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地,出去一趟又收获了一堆树的照片。
对树的痴迷程度,连我自己都说不明白,反正就是喜欢。杨树、榆树、松树、杉树,房前屋后、路口街边、高崖深谷、旷野平原,挺拔的、虬曲的、粗壮的、伶仃的……不论品种,不论位置,不论形态,只要是以树的样子出现,都会引起我无法遏制的喜欢。
我家楼下就有那么一棵石榴树,并不怎么高大,充其量只能算是初初长成,可这会儿也已经挂了不少红红的石榴果。饱满的红被深深的绿簇拥着,很有些旖旎的味道。每每路过,我都禁不住多看几眼,就像是有一钩新月藏在那红红绿绿里,小钩子弯弯的,尖尖的,泛着乳白的光晕,一漾一漾的,直往我的心底钩去。也或许,那一钩新月其实就是个严子陵似的钓者,专要钓起我的情思来。树是不说话的,它唱歌,扣着风的和弦,喑喑哑哑地唱,一面唱,一面热情洋溢地弯着腰,斜刺里探出身子,把绿荫掬在手心里递给我。我欣然接过来,看那绿荫在我掌中如鸿羽一样轻飘地起舞,绿影翩跹,清凉沁心,还没来得及一握,它又巧笑嫣然地旋了个身,飘摇而上,撑一把蒲公英似的油纸伞,到我的电动车顶上去了。
上班路上也有两排树。路是新修的,自然,树也栽了没两年。最初是一根根光秃秃的烧火棍子,稀稀疏疏地杵在花坛里,说不出的寂寥,似乎六月的炎炎烈日都点不燃它们的生气,锦簇的鲜花都融不化它们的肃穆。大概从山谷里或是种植园里硬被“移民”过来,它们心里极不情愿,觉得人们开始想要面包,就霍霍挥起斧头,面包有了又想要点缀,于是又挥斧头大肆移植的行为实在是可笑、可恼,所以极不情愿生根,极不情愿发芽,干脆把自己站成两排孤独对抗的标枪,执拗地释放自己的悲苦与愤懑。
可泥土无知地舔舐着它们的脚跟来表达亲昵,日复一日。它们原就有着一颗颗友善澎湃的绿心,一腔汪洋沸腾的热血呀!悲苦是有,可敌不过对知交的渴望,愤懑是有,可远不及对绿意的追求。尽管仍心有纠结,但生长的念头一萌芽便汹涌喷薄,无法再压缩凝固。那便不压缩不凝固吧。它们本就是自然的孩子,顺自然,顺野性,是最合适不过的事了。半年,也许更短,它们就从苍白的泥土里强悍地站起来了。柔柔嫩嫩的芽儿像小姑娘发髻上的翠玉簪子似的,玲珑可爱。疏疏密密的叶儿像青铜编钟的声音,清清朗朗,高低有致。纤腰挺起来,胳臂举起来,生长,生长。终于,长成了现在的样子。隔路相望的两排已经快要挽起手来,一起随风唱歌了。
前不久拍照,拍的是杉树林。那些树多数是遮天蔽日,一棵棵,一片片,漫山遍野的。日光透过枝叶射下来,就像是带着锤子、凿子,自天穹之上,一路笨拙地穿行于嶙峋的骨节,挥汗如雨。而这如雨的汗却在一棵棵杉树交错的枝叶华章里渐次风干,落不到地面。唯有深林里隐约亮起的那么几点光斑无力地敷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几声若有若无的呜呜的钝响,见证着日光的足迹。
也有些树根裸露在外的,傲骨铮铮地戳在我眼前,戳得我瞬间都矮了七寸。我不由得去猜想,这些树根当初是怎样像雄狮、猎豹那样,向下一按,爪子就深深扣住了大地;后来,当泥土一点点流失,这些树根又是怎样在责任与痛苦、希望与磋磨之间挣扎——血肉磨穿了,还有骨头,骨头锈蚀了,还有不屈的意念,意念不倒,杉树不死。在这样的坚韧面前,我没办法不矮下身去,仰起头来。
今天让我看了又看的,是一丛山麻杆树。这是落叶丛生灌木,随便扦插便是妥妥的一丛。不会长得很高,却也密密麻麻地挤进夏日绿海的视觉盛宴里,姗姗可爱。在它的周围,草木格外葳蕤,清逸之灵被它们很好地写意了出来,像一袭最美的曳地流仙裙,盈盈托着这丛山麻杆的腰身,为它更晕染了一分娴雅,一分宁馨。
树是有灵性的。在这一点上,我很是敬慕藏族的原始宗教——苯教的教义。他们把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赋予灵性,山为圣山,水为圣水,湖为圣湖,树为圣树。每一座圣山,每一弯圣水,每一泓圣湖,每一棵圣树,都要谨慎以待,甚至不能伸出手指乱指——它们都是神灵,乱指即是对神灵的亵渎,会受到神灵的诅咒和惩罚。在这样的教义光辉之下,我喜爱的树们应该会更优游自在吧。
倘若有一天,树成了这世界的主人,人则像是穿行其中的点缀,那该是何等的绿呀!
发布时间:2024-04-07 2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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