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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高洪新 : 小人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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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70后”,一个70岁,一个72岁,一个74岁;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文化,善良淳朴,吃苦耐劳;他们是幸福路上的追梦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为,老有所乐。他们在余生暮年,用激情谱写出一曲曲生命壮歌。
(一)养蜂员李大爷
李大爷今年74岁,中等个,背微驼,走路喜欢将两只手揣在衣袖里。瘦削的脸上,有一对眼睛特别有神。他说话慢条斯理,说累了,就微微闭目养神,给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李大爷的姨兄弟喜欢养蜂,姨兄弟看他日子过得紧巴,就劝他养蜂。谁知老伴坚决反对,想让他种果树。1966年春天,李大爷瞒着老伴买了3箱蜜蜂。“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由于初次养蜂经验不足,蜜蜂遭受了螨虫灾害,死得死,伤得伤。这时,老伴的气话又来了:“说你不听,这回该死心了吧。人家种地的、种果树的都比咱日子好过了,我还跟着你受穷。”李大爷没有辩解,守着蜂箱一夜未眠。他不死心,又买了3箱蜜蜂,小心翼翼呵护这些小生命。他不懂就问,不会就学,慢慢地摸索出了一些经验。他逐渐扩大规模,从当初的3箱,6箱,15箱,55箱,一直发展到现在的88箱。
李大爷说:“要想养好蜂,必须喜欢它,不能怕它。”我从小就害怕蜜蜂,听李大爷这么一说,不禁想起作家杨朔在《荔枝蜜》里的一段话。“蜜蜂是画家的爱物,我却总不大喜欢。说起来可笑。孩子时候,有一回上树掐海棠花,不想叫蜜蜂螫了一下,痛得我差点儿跌下来。大人告诉我说:蜜蜂轻易不螫人,准是误以为你要伤害它,才螫。一螫,它自己耗尽生命,也活不久了。我听了,觉得那蜜蜂可怜,原谅它了。可是从此以后,每逢看见蜜蜂,感情上疙疙瘩瘩的,总不怎么舒服。”李大爷接着说,“我可喜欢蜜蜂了,整天和它们待在一起也不烦。你想,就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天天守在跟前吧。尤其是看到它们繁殖的后代越来越多,真像一个数世同堂、人丁兴旺的大家族。”
“要想养好蜂,必须有决心,有耐心。有的人怕失败,失败了就灰心丧气,世界上哪有常胜将军?有的人属于麦秸火,烧一阵就完。热乎劲没了,新鲜劲过了,就嫌烦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啥也干不好。”
“要想养好蜂,不能怕吃苦。年轻那阵子,我经常出去放蜂。根据花期,随时调整行程。我曾去过湖南湖北,广东广西,河南河北等地。那时候交通不便利,先雇人用拖拉机拉着蜂箱送到禹城火车站,再装到火车上。有时在村里安营扎寨,有时在荒郊野外搭帐篷。养蜂是靠天吃饭,那次在广西住了59天,有49天赶上阴雨天。吃不好,睡不好,可没少遭罪,就跟唐僧西天取经差不多。养蜂五十多年,我没睡过午觉,没按时吃过饭。什么年啊节啊,我有25年没在家过年。苦是真苦,可苦中有乐。有时赶上收蜂蜜,一天不吃饭也不觉饿,也不觉累。你算算,1箱就能收22斤蜂蜜,那么多蜂箱,得收多少?”
“要想养好蜂,必须多向别人学习。可能你没听过,咱村流传着这样一句笑话:‘一时看不到北韩庄那三棵大柳树,心里就发慌。’你经验再多,也要多走出去,看看人家是怎么养的。下棋找高手,弄斧到班门嘛。我多次到过夏津、禹城、临清、茌平去学习,只有诚心诚意,人家才肯教给你。后来,我又加入了县养蜂协会、县养蜂合作社。听听专家们的讲解,看看同行们的做法。虽然不识字,心里很亮堂。国家也大力扶持养蜂产业,每个蜂箱给予补贴。你看,今年这些新蜂箱都是用补贴款买的。你说,我的干劲能不足吗?”
“如今我岁数大了,想把这门技术传承下去。儿子是医生没空学,女儿害怕螫不愿学。怎么办?我就免费收徒弟。好多人都是慕名前来,我现在已经收了好几十个徒弟。各个地方的都有,远道的干脆就在我家住上几天。我常给徒弟说,师傅不能管你一辈子,路靠自己走,经验全凭自己摸索。”
“随着年龄增大,外出放蜂已力不从心。自1995年开始,我就在县城各乡镇给蔬菜大棚、果园授粉。人家既给工钱,还管吃住。菜农果农增产增收,我个人也受益,岂不是两全其美?”
“养蜂52年,我的身体很壮,几乎没感冒过。蜂产品好处很多,听说还有蜂疗哩。科技发达了,机器人也能收蜂蜜了。老百姓越来越轻省,好日子天天都在蜜里过。”
“村里人看我致富了,有钱了,还吃得这么简单,穿得这么朴素,觉得很不理解。做人不能太贪,蜜蜂不也一样吗?一年四季都不闲着。酿得蜜多,自己吃得可有限。每回割蜜,给它们留一点点糖,够它们吃的就行了。它们从来不争,也不计较什么……”
我的心不禁一颤,再次崇敬地打量李大爷。一个普通的老农民,竟然说出这么多富有哲理的话。李大爷像蜜蜂,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不都像蜜蜂吗?
