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两件不难以启齿往事。这些难以启齿的往事,对许多人来说,或许今生今世都不愿提及,宁愿将它烂在肚子里,都不会向人提及与倾诉。
这些事,有时在少年时代发生,有时发生在青年时代发生,或者在中年之后发生。也许,这些事,在做事妥当,处事谨小慎微的人身上不会发生。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它或早或迟都会发生。它像留在身体某个部位的伤疤,又像长在身体某个部位的胎记一般,有时既让人自卑,又令人生厌。
少年时代曾因看电影睡过头在戏台的角落里过夜宭境,也有过因受到委屈,赌气离家出走,在外过夜的经历。但是比起后来这次经历,都不算什么。如果这次老天不眷顾我,我想我早已命葬黄河,成了黄河鲤鱼的食饵。就不会有后来的学校毕业,不会有后来的成家立业,不会有现在的坐在电脑前,用双手敲打键盘回忆我的这段往事。
小学二年级语文课本第五课上有这样的一段内容:假如你在野外迷了路,千万别慌张,大自然有许多天然的指南针,它会告诉你正确的方向。然而,在那茫茫黄河岸边,书本上所说的指南针都不存在。也不能告知你处于封冻期的黄河结冰有多厚,也无法保证你在黄河上提心吊胆地拎着行李在黄河前行。
说道这儿,让我想到前段时间读到的一篇文章,文章说:若干年前,盐池县发生了一幕悲剧。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大雪封路,班车停发。在宁夏医学院就读的麻黄山乡某村的学子归心似箭。大年三十那天,终于通车了。他坐车回到大水坑镇,但离家还有几十里路。镇上的同学极力挽留。但大过年的,谁不想回家过年团圆年?他向朋友借了自行车,踏上了了回家的路。然而,那年冬天太冷,他还是被冻死在山中。
我读后,我只能说这位学子年轻气盛,行事过于固执,假如他听从同学的劝诫,不急着回家,也不会发生迷路,也不会失去年轻的生命。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迷路的事也时常发生,因为迷路丧生的例子也娄见不鲜。尽管迷路的缘由各不相同,但懂得知错而返,走出迷途倒不多。相反,一意孤行,不珍惜生命者却比比皆是。
和有过迷路经历的一样,我也经历过迷路的经历。
八四年,在省城上学。姐姐家也搬到宁夏灵武农场四站附近一个叫梧桐树乡史壕村史壕二队的村子,节假日没事,喜欢去姐姐家。去姐姐家总要倒几趟班车,有时没车了,只好步行,即使如此,也不妨去姐姐的初衷。
八五放寒假,为徒方便,走捷径,鬼使神差选择了一条从末走过的线路。我不知当时是怎么选择这条路线的,现在不记得了。至于如何在省城上车,如何在永宁一个叫徐桥的地方下车,然后步行,再到灵武一个叫荀桥的地方。这中间相隔多少里路,有没有人说所谓的桥,我没有考证过,只因为听信了或许是别人的一句话。让我白白徒行了好多冤枉路,害我提着行李到处找桥,其实哪有什么桥啊,情急之下,只好提着行李,盲目地渡河。
从末接触过大河,面对眼前白皑皑的世界,茫然不知所措。望着夕阳西下,村落披霞,从未有过的恐慌,向我袭来。渡?万一冰薄掉下去谁救?不渡,在这不见人烟等死?此时,真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怎么那么轻信的别人,怎么那么在乎一位顾客的建议,上了一辆无法到达目的地班车,最终被搁浅在这离黄河不远的陌生地,面对陌生地,面对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河彼岸。哪有什么的荀桥啊,分明是给我设的陷阱,绝我我活路啊。此时,我绝望了,面对冰冻期的黄河,我选择了冒险,选择了一意孤行,把自己推向了死亡的境地。
书没念成,却死在这个叫不出名字的地方,爹,娘,儿子,不能见你了,如果来世,再当你的儿子了。哥哥对不起了,没和你们打声招呼就要离别了。好好照顾父母吧!姐姐,都怪兄弟,本来去看你的,结果,听信别人,走岔了路。不能去你家看你和孩子了,没能帮你忙,反而给你添乱了,忘了弟弟吧!就当做没这个弟弟吧。
