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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平淡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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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平凡的不能再平凡!
  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在花花绿绿的城市人的眼里,您时刻总是和垃圾联系在一起!
  说真的,偶尔总是在城市的某个角落很多次的看到过这样的身影,却不曾怎样去在意,而这一次,鬼知道是怎么的远远的我就看见了您!
  您衣衫褴褛、满脸黝黑,干枯的快要倒塌的身躯似乎在向世人诉说着您过去是多么的不幸。您行动那样的吃力,步履那样的蹒跚,我很担心您一不小心会倒下去,而您却坚强的一步一步走向路边的垃圾箱:
  您打开它!
  搜寻了很久!
  掏出几张广告单和废报纸!
  理了理!
  您像扶摸自己的孩子一样轻柔,然后分门别类的装在您提着的塑料袋里!
  就在您准备再走向下一个垃圾箱的时候,您看见了我。
  也许是因为我正在专注的看您,我不知道这世界有多久没有人这样认真的看过您。
  您惊喜万分,把积攒的真诚全投过来,那一刻,我觉得您真的很可爱。
  您改变了方向,走过来,朝我的方向走过来,那样吃力。我很想扶您一把,但我又没有那样去做。我只是看着您,看着您一点一点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不知道您要干什么,但又不忍心就这样的走开。
  我用虔诚的态度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的站起来,我知道年岁已高的您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看着您表情异常的激动,眼眶里明显的旋满了泪水,嘴角突突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什么。那一刻,您忽然又像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孩子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也许您想用一种方式来掩盖自己,于是您灵机一动,把手中的几张报纸递过来。
  我迷惘的看着您,您从嘴里吃力的挤出一个字坐。
  我恍然明白,原来累极了就随地坐在超市前的台阶上,真正失态的原来是我自己。我刚要伸手去接,却犹豫了,我知道这些旧报纸对我只是坐坐,而对您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我还是犹豫,半愣在那里。您虔诚的举着老手,从您抽象的表情里我读懂了您没有说出的话。
  我把报纸接在手里,垫在屁股下面,却感受到了沙垫一般的绵软,心里暖暖的,舒服极了。而您却在我享受的瞬间转过身子,一步一步溶入人群中。
  我站起来,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好久过去了,您走了好远,但我还能清晰的在人群中看到您蹒跚的身影,心里不是滋味。
  自那以后,每当我经过这个地方,或城市的每一个垃圾箱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寻找那一尊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抱着孩子刚从医院里出来,在密麻的人群中,我忽然看到了您。您面色更加憔悴,低垂着头,无助的坐在大街上乞讨,我不知道那几天您到底遭受了些什么,似乎再也没有力量让您穿梭于各种垃圾箱之间。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城市人嬉笑着、谈论着从您的身旁流水般行走,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您这位孤寡老人的存在。您几乎连一张废纸都不如(废纸清洁工也会很快拣起丢进垃圾箱里)。远远的,在人来人往的空隙里,只有我在默默地看着您
  您浓密的头发乱糟糟地如同一块草垛,大片大片的交错粘合在一起,狼七八败的披散在头顶,像一个香炉却挥发着熏人的烘臭,骨瘦如烈日暴晒下的柴禾却仍旧在烈日下暴晒着。而您无助地几乎要崩溃的精神比您的形象更为糟糕。
  我很是担心您
  我本是一个心硬如钢的人,在那一刻一束莫名的同情之心却在内心升起。
  我看了很久很久,想了很久很久,扫视了周围的每一个人,却无从下手。我悄悄地把手伸进衣袋却又羞愧的从衣袋里取出,我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孩子,我知道孩子一旦醒来,立刻就需要兜里的这两元的硬币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我痛恨我仍旧呆在那里,孩子就醒来了,打了一个深深地呵欠,在我怀里蠕动了两下,哭起来了,哭声尖利,也许她饿了。我全力哄孩子,孩子却哭的更厉害,我不知所措
  利用一个间隙,我把目光再投向您,我惊奇的发现您头上散落的草垛缓缓地蠕动,像冬眠的蛇开始苏醒。把头抬起来,您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复杂,两颗失了色的眼睛像两只电压不足的灯泡无神的看着我怀里哭闹的孩子。
  我不知当时您的心里到底有多烦,我不忍心再让孩子的哭声来打搅您。
  在我刚要带孩子离去的瞬间,我惊奇的发现您有气无力的向我挥手,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看来,您吃力的在那里向我做着要我过去的手势。我又惊又喜,那一刻,我没有犹豫就决定好了,不管您提出怎样的要求我一定会用全力来帮助您。
  您像一个笨拙的机器人,缓慢地把右脚扳起来,轻轻地卷起裤角(我想:也许是腿伤着了吧!);然后又把袜子卷起来,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纸包(我想:就算委托我把东西送到哪里我都愿意!);您用颤抖的手一层一层的剥开纸包,露出几张卷在一起的一元的人民币(我想:可能要我帮他买点吃的或者一瓶矿泉水);您在纸币中翻了很久,然后又用颤抖的手从中拿出一元三角钱递给我,我赶紧接在手里,试图把耳朵贴近一点好听清楚您到底想要什么。
  您喉咙动了几下,好久才从嘴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去给孩子买点吃的,她饿了!
  那一刻,我被震惊的几乎站不稳脚步,我觉得捏在手里的这一元三角的纸币像千斤巨石一样的沉重,无法控制我早已泪流满面,我用哽咽的声音说:大叔您拿吧!我有钱!真的
  我赶紧掏出身上的那两元硬币和那一元三角钱一起塞到您的手里,我说:大叔大叔]
  您抓住钱币再次把那双老手伸向我,几乎用嘶叫的声音说:拿着吧
  我不敢去接(不能去接),您把手伸在我的面前,脸色越来越生气,睁大了圆眼,几乎用央求的目光告诉我您的态度是多么的坚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清楚的知道拒绝对您的伤害还能用什么来弥补。
  我不能接,我更不能不接。
  
