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气温骤降,昼短夜长,更加想念阳光灿烂的日子,但盼雪的心情也同样迫切。就在这样矛盾的季节里,从垃圾堆里拣回来的几枝月季,插到水里,放到窗台上,因为光线明亮,温度适宜,叶芽儿竟然全部长开了,仍然是一种生命力旺盛的样子。
今夜晚归,但时间尚早,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已经打烊,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尽管穿了厚厚的棉衣,但没有防护的脸和手还是很快就冻麻木了,忍不住瑟缩着,看着自己的身影在灯光下忽长忽短,数百米的街道变得漫长起来。
夜很安静,空气里弥漫着酒醅散发出的独有气味。道路两旁已经干枯的绿篱里悉悉索索地窜出一只小野猫,看见有人走过又急切切地钻进了黑暗里。仰起头正好看见一弯月牙儿泛着青白的光悬挂在两棵枯柳之间,光影里的枝条如锐化了一般清晰;几颗星星使劲眨着冷冷的眼,疏疏落落地散开在天际;萤绿色灯光下的紫藤枯枝看起来张牙舞爪,有些狰狞。此时觉着更加寒冷,急急地向前紧走了几步。
这时,耳旁传来噼啪,紧接着又刷拉轻微的响声。停下脚步仔细听:噼啪-刷拉......起初以为又是什么动物穿越树丛了,这时却又听见噼啪噼啪刷拉刷拉,混响一阵紧似一阵,更加密集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到了身上,尔后又轻轻地掉到了地上,随之脚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趁着昏暗的灯光低头弯腰仔细查看,看见了地上堆积着许多皂荚样的东西,沿着紫藤长廊一路铺了过去,旁边散落着许多围棋黑子样的小圆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成熟了的紫藤种子逃离了籽荚的束缚,要重新审视探索生命的意义了。
夜色更加凝重。独自站在铺满紫藤枯枝的长廊下,耳边响着噼啪噼啪此起彼伏的紫藤荚爆裂的声音,看着干枯的籽荚一片片从枝头脱落,闭上眼用心感受着种子四处飞散的力量:这该是大自然怎样的神奇造化!捡起几颗一面平一面凸的黑色种子放在手心,任思绪在寒风中飞扬。蒙茸一架自成林,窈窕繁葩灼暮阴。裁霞缀绮光相乱,剪雨萦烟态转深。不由得回想起紫藤花盛开的时候,枝藤横斜,花瀑飞泻,香粉落衣襟,因为迷恋,曲径上时时会留下那些流连驻足的美丽身影。
人生总是平平常常,花开终有花谢的时候,再辉煌的历史终究会归于平淡,再蓬勃的朝阳总是要日落黄昏,有时候不必让自己装得那么匆忙。一位退休的同事曾喟叹:退休后就被社会抛弃了!这句话听起来竟是那样地失意和落寞,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神闲气静的模样。其实换一种心态看人生,退休只是在休养生息。就像这紫藤花树,此时看起来枯槁将死,但只要保证充足的阳光,水肥适当,等到翌年春天又会现蕾,四月再度开花,而且年年花繁叶茂。人生更像围棋,只有那些含蓄内敛,朴实无华,能够于不声不响中历练自己、发挥特长的棋手才最容易致胜,就像华为。
想到这里又俯身捡起了许多种子,准备明年春天种在院子里,还要种到乡下的哥嫂家,不只是让他们看到田间的麦穗扬花,还要和城里人一样在紫藤花下摆酒话桑麻。
发布时间:2022-08-03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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