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想着要写点有关姥爷家的东西,来追忆一番与我童年密不可分的组成部分,与其说是自己无暇静下心来落笔,倒不如说是自己学识浅薄,言穷词尽更为贴切一些罢了。时至今日,无意中翻看到三舅自己写的一篇QQ动态,顿觉内心错综复杂,更加迫切地觉着确实该写点东西了。随以粗糙的双手伏案执笔,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硬生生地挤出一些并非很是激昂的文字,也算是抒发一下内心的五味陈杂。无从起笔,即便就从孩提时有关姥爷家记忆犹新的一些琐碎事情写起吧。
姥爷、姥姥家起先坐落在隶属于宁夏海原山区的一个算是偏僻的山村里,村庄群山环绕,村前有一条小河,自然形成的喷泉水常年在河里克忠职守地流淌着,眷顾着整个村庄里人畜饮水的所需。姥爷李氏家族在村庄也算是大户人家,而且还是一个富含文化底蕴和气息的家族,以至于让我这个有着血浓于水亲情关系的外姓人,也是如同烟囱顶上的砖块一般得以感染和熏陶。
小时候每逢过年,自己总是会期盼着去姥姥、姥爷家的,大年初一刚过,便就会嚷嚷着催促母亲回娘家,那种期盼劲好像一直要比母亲更为强烈一些。在母亲忙乎着招待完春节来家里的亲戚后,一般也就是正月初五左右了。终于自己如跟屁虫一样能如愿以偿跟着母亲去娘家了,回想那时候无论是采用任何交通工具,觉着那种急切的心情就算步行也不失为是一种快乐。
到了姥爷家,母亲便会急切地和兄弟姐妹们凑到一块去话家常,而被母亲称作人前有的我就会替母亲去走亲串友,自己象征性地拎上几包礼行就开始东家出西家进的装模作样地算是去给拜年了。那时在我看来只要不是两个肩膀抬着个头地空着手就行,由今想起实属好笑与羞愧。每到一家,憨厚、朴实的村里人就会给我大大小小的衣兜里塞满五花八门的零食,当然那时还是糖果、花生居多一些。因为家户多,贪玩的我常会刚进他们的屋子放下礼行然后掉头就往外跑,有些小脚老太太就会一边手捧糖果小跑式去撵我,一边嘴里还唠叨着什么。记着有一次把给大姨和二姨家拿的玻璃瓶装的罐头和酒给不小心摔烂了,到了大姨家自己则很是理直气壮进去说了把礼行给弄丢了,大姨听闻后哈哈大笑,而我却比大姨笑的还要欢实些。最后则是:大姨让我拿着她家的礼行去了二姨家,并叮嘱我不要跟二姨再次说起此事以免二姨笑话我,我当时还觉着那个主意是真心的不错,过往糗事提及至此也就作罢。
记忆中姥爷不大爱说话且时常板拉着个脸,鼻子上老是吊着个鼻涕豆,由此生成的一脸严肃像老给人一种畏惧感。姥爷年轻时在政府部门做事,上了年纪也就退休了,闲不住的他居住在后院,养着一大群牛羊牲畜。每逢正月去拜年,我总会好奇姥爷会从他那个百宝箱似的破旧木箱里变魔术般掏出各种好吃的来,这倒是对我而言很具诱惑力的。随后他给我倒上一杯火炉上熬制的那种颜色很浓、味道很苦的茶水,最后再拿出一沓报纸让我念给他听,每到这时我就会回一句:你自己好似不识字吗,事情真是多,随即撒腿开溜,至于身后的姥爷具体是啥表情也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是从未来得及回过头去注意过,想必定是一脸的无奈吧。听母亲说,姥爷却在家族里面威望很高,谁家但凡有个大小事,他都会要去管一管,真是个爱管闲事的老汉。他也是个很是勤俭节约又朴素的人,时常穿着几近掉色且落满补丁的中山服,像很是注重自己的农民形象。姥爷屋门口挂着个放羊背干粮和水用的黄布挎包,上面用毛线密密麻麻地缝补了个遍,倒还觉着很是个性。
姥姥是个小脚又罗圈腿的女人,一旦见了我总是生怕会跑掉或者担心饿肚子,就会一手拽着我各处搜寻吃的,而我则如同一只宠物一样被这个姥姥牵着这屋进那屋出地去翻箱倒柜。更无奈的是:她还会堵在厨房门口,要亲自目睹我吃上一碗饭后才肯罢休,我时常趁机夺门而逃,姥姥就会后面追赶着、嘴里唠叨着,可想而知小脚的她必定是追不上我的。老太太对我的杀手锏就是:会撩起她的大衫子衣襟,里面衣兜里装满零钱,掏出满满一把来在我眼前晃悠,得意地问我:你还跑不跑了?而见钱眼开的我则乖溜溜再跑回去。翻寻我的记忆,姥姥好像从来没有生气过,或许她压根就是个没有脾气或者不会发火的个人吧。