  我紧攥着那几张滚烫的纸币,坐在离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愿离去。
  某一刻,我突然好像得到了上帝的提示,我迅速的站起来,急匆匆地回到住处,哄睡了孩子,我疯狂一般的奔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每一个垃圾箱都不放过,我就像一个专业的继承者,分门别类的抚摸着每一份旧报纸、每一个饮料瓶
  长沙的夏天酷热难耐,汗水无数次的冲刷着我的脸颊、浸湿着我的脊背,而我却丝毫不感觉到劳累。在经过每一个垃圾箱的时候,总会有很多行人异样的看着我,而我却越发感觉到这种工作的光荣与伟大。
  我自豪的把成果收拾的整整齐齐。
  背了很大的两包,我想在太阳落下之前赶到您的那里。
  不争气的腿只迟缓了两步,赶到那里,我只看到的是您坐过的那块温热的痕迹,我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久,不知应该怎样来责罚自己。
  不知不觉太阳落下去,星星亮起来,异乡的风吹拂着我的脸,我仍旧沮丧着站在那里
  行为异常的我终于引起了在附近执勤民警的注意,从他那里我只知道了您是一位山东籍的孤寡老人,因为肢体残疾,长期以拣垃圾为生,几乎每一天都会在这附近活动。
  我问民警您住在哪里?在哪里能找到您?
  民警无奈地摇摇头说:也许大桥下面或者广场边上什么的
  我把两包东西轻轻地放在民警执勤处的门口,再三的央求他第二天见到您一定将它们送给您。
  在回来的路上,我独步行走在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我仿佛看见了车流下面,那巨大的水泥桥墩的阴暗处,隐隐约约有几条蜷缩的黑影在痛苦地蠕动
  
  大约过了五六天,我再次经过那里,却意外的发现那两袋东西仍旧静静地呆在那里。我找到了那位民警,民警满脸的忧郁,语气沉重的告诉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了,最后一天呆在这里,身体那样的差,也许我稀里糊涂,没有再听下去,顿时觉得头重脚轻
  那天晚上,我擦干眼角最后一滴泪,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这座霓虹闪烁的城市,仰躺在公园冰冷的石阶上,看天空那弯残月。微风吹来,我隐约看见身旁经过一条条孤独的身影,和着远处奢华的麦当劳超市里传来萨克斯演奏的乐曲,奔走在各个垃圾箱之间,那劳动的姿势,构成了城市里一道最平淡的风景
  
  2008.6.25草于长沙街头
                         

发布时间:2019-09-15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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