(二)“经纪人”肖大娘
肖大娘今年72岁,高颧骨,凸嘴唇,两只圆眼睛深陷在眼窝里。她说话快,突突突,就像机关枪;她走路快,蹬蹬蹬,脚底直生风。
每年大年初一给她拜年,她总要拉我坐下听听她的心里话。我插不上嘴,她偏不让我走。
“你大爷去世那年,我才57。成半边人了,日子还有啥过头?整天躺在床上掉泪,不饿,也不愿做饭。稀里糊涂瞎混,也不知初几十几,更不知年和节。”
“女儿在大城市工作,非要我去。我住不习惯,憋在屋里没事干,出去谁也不认识,跟个傻瓜似的。整天混天熬时、混吃等死,过得日子没滋没味。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这不让儿子给我修修老房子,我就回来了。以后哪里也不去了,还是自己的家住着踏实。”
“我不会打麻将,也不爱站大街。看着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出去打工,我很眼热。可是儿子女儿不让,他们说缺你吃还是少你穿,给我们落个不孝顺的坏名声。有一次听一个弟媳说给人拾棉花,按斤给工钱,中午还管饭,我又动心了。我就买了一辆自行车,让人家带上我。你不知道,姊妹娘们在一块儿,边干活边说笑,可热闹了。晌午人多,也下饭。别看我打工,非但没累着,还长了几斤肉呢。每天早晨6点起,7点到干活的地方。晚上6点收工,回来吃饱饭,看一会儿电视,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腿不疼腰不疼,浑身有使不完的劲,日子过得可带劲了。”
“人家年轻人都有手机,我也买了一个,联系活方便。我们在一块干活的多是上岁数的,没文化。他们都知道我能说,又见过世面,都选我当领头的。这样,雇主就留我的电话,一有活,我就负责通知他们。如今上了岁数,自行车不赶趟,我又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骑着它出去挣钱找快乐。我还认识了不少朋友,过年时她们都来找我玩。”
“一年四季我都不闲着,病都是闲出来的。有活就干,没活我就去拾柴火,你看我院里那个柴火垛。冬天把炕烧得热乎乎的,烙着腰,可舒服呢。不信,你摸摸我的被子。人勤地不懒,院子这么大,慌着可惜,我种菜,种棉花,还种了两棵柿子树。菜吃不了,就去集上卖。”
“别人都说我傻,有儿有女还干活,日子给谁过得?俩眼一闭,还不都是儿
孙的?这话不假,可我觉得,日子也是给自己过得,我不偷不抢,不拖累儿女,自己活得也舒心,你说对不?”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经纪人”肖大娘又开始忙碌起来······
(三)“落子舞”传承人王大叔
早就知道赵寨子镇倪堂村的“落子舞”很有名,也在正月十五元宵节时见过“落子舞”表演。初次认识“落子舞”的传承人王大叔,是年前在张庙小学。王大叔受邀来张庙小学进行现场教学,我和学生们有幸跟他学习“落子舞”。
王大叔今年70岁,瘦高个,眼睛眯缝着,脸上总挂着笑容,一看就是个精神矍铄、和蔼可亲的老人。他师从“落子舞”传承人赵振合,是赵寨子镇倪堂村“落子舞”表演队的总领队。每周二下午大课间,王大叔准时来学校授课。王大叔佩戴着教学扩音器,站在队伍正前方。他将每个动作分解开,先讲解再示范。随着锣鼓伴奏一响,王大叔立刻精神焕发。只见他动作娴熟,身子轻巧灵活。或急或缓,或敲或打,或收或放,或摆头或耸肩,真是活力四射、韵味十足。同学们看得认真,学得也用心。不一会儿,就可以连贯地完成十几个动作了。伴着响亮的号子声,随着舞步的节奏,学生们敲击落子,发出阵阵清脆的声音,老人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在旁边看得眼馋,情不自禁加入了学习队伍。学生们看我笨手笨脚的样子,转过脸偷笑。趁着休息的空儿,王大叔走到我跟前,手把手地教,直到我掌握了动作要领。我埋怨自己笨,单独做动作可以,伴奏一响,全乱了套。王大叔笑着说:“主要是不熟练,熟能生巧,时间长了就能跟上节奏了。”一下午两个多小时,王大叔没喝一口水,没坐下歇一会儿。他及时纠正着孩子们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示范。我尊称他王老师,他笑着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趁着学生练习的间隙,我和王大叔攀谈起来。据王大叔介绍,“落子舞”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20世纪四五十年代最辉煌,随着时代变迁,“落子舞”逐渐面临失传的危险。最近几年,赵寨子镇扎实推进文化惠民工程,“落子舞”重新走进学校,走进群众的日常生活。在各级政府和各部门努力下,2011年“落子舞”被聊城市政府列入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王大叔和他的“落子舞”团队,每年都要参加聊城市和高唐县举办的春节、元宵节等民俗节庆展演活动。
“落子舞”重新焕发了生机,王大叔把业余时间全部用在了传承“落子舞”上。除了教授乡邻亲友,他还将这种传统的民间舞蹈带到校园里,受到小学生的热烈欢迎。
王大叔不是大师,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民。他对“落子舞”的痴迷,他传承“非遗”的那份执着,让我深深敬仰。
平凡小人物,蕴藏大能量。无数小人物,构成大社会。新时代是奋斗者的时代,更是追梦人的舞台。人勤春来早,奋进正当时。让我们向着2019,出发!
【作者简介】高洪新,女,高唐县第二实验小学语文教师。喜欢读书,梦想成为会写作的教师。

发布时间:2023-07-01 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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