想完了该想的,只当来到人世白白走了一趟。
没有了顾虑,便提着行李踏着青冰溜一步一步向和对岸走去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一个不知名村子露宿。
冬天的田野空旷而静谧,冬天的村庄听不到鸟语,闻不到花香。村庄显得悠闲、懒散而又坦然。夜幕下,朦胧的炊烟依稀可见,暮归的农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入耳。周围的树木变得模糊起来,幽幽的。三三两两的星星镶嵌在浩瀚的苍穹,调皮的眨着眼睛,。月亮升起来了,悄无声息的洒着淡淡的清辉。饥饿与疲劳交困的我,不知不觉间在一个麦垛下进入了梦香。
第二天,村子里的鸡鸣,狗吠把我从梦中惊醒,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弹去落在头上,身上的草屑。看了身边的行李包,还好。挪挪疲惫而又僵硬的身躯。揉着发胀双眼,环视周围,一个个麦草垛,到处散落的草屑,好似氤氲在新麦的氛围里。
东方的朝霞以染红了半边天,害羞的太阳迟迟不肯露面,一阵寒风迟来,我不由缩了缩脖子,我拿起行李,拖着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走出了麦场,饥饿这时像虫子一般撕咬着我,心里只感觉透心的凉。
走在异乡村子里,冬天的景致尽收眼底,田野裸露,房屋新旧迥异,构筑各异,树木一律干枯削瘦,都指向天空。就这么走着想着,迎面走来一位老叔。六七十的年纪。背着手,佝偻着腰。藏青棉袄,棉裤,草绿色军用棉帽早已变色,神情在棉帽遮掩下一种随遇而安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有气无力地同老叔问了声好,接着直奔主题。大叔,您知道灵武县梧桐树乡史壕村吗?
啊,你说的那个地方呀?出了村子,有条公路,坐班车十几分钟就到!真的啊?那谢谢老叔了!
听了老叔的话,我喜出望外。天哪,距离这么近,距我夜宿的村庄也就二十里路。二十里路,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算得了什么呀,看一场电影还跑二十里路呢!看一场戏也在十多里路呀。如今,就这么窝窝囊囊在这如同狗窝的苟且偷生露宿一夜!就这么在昨天下午冒着生命危险过了黄河?
依照老叔的指点,我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到了姐姐家。对于我的到来,姐姐自然高兴,姐夫也没看出我脸上的异样。姐姐急忙去为我做饭,我拒绝了。
躺在姐姐家的床上,睡意全无,饥饿全无。想着一天来的生死离别,想着一天所走过的匪夷所思的路,想着那个顾客的话。扪心自问。行车路线应该是对的,姐姐家村前应该有桥,怎么走错?桥在河上游才对?怎么跑到河下游来了?莫非地名听错了?下车的站点给售票员说错了?售票员才把我拉到那个地方?对于这些疑惑,我怎么也解释不了,想着,想着,竟然在疑惑的疑团里睡着了。
经历这件事后,也许心有余悸,去姐姐次数少了,姐姐问我,是不是她家条件不好,饭菜不可口,我一一否决了。只说,临近毕业有些忙,工作后更忙,成家立业之后更是如此。我知道这只是托词,是借口。我也心里明白,冒着丢性命的渡河经历,才是我的不愿提及的痛,才是我不愿去姐姐的缘由。我害怕走姐姐那段路,害怕姐姐那座桥,害怕离姐姐不远的那个露宿村庄,更忌惮那破涛汹涌的黄河,它是我的梦魇,我的劫难。
对于这件事,这件沉寂了三十二年的往事,亲戚朋友等都不知道的往事,我打算将它烂在肚子里,但是,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我却释然了,看开了。一介草民,凡夫俗子,没有杀人抢劫,没有泛黄贩毒,何故之忧,它只是人生路上的一段插曲,记忆深处一块并不规则的拼图而已,有什么不能表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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