大舅是在文化部门做事,也是和姥爷一样缄默少语,和他待在一起很是着急。印象里最多的是大舅常盘着个腿坐在正房的炕桌上和一伙人喝茶玩牌,一旦见了我只会使唤着让我给沏茶倒水,我也会依在他跟前然后时不时会趁着不注意,从炕桌下面偷几毛钱出来,所以沏茶倒水的这差事也就会乐此不疲了,或许那时大舅炕桌下面少了钱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他一旦停下打牌就会让我给他背古诗词听,往往这样我就不乐意干了,嘟嘴皱眉地离开了。从大舅身上,我也见识到了文字的厉害所在,他写了一封信,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穿过村庄,又一封信,几个村庄相继搬迁。
二舅身材高大魁梧、眯眯眼,两颗不守规矩的前门牙很大,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平日里老是张着个嘴而呵呵憨笑。二舅以种田为主,偶尔也会做点货物运输的小本生意,听别人说二舅的力气很大,能抱起一个几百斤重的石碾来,不过我倒是始终未曾亲眼看到过。有一年二舅坐村里的三轮农用车去镇上赶集,当车子行至半路上时竟翻进了路旁的深沟,或许真是吉人自有天佑,唯二舅死里逃生,但他那次摔断了左腿,至此以后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行动不便起来,但我每次见到比小孩更小孩的二舅,他仍是笑嘻嘻喊着让和他这个铁拐李说说话。我们每次都会聊上老半天,但就是不知道东拉西扯地到底聊了些啥。
长期以来,总是视三舅为严肃而非平易近人之辈,话语也是不多且说话老是觉着是在用鼻孔发音,只知道三舅也是在外工作,那时候去姥爷家每次他都会比别人给我的压岁钱要多点,给我的糖果包装更花哨、味道更好吃些。直至后来渐渐才知晓这个高大的男人却也是情感丰富、恋家顾情的人,但凡是沾亲带故我所知晓的人,无不称赞他的为人处事。当年在我家境困难时期,自己的高中学业也是得力于三舅予以顺利度过,也是高中那会第一次吃到过拉面、第一次用上了高档不锈钢饭盆,此段高中时光刻骨铭心。
岁舅那会给我的印象就是个勤务兵,劈柴、挑水、铡草、喂牲口.....里里外外忙个不停,在家里确实是一个既能干又称职的伙计,他却任劳任怨的似乎又很是享受,之所以不愿和他靠近,也是因为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就得干活,所以也就敬而远之了。岁舅是考上了省府的一所院校,毕业后原本该在城市工作与生活的,但他却执意选择留守在了姥爷和姥姥身边,一份浓浓的孝心和深情。
小姨自打我记事起她就是古怪而热闹的人,记得有一次,姥爷家的屋子里坐满了人,都在七嘴八舌的争抢式谈论着小孩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话题,情绪激动的小姨刻意一把将我拉过去揽在怀里,然后从他的屁股底下钻出一串很响脆的屁声,可小姨却吃惊地看着我,很认真地说这个娃娃人不大,咋屁声音的质量这么好!留下我无辜又委屈地看着她和其他人,屋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地哈哈大笑起来,包括姥爷在内。至此以后,在人多的地方和小姨便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让我牵肠挂肚去姥爷家,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当属就是社火了。为了改变春节期间聚众酗酒的恶习,由几个舅舅牵头策划、操办,其他村民的响应和积极参与下,一场颇具规模的社火队便产生了。大舅担任能说会道的议程官见啥说啥,三舅装扮妖里妖气的害婆娘在人群扭来扭去,锣鼓喧天、前呼后拥、浩浩荡荡。记着大舅最经典的那句议程,就是社火队回到院子准备收场,大舅却冷不防地随即扇子一扬:后面院子里摊场大,牛壮羊肥是富人家,羊圈里羊羔够了毛,宰杀一只咱锅里熬,一旁保持微笑着的姥爷听闻话意不对,瞪了一眼大舅沉着个脸急匆匆朝着后院溜去,惹得满场的人一阵哄堂大笑。当然那晚借着大舅的议程,大伙都吃上了香喷喷的羊羔肉。
