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永生 | 和父母吃饭是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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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喜欢旅行，追求最放松的心情，欣赏最美的风景，岂不知最定的心情，最靓的风景是和父母一起吃饭。

父母大人都是抗日老战士，己年满九十三周岁了，随着岁月的风蚀，他们己是记不得现在，又忘不了过去的人了。父亲尚好，腰不弯，脑力清楚，只是耳聋，该听自然知道，不该知的什么也不晓得，雷再大，母亲再叼叼，儿女再唸嘟也听不见。只是他需要，声音多大就可。而母亲则眼明耳聪，快九十四岁了，还能缝针走线，不幸的是小脑萎缩历害，只记得过去，不记得眼前。人显得老态龙钟，腰弯得狠，需弓腰前行，挪动着，且一步只能三寸；上牙全掉，吐字不清，常挑理，讨人不快，实在想不到，地主家温文尔雅的大豪闺秀，竟变成如此？即使这样，家还是母亲的，母亲亦然是这家的主人，母亲不上桌，母亲不先用，那是万万不能的。你先用了，动了，她是不会再用的！

其实母亲的老是从八十岁开始的，有诗为证：

母亲衣襟上的饭粒

伤感

从母亲八十岁摔碎骨盆开始

望着母亲双手拄着移动的平拐

挪动着

像三寸金莲

岁月的风霜在催老着她多病的身体

直到前行像弓一样移动

望着隆起的背带短的外衣

鼻子总是酸酸的

那可是一米六八的修长的身躯呀

岁月给她的苦还不多吗

手的不住颤动总在颤动我的心

吃饭的筷已开始滑落饭粒

无情的掉落在胸前的衣襟！

九十岁时还能拾起

快速的捅进自己的嘴里

可九十二岁

很多的是不知掉落

任由饭粒滑粘在衣襟

我擦试着母亲胸前的饭粒

可眼晴不由自主的湿润

这还是我那个洁净有加的母亲吗

小时候我掉个饭粒

哪怕掉在桌子上

母亲总是轻拍着我的头

责骂着小脏鬼，省着点

把掉落的饭粒捡起捅在自己的嘴里

而如今母亲竟也像当年的我

麻木的任由擦试

只是画面少了

养育了七个子女，吃都吃不上

掉落的饭粒捅在嘴里的艰辛和美好！

与母亲的怜楚相比，父亲的变化也不知是喜与悲。父亲是好喝酒的，八十岁前一天三顿喝白酒，早晨喝得少，中午、晚上多一点，一天需一斤多，这是铁打不动的。菜以鱼肉为主，不忌口，且多多为善。八十岁那年，母亲雨滑摔碎骨盆，父亲上火再加上别的原因，和母亲一起病倒，烟台两大医院，毓璜顶和烟台山，一面一个，兄妹各三人分别照顾。出院后身体已大不如以前，生活习性随之改变：父亲三大爱好：浓茶、烈酒、香烟，率先改变，先是茶不喝，紧接着酒亦少喝，到现在基本不喝，倒是烟上了档次，除了一天二到三盒中华烟，其它不沾；饮食方面，鱼虾不沾，青菜吃一点，倒是离肉不行。所以父亲吃饭，吃得很快，吃完便去另屋抽烟了，此时便剩母亲在那慢慢吃。母亲后来得了蛇盘疮，怕惺，海鲜除了蛤、海虹、虾外就基本不吃了。母亲先前是爱喝一点酒的，尤喜红酒和啤酒，每次回家都给母亲倒上一杯，母亲总是说，只有我回家才能喝上酒。但母亲吃饭很慢，没有牙是一方面，小脑痿缩也是重要缘故，手不断的抖，没有力量挟住筷子或拿住碗，所以出现诗那样的情况，让人感到有些悲凉。

这个月该轮到我回家伺候二位老人。正逢前些天下大雨，老家古宅房子的后檐被大雨冲塌，忙了两天修好后才安心回到父母身旁。

第二天四点半，母亲便吆喝我们起床，过去一看，母亲把床和裤子尿了，便连忙给母亲换洗衣服，妻子弄了咸盐热水，把母亲全身擦洗了遍，同时让父亲换了衣服。弄完后，妻子做饭，我把全家的地拖完，把父母的衣服洗完，花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吃饱饭后，我把床上的物品全拿到院子晒晒，妻子把母亲的屋全收拾一遍，父母仿佛心情很好，边看电视边和妻子谈论了什么。也许房子修好的缘故，也许看到父母心情很好，也许看到妻子忙碌的辛苦，我便到市场上买了蛤、海虹、红烧肉，还有散啤，中午和父母好好吃顿饭。妻也给力，做了母亲爱吃的拌茄子，父母都能吃的土豆排骨汤。

