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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可能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我的心里又是何尝不如此呢!或许说我的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买楼房时都想买个带小院的。妻说:带小院的要么是别墅咱也买不起,只能想想;要么就是一层,一层下水道爱堵,再说住一层和住平房有什么区别呀!想想也是,便只好作罢。但小院在我心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赶也赶不走。有时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本已将到知天命的年龄,怎么还有这么强烈的愿望呢?自己设想的小院与别人的小院有什么不同吗,或许心里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其实,小院于我来说并不陌生。可以说我的前半生都是在小院中度过的,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谁家没有个小院呢!
记得小时候,农村家家都有属于自己的院子,那时的院子还都是土地儿,荒废了都觉可惜。于是每家的小院都用洋槐杆或玉米杆围起来,然后种上各式的蔬菜,说是各式的蔬菜,无非也就是黄瓜、豆角、萝卜之类的东西。这一家和那一家的房屋都差不多,都是青瓦石墙,没不什么不同;这一家和那一家围的篱笆、种的蔬菜也没有什么不同,都好似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但你如果细看,却是有区别的。就拿所围的篱笆来说,会整的,不论是洋槐杆或玉米杆的都弄个整整齐齐,菜畦也搂的干干净净,特别是那畦垄更是能看出种田人的功夫。里面种的菜呢,应时令,也是经过一番的研究,既能考虑立体种植,又能考虑到季节的因素,使各种菜种的恰到好处,又能供上吃。父亲所种的菜园可以说是村里的标杆,父亲是手艺人,对于弄个菜园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他又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人,无论做何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他做好。他的这种尽善尽美的做事风格也深深的影响着我,使我受益终生。虽然父亲不太识字,他那暴躁的脾气我也不太喜欢,但他有他的优点,我不得不对他另眼看待。
记得五六岁时,大人们都下地挣工分,哥哥们都去上学了。只有我一人被成天地锁在家里。我就做在窗台上,把玉米杆剥下皮,利用玉米杆的皮和瓤做各种各种的玩意儿。我知道,当我做够多少把手枪或小车儿,大人们就会收工了,哥哥们也就会放学了。那时,我一边做玩意儿,一边欣赏着我家的小院。我是眼看着父亲如何的围篱笆,如何的打畦,如何的种菜,所以对每一株小苗都是非常的熟悉。虽然我没有出过任何的力,但我总觉得这个小院倾注了我的心血,这个小院是属于我的。当黄瓜花开放的时候,招引来很多的蝴蝶。我看到粉色的和白色的蝴蝶在碧绿的菜畦中翩翩起舞,我的眼都晕眩了。那时我就想,黄瓜花为什么是黄的呢?如果要还有粉色的或白色的多好呀,那时就不道菜畦中有多少只蝴蝶了。就能体味到儿童急走追黄蝴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心境了。
初中毕业后,我考入了师范,自然而然的不能每天和小院相守,我知道,我是对小院有感情的,小院也无时无刻不眷顾我。我对小院非常的熟悉,就像小院也非常熟悉我一样。就这样,我离开了小院,走进了师范。上学时,每每路过人家的院子,看到一家人围坐在小院中,院中放一张桌,桌上放几碟小菜,还有从院子中新摘的西红柿。我就想呀,这家人一定是幸福的。谁说不是呢,拥有小院就是拥有幸福。他家是这样,我家是这样,大家都可能是这样。因为有了小院,人们就会有了一个目标,而且会朝着这一目标去努力,用心去经营。今人如此,古人也是这样呀,要不然五柳先生怎么会开荒南野际,守拙归田园呢?久居闹市,就向往有一个清静的地方。在清静的地方,特别是在静寂的夜里,一轮月光泻在小院中,菜畦的影子稀稀疏疏。这时才想到高松漏疏月,落影如画地是怎样的一种美。站在这样的小院中,你可以什么都想,想工作,想人生,想理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把什么都抛在脑后,就这么静静的、静静的对着小院,或许激情奔放时,吸上一支烟,不怕别人骂就大喊一声:我是老大!
