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今生一辈子累得要死,却穷到骨头里,身体硬朗时,家里或多或少有一点盼头,至少阿爸偶尔还会因小事笑笑。
但是,老天真的很小屁眼,这点心情也会嫉妒,那天,阿爸,被推进了手术室,我没有哭,在门外等了好久好久…三个小时后,见到了我的阿爸。一生也没曾进过手术室的阿爸呀,手因为紧张害怕还在哪不停的上下左右抖动抽搐。
阿爸没说话,他觉得这肯定是小木屋,他在里面被关了好久。阿爸被推出的那一刻,我竟然泪如雨落,任何衣襟都遮掩不住,我没怕,我不哭这可能是阿爸今生最后一次手术。
阿爸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不能翻身,不能乱动,一个大男人,和两个女儿能诉什么苦。背部的酸痛,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承受,你没说,你不想说,就静静的躺在那,嘴角还没忘记抽搐。第一次看见你哭了,你说,你弟放假的时候在家说,阿爸,我不要你生病,你躺下啦,这个家怎么能撑住,我还要等你教我打棍呢,我和你,背后还有家里养的狗。
如果我没能起来,我不会连累家都,更不会连累你阿妈,但是,就要苦了你阿妈,你阿妈自从嫁给了我,就没一天受过苦,就算是初茶淡饭,我们自然笑颜如初……阿爸,阿爸,我们不说,要好好养病,你看,窗外的格桑花正在微笑呢,一切待好,我们不担心。
一个星期的住院,阿爸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没说,我没问,但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你瘦了,太明显,脸上全是皮包骨,背也极度的弯了,因为有刀口,伸直都是痛。还有,还有,反应也像是迟缓了,像极了老年痴呆的症状,我想哭,但我要忍住,世界那么悲愁和苦,总是忍不住,那还怎么找活下去的理由,这是阿爸的话,我从没遗忘…
一个星期后,因为住院费太过昂贵,阿爸不得不提前出院,回家养病。这时候,最是脑疼,我请假的期限到了,送不了阿爸出院,多亏了姐姐照顾。我想,回家,是最后的出路。我的阿妈呀,肯定在家每日以泪度过,她怎么可能不想来院,陪阿爸度过。可是,可是,家里还有一刻也经不住饿的乳牛和鸡鸭狗。
路的尽头到了,还有一段泥泞小路,师傅说小路坑坑洼洼,他不想走,姐姐万般无奈,只好扶你开门走路。阿爸,你怎么就不多劝劝师傅,从路的这头到小屋,可是有二十分钟的路,你刚出院,怎么经得住。还有,还有,那天似乎还是小雨绵绵如丝缕。回家了,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你没好,走不动。你终日躺在床上,听阿妈诉苦。
家里太穷,整天白菜萝卜加土豆,你的病,不点头。想上厕所晒太阳,你又不得半边呻吟半边抖动。想起来,可就是愿违。一个月,两个月…它还没见好,反倒是更是消瘦下去,你老早就知道,你永远也好不了了,是么,阿爸。我知道,我没问,你没说…
发布时间:2019-05-08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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