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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回家看望得了老年痴呆的伯母。她安祥地坐在藤椅里，依然那么和蔼、慈祥，但却不知我从哪里来，不知我来干什么，甚至不知我是谁。不再谈她的往事，不再谈我的童年，只是对着我笑，笑得我泪流满面。微风吹乱了她的满头白发，如同故乡的天空飘满愁絮。
伯母是个苦命人，二十岁嫁给了伯父。伯父是铝厂的工人，伯母嫁过来以后，户口跟着伯父，生产队没给她分半亩土地。伯父家有个傻子弟弟，生活不能自理。每天，伯母都要给他喂饭，换衣服，擦身子。伯母生了三个女儿，家里没有土地。要养活那么多人，只能租别人的土地种稻谷。
一天夜里停电，傻叔想起来小便。点蜡烛时，不小心把烛台打翻。烧了蚊帐，火苗窜上屋顶，把上面的梁柱全部烧焦。伯娘睡在东屋，听到哭喊声。跑去救傻叔，可火势太大，把傻叔烧成了火团。伯母的头发也被烧光，半边脸皮和手都被烧伤。这个贫困的家庭，越来越穷。伯母没流一滴眼泪，她学着别人做点小买卖。到钮扣厂去进货，拿到集市去卖。一天也有十几块钱攒，勉强能维持生活。
伯父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休息一两天就回厂上班了。一天夜里，伯父去检查设备，被掉落在地板上的高压电激中，当场死亡。伯母听到死询后，哭得死去活来。伯父工伤死亡，厂里没给任何赔偿，只答应给大姐顶职。刚满十八岁的大姐，高中毕业就去上班。第一次离开家的她，哭了好久。命运就这样捉弄人，伯母依然没倒下。
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还没出生，爷爷奶奶就过世了。妈妈要下地干活，就把我们几个丢给伯母和二姐，三姐带。我经常在伯母的怀里，调皮地眨着眼睛，听着心中最动听的童谣。“月亮出来亮堂堂，打开楼门洗衣裳，洗得白白的......"
妈妈告诉我们伯母一家并不是亲戚，而是从苦难中一起走过来的家人。我们两家人从未吵过架，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分享。
看着伯母满头的白发，腰弯得像一座高山，怎么也看不到那山顶。她已经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以后，有时间我要带伯母多出去走走，让她感受大自然的气息，也许会唤醒她的记忆。
发布时间：2019-05-10 1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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