现在的小院越来越少了,即使有院子,也不是我心中理想的小院了。人们可能不会再对那碧绿的菜畦感兴趣,或许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机会也可能是一种奢侈。是呀,各忙各的,个人有个人的一摊子事,谁还有那闲情来逸致呢?想吃菜了,从市场上拎一捆;想团聚了,等到中秋节吧!所以小院也只能成为儿时的记忆,成为喜欢码文字的人心中的一种默默情怀吧。老家的小院又是何尝不是如此呢,先前有很大的地方可以种菜,后来打上了小半块水泥地,本来就不大的院子,能种菜的地方就更小了。可即便是这样,父亲去逝后,还是闲置了好几年。后来,母亲在空地儿种上了玉米,说等孙女回来吃煮玉米,说我小时候也爱吃。再后来,玉米都老了,也没等到我们回家,索性就把老玉米粒搓下来晾干了,说等我们回去拿玉米面。她还说,自己种的什么污染也没有。想起这些,我就暗自落泪。
还好,师范毕业后,我又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后来,自己也成家了,虽然不能天天回家看看自家的小院,但我们住的地方也有一个小院,这的确也让我找到了小院的那种感觉。我们所住的小院离工作的学校并不算远,也就几分种的路程。小院中有八间房,住着四户人家,都是我们老师。每家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做饭。其实这些房子并不算好,屋脊早就裂出了大缝隙,一到下雨天就得忙上一阵子,用油毡弄个严严实实。躲过雨后,大风又来,又把铺好的油毡刮的哪都是。就这样不断的忙活着,心情也是很高兴的,毕竟有了小院。
小院的东面有一片菜地,那时我们都整天的忙碌,只有一位退休的张老师有时间来打理这片菜地。虽然远不如我儿时家中的院那么好,但看到菜园的一片绿色,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心里安慰。
这位张教师原来是我上小学时的校长,和我父亲的的岁数差不多。他与我父亲有着相似的追求完美,但有时我到觉得过了头。比如说摘下的黄瓜或西红柿,他都又清水先洗一遍,然后再又洗涤灵洗,然后再用清水刷。再比如,他在院中栽了棵香椿,他能从开春吃到秋天香椿落叶,这决不是夸张,他真是这样做的。不过我还得感谢他,有了他,才使我看到了碧绿的菜畦,才使我在小院中有了家的感觉。看到女儿玩得满身是土时,看到她的脸和着泥水花花道道时,看到张老师把新摘下来洗的干净的黄瓜递给女儿时,看到女儿举着黄瓜让我看时,我被感动了。什么叫幸福,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可能不太相同,但那时,看到那场景,我才感觉到那是一种真正的幸福,虽然现在想想,那时的条件远不如现在好,但幸福总是相同的。
小院的生活动应该说还是满有趣的,特别是在夏日晚上,我们几户人可以坐在一起谈谈天,说说地,温一壶小酒,喝上几口,或是打上几圈小麻将。皎洁的月光照在小院中,菜畦里的蝈蝈叫个不停,也是一种幸福的享受。
因为我们住的地方离小院不远,所以晚上了经常有同事来小院串门,这使小院更充满了生机。常到小院串门的有个李老师。他年岁不大,刚参加工作几年。别看他是个新教师,但自己却说满腹经纶。来到小院就对小院的菜园品头论足,然后海阔天空的聊起来。开始时我们不太喜欢他,但后来渐渐的他不在,我们又都盼望他来小院,我们也好有个主攻目标,给平淡的生活增添几分色彩。李老师和我们侃山从不侃教学方面的事,专侃国际形势之类的,以为我们不懂似的。再有他这人喜欢唱反调,你说这个是对的,他保证找出一大堆理由说这个不好;你说这个不好,他又说这个很不错,也给你讲出一大堆理由。有时我们几个人和他一人辩论,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有时我们急了就说:你啥都懂,你订那些激光啦、麻醉书啦,也没见你把谁给激了麻了呀!只有提到这件事时他才像斗败的公鸡似的败下阵来。我觉得他挺好玩儿也挺另类的,别人订刊物都订些与教学有关的或是启迪人生的刊物,他却订些满是英文的激光、麻醉类的学术期刊,真是风马牛不相及。李老师是正统的汉民,却什么肉也不吃,但饭量极大,一顿饭顶好几个人吃的,可能和他不吃肉有关。这样一有个性的人,其实我还真想和他一起多工作几年,好彻底的和他侃侃,分个高下。可惜没几年他就调走了,直到现在我们也没能相见。
后来,我在县城买了房,离开了小院,再后来,那几户也都陆续离开了小院。前些日子回老家,还特意到小院去看看,小院早已不存在了,被几户人家所替代。寻找小院的影子,只有在记忆中或是梦中才能还原它本来的面目,才能追寻到我们曾经的拥有。
人们常说,怀念过去是因为人已老了,怀念过去是因为那些值得留恋的东西再也不复存在了。不过我想,能够有所挂念总归是好的。回首来时的路,才会让我们更坚定自己今后去向何方!
我常常会做一些梦,梦见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大房子,房前有一个小院,小院中有碧绿的菜畦,菜畦里种着各色的蔬菜,蔬菜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这个小院和我儿时家中的小院,上学时看到人家的小院,又或工作时居住的小院何等的相似呀!有时我也常常想,我所期待的小院毕竟不是世外桃园,是应该能够得到,但如果得到了又是我想要的小院吗?我想,期盼有一个小院,或许也是找寻一个人生的航标吧!
发布时间:2019-09-07 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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