后来为积极响应国家及政府移民搬迁政策的号召,姥爷所在的村庄也整村迁移至中卫市郊区。时过境迁,搬迁过后的村庄一片狼藉与荒芜,各家各户及整个村容村貌也便面目全非。唯独村前那条小河承载着村里几代人的回忆依旧静静地流淌着,只是那流淌的水声却失去了以往的欢快,村里那些老白杨树,树叶任然在风的摇曳下会哗哗作响。尽管故土难离,但也算终于摆脱了靠天吃饭的地方,冲过了制约提高人们生活水平的瓶颈。
人总会固有一死,姥爷当然同样也是未能逃过此自然规律,年过古稀之余因病离世,最终归根在陪伴他一生的这个村庄的黄土地里。姥爷临终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说句话,走的很安静、很安详。
大舅,依我看来也是天意弄人吧,老天并未给他能写出第三封信的机会,花甲之年患上稀奇古怪的疾病,几经求医辗转、几经疾病折磨,最终未能逃过病魔的爪牙,带着亲人的惋惜、哀悼以及思念与世长辞。在大舅生命最后时日,尽管饱受病魔摧残已瘦骨嶙峋,但始终未向其屈服和低头,反而脸上比平日里更多了些笑容,大舅如同一个钢铁战士一样一直战斗到了最后。走的时候选择了亲人们泪水汇聚成雨的天气,埋葬在了亲人们思念堆积成山的公墓里,毕竟也是他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城市。亲人们哀痛逝者已去,而这位北坡堂主人的《北坡堂存稿》永存于世。
二舅,我的二舅,随着他年龄增进,另加单腿走路不便带来的多次摔跤,让他出行变得愈加不便起来,就这样在他身上形成了恶性循环,以至于后来卧床不能动弹。长期卧床缺乏运动,导致众多疾病缠身,甚至身体部分功能出现衰竭,去年深秋,趁午夜家人熟睡时疾病带他悄然归天,我只能以二舅得以解脱来聊以自慰。由于生活的绑架,二舅的葬礼和入土之程我却未能参加送行,心存愧疚和遗憾。
如今我虽然亦已为人夫、为人父,但过年去姥爷家已在内心形成了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这种习惯根深蒂固。又是春节,我驱车几百公里赶往姥爷家搬迁的新址,令人欣慰的是,亲人们在新的家园享受到了政府政策红利,家家安居乐业,蜕去了贫寒外衣,脱离了出门上山爬坡、爬洼的生活。姥爷家搬迁的新址规划整齐,一排砖瓦房宽敞明亮,院子混凝土硬化地平整干净,结束了吃水要去河道挑水窘境,自来水通至厨房。门外水泥路、沥青路面蜘蛛网状将每户联络。再去每家每户,各家门口都停放着小轿车,想来这便也是生活水准高低的一个有力之据。
搬迁过来,春节依旧延续了在老家的文化家风,三舅跟岁舅两人操办起文艺活动,拔河、下棋、猜谜语、诗歌朗诵、贴鼻子、夹兵乓球.....项目多且乐趣大,可谓老少皆宜,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都积极参与,呐喊助威声、嬉笑声混为一片,也会为四等奖的一桶洗衣互不相让。一旁年过八旬头发斑白的姥姥眉开眼笑,步履蹒跚的住着拐杖在人群中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嘴里还老念叨着要争取给她的重孙多赢一些奖品......
目览此情此景,往昔时光依旧还会于脑海深处浮现,无视岁月的百般刁难与沧桑,只愿亲人们往后生活平安健康。
发布时间:2022-02-21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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