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对大多数而言就是儿时生长的地方,也有因着内心对某个地方的缱绻,空气中氤氲着熟悉的芬芳,就可以称谓心灵的故乡。
于我而言,故乡就是外婆端上来的疙瘩汤。用手揉搓着面粉,待到面粉在手中变得硬朗之时,用筷子或手将面拌成麦豆状的面疙瘩,然后入锅煮熟,加入适量食醋、食盐、葱花、香油即可食。
那是我吃了二十几年,依然爱不绝口的家常味道。正如一个饥肠咕咕的肠胃,从窗外迎面飘来一阵红烧肉的香味,你也会卯足了力气大呼一口气,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吃食。毫不夸张,这就是每次回家,看到外婆端上来疙瘩汤的我。
听说每一次吃过的味道,就像录下的磁带,由味蕾转存至脑海。不管过去多久,当味蕾再次触碰到这个味道,大脑立刻翻出当年的存储。所有的关于美食,关于人的回忆,一股脑地翻涌而至,随着味蕾的感受占领你的思维。
火车凌晨3点就到达目的地,那是深秋的朦胧之季,云朵像淘气的孩童争先恐后的布满天空,我喜欢那像棉花糖一样的带给人甜蜜温馨的云朵,此时此刻我却喜欢不起来。
在拂晓的曙光还未完全揭开夜幕的面纱之时,乘汽车已经到达我生长的小镇,在司机师傅的帮衬下,将沉重的行李箱搬了下来,接下来一段伸往村子里的路是没有公共汽车乘载的。
那是一个偏僻的村庄,里面居住的人都是通过自家的摩托车与外界联系起来的。
以往我都是打电话给外公来接我,今天实在太早到达,我想村里的人应该还在睡梦中,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落叶声和娟娟溪水的声音,想必梦中的画面会是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怡然自乐。面对桃花源般的美好,没人会愿意打破这宁静。
拖着行李箱,走在破晓前的曙光下,即使周围有三三两两瘫倒的墓碑,也没有一丝胆怯,尽然快活的地哼着小曲,颇有少年得志的快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一丝光线照亮了我脚下的路,待反应过来一阵鸣笛声倒把人吓得一颤。领家的一位伯伯因为家人住院,现在得以回家。幸运的我也就搭乘他的顺风车。
更幸运的是还未归家就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糍粑,这也是我最爱的吃食之一,是用熟糯米饭放到石槽里捣成泥状制作而成,最后还可以在上面撒上零星点的白糖,甜而不腻,柔嫩鲜滑,它会缠绕在你的口齿之间,与你口腔的每一寸来个十足的粘附。
很难形容那种奇妙的感觉,正如你生长的地方带给你血液的流动,思想的悸动,都是难以言说。
如今吃到糍粑,我就会想起邻家伯伯载我回家的那段路程中,我们说过的每句话,他送给我的已经冷却却依然美味的糍粑。
太阳慢慢升起,云朵就像上了颜色,十分红艳,彼时我觉得我离太阳很近,但它没有灼伤我只是很温暖,正如他告诉我的在外面不要太过扭扭捏捏,不用害怕、胆小,偶尔的泼辣也未尝不可,这也是保护自己的方式。
买好了明天回学校的火车,外婆想着给我和弟弟煲玉米排骨汤喝,打开冰箱才发现没有玉米了。弟弟提出来用板栗代替玉米好了,我们都喜欢吃板栗。
弟弟爬到树上用手中的棍子敲打着枝头那毛茸茸带刺的椭圆的东西,我们需要的板栗正藏在那密生尖刺的总苞内。外婆戴着大草帽将掉落地上的总苞拾起了放入篮子里,我负责用剪刀将里面的坚果掏出来。
在三个人的合力下,一锅的板栗排骨汤就出炉了,许是因为这里面有自己的劳动成果,弟弟吃起来特别起劲,一碗接着一碗,络绎不绝。
彼时,我才体会到劳作的乐趣,也许我这才懂的了梭罗,懂了他在康科德自己搭建的小木屋,懂的了那临湖生长的蔬菜花果,当然,也许我终其一生无法通透的体会他对于自然的热爱,对于心灵那不掺一丝灰尘的追求。
尘世中的我们也许能因着味蕾的感受,去回味那些触动心灵的美味,去思念为你奉上珍馐的那些人。
发布时间:2023-01-05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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