给父母各倒了一杯啤酒，父亲接过了，母亲推到一边，说不喝。可我心一凉，母亲去年还能喝一杯，可今年就不要了，退回三年，还要再来一杯呢！再看看母亲那已小了，红红的眼晴，再加满脸的老年斑，真感觉岁数不饶人，心便有阵阵的不忍！妻子炒蛤炒了两份，她知道父母是不吃辣的，当她让母亲吃蛤时，母亲“噢”了一声，仍没有动筷。母亲是爱吃蛤的，我便挑了几个过来，扒开，把肉挟了出来，放到母亲碗里。母亲一个一个挟到嘴里，慢慢嚼着下咽，我眼里一红，知道母亲没有牙，已无法撬开哈皮了。

怕母亲看见，我连忙拿起酒杯，呷了口啤酒。母亲知道我也爱吃蛤，把眼前那盘不辣的蛤往我眼前推，说自己不要。

妻子把烀好的海虹端上来，放在我眼前。母亲也是爱吃海虹的，我连忙拣了几个肥的，放在父母眼前。母亲小心地拿起一个，用她那长长的指甲把海虹丁一起撬开，拿出来放到父亲碗里。父亲摆了摆手，指着眼前说“有”，这就是快九十四岁的夫妻。尽管平日吵闹，可到关键，还是彼此挂牵的，这真是少年的夫妻老年的伴！我分明感觉我的嘴角有一丝微笑，扭头看了妻子，发现妻子也在看我，仿佛在说：看看吧，再不好也是夫妻呀！

母亲看我俩在看，对妻子说：“你也快吃吧，海虹凉了就不好吃了！”妻子开玩笑地说：“留给你儿子吃吧，他爱吃！”紧接着，指着我一堆的壳说：“你儿子吃了这么多，你高兴吧？”母亲咧嘴笑了，点点头，高兴地说：“他从小爱吃这些东西，像我！”看得出母亲有些得意，别说，还真是少见母亲这么开心的说话。

父亲则一句话也没有，他耳朵全聋了，只有妻子拿给他的菜、饭有点多时，拿手推挡着不要。一杯啤酒喝得很快，一碗饭菜吃得也快，吃完了便到那屋抽烟看电视去了。烟草的香味随着那大声的电视声传过来，给这个家庭增添了活力。

母亲吃得很慢，先是把嘴凑到碗边，用发抖的手小心地挟到嘴里，尽管这样，仍有米粒饭菜掉到衣襟桌下，但浑然不知，只是妻子不断看看衣襟、地上有没有，有，便捡起来。

妻子拌的茄子很好吃，蘸着祘泥在夏季是一道很好的凉菜。母亲以前很爱吃，妻子也知道，但此时母亲连筷子也不伸，一方面她无牙，嚼不动外面的那层皮了。另一方面，也怕家人嫌，都是孩子们把菜挟到盘边上，她才肯再挟到嘴里。妻子深知母亲的个性，便把茄子里的白秧择出来，挟到母亲的碗里。母亲挟到嘴里，已无牙的嘴很小，嘘着往下咽，像吃根面条一样。看着白色的茄条，蹦跳着进到母亲紫红色的嘴里，伴着妻子”慢点”的嘱咐，此时，守在母亲边的心安和家庭的温馨感油然而生。还有什么比这心安，比这更幸福的呢！

忽然想到，回老家第一天晚上，同学给接风，并问感受，我回道：进家，看父母安在，人马上就踏实了！这是真的，看看此时，母亲红朴朴的脸，父亲悠闲地吐着烟，还有什么比这踏实和心安理得的呢？是啊，父母在，人生尚有去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父母就是自已的心，就是自已归航的港湾。母亲是那港湾西下的夕阳，父亲是那港湾漂渺的炊烟！世界还有什么风景比这风景更安逸，更舒心，更壮丽，更让人向往的呢！

如果这风景不在，我们只能随波逐流地漂泊，最多回回头，看看那风景是否能回忆沉沉！

观赏吧，这最好的风景！珍惜吧，这伟大的亲情！！

作者简介：

矫永生（饺子），男，1965年出生，中共党员，长岛职业中专副校长，爱好诗歌、阅读偶尔写点随笔。

发布时间：2023-06-29 16: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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