲好话讲了一箩框，他终于认为给老区作点贡献也是好事，再说江西也和北京竞争不了。于是，他提出派6位师傅，人均每月1000元的工资，半年换一次人，报销来往的旅差费。外加全聚德这个商业品牌算一个人的待遇作条件。事情谈妥后，袁经理带关熊墨渲去北京东升养鸭场进行了一番考察。袁经理说，烤鸭用的不是人放天养的那种鸭，而是纯种三代内的北京鸭，靠的是工厂化的速养，55天必须宰杀，肥肉润鲜的才可上炉，才能烤出色香味齐全的正宗北京烤鸭。接着，袁经理还领着他参观了烤制鸭子的全过程，足足15道工序。参观完毕，又让他在外宾厅吃了一顿全鸭席，每人一个铝盆，全黄色的烤鸭被刀片切得均均匀匀，鸭内五件(心、肝、脾、肺、肾)全是卤制的，还有鸭骨头煲的鸭架汤。－碟五项，人均交费54块钱。1984年，54块钱的价格可不低啊！第二天，他又花了200多元打车到东升养鸭场，看了他们的工厂化养鸭，并口头定了个交钱给鸭场，送人代培训的合约。
　　回到安义后,熊墨渲把在北京参观考察的经过及下一步准备搞烤鸭的意见交大家商议，并表明了他的观点：坐着穷不如干着生，从中杀出一条财路来。
　　要办事得有钱，钱从那来呢?思来想去，熊墨渲打算玩了一把空手道向银行贷款。可当他向银贷款的时候，不仅农行问他镇里拿什么担保?而且工行说农村乡镇与他们不搭架。要引进全聚德烤鸭，光师傅的工资一年就要支付10来万元，全聚德烤鸭能否适应江西市场的需求，还是一个未知数。为了节省开支，熊墨渲只好和北京方面进行商量：和学养鸭子一样，改请师傅为送人去向师傅学习。北京同意后，熊墨渲挑了3位有高中文化的村民和企业干部上北京学习。因镇里拿不出钱送他们去学习，熊墨渲办了一桌家宴，把平时一个乐于助人的屠牛专业户请来商谈。熊墨渲问他敢不敢借钱给镇里?他一口答应说：你身为镇党委书记，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好事，你是个大好人。我相信你！第二天，这个屠牛专业户便送来了2万元现金。紧接着，熊墨渲就到市内找店面，找合作伙伴。前前后后一共找了5个地方，最后他在南昌八一广场边找到了工人文化宫的天府莱馆。当时，天府莱馆正处于停业倒闭的状态，熊墨渲找上门来，那正好是瞌睡碰上了枕头。通过商谈，双方签订了合作协议：文化宫出5万，万埠镇出8万。镇里拿不出钱，银行又不贷款，熊墨渲只有曲线救国，找到了在安义县食品公司当经理的姐姐想办法，借起了三角债，并向安义县食品公司租了场地作临时养殖场。
合作伙伴定下了，钱也有了着落，养鸭场也有了，可并不等于大功告成了。正在这时，文化宫的上司却不想干了。为此，熊墨渲只好忍辱负重，自套枷锁自己开，去找市长汇报。市长听了汇报后不仅觉得是个好项目，全力支持，而且要熊墨渲传话给文化宫的上司，这事一定要办。文化宫的上司得到市长的指示后，当即回答说：既然市长有指示，那不仅要搞，而且要搞好。合作这一关刚过，去北京学习的人又给熊墨渲出了个难题，他们给熊墨渲写了一封长信，说在北京学习期间，师傅们不让他们上手，根本学不到技术，他们要回安义。收到他们的来信，熊墨渲急得坐卧不安。他想：这又不是什么高端技术，师傅也不一定会有那么大的架子。思量再三，他自掏腰包买了两箱四特酒，并将学习的人写来的信的信封翻了个面，捎上了两句话八个字：先做奴才，后做人才，安排一位副镇长当即送往了北京。在拜师学艺场这行上，学手艺都要尊敬师傅的。在北京学习的人理会了熊墨渲的意思后，便登门拜师，师徒关系不仅开始融洽起来，而且得到了师傅们的精心指教，放手让他们做，到后来，师傅们就连烤房的锁匙都给了他们。
烤鸭的技术学到手了，可养的鸭子又遇到麻烦事，从北京购买来的2000只鸭苗从民航托运过来后，一周内还长得很好的，后来却发生了疫情，一只只地死掉，死得多的时候都要用土箕扒走死掉的小鸭崽。面对疫情，熊墨渲一边叫养鸭子的人坐飞机到北京搞回防治疫情的药品，控制住病情，一边迅速转换养鸭场，将鸭栅搬到了万埠镇的潦河边，他担心安义县食品公司的养殖场曾是疫区。因措施得当，疫情得到了及时控制。1985年5月15日，北京烤鸭终于在南昌上市，原天府莱馆也被披红挂彩地更名为喜来登北京烤鸭店。
　　喜来登北京烤鸭店开张营业后，熊墨渲还写了一篇新闻稿子在《南昌晚报》头版头条刊出：北京烤鸭南昌安家乐户。随后，南昌8家新闻单位聚焦喜来登。当年，喜来登在南昌拿下了四个第一：烤鸭销量第一，空调费全市第一，拉罐啤酒销量全市第一，豪华装饰全市第一。因喜来登烤鸭货真价实，又是北京烤鸭的正宗品牌，相声大师候宝林还专门为喜来登题了词。那时，喜来登每天座无虚席，天天暴满，营业额突飞猛进，最跑火的时候一天就有1.5万元的进账。因为有了喜来登烤鸭,万埠镇不仅连续8年都有钱花，而且不再搞摊派了，与此同时，还出了一大批烤鸭师傅。后来，烤鸭技术一传十，十传百，全镇仍至全县有了2万多村民学会了烤鸭，并走向大江南北从事这一产业，他们上北京，下苏杭，在各大城市承包酒店搞烤鸭，个个发了大财，户户买了小车。有的还在－个城市里包了下10多家酒店专营烤鸭。如今，安义搞烤鸭的人百万元户不算稀罕，千万元户乡乡都有。用熊墨渲的话说：安义人不仅搞烤鸭发了财，更重要的是改变了一代人的观念。
　　平民书记熊墨渲引来了北京烤鸭，让安义人致了富发了财，而他自己却干干净净没惹半点非议，老百姓心里不仅有杆秤，而且送了他一个雅号烤鸭祖宗。当时，南市昌工人文化宫要他去当喜来登的董事长，时任市长笑笑说，共产党的干部不得官商合一，市委对他还要委以重用呢！
　　　　　　　　　　　　　　　　　　　　　　　　　

发布时间：2023-04-13 1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